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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顶一头毒包回来。”慕锦成从厨房里拿了和面的陶盆,催促道。 顾青竹背着青英,青松拿了镰刀竹篮,三人快步往山里赶。 顾大丫早到一步,正燃了茅草熏野蜂,青川铁蛋和其他几个半大小子在另一边割葛藤。 他们割的葛藤很奇怪,一个个全都是鼓包,看着像藤上长的瘤子。 “阿哥,我们也割一点。”青英咽了口口水道。 “好。”顾青松闷声答应。 顾青松在低处寻了几个,瘤子都比较小,他仰头看了看高处,倒有许多大的,只是够不着。 “我个子高,还是我来吧,你们要哪根?”慕锦成走过来说。 “这个!还有那个!”顾青英笑着跳起来指。 手起刀落,一截一截葛藤掉在地上,顾青英跑来跑去捡到竹篮里,还分给其他小孩一些。 见她如此高兴,慕锦成不解道:“这个好吃?” “嗯嗯嗯,可好吃了!”顾青英点头如捣蒜。 “这跟干柴似的,是煮着吃,还是蒸了吃?”慕锦成拿了一个在手里了看,好似无论哪种都不会很可口。 顾青松一刀劈开葛藤上的瘤子,露出里面黑色的碎屑,四五只肥嘟嘟,肉呼呼的淡黄色大肉~虫在里面蠕动。 “呜哇”慕锦成没想到是这个,恶心地简直要吐了。 他的表情引得其他几个半大小子哈哈大笑,顾青松很瞧不起地冷哼了一声。 “快走开,走开!”把头包的只剩眼睛的顾大丫大声呼喊。 只见被激怒的野蜂往这边飞过来,慕锦成赶忙张开褥单拢着青英青松等几个小孩子跑,青英年纪小,慌乱中,被地上的石头一绊,摔倒了,痛得哇哇叫。 慕锦成迅速将褥单塞到顾青松手上:“你快带他们跑!” 野蜂嗡嗡地追来,小子们撒丫子往坡下疯跑,褥单像鸟张开的翅膀,鼓荡着风,一路俯冲。 慕锦成抱起青英,解了衣襟,将小小的人包在怀里,他到底迟了一步,野蜂已近在咫尺,饶是他跑得脚底生风,还是无可幸免地被蜇了七八处。 被割下的大蜂巢占了满满一个盆,各家分了一些,慕锦成的脸肿得比盆小不了多少,顾青竹忙着给他擦药,顾青松拉着青英站在门边,安然无恙的两兄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顾大丫被顾世福狠狠打了一顿,罚跪不许吃饭,其他几个小孩吓得不敢出声,全都老老实实回家了。 “我没事的。”慕锦成的脸肿得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他努力睁开眼看青英,“你摔的还疼不?” “大姐夫,我不疼!”青英撇着嘴,看着他的惨样,只差哭出声来。 慕锦成歪了歪脖子,“小子,你咋样?” “你跑得这么慢了,怎么做我姐夫!”顾青松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倔强得不让他看见他眼中的闪烁。 “嘿,臭小子!”慕锦成一听,乐了,刚一扯动眉梢,又疼得龇牙咧嘴。 得,这张俊脸没被白蜇,他赚了! “行了,快把这个解毒丸吃了。”顾青竹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个褐色药丸。 “哎呀,我疼,我嘴张不开。”慕锦成嘴唇翕动,口齿不清道。 顾青竹蹙眉道:“我瞧你刚才,话不是很多嘛!” 慕锦成晃动着肿成猪头的脑袋不说话,顾青竹没法,只得取了小碗,化了水,一点点喂他。 顾世同傍晚回来,看他那样,也吓了一跳,把脉行针,又诊治了一回,方才放心。 他这个样子,实在不放心他单独睡在梁满仓家里,顾青竹收拾了放农具的屋子,临时给他置了一张床,以便照顾。 晚上的粥熬得软糯,入口即化,他借口伤着了,眼睛看不见,缠顾青竹喂。 “你给我吃了什么,又脆又香。”此时的慕锦成靠在被褥上,惬意地咀嚼,像个超大号的娃娃等着顾青竹送下一口。 顾青竹递上一勺粥:“你快吃吧,吃完,我告诉你。” 慕锦成慢慢吃了一碗粥,对那个从没吃过的小食十分喜爱,追问道:“到底是啥?” “就是你下午看见的虫子啊!”顾青竹轻笑,她的话里藏着作弄。 “啊!”慕锦成一想到那个蠕动的虫子,被他吃了,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刚才不还觉得好吃的?”顾青竹拧了热帕子给他,恶作剧道,“放心,油炸过的,村里还有人吃生的呢,据说,是鲜甜的口感。” “你别说了!”慕锦成干呕了两下,艰难地摆着手。 顾青竹好似终于出了心中的郁气:“你这下知道被人骗的滋味了吧。” “媳妇儿,我不敢了,再不敢了。”慕锦成摇着她的袖子讨饶。 只是他的脸太不合时宜,不然,月亮都得羞地躲到云朵里去。 “野蜂虽毒,但用药及时,不会伤着性命,不过难受些,养两日就好了。”顾青竹拂开他的手。 慕锦成虽然看不清,但明显感觉到顾青竹语气里的火气没了,他自然是打蛇随棍上,缠个没完:“你陪我说会儿话吧,我又痛又痒,总忍不住想要挠。” 顾青竹自然怕他挠破脸不容易好,只得说:“你等我洗了碗来。” 顾青英站在小凳子上洗碗,回头见顾青竹来了,小声说:“阿姐,今儿都是我不好,大姐夫,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的,养两天就好了。”顾青竹拍拍她的小脑袋,“知道怕了吧,以后遇着蜂窝要绕着走,不然就跟他一样!” “嗯。”顾青英有些后怕地低头应了一声。 慕锦成眼巴巴等了好一会儿,顾青竹才捧着针线箩进来,她挑了挑灯芯,坐在一旁给青松缝新衣。 “青竹,我要喝水。” “青竹,我痒。” “青竹……” “好了,我陪你说话,你说,我听。”顾青竹无奈地放下针线道。 慕锦成用指腹轻轻挠自个的脸:“我小时候,家里也有一座茶山,所以我懂一点皮毛,我父母本是地道的茶农,因着没人进山收茶,我父亲头脑活络,就在镇上开了家卖茶的小店,专门卖自家和周边山头的茶,后来卖出了名声,也挣到了钱,他就进城开了家茶叶公司,茶山上也开始雇人采茶炒茶,可也打那个时候起,我父母开始天天吵架,后来,我父亲就不常回来了,我长大到城里读书,才知道,他在外头有了小三……” 细细密密缝衣裳的顾青竹,侧耳倾听,明白他说的是前世的事,她不太明白小三的意思,但约莫猜他说的是外室,这在大黎国不算什么,这里,以男人为尊,三妻四妾养在家中,另在外头明着暗着养一两房,只要不是太过,当家主母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留宿秦楼楚馆等烟火之地,不过是露水姻缘,当不得真,开明贤惠的主母更不会计较。 慕锦成顿了下,解释道:“我的时代,只许一夫一妻,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厮守一辈子,倘若在外头有了异心,不仅要被道德谴责,还会受法律制裁,我母亲顾念我和我祖母,一直忍辱负重,我一直为她不值,我曾发过誓,绝不做我父亲这样的负心汉!” 一夫一妻,这个说法让顾青竹感到很新奇,世间女子,但凡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怎么肯愿意与旁人分享,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少人期盼的愿望。 见她停了针线,陷入沉思,慕锦成深情表白:“青竹,我一辈子只娶你一个,也只爱你一个!” 第三百零八章 茶鸡蛋 顾青竹低头继续缝衣,莞尔道:“你在你的时代,没有遇见过心仪的女子吗?” “我……”慕锦成一下子想到顾篁,虽然他对她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却不可否认,他曾动心过。 “啊!”顾青竹轻呼,翻手一看,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屋里灯火不明,脸肿的慕锦成眼前模糊一片,只看见顾青竹隐约的影子,他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时候不早了,早些睡。”顾青竹含着指头,端了针线罗就走。 “青竹……”慕锦成扬手,却觉眼前一亮,原本坐在灯下的人离开了。 他有些懊恼,暗骂自个,有什么可犹豫的,且不说他回不去,就是现在能回去,也已经时隔二十年了,哪还有什么顾篁,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青竹又折身回来了。 “被手伸出来。”顾青竹的声音平和淡然,听不出喜怒。 慕锦成乖乖举着双手,有些忐忑地说:“青竹,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在这里,朝云小翠之流,都是你红颜知己,更遑论前世!”顾青竹说着,突然用布条将他两只手腕捆住,约莫心中有气,打结时毫不留情。 手腕内的嫩肉被布条裹住,生疼,慕锦成不敢呼痛,只战战地问:“你……你做啥?你若生气打我就是了,别把我捆回去!” “谁夜里有精神看护你,我这样,只是防着你睡着了挠。”顾青竹将布条系在床框上,他的手可以动,但抬不起来。 被捆住的慕锦成,脸上痒得如蚁爬行,脑袋直往枕头上蹭。 “你最好老实点,如若不然,破相留疤可别怪我!”顾青竹端来一碗草药捣成的汁,吓唬道。 “我一男的,怕什么疤,反正,咱们成亲了,你不嫌我就行。”慕锦成又蹭了几下。 顾青竹挑了药汁拍在他脸上:“若是为此失了风雅集榜首之名,不知要惹多少知己伤心。” 药汁凉凉的,很好地缓解了脸上的痒痛,慕锦成终于能转动脑筋和顾青竹斗嘴:“你……这是……吃醋了?” “吃个大头鬼的醋,赶快睡觉!”顾青竹将他抹成了一个青面怪兽,忿忿地说。 慕锦成虽然不舍得她走,但更舍不得她熬夜,只得说:“我这会儿不难受了,你快去睡吧,明儿还炒茶呢。” 顾青竹一言不发,拨暗了油灯,端了碗出去。 慕锦成没了盼头,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隔了会儿,门开了,一个纤细的人影走了进来,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一身泛白的蓝襦裙坐在床边凳子上,皓腕上的赤藤镯垂下来,她轻叹了口气,将布条松了松。 月影在树梢慢慢移动,每隔两个时辰,慕锦成脸上就被重新抹一遍药汁,天边渐白,两张椅子拼成的桌子上,一溜摆了四个空碗。 梦里总有一双手在温柔地抚摸他,这手和母亲的手一样温暖,却比母亲的手细腻滑~润,带着淡淡的茶香,这让慕锦成睡得十分香甜。 山中日出雾散,鸟雀啾鸣,慕锦成惬意地睁开眼,没错,他昨天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能睁开了。 他环顾杂物间,目光往下,触目心惊,而后又心疼不已。 只见床榻旁趴睡着顾青竹,侧脸伏在胳膊上,睫毛低垂,眉头深蹙,好似梦里都有很多纠结难解之事。 慕锦成想要将盖在被子上的外袍给她披上,奈何手还被捆着,只得小声唤:“青竹,别在这儿睡。” “嗯?”熬了一宿,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盹的顾青竹被吵醒了,懵懵地抬头。 “凉气重,当心着了风寒。”慕锦成偏头凑上去,在她昏昏然的脸上亲了一口。 慕锦成若是这个时候还不明了她的心,也太傻了,他自然要用自个的方式示爱,才不会管满是绿色药汁的脸,合不合时宜。 “脏死了!”顾青竹一下子惊醒,抹了下脸骂。 “哪里脏,我觉得又香又甜。”慕锦成转动眼珠,狡黠道。 顾青竹对着他消肿的脸看了看:“你真该被野蜂蜇成猪头!” “我就是要做拱你这棵白菜的猪!”慕锦成对她坏坏地笑。 他嘴角咧得大了,一时触到伤处,几个毒包相互牵连,一处疼,处处疼,慕锦成脸上笑意未去,痛感又来,哭笑难辨,精彩纷呈。 “活该!”顾青竹低骂,拢拢头发道,“你既然好了,这碗药汁,你自己抹,我得做饭去了。” 说着,她收了碗,就准备走。 “青竹,你快给我解开啊,我要……,憋不住了!”慕锦成在被子里绞腿,刚才太得意了,忘了这茬。 顾青竹一时红了脸,三下五除二解了布条,快步出去了。 因她夜里没怎么睡,顾世同不许她一早出门采茶,顾青竹只得在自个屋里睡下。 慕锦成脸上虽消了肿,但还时不时抽着疼,青英今儿哪儿也没去,乖乖在院里陪他玩斗草,兼看着鸡和猪,免得闹出声响,吵了顾青竹的觉。 顾青竹心里有事,平日里也极少赖床,她迷瞪了一个时辰就忍不住起来了。 “爹说,你今儿不能出门!”慕锦成一见她出来,立时拦住。 顾青竹背上竹篓道:“胡说,爹只让我补觉,我刚睡过了呀。” “你……你这样不行的,会生病变老的!”慕锦成急得拉住她的袖子。 顾青竹拍他的手:“快松开,我今儿不去,莲心茶芽就老了!” “那我也去!”慕锦成说着,忙要洗脸。 “你裹什么乱!”顾青竹跺脚,转头对小妹说,“青英,你在家看着他,若是他敢把脸洗了,立马给我赶出去!” 说完,顾青竹扯开他的手,快步出了院门,慕锦成呆在院里干瞪眼。 隔了会儿,顾大丫拿了个小箩来:“青竹……” “不在!”慕锦成闭眼仰在枇杷树下的椅子上,有气没力道。 顾大丫绕着他转了一圈,调侃道:“咦,你脸消了?是野蜂不够毒,还是你脸皮太厚?” “顾大丫,你别招我,青竹昨儿一夜没睡,给我涂的药,她这会儿又去茶园了,你最好赶快去帮忙,要不然,等我回了南苍县,必定告诉你哥,看他怎么收拾你!”慕锦成猛地睁开眼睛,恶声恶气道。 “我这就去,箩里是我娘煮的鸡蛋,说给你补补,你可别都吃了,给青竹留点儿!”顾大丫说着,放下小箩跑了。 “青英,来吃鸡蛋。”慕锦成揭开小箩上的粗布,看了一眼,遂朝厨房里叫了一声。 正在灶间烧水的青英说:“大姐夫吃,好得快。” 看着挨挨挤挤二十个鸡蛋,慕锦成灵机一动,笑着说:“青英,咱们煮茶鸡蛋吃吧。” “茶鸡蛋是什么,好吃吗?”小馋猫顾青英扒着门边问。 “好吃得不得了,看我来露一手!”顶着一张绿脸的慕锦成端着小箩进了厨房。 他把熬好的药罐子从小炉子上拿开,换上一个砂钵,加水,将煮熟的鸡蛋挨个磕破,露出里面白乎乎的蛋白,在茶叶罐里倒了些去年顾青竹炒的秋茶末子,看见厨房里的生姜,切了几片,又随手添了几个八角,最后寻到豆酱,毫不犹豫地加了一勺。 一锅黑乎乎的水泡着鸡蛋,顾青英见他这么糟蹋东西,小眉毛皱得紧紧的,大姐要是知道大姐夫这般胡闹,大概要生气的吧。 慕锦成倒是一脸气定神闲,他滤出药汁,晾凉,忍着苦味,一口气喝下,舌头顿时麻了,青英踮脚,在小罐里舀了一勺蜜塞到他嘴里。 这个时候,砂钵煮沸了,茶香酱香,相互交融,慢慢散开,慕锦成揭开盖子看了下,白色的蛋白已经染上了褐色,他撤了些柴禾,让小火慢炖着。 今儿出来迟了,茶园的茶芽又冒出不少,顾青竹有顾大丫帮忙,赶在午饭前将茶叶全部采摘了,只等吃了午饭再来炒。 早采为茶,晚采为茗,清晨采的茶,得雨露滋润,香气内敛,比经过一日阳光曝晒的茗的滋味要好,故而顾青竹宁愿少睡觉,也不肯耽误茶事。 还没等她走进院门,就闻到家里一股奇异的香气,细闻之下,有茶有酱,好似还有鸡蛋的味道,她心中疑惑,顾世同这会儿还没回来,青英又不会做菜,还能有谁? “阿姐,你回来啦!”顾青英笑嘻嘻蹦出来道。 顾青竹放下背篓问:“你们在家烧了什么?” “大丫姐送了鸡蛋,大姐夫煮成了茶鸡蛋,可香了,只等阿姐回来一起吃!”顾青英扬起小脸蛋,献宝似地说。 顾青竹惊讶地问:“他?茶鸡蛋?” “怎么,瞧不起人啊,青英已经熬了粥,单等你吃饭了。”慕锦成端出一碗黑乎乎的鸡蛋道。 顾青竹看了一眼,要不是闻着味道还不错,只怕要骂他败家,放着好端端的鸡蛋不吃,非捣鼓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顾青竹炒了一碗豌豆苗,又拨了些萝卜干,四人围坐吃饭,慕锦成给每人剥了一个鸡蛋,三人一起转头看着他,除了顾青英,谁也不信,他能弄出什么好吃的食物来。 “你们吃啊。”慕锦成率先咬了一口。 顾青竹拈起鸡蛋看了看:“若是不好吃,你今儿晚饭就吃它!” 说完,她咬了一口,蛋白软弹,蛋黄酥糯,最重要的是满满的茶香,瞬间绽放在舌尖之上,热水冲泡的茶,清爽淡雅,苦后回甘,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而茶鸡蛋,茶叶融合了豆酱,又沾了蛋的荤味,完全摒弃了苦,略去了寡淡,只剩满足味蕾的富足香气,似一个入了凡尘,又不失本心的隐者。 第三百零九章 荠菜饺子 “真好吃!”顾青英喜滋滋地嚼着,冲慕锦成咧嘴笑。 就连顾青松也觉得味道好,可他不说话,只是细嚼慢咽地吃了。 “若是焖到晚上,味道更好呢。”慕锦成得意地扬眉。 顾青竹低头喝粥,轻声道:“留两个给爹回来尝尝。” 慕锦成听了,心花怒放,顾青竹虽没赞他,显然是认可茶鸡蛋味道的,他颇有些沾沾自喜,只觉脸上都没那么疼了。 吃了午饭,慕锦成执意要和顾青竹一起去茶园炒茶,顾青竹见他脸上好多了,只好由着他。 大丫约莫在家被什么事耽搁了,炒茶房里只有顾青竹和慕锦成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茶,倒是配合默契。 “青竹,我瞧着外头野地里长着肥嫩的荠菜,咱一会儿挖些包饺子吃,好不好?”慕锦成手上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在灶上忙碌的人说话。 “除了吃,你还有别的想法不?”顾青竹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极聪明的,烧了几次锅,大抵摸准了火候,温度高低控制得很好,倒让她省了一个心思,只管揉搓定形,只是他好似变成了话痨,一直说个不停。 “有啊!”慕锦成往灶膛里递了一根桑条,仰头看她:“我最想的,就是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吃糠咽菜,还是食珍品馐,我都甘之若饴。” 顾青竹一阵头疼,这人总是没脸没皮,大白日的说这些,也不害臊! “咳,今儿的茶鸡蛋,我还是第一次吃,这是你那个时代的食物?”顾青竹轻咳了一声,打岔道。 “对呀,茶叶不仅可以煮鸡蛋,还可以卤茶干,做茶糕,至于大菜,像茶叶蒸鹿尾、茶香熏肉、茶汁烤鸡……”慕锦成说着,咽了下口水。 这些菜色,他在一家高级的私房菜馆里预定过,可惜,等不到他带顾篁去,他已经穿越来了这里,一晃二十年了。 慕家有南苍县最大的酒楼,厨子按他的法子做了,但味道实在差强人意,他爹更当他是瞎胡闹,现如今有了炒青,或许那些美食可再试一次。 “真的?”顾青竹眯着杏眼看了看他,琢磨道,“肉菜无所谓,倒是茶鸡蛋,茶干,茶糕可以做些,放在面馆里搭着卖。” “这主意好,茶鸡蛋可是拿如此稀罕的炒青煮的,怎么也得五文一个吧。”慕锦成笑嘻嘻地说。 “五文?三爷,你真敢讲,肉包一文一个,八宝面也才十文一碗!”顾青竹摇头,这位爷对市价完全没不懂,“鸡蛋外头卖一文一个,茶鸡蛋嘛……一文半,差不多有人愿意尝尝。” “这么便宜?还不如卖茶呢。”慕锦成嘟囔道。 “春茶自然不能用来煮鸡蛋,不光浪费了茶,茶味也不及秋茶重。”顾青竹淡淡地笑。 慕锦成讶然:“你怎知我用的是去年的秋茶?” 顾青竹将烘了大半干的菜叶摊在竹匾里:“我看见了卤汁里的茶梗大叶,再说,你多少也懂点茶,亲手挑出的精品茶,尝还尝过,怎么可能这般暴殄天物。” “新炒出的茶,不可立时就饮,需放上五六日才好。”慕锦成挑了灰烬盖住火苗,探头看了看。 “这也是你那里的规矩?”顾青竹背对着他,躬身摆弄茶叶问。 太阳西斜,余晖穿过屋门,斜照进来,顾青竹身形纤细,背上的蝴蝶骨微展,柔美的线条,至腰部不盈一握,百褶裙裾垂到脚面,遮住了修长的美腿。 因她正弯腰理茶,慕锦成的目光在她的挺翘上停留了几息,而后立时脸红心跳地移开目光,暗骂自个太流氓! 见他许久没有应答,顾青竹回身看他:“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啥,没啥,灶膛火烤的。”慕锦成在脸上挠了挠,遮掩道。 顾青竹不疑有他,有些担心道:“算了,你还是回去吧,别把蜂毒再逼起来。” “没事,没事,我坐远点。”慕锦成说着,往后挪了挪凳子,“你再有一锅差不多了吧。” “嗯,今天的莲心和昨日的差不多,明儿可能就要少些了,头茬也就这几日,我这两亩地,满打满算,能收一斤多精品干茶就算好的了。”顾青竹趁空喝了口水,六七锅站下来,身上早出了汗。 “这也太少了,卖不出大价钱来!”慕锦成有些惋惜道。 顾青竹继续杀青:“蒸青茶饼,我卖过一百五十文一斤的,算是高价了,炒青尚不知道市价,去岁,我听慈恩寺的了悟大师说,南边对炒青十分追捧,有市无价,想来价钱不会低。” “这么说来,我爹总想做贡茶,也不是没有道理,被茶马司定为贡茶茶商,是要将茶送到宫里给贵人们喝的,名气摆在那里,以后自然赚头不少。”慕锦成嘻笑了一声。 “我听韩掌柜说,慕家做茶已有百年,传到爹手上,想做出点名堂来,也在情理之中。”顾青竹颇为理解地点点头。 见她称呼未变,慕锦成偷偷瞧了眼顾青竹,轻叹道:“每年的斗茶大会,我哥的茶艺都能博得满堂彩,只可惜时运不济,总是差那么一点,所以,我爹就觉得是我们上头没人帮忙才导致落选的,故而,今年见你救了九公主,结识了七王爷,就又重拾信心,这一季,约莫是想好好拼一下的。” 顾青竹抬头剜了他一眼:“爹和二哥也是辛苦,你倒是乐得快活!” 慕锦成连声叫屈:“冤枉!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自打我和你一起上了私学,几时偷懒过?我来时,爹还说,等问过廖青,就让我帮着管铺子呢。” “那你还不回去,赖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顾青竹语气急促,不知是恼了,还是有些恨。 慕锦成难得一脸严肃道:“我来时就说过,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反正,慕家少我一个不打紧,但我没你,肯定不得活!” 闻言,顾青竹心里砰砰跳,所幸,这会儿没人,这家伙,说起这些话来,没羞没臊,若让旁人听了,不知要怎么笑话她。 顾青竹圆睁一双杏眼瞪他:“打住!堂堂慕家三少爷,能有点出息不?” 她的目光软得像山边涓涓的溪流,虽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也不过是水流偶尔调皮地跳过一块石头,激起的一朵水花罢了,慕锦成半点不惧,拼命说土味情话:“我最大的出息就是娶你!” 顾青竹拿他没辙,只怕再说下去,不知又招他说出什么胡话来,只得抿唇不语,仅剩一张俏脸绯红。 慕锦成心里窃喜,自个再加把劲,青竹保管就消气了,想到这里,他愈发卖力地干活,坐在炭盆前烘茶。 顾青竹提着镰刀和竹篮出去,这会儿正是初春,山里各种野菜遍布,她挖了些荠菜和野葱,茶园旁的香椿也萌出了深紫色的芽头,她拣大的,掰了几个。 “看,今儿也有半罐呢。”慕锦成已经收了茶,将茶室打扫干净。 顾青竹揭开看看,满意地点头:“今儿包饺子给你吃,算奖赏。” 两人回到家,两个小的听说要吃饺子,都来帮着择荠菜,顾青竹则在厨房和面。 将面和好,在一边醒着,顾青竹调馅,荠菜虽肥嫩,但总是野菜,她特意多搁了些油,切碎的青绿上亮润润的,看着就十分好吃。 一家子齐动手,顾青竹擀皮,青松和青英包饺子,眼见着青英包的都比自个好看,慕锦成有些泄气。 “青竹,我帮你擀皮吧。”慕锦成见顾青竹左右手同时动,一张饺皮三两下就成了,一时心痒道。 “你去揪剂子。”顾青竹手下不停道。 “哦。”慕锦成转身走到另一边。 “要一般大的呀。”顾青竹一看桌上的面团,大的大,小的小,有些急道。 慕锦成有些悻悻然:“算了,我还是烧火去。” 顾青竹看了他一眼,吃饺子,分明是他要的,这会儿,怎么跟晒了一天的萝卜似的蔫了? “慕锦成!”顾青竹叫了他一声。 他来几天了,顾青竹今儿才正儿八经叫他一声,慕锦成本能地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换你来擀皮,我累了。”顾青竹将擀面杖递给他。 慕锦成笑嘻嘻道:“好好好,你歇着。” 这个活真的太难为他了,擀出的皮不是太薄,一包就破,就是太厚,捏都捏不住,顾青山和顾青英停下来看他,面对两个小的嫌弃的目光,慕锦成尴尬极了。 “是这样的。”顾青竹紧挨着他站着,手把手教他,怎么旋转面皮,又怎么推动擀面杖。 她身上茶叶的清新气息直往他鼻子里钻,她的手扶在他的手上,不过几日,他明显感觉到,她手中消失不见的薄茧又回来了,微微刮着他的皮肤,这让他很心疼。 “你试试。”顾青竹松了手。 慕锦成用她教的法子擀了一个,虽然不及顾青竹的好看,却是能用了。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见到成果,自然有兴趣精益求精,经过努力,他的动作虽笨拙,饺皮倒越来越像样。 饺子包好了,青松和青英去灶上烧火下饺子,他伸手擦了下汗,对于初学者来说,擀面皮也是个体力活。 手上的面粉沾在脸上,前襟上也蹭了不少,顾青竹收拾了饭桌,将他拉到门外枇杷树下,在暮色四合中,给他拍打衣裳。 “青竹!”他低唤。 “嗯?”顾青竹不明所以,抬头看她。 高大的男人低头,在她脸上啄了下,顾青竹吓了一跳,将手中的帕子塞到他手里,急急地跑回厨房去了。 “阿姐,你脸上也蹭到面粉了!”顾青英脆生生地笑。 夜风微凉,明月皎皎,慕锦成攥着帕子,站在院中傻笑。 第三百一十章 索吻 锅里的水沸腾了,胖嘟嘟的饺子翻滚着,踩着月色归来的顾世同,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水汽氤氲的厨房。 “今儿吃饺子?”顾世同嗅了下,看向三个儿女。 顾青竹用大铁勺兜底抄了抄,笑着说:“这时候荠菜最鲜美,过了时令就老了。” 灶台上一字排开八个大碗,倒入熬好的酱汁,再撒上野葱末,用热面汤一冲,香气扑鼻,顾青竹挨个舀了十多个饺子,除了他们五人的,另外三个碗又额外多添了几个。 饺子虽好吃,但做起来比熬粥摊饼子麻烦多了,故而,山里人轻易不做这个费事不挡饱的吃食,倘若谁家做了,就给要好的人家送一碗,你来我往,也能多吃几次。 “爹,你们先吃,我给铁蛋、大丫和郑叔送去。”顾青竹解了围裙,找出竹篮道。 刚拿起筷子的慕锦成又急急地放下:“我和你去。” 顾青竹一口回绝:“我一会儿就回了,不用你跟着。” “咳,你俩一起去吧,天黑了,有个伴。”顾世同想着顾世福之前的话,劝了一句。 有了老丈人的这句话,慕锦成立时有了底气,他抢过竹篮提着,两人出了院子,隔壁就是铁蛋家,秦氏白日里忙桑园,这会儿才回来,正窝在厨房烧水,铁蛋在院里关羊,看见顾青竹手里的大碗,立时笑着迎上去。 “娘,青竹姐送饺子来了。”铁蛋拉着青竹衣角,冲厨房里喊。 “啊呀,又送这么多,咱们娘俩今儿晚饭都够了。”秦氏将饺子倒出来,感激道。 顾青竹收了碗说:“秦婶,你下地做一天活,够累的了,赶快趁热吃,我还要给别处送呢。” 因着昨儿犯了错,顾大丫今儿下午被他爹罚去挖笋,这会儿正赌气坐在院里削笋根,任由她娘怎么叫,就是不肯吃饭。 “叫什么叫,让她饿着去,看她往后还敢闯祸!”顾世福在屋里哼了一声。 “大丫,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黑地里?”跨进院里的顾青竹瞧见她,忙上前问。 “给你的!”慕锦成将一碗堆尖的饺子递到她面前。 “荠菜饺子?!”顾大丫在衣摆上蹭了蹭手,迫不及待地拈了一颗塞进嘴里,“嗯,好吃!” 孙氏听见外面的声音,开门出来,见是他们,赶忙往屋里让:“青竹来了,进来坐。” “不啦,我还得给郑叔送饺子呢,不然一会儿坨了不好吃。”顾青竹摇摇手。 她们说话的时候,慕锦成对抱着碗吃饺子的顾大丫小声道:“谢谢你啊,幸亏被蜂子蜇了,不然,青竹不定啥时候原谅我呢。” 顾大丫嘴里塞着饺子,腮帮子鼓鼓的,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气得瞪眼。 顾青竹回头,正看见两人怪异的表情:“你们说啥呢?” “没有,没有!”慕锦成扯了她的袖子就走。 招娣不在家,郑家禄又常在十里八乡帮衬红白喜事,家里平日里不开伙,今儿,他傍晚回来,到烧饭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米面上次吃完,还没来得及买,他拿了碗,想到隔壁青水家借半碗米熬粥。 他迎面正遇见顾青竹,只听她说:“郑叔,我家里包了饺子,送点给你尝尝。” “这么巧,家里刚巧忘记买米了。”郑家禄拿出手上的空碗,笑道。 慕锦成跟着叫了一声:“郑叔。” 郑家禄觑眼看他,他总在外头跑,还是头回见慕锦成,淡淡的月华照在他的身上,轻轻浅浅,温和柔润,湖蓝色的袍子,在微风里,像一池荡漾的春水,又见他面上生得极好,虽背着光,眉眼却分明,此时两人站在一处,金童玉女一般,他待顾青竹如自个女儿,心下自然是喜欢的。 “你俩出来也不带个灯,黑灯瞎火的,快些回去吧。”郑家禄满意地挥挥手。 两人离了郑家禄的家,慕锦成的手开始不老实,从拉她的袖子,到摸上她的手,一把握着,任她怎样,就是不松开。 “放手!”顾青竹低喝。 慕锦成振振有词狡辩:“不放,我眼睛中了蜂毒,晚上看不见!” 顾青竹几乎被他气笑了:“净胡说,你刚才不是走得好好的。” 慕锦成厚脸皮道:“你不恼我了,我就看见了。” “好吧,我不生气了。”顾青竹生怕被村里人看见,明知他扯谎,也只得顺着他说。 “你既不恼了,自然可以拉手的。”慕锦成狡黠地笑。 “你……”顾青竹偏头瞪他。 一双杏眼,含嗔佯怒,蕴满星辰大海,月光下,更显妩媚动人。 “在我的时代,年轻男女婚前会先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牵手是最普通不过的事了,我们都成亲了,怕什么!”慕锦成附在她耳边低喃。 热热的气息烫红了顾青竹的耳朵,她只得低声软语:“你别闹了,这儿可是顾家坳,叫旁人瞧见,还当我们不检点。” 两人正走到一棵大榆树下,树冠巨大的阴影将两人笼住,慕锦成笑道:“你亲我一下,我便放了你。” 顾青竹自是晓得他的性子,向来是不畏人言的,可这里毕竟是顾家坳,两人这般亲密,若叫马老太这个碎嘴的看见了,不知又要在村里传什么闲话。 她转转眼眸道:“幽娴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哪有良家女子在外头和人卿卿我我的,哪怕是自家夫君也不行。” 慕锦成本只是逗她,见她一本正经搬出《女诫》,便知自个唐突了,他与她的时代差着千年,若她当真能和现代女性一样,定会被这个世间不容。 他不会为一己愉悦,让她难为,且她一声娇娇糯糯的自家夫君,早将他的心叫化了。 “好吧,先记下,等以后慢慢还。”慕锦成捏捏她的手,不舍地松开。 两人回到家,顾世同父子三个已经吃了一半,碗里的饺子有些坨了,慕锦成却吃得十分开心,直呼好吃。 顾世同看着一脸莫名笑意的慕锦成道:“我刚才吃了茶鸡蛋,味道真不错。” 慕锦成听下筷子,颇有些遗憾:“我们正打算推广到面馆去卖,但眼下春茶金贵,只能等秋茶上的时候再说了。” “这么说起来,山庄上要不要养些鸡下蛋?翠屏镇上,林家炕坊的老林头,今儿卖鸡苗的时候,摔伤了腿,所以,我今儿才回来迟了。”顾世同挠挠头,想了想,又道,“他还有两三百只鸡苗,咱们不如都买了吧。” “爹呀!”顾青竹叹了口气,“山庄上住人的房子还没建成呢,又刚垒了羊圈,你现在想帮人家的忙,可鸡窝搭在哪里?又在何处圈地喂养,你想过没有?” 顾世同起早贪黑在十里八乡行医,一日日也挣不出啥钱来,遇着贫苦遭罪的人家,不仅舍医舍药,还会掏钱接济人家一些口粮,这次,居然要买鸡苗了。 “我瞧着他可怜呀,他婆娘有咳疾,一个女儿又嫁得远,那些鸡苗没了吃食,没人照顾,很快就会死的,多可惜!”顾世同看了眼女儿,有些讪讪然道。 “好吧,只这一次。”顾青竹无奈答应。 顾世同欢喜地点头:“嗯嗯,我明儿叫天林同去。” 见自家丈人将莫天林叫得这般亲热,慕锦成听了,心里莫名吃味。 睡前,顾青竹又给他涂了一次药,难得他没缠她,只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顾青竹搡了他一把:“做这个样子干什么,有事说事!” “我如果和我二哥一样出色就好了!”慕锦成重重叹了口气。 顾青竹好笑地看他:“几时有了这种感悟?” 他平日里惯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这般沉重倒是少见。 “我二哥是嫡长子,生得好,又聪明,对人也和气,堪称世家子弟的楷模,谁家小爷犯了错,家里长辈无不拿他做比较,他完美到极致,跟天上的仙人似的,我都找不出他一丁点不好的地方。”慕锦成垂下眉眼,有些沮丧道。 顾青竹把最后一点药汁,细细抹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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