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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招娣出来扫地,一见着她,立时欣喜地说,“我们今儿去看榜了,青松考了头一名!” “我也刚看了。”顾青竹压了压心里对慕锦成的担心,浅笑道。 郑招娣锁了院门,也不扫地了,和顾青竹一起进屋。 “今儿,贡茶启程,我以为你没时间过来看呢。”顾青山笑着给她端茶。 “怎么会,我就是再忙,心里也惦记着这个事。”顾青竹挨着青松坐下,朝他竖了竖拇指,“阿姐看见了,我家青松很厉害!” “阿姐!”顾青松今天收获太多恭喜,被顾青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考上了,是不是马上就要到县学去上了?”方奎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三天后报到。”顾青松十分期待地说。 顾青竹接口道:“到时,我去接你。” 顾青松摇头:“阿姐,你那么忙,就别操心了,张昭也考上了,到时,我与他结伴来。” “那……好吧。” 顾青松终究要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顾青竹纵使疼爱他,也只能放在心里,要结交的朋友,该吃的苦,谁人也替代不了。 “三爷,怎么没和你一起来?”顾青山疑惑地问。 “今儿送贡茶出城,家里还有好些亲戚朋友要应酬,他将我送来,就回去了。”顾青竹不想他们跟着担心,便找了个由头遮掩过去了。 好在顾青山没有接着问,而是提到了另一件事:“青竹,罗掌柜有喜了?她上次看妥了房子,钱都付了,只等拿了房契到县衙换户头,结果又说,服侍的丫头不急着嫁人,要伺候她生孩子,还请我帮忙看房子。” “罗姨确实有喜了,秋雁原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头,心思细腻,手脚勤快,罗姨用着顺手,恐怕一时半会儿不想换新人。”顾青竹啜了口茶,接着说,“这房子,既是你牵线的,不如帮忙帮到底,暂且代管着吧。” “也只好如此,所幸离我们这里不远,过一条街就到了,比这里清静,住人是极好的。”顾青山点点头。 “最近茶食卖得怎么样?”顾青竹低头剥花生吃,想起来问。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谁的小舅子 顾青山喜滋滋地说:“三生的名号响,茶食又新鲜稀奇,自开卖以来一直很火爆,如今东市茶市开着,好些茶商掌柜和伙计都慕名而来,每天不到晚,茶食就先卖光了,当初你将这里开了面馆,还真有远见。” “不过,咱们生意好,也让一些人红了眼,我最近发现对面富祥饭馆在仿制茶食,前几天我悄悄托人买来尝过,味道不及我们的。”顾青山的目光飘过窗户,瞥了眼外面。 “仿制?青山哥,你甭管,由着他们闹腾,不要说咱们老卤中添加的佐料配方他们没有,就是三生的茶饼,又是谁家都能用得起的?”顾青竹倒是不担心,反而有些瞧不上他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小伎俩。 “富祥虽然味道没我们好,但我担心他压价,图便宜是人之常情,到时只怕还是会有些影响的。”顾青竹虽然这样说,但顾青山仍旧很担忧。 为给他一个安心,顾青竹解释道:“这个,你完全不用理会,富祥宋家只有几百亩茶山,若他用的是去年的陈茶,还有降价的余地,但不会持续太久,咱们耗得起,可他若用的是今年的新茶,试想鲜叶一百文一斤制成的茶,做茶食,本就近乎亏本,他还敢压价吗?” “嗯,听你这么说,是这么个理。”顾青山点头,转而又问,“我们库存的茶饼也不多了,日后怎么办?” “没了贡茶又大又急的需求,春茶鲜叶价钱马上就要跌了,更何况夏茶秋茶,往后除去夏至茶白露茶,其余的茶几乎卖不上价,就算做炒青也不会多的,但我可以多制一些,专门留着做茶食用。”顾青竹胸有成竹道。 “这主意好,我前些日子刚给莫天林送了一笔银子,这两天还在愁以后攒不下钱怎么办,今儿听你这么一说,心里安定多了。”顾青山挠挠头,咧嘴笑了笑。 “我好些日子没去山庄了,他们可好?”顾青竹顺势问了一句。 顾青山脸上浮出笑意道:“你放心吧,山庄上好着呢,高坡上的几排大屋完工了,他们又在底下挑了块平坦的地,造了房子,我瞧着,妇孺已经提前搬进先完工的房子住了,鸡窝羊圈牛棚也垒上了,茶苗全部成活,新播的茶种也发了芽。 莫天林有了铁匠的家伙什,做事开荒快了许多,不仅开荒种了蔬菜,还打算种些旱庄稼,他让我带话给你,说他们什么都好,过个三年五载的,自给自足,解决温饱不成问题。” “如此甚好。”顾青竹听着高兴,“种茶前期总是最耗钱的,起屋盖舍,养活劳力不说,地里回本还慢,茶苗要长三年才可少量采摘,十年方能进入全盛期,若他三五年就能养活全寨子的人,倒是给我省钱了。” 说话间,顾小花端了菜来,热情地说:“别光顾着说话,吃午饭吧。” 今儿顾青松考上了童生,顾青山做主歇业半日庆贺,三个女孩子在厨房里忙活一早上,做了一顿好吃的,煮鱼炖肉烧鸡,一连上了八个肉菜,又有几样时鲜蔬菜,满满摆了一桌子。 众人搬桌子拖椅子,围在一起开开心心吃喝,从赢得贡茶大会聊到茶食热销,再谈及青松考上童生,大伙儿只觉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一个个心头火热,干劲十足。 吃了饭,顾青山赶马车送顾青松回顾家坳,顾青竹担心慕锦成,与大家告别,徒步往家走。 她刚拐过路口,就见宝应赶着马车来了。 “你怎么来了?”顾青竹上了车问。 “爷一直惦记着少夫人,他刚才说,你约莫要回来了,打发我来接,可巧就赶上了。”宝应笑嘻嘻道。 顾青竹不说话,安静地坐在车厢内,耳后却热了起来。 这人难道长着千里眼顺风耳?不仅知道自个担心他,还晓得她几时会回去? 午后街市上人少,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顾青竹就在慕府门前下了车,春莺在门房候着她。 她带着春莺进府没走多远,就遇见迎面走来的慕绍堂,她赶忙站在路边曲身行礼。 “我听锦成说,你兄弟考了第一名?”慕绍堂站定,随意地问。 “是。”顾青竹轻声应答。 “上次明成应了县学捐款修学舍的事,明日熊管家去交割钱款,我让他在沈教谕面前提一提,不说多偏袒,他年纪小,生活上照顾一二还是可以通融的。”慕绍堂面色依然如无风的水面,淡淡道。 “谢谢爹!”顾青竹又福一礼。 “一家人,客气什么,今日茶行歇一天,明儿照常开工。”慕绍堂说完,看了她一眼,径直往书房去了。 “知道了。”顾青竹微微拔高了声音。 那声音里的喜悦,让慕绍堂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又无事一般地走了。 顾青竹心里又感激又高兴,走小径,穿花廊,几乎一路挟着风回了蕤华院。 “慕……”她猛地推门进来,一见屋里的人,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 “母亲,祖母。”顾青竹规规矩矩行礼,一瞬间变成了乖顺的小媳妇。 “你兄弟考上了童生,怎么没带到家里来玩?”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寇氏按了按眼角,回头问道。 “我如今伤成这样,没法陪小舅子,等他上了县学,还怕没时间来玩吗?”半倚在床栏上的慕锦成嘻笑道。 “对,以后他和暮春做了同窗,自然会常来的。”卢氏接口道。 “嗯嗯嗯。”顾青竹一叠声地应着。 看这架势,老太太已经明明白白知道慕锦成伤着了,顾青竹不知他们怎么说的,生怕讲错了话,只得含混应答。 “嗯,都是好孩子,有出息的。”寇氏拍拍慕锦成的手,站了起来道,“你好生养着,祖母过两天再来看你。” 琳琅伸手扶住她,卢氏也跟着离开了,顾青竹恭恭敬敬送出院门,方才折回来。 “青竹,我要喝茶。” 前一息还在母亲祖母面前装男人的慕锦成,一见顾青竹,就想撒娇讨宠要福利。 顾青竹自然不会与一个病患计较,给他倒了杯茶,吹了吹,递到他手上。 “你刚才风风火火进来想说什么?”慕锦成惬意地呷了一口,抬头问。 适才,祖母和母亲都是背对着门坐的,唯有他估摸着她要回来了,一直往门口瞟,她闯进来的那一瞬,眼中的光,脸上的笑,是他见过最美的模样,只是时间太短,仿若昙花一现。 顾青竹有些害羞,低头道:“你是不是把青松考上的消息告诉全家人了?” “这不应该吗?”慕锦成偏头看她,“咱凭真本事考的,还不兴得瑟得瑟啊!” “我回来时,遇着爹了,他说让熊管家与县学的教谕打打招呼。”顾青竹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这是好事啊,我爹这波投资倒是做得对,若是青松一路顺遂地考上去了,将来有了功名,总能照拂一二。”慕锦成握着杯子,颇为赞同地点头。 顾青竹听不懂他说的投资,但能明白大概意思,不由得皱眉:“说这些是不是太早?毕竟他才考了个童生而已。” “什么叫而已?第一名呢!”慕锦成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知道科举有多难考吗? “哦。”顾青竹不知所谓地应了一声。 这不怪她,青松念书从来没让她操心过,以往逢着茶园里忙的时候,青松也是要下地干活做事的,今年因为凑不上束脩,入学还迟了,故而她看榜时,是从中间往两头看的。 第一名,她想都没敢想过,因为,她自认为没有给他最优渥的条件,凭什么要他考第一名。 慕锦成见她懵懂,遂细细说道:“你放心吧,青松读书很聪明,将来能不能中状元,我不知道,但走仕途是肯定行的,这次就算没有我爹,县学也会重点培养青松这个好苗子,毕竟不是每个生员都能考上秀才,如今,我爹愿意帮衬,给他创造更好一些的机遇,不是锦上添花嘛。” “你真认为青松能考出名堂,出人头地?!”顾青竹被他远大的设想惊着了。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是谁的小舅子!”慕锦成得意洋洋。 顾青竹这会儿被他说的一愣一愣,全然没在意,他那句话到底是在夸谁。 外间右玉回话:“爷,少夫人,金公子递了帖子来,说要与你们辞行。” “他这么快就要到燕安城了?”顾青竹有些惊讶。 “咱们见他一下吧,他这一去,还不知几时能再见呢。”慕锦成掀开被子,冲外面说,“请他到前厅一叙。” 顾青竹找了件黑色绣海水纹的锦袍,小心给慕锦成穿上,又替他抿了抿头发。 两人拾掇妥当,去了前厅,隔了一会儿,肖骏果然来了,他手上提了几盒糕点,都是秋月斋的新品。 慕锦成迎上去,拉着他,与他在厅堂内坐着说话。 隔壁厢房里炉子上的水烧开了,顾青竹沏了三杯旗枪炒青,用托盘端上桌。 “好香的茶!”肖骏接过,连声道谢。 “你若喜欢,我送你一斤。”慕锦成吹了吹袅袅的热气,只见茶芽在沸水中舒展绽放,美轮美奂。 “哥哥送我炒青,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我明日就走了,以后再不能一起喝茶。”肖骏垂下眼帘,神情沮丧。 慕锦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说什么丧气话,到了燕安城,向你舅舅好好学习经管之道,将来,我若去燕安城玩,可就指望跟你混了,到时候可别给我拿金家人的架子,不搭理我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炒青火爆售卖 闻言,肖骏愣了下,旋即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姓肖的,我舅舅妻妾几房,这些年却只得宝珠一个女儿,偌大的家业时常被其他族亲觊觎,如今他年纪大了,就想我过去帮衬帮衬,待日后表妹择了上门女婿,我还是要回来的。” 慕锦成展了眉眼:“倒是哥哥误会你了。” 肖骏叹了口气:“无事,锦成兄一句玩笑算什么,你最近忙,恐怕还没听见外头的传言,比这个过分的多了去了,要不是金宝珠从中作梗,我早几日就走了,省得听那些腌臜话。” 见识过金宝珠的刁蛮,慕锦成仍然讶然:“怎的了?” 肖骏搁下茶杯道:“蒋安和温掌柜先前一直谈得不错,多少进价,如何送货都谈妥了,前几日,金宝珠不知抽什么风,非要附加一个什么条件,温掌柜不敢做主,一直在等你爹定夺,可刚巧卡在贡茶的节骨眼上,只得又多等了两日。” “那如今可有说法了?”他的话勾起了慕锦成的兴趣,他爹一直对与金家合作抱着希望,他很想知道结果。 “我适才出门的时候,正见蒋安回来,因着船起锚的日子是早定好的,他哀温掌柜今儿一起来见你爹,可我瞧着他脸色不太好,八成是没说拢。”肖骏拧眉道。 “可知是为了何事?好端端的竟然谈崩了!”慕锦成摸摸下巴,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我问了,蒋安支支吾吾没说,我这个表少爷到底隔着一层,也不好怎么打听。”肖骏摇摇头,遗憾道。 慕锦成倒是坦然:“算了,只是机缘不到罢了,再说,就算三生珍宝行接了金家生意,只怕也会被富祥闹得不得安生,不如暂且搁着,等日后你在那边站住脚跟,机会有的是。” 肖骏默默点头:“锦成兄说的在理,我这次去,就是想学真本事,不仅帮衬我舅舅,还要结交衙门和宫里的贵人们,为我爹查案伸冤。只是我娘,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娘家,我晓得她舍不得我爹,唯有这一样让我忧心。” “你放心吧,只要慕家在,没人敢动聚宝和肖家,我爹让廖青留在聚宝做事,金管家能多些时间顾着府里,我们得空也会常去看看的。”慕锦成安慰他。 “我自然信你,咱们在一处恣意快活过,也一起经历过磨难考验,我心里早将你视若至亲兄长。”肖骏低头摩挲茶杯上的红梅道。 见他情绪低落,慕锦成笑道:“你这么说,我考虑考虑,加把劲儿,把慕家茶行开到燕安城去,你看这样如何?” “哈哈哈,如此最好不过了!”肖骏笑得开心,举臂就想像往常那样与慕锦成勾肩搭背。 顾青竹一见,情急之下,将热水壶往中间一伸:“你们别只顾着说话,快喝一口,我给你们兑水,茶泡两开,滋味才最纯正。” 滚烫的壶横亘着,肖骏伸到半道的手差点烫到,赶忙缩回手,端杯喝茶。 两人又说了会儿惜别的话,肖骏就离开了,慕锦成当真送了他一斤旗枪炒青。 顾青竹和慕锦成慢慢走回内院,夕阳西下,天际烧着火红云彩,红艳艳一片,十分好看。 “你说,肖骏也是来试探你的吗?”顾青竹仰头看他,忍不住问。 慕锦成摇摇她的手,慢慢道:“我瞧着不像,他若是想图点什么,直接改了金姓不是来得更快吗?再说,他爹遇害,聚宝遭抢兑,钱家却占着他几十万两银子不还,这其中的阴险,他看不透么,怎么还会和钱家勾搭在一起。” “是我想多了,最近有些草木皆兵了。”顾青竹有些不好意思地踢地上的小石子。 “你那么在意我的吗?”慕锦成低低地笑。 顾青竹飞了他一眼,呡唇,什么话也不说。 慕锦成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她的担心在意,全在不自觉的小表情和各种照顾的行动上,又何必需要最没有分量的言语明说呢。 他最近十分喜欢与顾青竹十指交握,是一种隐蔽的,令人心动的亲密。两人慢悠悠晃回来,小厨房飘出了久违的饭菜香气。 右玉迎上来道:“爷,少夫人,夫人将她院里小厨房的柳嬷嬷,派到咱们这儿来了。” “那怎么行呢,娘那边不能没人伺候!”顾青竹有些急道。 慕锦成轻轻捏了下她的手:“你别操心了,来就来吧,娘那里人多,不差这一个,我记得柳嬷嬷最擅煲汤,右玉,你去问下,今儿喝什么汤?” 说完,他拉着顾青竹回屋。 晚间,两人吃饭,慕锦成给顾青竹盛了碗火腿竹荪汤,问:“你不好奇,金宝珠到底提了什么附加条件,连爹那么想合作的人都拒绝了?” “这有啥奇怪的, 必然是不利于慕家的呗。”顾青竹专注喝汤,想都不想。 前几日一直在茶行赶工,他们在吃食上不太讲究,今儿见她吃得开心,慕锦成笨拙地给她多搛了几样肉菜,看她像个小兽似的埋头吃,心里欢喜。 他搅着汤勺道:“依我看,只要有一丁点赚头,爹都不会放弃和金家的合作,毕竟金家的金银器品质确实好,而且他在皇城,掌握着宫中贵人,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的喜好,款式必定是最新最全的,就是王老八家也是看京中风向的,说白了,也就是模仿金家。” “那照这么说,这生意没谈成,岂不是亏了?”顾青竹吃了半饱,放下筷子道。 “金宝珠提的那个要求,必然是比与金家合作更重要的事,才让爹忍痛放弃了。”慕锦成脑中灵光一现,心中恍惚一怔,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赶忙摇摇头,强行压了下去,这……不可能的! “你这么了?”顾青竹见他好似见鬼似的白了脸,关切地问。 “快来喂我,你夫君都饿昏了!”慕锦成将汤碗推到她面前,打岔道。 顾青竹刚才只顾吃了,没发现他左手也能用筷子,她乖乖地接过碗,把他当头猪似的,喂饭喂汤喂菜。 慕锦成一口不拒,顺带偷亲她,倒是美食美色两不误。 两人吃了饭,在小园子里溜达,那只白鹦鹉呆瓜见着他们就喋喋不休地叫:“三爷,少夫人。” 它约莫是跟喂它的小丫头学的,声音清脆稚嫩,像极了人声。 “我好些日子没练功,肚皮都松了。”慕锦成捏捏腰,圆滚滚的。 他一直很想在顾青竹面前秀下腹肌,色诱一下她,可惜之前天冷,如今又伤了,真是天不遂人愿! 顾青竹瞧了一眼,分明是刚才吃撑的,她翻了白眼道:“我明儿得去茶行了,你好好吃药换药,早些恢复,可别想装伤犯懒。” “我哪有!”慕锦成喊冤。 他恨不得日日与她同进同出呢。 顾青竹抬手拈去他肩上一朵落花:“我记得师父之前给你书的,你待好些,没事研读研读,薛管家是父亲的谋士,必定对兵法谋略十分精通,又有实战经验,你不妨向他求教一二。” 慕锦成凤眼微眯,勾起嘴角道:“你几时将我的心思猜得这么透的?” 顾青竹仰头,眼中笑意荡漾,如月下的湖水,幽暗而潋滟。 “你若再能明白点别的就更好了!”慕锦成在她额上亲了下,嘀咕一声。 顾青竹蹙眉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夜里风凉,咱们回去吧。”慕锦成握紧她的手。 次日一早,顾青竹便出门去了茶行,雀舌鲜叶大量上市,为了感谢谭家雪中送炭,慕绍堂决定免费帮谭家炒制炒青,直到春茶结束,韩守义随慕明成去了燕安城,慕绍堂让茶行管事邓寒江暂时接手管理。 蒸青茶饼市价低迷,除了制一些上好的精品茶,茶行几乎不再多做, 顾青竹就请邓寒江物色几个稳妥的人进炒茶院子,这样十五个灶台就全部用上了。 三生茶行开足马力,连干了五天,东市茶商盼望已久的炒青终于对外售卖了。 往年最好的雀舌蒸青能卖到一百文到一百二十文一斤,如今炒青往上直涨了一百文,卖两百文一斤还供不应求,三生茶行门前,过了四更就有人揣着钱袋来预定第二天的。 这种火爆只此一家,南苍县别家的茶行几乎都在苟延残喘,制茶饼,卖不掉,不制茶饼,只等看着茶叶一日日变老,割了沤肥。 由于茶行制茶能力有限,又要保证品质,一天顶多出百来斤干茶,如此,只能限制预约,当天拿到预约牌子的商家若是肯转让,立马就能得十两银子的牌子钱,但谁也不肯放弃采买的机会。 随着雀舌鲜叶渐入尾声,采购权的争夺也更加激烈,两百文一斤的价钱,已经被茶商们硬生生抬到了两百六十文,这个结果让顾青竹吃惊,但这已经不由她控制了,毕竟价由市定,采购有多疯狂,外面的需求就有多紧张。 最后一批雀舌炒青的价钱涨到了三百文,这是前所未有的高价,短短十天,不仅完全弥补了之前收购贡茶鲜叶付出的价钱,还赚了一些。谭家也跟着受益很多,算是眼光最对的赢家。 炒青空前的热销,让慕绍堂十分高兴,也让更多茶行的东家看到了炒青巨大的利益,他们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仇恨的也不少,仿佛山里的饥肠辘辘的饿狼,只等着三生这块肥肉掉下来,分而食之! 有几家小的茶行入不敷出,慢慢支持不下去,南苍县接连关闭了三五处铺子,有的小茶园甚至把茶树都挖了,改种高粱大豆等旱谷,若冬天再种一茬麦子油菜,算算收成比种茶还强些。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旧案 顾青竹知道这个消息,赶忙让顾青山送信,叫莫天林请顾世福一起去看茶树,若是好就买下来,种在山庄荒地上。 莫天林对外只说自个是山里人,见今年的鲜叶价钱好,就打算多种些,指望来年卖个价钱,茶园园主正愁没法处置茶树,遂也不说破当下的行情,只当他是个送上门的傻子。 因着蒸青茶饼卖不上价,又被一些人要挟着,一季春茶浪费大半,园主亏得只差吐血,更没闲钱请人挖茶树,见莫天林要,便让他自个带人来挖,园主只象征性地收取几十文钱一棵的价钱。 顾世福种了一辈子茶,他选的全是十年左右的壮茶树,只要移栽活了,好好伺候夏秋冬三季,上足肥,不缺水,锄草修枝,明年开春就能直接采茶,这可比从茶苗慢慢长快多了,而且现在山里气候适宜,最容易成活。 莫天林为山庄做事不惜力,他把从三个茶园移来的茶树分开种,放眼望去,估摸着也有一两百亩的样子,看着有些茶庄的气势,山庄上一下子有了新气象,众人都添了不少干劲儿,在顾世福的指导下,小心翼翼照顾那些像命~根子似的茶树。 若是这些茶树全部成活,他们根本不需要苦挨三五年,明年就能靠炒青过上好日子,故而,全山庄的人,上至老叟,下至孩童,谁都拿茶树当个宝,一个枝丫都舍不得碰。 送贡茶的车队一去十天,慕绍堂隔一两天都会收到沿途钱庄派人加急送回来的信,封封都是平安顺遂,虽只有寥寥数句,却也让他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不少,看了日子,他在心里盘算,下一封信该从燕安城送来了。 经过最后一番抢购,东市茶市夏至前几日开始歇市了,各地茶商整理货品,带着仆从,陆陆续续上了早就定好的商船,将茶叶销往各地,东市码头上,整日人来人往,船帆点点,热闹非凡。 春茶最后一茬硬片鲜叶上了,没有拥挤吵嚷的茶商日日要货,硬片炒青价钱随之低了下来,因着之前抢鲜叶做贡茶,茶山上难免采的狠了,慕绍堂有意减少采摘,让茶树休养生息,如此,顾青竹方才松快了些。 回到蕤华院的慕锦成,不知是睡那张古床的缘故,还是药物治疗和各种食补起了作用,伤势日渐恢复,虽不能和未受伤之前相比,但已经好了很多,吃饭起居基本没有问题。 顾青竹再也不用喂他吃饭,也无需帮他擦洗,这让慕锦成惆怅不已,但他还是更愿意早点好起来,与她日月并肩,同她朝夕同行。 这日,顾青竹从茶行回来得早,慕锦成在小园子练功,他还不能舞枪弄棒,只是扎扎马步,单手举举石锁而已。 “肖骏走了一旬了,咱们今儿刚巧有空,去看看他娘吧。”顾青竹将帕子递给慕锦成。 “好。”慕锦成接过,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两人换了衣裳,带了些人参燕窝等滋补礼品,坐上老冯的车出门,肖府偏居一隅,并不与什么高门大户相邻,却离着聚宝钱庄不远,两处步行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往返,可见肖添寿对这个家是多么看重。 金福得了门房的禀告,亲自迎了出来:“三爷,少夫人,你们可是贵客啊,快请进,我们夫人刚还念叨呢。” 肖府不大,贵在精致安静,雕花游廊,花草繁盛,仆人们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更是悄没声息,不过是三进的院子,却显得过分空旷寂寥。 金福领着顾青竹夫妇一路往里,进了厅房,忙唤小丫头上茶,不大会儿,一个妇人带着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妇人约莫三四十岁,一身素衣却难掩风华,若不是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愁苦,定是个风韵雅致的美人。 “肖夫人。”慕锦成和顾青竹行礼。 “慕三爷,慕少夫人,快请坐!”妇人正是金玉藻,她面上浮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分宾主落座,金玉藻道:“贵府生意繁忙,谢谢两位还惦记着我,今儿,阿骏捎了口信来,说他已经到了京城,他特别提到,进城时遇见你家二爷了,还约着等事情办妥一起吃饭。” “这么巧的?阿骏迟走一天倒早到了。”慕锦成欢喜道,“我爹这几天也数着日子呢,若他知道贡茶进了城,也该放心些了。” “如今过了枯水期,淮水上游化冰开河,水路宽阔,又可日夜兼程,若是风向对了,自然比陆路快些。”金玉藻脸上的笑容闪了一下,就隐没了。 “原来如此,肖夫人也不要过于担心阿骏,他年轻聪明脑子活,在舅家定能独当一面的。”慕锦成安慰道。 “嗳,他大了,有自个的主意,纵使我舍不得,也不能将他困在身边一辈子,只希望他一切好吧,我哥哥只这么一个外甥,料定也会尽心尽力教他的。”金玉藻微微叹了口气,满脸愁云笼罩。 “金夫人还请放宽心,聚宝有廖管事管着,肖公子也是个上进的,日后有大好的日子呢。”顾青竹见不得人伤心,尤其是与她娘年纪相仿的妇人,就更忍不住了。 “谢慕少夫人一番好意,像我这样的,下半辈子还有什么好日子?以往家里人少,阿骏他爹一天三顿饭都回来陪我吃,也会和我说说钱庄和外面的事。 那时阿骏淘气,他总劝我说,少年人,哪有不犯浑的,长大了,自然就好了,当时是多寻常的事啊,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现下,阿骏晓得上进了,他却看不见了!”金玉藻说着,猛烈咳嗽起来,眼泪扑簌簌直落。 “肖夫人,你想开些!”顾青竹赶忙上前帮她顺气。 隔了会儿,金玉藻拈着帕子摁了摁眼角:“让两位见笑了,家里好些时候不来人,我怎么一下说到这上头去了。” “无事,我们是小辈,你只管拿我们当阿骏待,只是肖叔去了有些日子了,你总这么郁郁寡欢,熬坏了身子,肖叔地下有知,恐也难安,还是要多多保养,替肖叔看着阿骏娶亲生子,享受天伦之乐。”顾青竹抱了下她的肩膀。 金玉藻衣裳穿得宽大,顾青竹触到她突出的骨头,一日日的暗自神伤,好似吸血吞肉似的,让她渐渐瘦脱了形。 “他死得不明不白,叫我如何笑着独活,我们自打来了南苍县,一直都很低调,不要说得罪人,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到底是谁要害他?!”金玉藻垂头,佝偻着微微颤抖的身子。 “我相信县衙迟早会找到凶手的。”顾青竹倒了盏热茶递给她。 “青竹说得对,我姐夫但凡有一丁点线索都会查下去的,金夫人放心,假以时日,定会还肖叔一个公道!”见她哭得显出老态,慕锦成心里跟着难过。 金玉藻平复了下情绪,呡了口茶道:“谢谢两位了,和你们说说,我这心里敞亮多了,你们说的有理,我得活着,才能见到伸冤的那一天!” 顾青竹看了眼慕锦成,后者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两人又坐了会儿, 陪金玉藻说些外间有趣的事,见她心情好些了,方才告辞回去。 慕锦成坐在马车上,紧锁眉头道:“ 肖家的案子到今儿也没有眉目,我们虽能安慰一时,总不是长久之计。” 顾青竹交叠双手,搁在膝上,轻声道:“葛五这个关键的人证,一日找不到,这案子就没法推进下去,我上次听满仓哥说,葛五八成还活着呢,只是不知藏在什么犄角旮旯。 我瞧着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干下的,那日我来存钱,也没见他是多么头脑灵活的人,如何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惊天大案来,再说,人总要吃喝,满大街张贴着悬赏他的布告,城门口又盘查得严,却愣是没一个人见过他,这不是很奇怪吗?” 慕锦成握她的手,默默点了点头:“如今说什么,都只是猜测,我们除了等,也没啥好法子,以后尽量隔三差五来看看吧。” 顾青竹不再说什么,往他身边靠了靠。 金玉藻说的一句话打动她,当初的寻常,再也回不来了,这句话太过悲伤,让失去母亲的顾青竹感同身受。 顾青竹难得如此依恋他,慕锦成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了,马车颠着难受了?” “没有,就是想这般靠着。”顾青竹闭了闭眼。 “行,你放心,我什么时候都是你的靠山!”慕锦成偏头与她的脑袋碰了碰,他只当她这些日子忙炒青累了,遂哄道。 两人回府,已是傍晚时分,刚一进蕤华院,正撞见红着眼睛要离开的茯苓。 “这是怎么了?”慕锦成眼尖道。 茯苓一见他们,慌忙行礼:“三爷,少夫人,你们去看看夫人吧,她头疼病又犯了!” “婆母好些日子没这样了,请谭先生了吗?”顾青竹关切地问。 “谭先生来过了,也开了药,只是……”茯苓咬唇不说了。 慕锦成跺脚:“你倒说呀,我娘这次到底病得如何了?” 顾青竹抬手掸了掸他锦袍上的细褶道:“别问了,咱们快去瞧瞧吧。” 两人急急地赶到朝晖院,只见院里的婆子丫头个个焦着脸,忙忙碌碌地来来去去。 他们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出卢氏气恼的声音:“我晓得,你巴不得我立时死了,给她腾地方!”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果然聪明 “你胡说什么!简直无理取闹!”慕绍堂一脚踹开门,一脸怒容的走出来。 见着门外站的儿子媳妇,他一愣,黑沉的脸蒙上了一层尴尬,他略顿了下,也不理他们行礼,甩袖要走。 “爹!”慕锦成突然开口。 慕绍堂止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何事?”他的语气极不耐烦。 慕锦成望着他的后背道:“今儿,我和青竹去看肖夫人,她说,肖骏捎信回来讲,他在京城见着我二哥了。” “哦……知道了。”慕绍堂无波无澜地应了一声。 但慕锦成分明看见他好似松了口气,肩膀不自觉地垮下来,连带着背都有些弯了。 慕绍堂顿了一会儿,说:“……去看看你们娘吧,叫她好生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是。”慕锦成低声答应。 慕绍堂不再停留,将双手负在身后,往书房去了。 两人进屋,卢氏许是已经收拾过了,穿着家常的衣裳,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正歪在软榻上,皱眉喝苦药汤汁。 夫妻两人行过礼,慕锦成挨在一旁坐下问:“娘,你怎么又病了?” 卢氏推了药碗,有气没力地说:“前几日,你舅舅做寿,你们都不得空,我便独自去了一趟,许是路上累着了,受了风寒。” 慕锦成将软塌上一个薄毯子搭在卢氏膝盖上:“你既病了,就该好好歇着,何苦和爹闹?” “哪里是我和他闹!是……”卢氏话说得急,一时呛了,躬身咳个不停。 顾青竹连忙帮着抚背顺气,对慕锦成使了个眼色,意叫他不要说了。 卢氏好不容易缓过来,喝了一点水,却坚持要一吐为快:“之前,家里都忙着贡茶,我怕你爹闹心,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对蔡氏各种折腾不愿多管。 如今贡茶进京,你爹达成多年夙愿,心里高兴,这些日子常宿在浣纱院,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只想着保重自个身子,不理这些糟心的事。 可我越如此,那贱人越以为得了势,日渐嚣张跋扈起来,前几日非闹着要换碧云纱的窗纱,陶婆子不肯给,被她院里的香苹带人打了。 今儿早上旁的管事代为回禀,说是折了两根肋骨,躺在家里起不来,差事也没法办了,我立时拘了香苹,要发卖出去,那狐媚子就缠着你爹闹。 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别看你爹在外头生意事上,杀伐果决,可一进了内院,偏就犯糊涂,妻妾不分,嫡庶不辨,胡乱允了她多少荒唐事!我今儿就是拼着身子不要了,也不能纵容她胡作非为!” 卢氏一口气说了一堆话,气短神虚,歪在靠枕上喘气。 “碧云纱的事,在我手上就处置过一回了,蔡姨娘如何又闹起来了,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顾青竹蹙眉。 她有些不相信蔡氏愚笨到这种程度,上次,她借着这件事,将风园彻查了一遍,今儿,她怎么还敢往刀尖上撞,且她大厅内室上次就已经用了碧云纱,这回,还有什么地方要换? “她能有什么缘由!”卢氏冷哼道,“她不过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当家主母的权威,如今,我就好好收拾收拾这家里的乌烟瘴气!” 顾青竹想了想道:“娘,蔡姨娘说起来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是不是该请谭先生来看下?” “你说什么!”卢氏挑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是她的嫡亲儿媳妇,在这个时候,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还想着给那个贱人请大夫,这是要气死她么! 眼见着卢氏脸色变得难看,慕锦成赶忙说:“娘,你听青竹解释,我和她绝对是支持你呀。” 说完,他扯了扯顾青竹的袖子,他虽不知媳妇为什么这么说,却坚定地选择信任她。 “娘,您听我说,蔡姨娘自打有喜,只请过章大夫来看过一次,她年纪不小了,有了身子,还……难免……万一……,娘能明白我意思吗?”顾青竹语焉不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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