第64章
子,顾青竹在石桌底下踢了一下他的脚,意思叫他不要这样对着无辜的人冲头冲脑。 慕锦成突然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顾青竹的脸上亲了一下,带着浓重的惩戒,他凤眼飞挑,凑在她耳边,低声魅惑道:“怎么,在咱们自个院里腻歪不够,还想在这儿?” 顾青竹被他大胆的行为吓傻了,待她反应过来,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仿佛着了火,腾腾的几乎将她当场烧成灰! 慕锦成说话的声音不大,旁人未必听得清,但他的行为太过暧昧,又兼着顾青竹的脸,一时间像煮熟的螃蟹壳,故而,眼睛不瞎的都看出了他俩有猫腻。 慕婉成正是豆蔻年华,对男女之情懵懂未知,猛然见慕锦成这般,一时羞得低下头。 宋允湘咬牙,顾青竹果然是山里来的野丫头,愚昧野蛮,这会儿,当着他们的面就敢撩拨男人,简直是不知羞耻! 而慕明成的目光幽幽地瞥了眼石桌底下,顾青竹一脚正踢在慕锦成的腿上,而被踢的人面上纹丝不动,照旧往嘴里塞碟子里的糕点。 翠烟机灵,她回榴华院,将整套茶盏都拿了过来,这会儿正派上用场。 慕锦成并不是诚心想在这里喝茶,他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喝了苦药汤子,就想找顾青竹要点甜头,奈何她不在,他左等右等,总不见她回来,辗转反侧间,恐她独自去了风园,被哪个婆子缠上,又怕遇着什么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如此,他越想越怕,急急出来寻。 他一走进风园,就闻到茶香,遂绕过来瞧瞧,这一看差点把他气死,自个对那个丫头百般担心,哪成想她这会儿正与慕明成,并肩坐在风园里谈笑风生! 慕锦成心情不佳地走来,正听见他们说喝茶的事,与其等着他们分一碗茶,还不如给他一人喝了,所以,他才一把抢了茶碗一气灌了,还鬼使神差亲了她。 顾青竹哪里想的到,他胆大妄为掩盖下的别扭小心思,只当他是纨绔,瞎胡闹。 慕锦成喝了一盏新煮的茶,托着脑袋哼哼:“哎呀,我头好疼。” “你怎么样啊?”慕明成有些担忧道。 慕锦成觑着眼睛瞄顾青竹,佯装懊恼道:“我该听娘的话,多在床上躺躺的,这会儿天旋地转,坐不住!” 说起来,慕锦成被砸了脑袋,也是为她出头所致,卢氏特别宝贝这个儿子,若是有点意外,只怕于她身体雪上加霜,故而,顾青竹一时被他唬住了,急切得说:“那还逞什么强,赶快和我回去!” “嗯。”慕锦成乖乖地站着,半倚在顾青竹身上。 “锦成,要不要我送送你们?”慕明成紧跟着站起来。 慕锦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陪两位妹妹喝茶吧。” 顾青竹咬牙撑着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二爷,我带他回去就行。” 慕明成只得站住,拧眉看着一高一矮两人,一路搀扶着离开。 “二哥,你说这茶是三嫂制的,怎么没听你提过?”慕婉成又给他斟了一杯。 “我收她茶的时候,二叔还没回来,她和你二哥还没有半分瓜葛。”慕明成目光一暗。 这么说起来,当真是造化弄人,不过小半年,一个乡下卖茶女就做了他的弟妹,慕府的少夫人,这成亲还没有一个月,就打算把内院拆了重组。 内院起了波澜,外头自然激起浪涛,找慕绍堂告状诉苦的不少,不是摆功劳,就是谈辛劳,总之是为家人求情,免于责罚。 卢氏再次吐血,他已经知道了,突查风园到底是顾青竹年幼无知,还是卢氏故意放任,他无意知道,但有一点,他现在就很明确。 自此以后,慕家不太平了,起码明面上的太平已经维持不住! 再说离开的两人,慕锦成故意将半身重量都压在顾青竹身上,两人出了风园,顾青竹推开她,叉腰大喘气。 “哎呀,我头疼!”慕锦成靠在一棵大香樟树上叫唤。 顾青竹瞪了他一眼:“行了,这会儿没人,别装了!” 既然被拆穿了,慕锦成索性~交臂环胸,依在树干上:“你咋知道我是装的?你既然知道,为啥刚才不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试试你是不是装的。”顾青竹勾了勾嘴角。 每次都被他忽悠得团团转,今儿可算是扳回了一局。 “啊呀,我头又疼了!”慕锦成抱头蹲下。 “装,再装,你不走是吧,我自个走了。”顾青竹抬脚欲走。 慕锦成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隐忍道:“顾青竹,我真疼了!” “你就装吧,你咋不装晕过去呢!”顾青竹气哼哼地说。 扑通,她的话刚说完,慕锦成就歪倒在地上,顾青竹吓了一跳,赶忙飞跑过去看,只见他双眼紧闭,面色发白,她用力摇了摇他,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不过是砸了额头,怎么会疼晕过去? 顾青竹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她跪在地上,将他半抱在怀里,掐虎口人中,隔了会儿,他才慢慢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啊?”顾青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男人看上去挺康健的,这点小伤,怎么说倒就倒了? “无妨,我回去在床上睡睡就没事了。”慕锦成白着一张脸,借了顾青竹一点力,自个站起来。 这会儿正过来两个小丫头,顾青竹赶忙招手,让结实的一个留下帮忙,打发另一个飞跑去蕤华院报信。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中用不中用 得了消息的右玉,慌忙叫左云和春莺去迎,她则多给了些赏钱,小丫头自然心知肚明,没有声张。 慕锦成被丫头们伺候着躺到床上,顾青竹给他细细诊脉,可除了气息弱些外,并没有什么病症。 这会儿,恢复过来的慕锦成嬉皮笑脸:“我没事的,你每日让我跟着,再别叫我去念书,我啥都好好的。” 见他能这样说话,顾青竹自是知他没事了,遂翻了白眼道:“日日跟着我算什么,为一点芝麻小事拈酸吃醋,慕家三爷出息了。” “谁说我吃醋了?”慕锦成抵死不承认,可脖颈后漫上来的红潮,却半点不给他面子。 “不是?那你在园子里做哪些幼稚的事,是为了啥?”顾青竹干笑了一声,严肃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离开慕家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不会攀扯别人,更不会败坏慕家名声。” 见她如此一本正经的重申,慕锦成顿觉自个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此刻无处可避,他只得翻身向里,耍赖叫唤:“啊呀,不听,不听,我一动脑子,头就疼!” 顾青竹忍笑:“那你睡吧。” 说着,她站起来将金钩上的帐幔放下来,刚放了半边,侧身躺着的男人低声说:“你别走,别出去。” “你真被砸傻了,这会儿都快傍晚了,我能上哪儿去,就在屋里坐着。”伴着她的话,帐幔落了下来。 慕锦成没吱声,躺了一会儿,困意上来,他便安然睡着了。 在窗下看账册的顾青竹,听见他呼吸轻浅,遂丢下账册到外间来。 夕阳落下,晚霞烧红了天际,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夹杂着药味儿,院中,右玉正低声叫小丫头们做事不要弄出大声儿。 “右玉,你来一下。”顾青竹唤了一声。 右玉担心慕锦成,急急走来问:“少夫人,怎么了?” 顾青竹回身坐在厅中桌旁,蹙眉问:“按说,三爷每日练拳舞剑,身子骨不该这么差,今儿不过是砸了额头,刚才竟然晕倒了,你服侍他时间最长,可知道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右玉想了想,摇摇头:“据奴婢所知,爷从小身子一直很好,若一定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他离不得那张床,无论伤风咳嗽还是磕破皮,只要吃了药,在那床上多躺躺,就会事半功倍,很快恢复。” 顾青竹听她这样说,想起他们成亲一个月了,床基本都是她在睡,这会是导致他身体变差了的原因? 右玉见她沉思,接着说:“我晓得这个说法太过荒诞,一般人都不信,可真的确有其事,我没有骗人。” 顾青竹点点头:“他与我说过床的事,是很神奇,既如此,就看这次能不能让他好得快一些。” “我们都巴望着他赶紧好起来,咱们这位爷,虽说在外头名声不好,又不爱读书,常被老爷训诫,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人,这些年,与我们这些下人都没红过脸。”右玉微微叹了口气。 顾青竹想起来说:“你叫厨房晚间熬点粥吧,他适才说话都头疼,喝粥省力气。” 右玉答应着去了,顾青竹坐了会儿,折身回里间,撩开帐幔看了看,慕锦成像个小孩儿似的熟睡。 她复在窗前看账册,光影一点点暗淡下去。 左云进来点灯,惊讶地说:“少夫人,你怎么这么坐着看东西,仔细伤了眼睛。” 顾青竹放下账册,抻了抻腰道:“无妨,不是有赤金珠嘛,屋里只点我案前一处即可,其他的先不点,免得扰了他睡觉。” 左云揭开描金灯罩,用火折子点着了蜡烛,屋里一下亮起来,昏黄的灯光,让人心神安定。 慕锦成足睡到一个时辰,方才醒转,他穿着中衣起床,就见屋中只燃着一盏灯,灯下人正全神贯注地看账册,她的手往点心碟子上搭去,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捞了一圈,什么都没碰到,才咦地一声,转头望过去。 突然看见一身月牙白中衣的慕锦成站在床边,她吓了一跳:“你是不是真傻掉了?怎么不出声!” “现在几时了?”慕锦成扯了外裳穿上,走到她面前问。 顾青竹瞥了眼墙角的水钟道:“约莫酉时两刻了。” “怎么不叫我,看你饿的几乎把点心碟子都吃了。”慕锦成忍不住笑。 顾青竹毫不示弱地回:“我在等你睡醒,都是你的身子不中用,大男人也能晕倒。” “中用,不中用,咱晚上试试吧。”慕锦成又跨一步,将顾青竹困在墙与他的怀里,邪魅道。 “又人来疯!”顾青竹埋头踢他,“看来,我就不能对你好!” 她的个子在女孩子中算高的,可在慕锦成怀里,仍是很娇小,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发顶上荡着的一圈光华,忍不住低头吻了吻。 “慕锦成!”顾青竹感觉到头皮上的温热,急急地抬头。 一张俏脸泛着粉红,惊现眼前,慕锦成几乎想都不想,弯腰汲取美好。 “唔……”顾青竹挣扎不开,懊恼得头大。 “少夫人,饭菜都热了三遍了。”右玉在门外说。 顾青竹一把推开慕锦成,喘了口气,定定神道:“好,知道了。” “果然还是娘调教得好,晓得心疼夫婿。”慕锦成意犹未尽,在她小巧的肉嘟嘟的耳垂上噬咬一下,轻笑道。 顾青竹尴尬地推他:“夫婿个大头鬼!你吃不吃饭,我饿着呢。” 慕锦成尝了甜头,心情愉悦地说:“走,吃饭去。” “今儿晚上喝粥?”慕锦成瞪着一桌子清淡菜肴,没啥胃口。 “你不是头疼么,吃些不费牙口的,岂不是更好?”顾青竹给他盛了一碗鸡丝粥。 虽然百般嫌弃,他还是就着小菜,吃了两碗粥,顾青竹先前吃过点心,只喝了一碗。 因慕锦成伤着,两人早早洗漱了,他本想睡回软塌,却被顾青竹赶回了床上。 两盏半开的荷花灯,流泻下淡淡的光辉,两人隔着帐幔,有一搭没一搭闲说了几句,屋里暖烘烘的,顾青竹不一会就困了,慕锦成等不到回复,探头看了一眼,见她胳膊还搭在被子外头,遂起来帮她掖被角。 “丫头,你要是不走该多好。”慕锦成低喃,顺手将她的长发顺到枕头上。 睡到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号声传来,惊得人汗毛竖立,胆战心颤。 脚步声说话声交杂,外间乱做一团,慕锦成白日睡得多,这会儿被吵醒了,披衣起来看。 可还不待他走到窗前,就听里间的门被撞开了,一个婆子不顾右玉的拉扯,一头冲了进来。 “做什么的!”慕锦成毫不犹豫地当胸一脚踹了过去。 他和顾青竹分床睡,连右玉都不知道,若是被外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那婆子立时萎在地上,抱着肚子,疼得直抽气。 右玉难得见他发怒,慌忙跪下道:“都是奴婢无用,没有拦下周嬷嬷,惊扰了爷和少夫人。”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动静,顾青竹也醒了,她散着头发,迷瞪着从软塌上坐起来。 右玉一下子惊呆了,这两位主子,才成亲一个月,居然分床睡的! 周婆子也看见了,可她这会儿顾不上这个,她连哭带叫地说:“我家姨娘夜里突然肚子痛,还请少夫人过去看看。” 她原是四小姐的乳母,因着嘴碎,卢氏不让她跟慕婉成搬到榴华院,只留在浣纱院做粗活,这次蔡氏有了身孕,刚巧需要一个婆子,她一下时来运转,得以提拔到蔡氏身边伺候,故而,做起事来十分卖力。 慕锦成恼怒得一脚又将她踢倒:“你巴结的主子还没生出来呢,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周婆子翻身跪在地上,连连咽口水道:“三爷言重了,老爷很在意这个孩子,已经派人去请谭先生了,只是这会儿,姨娘疼得厉害,老爷才打发我来,先请少夫人去瞧瞧。” “你少拿我爹来压我!”慕锦成作势又要踢,却被顾青竹拉住了,“蔡姨娘上次就闹幺蛾子,今儿,还扛上了父亲的大旗,看样子是非要见我不可了。” “你不想去,不去就是了,谁还能把你怎么样!”慕锦成不耐烦道。 顾青竹低声说:“我还是去一趟吧,父亲都派了人来,若一会儿胎儿无事便罢,若是有一丁点闪失,我可担不起害她失子的罪责。” “她定是为了魏婆子,借机找茬,别怕,我与你同去!”慕锦成握着她的手。 顾青竹点点头,对右玉说:“请嬷嬷外头稍等,让春莺和左云进来帮我们梳洗换衣。” 慕锦成梳了头发,换了件家常袍子,顾青竹也只是简单绾了发髻,用白玉簪子别着,身上穿了件狐毛袄裙。 两人匆匆赶到浣纱院,就见慕绍堂在大厅急得转圈,见他们两个来了,也不理慕锦成,只对顾青竹说:“快,快进去给姨娘瞧瞧,她半夜突然喊肚子疼。” 顾青竹矮身行礼:“爹,媳妇医术不精,也不擅长看妇女生子,姨娘若是真的不好,恐怕是指望不上我的。” 慕绍堂心急如焚,拧眉道:“这边已经去请谭先生了,只是一时赶不来,你先去看看,有事无事,都不会怨你。” 顾青竹点点头,随着小丫头进了内室,甫一进来,她忍不住皱眉,这屋里不知燃着什么香,味道重得呛人。 内室灯火通明,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大床,厚暗纹织缎做的帐幔,外罩烟霞流光的轻纱,帐门一边低垂,一边挂在金钩上。 躺在床上的蔡氏穿一身丝滑的水蓝色里衣,香肩半露,面上眉如远黛,肤若凝脂,最是那双媚眼,眼角飞挑,晕着点点绯红,像极了三月盛开的桃花。 顾青竹没料到,她睡觉还化着这么浓的妆,这样子分明太过勾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怎么了 “你终于肯来了?”蔡氏嫣然一笑,半点不像腹痛难忍,生死一线的有孕妇人。 香苹挥退了小丫头,端了张绣凳放在床边,转身去摆弄高几上的香炉。 顾青竹侧身坐下,淡淡地说:“父亲遣人叫我,我自然是要来的。” 蔡氏懒洋洋伸出玉臂皓腕:“我当少夫人有多威风了不得,这会儿,不也要给我一个贱婢瞧病!” 顾青竹正襟危坐,搭上三指,细细诊脉,不大会儿,收回纤手拢在腿上,挑眉道:“姨娘无甚大碍,不过是吃多了,至于我给你看诊,都是父亲要求的,慢不说,姨娘怀着慕家血脉,就是父亲跟前的阿猫阿狗病了,我们做小辈的,也该想法儿为他分忧。” “你……”顾青竹将她比作猫狗,蔡氏脸上青白交加,再好的妆容也失了颜色,她伸着手指,只差戳到顾青竹的脸上。 顾青竹一把抓住她的手,摁在床边:“姨娘还是好生养着,千万不要动气,万一……,可不会再有这般风光。” 蔡氏直愣愣看着顾青竹,她反手抓住她的手,目光里掺杂着恐惧怨恨恶毒,她突然尖叫:“少夫人,你干什么!” 香苹正在支窗子,她听见声音,赶忙跑过去,大惊失色地跪在顾青竹的腿边,大声求饶:“少夫人,姨娘怀的可是慕家骨肉,你怎么能捶她肚子!” 顾青竹被她们主仆两人突然上演的双簧弄懵了,她极力想要抽回手,可却被香苹死死抓住手臂,表面看着,她是在救蔡氏,实则是不让顾青竹动弹。 外头守着的人听见屋里的动静,全都涌了进来,周婆子见状,扑到床边哭诉:“少夫人,你与三爷分床睡,咱们下人不敢言语半分,你自个没孩子,何苦见不得姨娘好,老婆子我被你们踹就踹了,这会儿,怎又要打姨娘,这不是要人性命么,我苦命的小主子,你可得好好的!” 慕绍堂匆匆进来,看见这一幕,眉头紧锁,喝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苹和周婆子闻声回头,一起跪在地上磕头,香苹抽噎道:“老爷,少夫人不知怎的,突然发疯似的捶打姨娘肚子!” 云鬓散乱的蔡氏犹如一条上岸的鱼,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脸色苍白地挪到床边,大张着嘴,声不可闻道:“老爷,救命!” 语毕,她脑袋一歪,耷拉下来,香苹和周婆子抱着她嚎哭。 此情此景,惨绝人寰! “快去看谭先生来没来!”慕绍堂赤红着眼睛吩咐下人,转而指着顾青竹诘责:“你竟然这般恶毒,谁叫你这么干的!” 屋里让人闷热的暖气被窗边支开的一条缝泄了出去,换进来清冽寒气,这让顾青竹原本有点发晕的头脑清醒了些。 “父亲,我若说我什么都没干,您信吗?”顾青竹仰头,迎着他杀人的目光问。 慕绍堂根本不想听她狡辩,不耐烦道:“你若没做,难道蔡氏自个发疯,她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自个的命!” “此时正是半夜,是父亲派人请我来给姨娘瞧病的,我先前就说自个医术不精,不擅妇人生子,分明已是推辞之语,若不是您坚持让我看,我根本不会踏进这个屋子半步!” “欲擒故纵,我见多了,你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样,说,谁让你害人的!” “就算我想怎样,也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当场捶击她的肚子,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难道,你还有更阴险的招数,是投毒还是下药?!” 正当慕绍堂咄咄逼人的时候,卢氏扶着茯苓走进来,冷声道:“老爷,你何必为难小辈,你不就想说,是我容不下蔡氏,见不得她再有孩子吗?” “难道不是吗?”慕绍堂冷哼反问。 “二十多年的夫妻,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妒妇毒妇,也真是可怜可悲!”卢氏目光冰冷地瞥了眼床上那个幽幽醒转的人,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一定要将她凌迟! “母亲怎么来了,您头疼病还没好,不能吹风的!”顾青竹上前搀扶她。 卢氏既生气又心疼,不由得骂道:“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当这儿是你们山里乡下,出门不带丫头,被那些个贱人恶人冤死害死也是活该!蕤华院里养着那么多人是摆设么,这个月,她们的月例全部革除!” “母亲……”顾青竹不想自个一时疏忽,竟然害右玉她们没了月例,她本能地想要求情,但转念一想,这会儿再说下去,无异于火上浇油,不如隔几日,等卢氏火气下去了再说。 慕绍堂见卢氏骂顾青竹,顺带着连带他也骂了,他此时心神不宁,懒得和妇人争口舌之快,见蔡氏无碍,遂转身出去了。 不大会儿工夫,谭立德喘着粗气,疾行而来,慕绍堂迎上去,顾不上寒暄,将他请进屋里。 “夫人,少夫人,你们也在?”谭立德有些讶然。不过一个姨娘,竟然闹得阖府不安。 顾青竹曲身行礼:“谭先生。” 香苹提前放下了另外半幅帐幔,只将一只手露在外面,谭立德坐在床边凳子上诊脉,时而问上几句,不一会儿就转身坐在桌边写方子。 “可有什么问题?”慕绍堂关切地问。 谭立德头也不抬道:“虽说双身子的人胃口好,可也不能由着性子吃,肉食荤腥克化不了,自然是要闹肚子的,这两日吃点白粥,养养肠胃,我再开些消食的药,喝两日就好了。” “这样?还有……其他的……”慕绍堂很想问,腹中胎儿可有异样。 “其他的?没啥了。”谭立德奋笔疾书,转而又说,“另外,现下月份小,大人身子还没到那般笨重的地步,千万别整日躺在床上了,免得到生产时受苦。” 见他这样说,慕绍堂面上神色难看。 “没出息的东西,又不是饿死鬼投胎,有本事贪吃,别闹肚子,哪怕吃下一座山,慕家也供得起!这会子,害一家子半夜闹得鸡犬不宁,算怎么回事!”卢氏说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开,顾青竹赶紧跟上。 因慕锦成是外男,他只能立在外头等,见她们婆媳出来,立时迎上去。 “里面怎么说?你没事吧。”他上下打量顾青竹,后者摇摇头。 “就是皇后娘娘怀龙子,也没她这样半夜瞎折腾的,你们甭管了,早些回去吧,路上小心些。”卢氏叮嘱了一句,遂扶着茯苓走了。 此时已是下半夜,月亮早隐了身影,路边的灯笼三三两两的熄灭了,一段路时亮时暗,慕锦成和顾青竹两人慢慢走着。 “慕锦成!”在一片灯光暗处,顾青竹低唤了一声。 她许是被那浓郁的香味熏着了,抑或是被过热的暖气闷了下,先前在蔡氏房中,就觉得头重发晕,这会儿,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全身绵软无力。 她的声音魅惑腻人,慕锦成从没听她这样叫过自己,一时疑惑地转头望过来。 暗处看不分明,只觉一张粉面满含春~情,眸光潋滟,仿佛秋水盈波。 这样的顾青竹,他梦里盼望过,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顾青竹满身的血几乎都热得沸腾了,她软得走不动,本能的想要抓住一样东西。 慕锦成见她颤颤巍巍,几乎要瘫在地上,一把捞住她:“你到底怎么了?” 入手滚烫,腰肢柔若无骨,慕锦成心念一动。 而此时,顾青竹突然双臂环上他的脖子,整个身子紧紧挨着他,哼哼唧唧间,直把脑袋往他脖颈里蹭。 这不是顾青竹平日里的做派!慕锦成内心狂叫,但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只得抱着她快步回去,若再耽搁,只怕她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蕤华院的门虚掩着,右玉不放心,亲自守门,见慕锦成抱着顾青竹回来,吓了一跳,低声问:“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慕锦成将顾青竹往上托了托:“无事,我来照顾她就行,你们歇着吧。” 右玉不好再打听,只得关了院门,自去安睡。 慕锦成将顾青竹抱进内室,用脚关上门,弯腰把她放在软塌上,刚想抽身,却被她死死抱住。 “顾青竹,你到底怎么了,是自愿的吗?”慕锦成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的眼神涣散迷离,整个脸上诡异的潮红,修长的手指更是不安分地扯他的衣裳。 “你会后悔的!”慕锦成趁自个还有一丝理智,一把扯过被子捂住她的头。 呼吸困难迫使顾青竹松了困住他的手,急切得去扒拉被子。 慕锦成坐在一旁的桌边,猛灌了一口凉茶,顾青竹如此媚态横呈,热情相邀,他不是不想,不动心,但他要的是水乳~交融,两情相悦,而不是……乘人之危! 顾青竹在榻上滚来滚去脱拽自个的衣裳,嘴里更是嗯嗯呐呐地低声哼哼。 慕锦成去洗浴间端了一盆冷水,兜头浇在她脸上。 “啊!”顾青竹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坐起来,抹去满脸的水,大喝,“慕锦成,你疯了!” 这才是顾青竹!慕锦成见她恢复清明,苦笑地指指她衣裳道:“对,我差点被你逼疯了!” 顾青竹低头一瞧,整个衣衫不整,一边肩膀已经露出大半,她赶忙拢了拢,皱眉道:“这是怎么了?你对我做了啥?” 慕锦成气哼哼道:“你问我?我还问你!你在路上,不知为何突然发痴癫,若是遇着旁人,你今儿清白早没了!” 顾青竹拍拍自个昏沉沉的脑袋:“我怎么不记得了?” 慕锦成想起之前在私学里偷看的那些鬼神精怪的话本,不由得头皮发紧道:“大半夜的,咱们不是在路上遇着脏东西了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句话的麻烦 顾青竹被他一说,心里不免也犯了嘀咕,但很快,她就摇头道:“鬼神远在六合之外,害人的总不过还是凡人肉胎。” “若说谁最想害你,除了风园里的魏婆子就是蔡氏了,魏婆子被张婆子死死看住,你今儿刚巧去过浣纱院,定是蔡氏害你没跑了。”慕锦成胸有成竹地分析。 顾青竹拂去衣裳上的水渍,想不通道:“可我既没吃她屋里的东西,也没喝那里的茶,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被害的?” 慕锦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她湿漉漉站着,遂催促道:“别想了,快去洗浴,别一会儿着了风寒,倒称了那些恶人的心了。” 顾青竹虽被慕锦成一盆冷水浇醒,但心头仍然火旺,她不知道自个怎么了,只觉在温热的浴桶里泡着舒服,不免多泡了会儿,约莫大半个时辰,方才起身穿衣,回到内室,却见软榻上的被褥全被卷起来丢在地上。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当你在洗浴间晕倒了,正要去寻你!”慕锦成盘腿坐在床上。 顾青竹蹙眉道:“你把这些都扔了,我睡哪儿?” 慕锦成将被筒拢了拢:“自然是和我一起睡床了,而且,以后都要同床共枕。” “为啥,我睡软榻挺好的。”顾青竹内心挣扎。 这家伙时不时就对她动手动脚,被他各种偷亲,这要是……,顾青竹脸上腾地红了。 “你小脑袋里想什么呢?”慕锦成见她羞得粉面桃腮,拍拍床沿道:“今儿被周婆子那个碎嘴婆娘撞破,明儿只怕全府都知道你睡软榻了,你以为娘和祖母会放任不管?” “可,可……”顾青竹垂头揪着衣角,嗫喃道。 慕锦成钻进外间的被筒,舒舒服服躺着,侧头说:“快把灯吹了,我都困死了,再不睡,天就亮了!” 见他打着哈欠,闭眼老老实实地睡觉,顾青竹只得吹了灯,借着赤金珠的光华,从慕锦成脚边爬到床里头睡下。 帐幔暗处,慕锦成嘴角弯起,他微一侧身,沉沉睡去。 顾青竹起先还有些紧张,瞪着杏眼,双手握拳放在锦被上,外间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见,身边人的呼吸像潮水般笼罩着她,困意涌来,终究敌不过,眼眸眨了眨,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日上三竿。 昨日闹腾了半夜,今日顾青竹头一次起晚了,她急急地洗漱,催着春莺给她梳个简单的发髻。 慕锦成还没起,他懒洋洋支着脑袋说:“昨儿阖府上下,被蔡氏闹得人仰马翻,今儿就别去处置家事了,早一天迟一天,有啥了不得的!” 顾青竹拿了紫竹簪递给春莺,瞥了眼镜子中屏风后帐幔一角道:“那怎么行!我刚替母亲掌家,就偷闲躲懒,若是遇着长舌妇,又该嚼舌根,到时又添娘的不是。”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茯苓和右玉的说话声。 不一会儿,右玉进来说:“夫人让茯苓姐姐来传话,说昨儿大家都累了,今儿就暂不处置家事了。” “你看,我就说嘛。”慕锦成撩开垂落的乌发,大笑道。 右玉接着道:“夫人还说,让爷和少夫人待会儿去朝晖院吃午饭。” “好,晓得了。”顾青竹点点头。 慕锦成一下子敛去笑容,万般无奈地起床,他穿了搭在衣架上的外裳,自去洗漱。 因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便不肯裹布条,右玉拗不过,只得给他束发别簪。 两人草草喝了一碗粥,收拾妥当,就要往朝晖院去。 此时已是雨水节气,春雨不知何时下的,细密如针,落地无声,四下里湿漉漉的,有股子泥腥气泛了起来,若再仔细留心,便能看见草木花枝上,隐隐约约有新绿萌动。 慕锦成撑着伞,护着顾青竹前行,后面跟着春莺和右玉。 樱桃早候在廊下,见他们来了,赶忙用帕子给他俩擦拭衣裳上的水珠,所幸,和风细雨,并未淋湿多少。 卢氏好些了,便不耐烦躺着,这会儿,正歪在软榻上熊永年新送来的账册。 “母亲。”两人进来行礼。 卢氏丢了账册,拍拍身边的绣花软垫道:“外头下雨,阴冷潮湿,坐这儿暖和。” 慕锦成惯是没规矩的,他毫不犹豫地撩袍坐下,趴在小几上,拈银丝糕吃。顾青竹可不敢坐在卢氏身边,她仍旧规规矩矩坐在下首椅子上。 樱桃收走了账册,给他们重新斟了茶。 慕锦成见屋里只有樱桃忙前忙后,遂笑问:“今儿怎么不见茯苓姐姐,她上哪儿躲懒去了?” “她和老祖宗屋里的琳琅一起,到你们院去了,怎么,来时没遇见?”卢氏没好气地说。 慕锦成见她说话语气不善,心里莫名紧了一下,面上却装糊涂:“右玉和春莺都跟我们来了,她们去蕤华院,也没人陪她们玩呀。” “今儿倒晓得带丫头!”卢氏瞪了他一眼。 慕锦成垮了肩膀,叹口气:“嗳,如今我这个三爷竟成了摆设,在府里,连自个媳妇都护不住,倒要指望丫头们。” 顾青竹接口道:“母亲,昨儿都是我自个疏忽大意了,不关院里丫头们的事,您就别罚她们月例了。” “该罚还得罚,你要想护住你想护着的人,就得长记性!你知道今儿为什么暂停处置家事吗?”卢氏侧头看过来问。 顾青竹犹豫道:“不是说……说昨儿累着了,歇一日吗?” 卢氏胳膊支在小几上,冷冷地说:“那不过是糊弄人的鬼话,实则是我被老祖宗唤去训斥了一顿。” “为了昨儿蔡姨娘的事?”顾青竹一惊,试探地问。 “一个姨娘不过是比丫头婆子好一点的奴婢,老祖宗根本不会过问,不会管,倒是周婆子说的一句话,传到她耳朵里,今儿冲我发了很大的火。”卢氏沉着脸看她。 慕锦成好奇地问:“那个碎嘴的老太婆又胡吣了什么?” “你们做的好事,倒问我?”卢氏突然有些压不住火气。 她今儿一早平白被婆婆叫去训了一顿,又兼着最近诸事不顺,不免心浮气躁。 闻言,顾青竹与慕锦成对视一眼,老祖宗听了什么话,她们约莫也猜出来了。 顾青竹讪讪然,她想起昨晚周婆子冲进来嚎哭时的数落,当时屋里乱糟糟的,竟然被有心人听了去,还告诉了老祖宗。 “我昨儿被砸破了头,青竹怕碰到我伤处,才睡了软榻,难道这又要怪我们?!上次我受了风寒,娘让我们爱惜身子,这会子又嫌……,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嘛!”慕锦成先发制人,佯装恼怒道。 卢氏遇着宝贝儿子,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挥手道:“当真只有这一次?罢了,罢了,你们……你们赶快怀个孩子,既讨老祖宗欢心,也能堵住那些人的悠悠之口。” “我也想呀,我恨不得明儿就让青竹生出个孩子来,可儿孙哪那么容易得的嘛,总要慢慢来,不带这么逼的,万一那啥了,您到时后悔都来不及!”慕锦成连哄带吓,意将卢氏糊弄住。 “呸呸呸,你嘴里能说点正经话不!”卢氏横了他一眼。 “娘,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祖母要四个呢,你想要几个?”慕锦成身体前倾,开始忽悠,给卢氏灌甜蜜迷糊汤。 母子两个将顾青竹搁在一边,热烈地讨论,甚至都开始想名字了。 顾青竹正襟危坐,慕锦成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飞扬的眉梢眼角,带着放心的暗示,让顾青竹安定不少。 这种愉悦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吃午饭,今日朝晖院小厨房包了荠菜饺子,顾青竹吃着,突然疯狂地想念顾家坳,想念自家院里的那棵枇杷树,山里各种野菜可以挖了吧,茶园桑园里的野草不知有没有锄,地里的菜是不是吃完了。 在山里,为吃一顿饱饭要做很多事,整日都在不停地忙碌,就算有几个讨嫌的人,大可不必理会,不像在慕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喝不愁,却偏有那些恼人的事,像被人甩出来的鼻涕浓痰,看着就让人浑身难受。 吃了饭,卢氏要歇午觉,慕锦成和顾青竹便到松芝院,向老祖宗寇氏请安,他们心里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却不料,寇氏半句不提,只赏了一些小玩意,比如九连环,鲁班锁之类,一看就是小孩儿玩的,他两人心下明了,只老祖宗不说破,他们只好装傻。 坐着说了会儿话,见寇氏打哈欠,慕锦成便带着顾青竹起身告辞。 半天的工夫,外头雨停了,阳光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经过雨水的滋润,原本翠墨的叶片活泛起来,折射着点点碎芒般的光泽。 两人回到蕤华院,就见左云耷拉着脑袋坐在廊下发呆,其他几个小丫头也精神萎靡地或坐或站。 右玉见此,拿出管事丫头的气派道:“这是怎么了,爷和少夫人回来了,还不去煮茶!” 左云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得站起来,甩手进了茶室。 她惯常不是这样的,顾青竹叫住一个小丫头,低声问:“我们不在时,琳琅姐姐和茯苓姐姐来做什么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较量 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见顾青竹问,一时委屈,抽抽噎噎道:“我们都被罚了月例,左云姐姐问了几句,说是没伺候好主子,可我们……”她偷瞟了眼顾青竹,不敢说下去。 顾青竹摸摸她的软发,轻声道:“去吧,叫其他人一会儿都到院里来。” 小丫头飞跑着传话,慕锦成和顾青竹进内室换衣裳,赫然发现屋里突然变宽敞了,昨儿弄湿的被褥早上被右玉收走了,这会儿,竟连软榻也不见了! 那可是块紫檀老料做的榻,祖母赏他的,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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