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的木工很好,却半点没有提及他在皮影上的建树。 没等燕时洵想明白这人的情况,张无病就走到了他身边,也看到了海报上的皮影介绍。 “噢!” 张无病忽然短促的惊呼了一声。 燕时洵侧身向他看去,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这人……” 张无病指着那列皮影匠人介绍中的一个,惊讶道:“这位就是之前导演组想要拜访的传承人来着,他现在是白纸湖皮影官方记载上,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传承人了。” “但是导演组的工作人员跑了好几次,都没能见到他。” 张无病努力回忆之前副导演和他说的话,道:“听村子里他的邻居们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刚好导演组去的时候,他去了镇上治病来着。” 张无病的神情很是遗憾。 毕竟曾经辉煌的皮影,最后却只剩下了这最后一位传承人,并且传承人也年老体衰,无法继续表演,也没有心力培养徒弟,眼看着白纸湖皮影就要就此失传。 这种眼睁睁看着美好事物逝去的感受,让张无病很是不舒服。 燕时洵转过头来,落在张无病指着的那个人身上。 海报上,这位姓白的皮影匠人,下面详细介绍了他的背景和成就。 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二十八代传承白纸湖皮影,而他自己也说,自己会将白纸湖皮影继续传承下去,他会发扬皮影艺术,直到老死的那一天为止。 燕时洵忽然开口询问道:“小病,你之前说这位传承人已经不再演出了?” 张无病不知道燕时洵为何这么问,只点了点头,道:“对,他身体不好来着,从好多年前就不再表演皮影了。” “好像就是白纸湖皮影开始没落之后吧,他好像生了一场重病,等出院之后,倒是也有人来找他想要让他演出,但是他都拒绝了,说自己身体不好。” 张无病的神色有些茫然和惋惜:“其实要是他那时候收徒的话,皮影应该还有人能传承下来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的徒弟出了事去世后,他就闭门不再收徒了。” “定下白纸湖皮影之后,其实我也犹豫过来着,因为这位传承人看起来……” 张无病搜肠刮肚的寻找着形容词,想要向燕时洵描述他的感受,最后却发现只有一种形容最为贴切:“他看起来,好像不想让白纸湖皮影传承下去。” “也不收徒教学,也不再表演,甚至之前西南地区想要帮扶白纸湖,宣扬皮影,也被他拒绝了。无论其他人邀请他做什么,他都用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不好为由,统统拒绝了。” 张无病叹了口气,有些想不通这位传承人的心理想法。 “其实这一次,我也是想要试一试,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文化失传。但……我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就连传承人本人的态度都这么抗拒。” “之前导演组去拜访的时候,他家邻居就劝导演组的人放弃,说他依旧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 在张无病的声音中,燕时洵无言的注视着眼前海报上的照片。 这个时候,传承人还正是壮年,五十岁,一个手艺人最黄金的年龄。 技巧娴熟,手艺达到顶峰,体力和脑力也还跟得上,不会一味守成,还有很多创新的想法想要去实现,进取的心还没有停下来。 海报上,传承人意气风发,灿烂的笑容中,带着对自己手艺和白纸湖皮影的绝对自信,似乎还有着将自己的传承推向更高峰的打算。 但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不再热衷于皮影了呢? 燕时洵见过不少手艺人,街巷之中,隐藏着很多奇人异士,他们都各有所长,但如果要说到他们之中的共同点,那大概就是―― 对自己所拥有技艺的爱。 有些人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喜欢自己所学习和传承的东西。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所学到的东西,已经与他们融为一体,不是简单的一句“喜欢”所能概括的。 那和呼吸一样,已经成为了本能。 就连肌肉都已经拥有了记忆。 不管他们想不想,木匠拿起刻刀,就知道应该如何雕刻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糖匠锅子里的糖琥珀晶莹,卖了一辈子糖葫芦的人,手下的糖葫芦各个红艳艳又脆生生。 皮影艺人也是如此。 那是什么才会让一个传承了几十代皮影的人,放弃了这门技艺? 张无病口中所说的传承人态度转变的时间节点,引起了燕时洵的注意。 “白纸湖皮影没落……” 他轻轻呢喃重复,定定的看着海报,陷入了沉思。 半晌,燕时洵站起身,挽起袖口,招呼着张无病帮他扶住另一边,他要把这占据了整面墙的海报,从靠墙的位置上挪开。 张无病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走过来帮把手。 “燕哥,动它干嘛呀?我们不是来关光碟机的吗,关了就走呗。” 张无病好奇的问道:“它靠着墙又不碍事。还是燕哥你东西掉在这里面了?” “不。” 燕时洵轻笑着指了指墙面:“你没看到,在海报后面的墙上,还有颜色吗?” 海报上画着映照在幕布上的影子。 红红绿绿,都被昏黄灯光所笼罩,影子独有的朦胧美感和古老韵味扑面而来。 但是燕时洵却眼尖的看到,在海报后面的墙面,露出了些许红绿颜色,像是勾画出来的人物一角。 仿佛海报就是皮影舞台上的幕布,所有的参观者都是皮影台下的看戏者。 而真正的皮影人物,还有幕后的操纵者,都被掩藏于幕布之后,透过幕布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移开海报的木板之后的墙面上,果然有画像。 燕时洵看到,满是焦黑污渍和裂缝的老旧墙面上,当年勾画出的颜料还未褪尽,栩栩如生的画着几个男人。 他们手里握着木棍,手掌或张开或合拢,面容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像是在熟稔的操纵着手下的皮影人物,让它们在幕布上映照出形态各异的影子。 台前上演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而台后的匠人在笑。 他们彼此对视时,脸上都浮现出满意的笑脸。 燕时洵一眼就认出来,墙上所画的这几人,正是海报上有过介绍的那几名皮影大师。 那位二十八代的传承人也在其中。 不过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站在中间,而是站在了最边缘,并且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很是勉强,反倒显露出了几分忧心忡忡。 像是在焦虑的思考着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他想要阻止,却又举棋不定,犹豫后退缩闭口不言。 燕时洵仰着头看着墙上的画面,心中在感叹的同时,也冷静的从画面中提取信息。 画出这副画的人,应该是亲眼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并且拥有极为娴熟高超的画技,才会将每个人的神色都表现得如此生动。 如果不是漫长时间造成的风化褪色,还有屋檐漏下的雨水侵蚀,这幅画会比现在所看到的,还要逼真。 并且很巧合的,除了那位传承人以外的几个皮影大师,他们眼睛的部分都墙皮脱落,露出墙皮下面的红砖。 裂缝从房梁开始向下,一路裂开到最下面,这几个人的身体都被裂缝横竖贯穿。 就好像,他们整个人都被四分五裂,皮下的血液鲜红,肆意流淌在墙面上。 而眼珠赤红,如鬼怪躲藏于挂画之后,死死的注视着所有进入这间房间的人。 看客就如同真实的身处于现场,眼看着幕后发生的事情。 不过,少了一个人。 燕时洵敏锐的注意到,并非所有海报上介绍的人,都被画在墙面上。 那位名叫郑树木的木工匠人,并不在其中。 燕时洵略一沉吟,迈开长腿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墙面,然后凭借着良好的视力注意到,在这几名皮影大师手里所指挥的木棍上,每一根上,都被刻上了一个“郑”字。 确实,毕竟是木匠。 如果画者所描画的是皮影幕后,那木匠没有出现在这里才是正常的。 不过,虽然燕时洵知道按照常理来说,这幅画看上去并没有问题,心中却还是隐约有些疑惑。 将这幅画画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被占据了整墙的海报挡着,就算画的再精美,也不会有人发现。 既然如此,那精心描画一副不会被看到的画,意义何在? 还着重将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燕时洵这样想着,视线向下落去,忽然瞥到了手中的木板。 在看清了木板上的东西时,他的眼眸微微睁大。 ――画者本来的想法,就是要将幕后之人,隐藏在海报后面。 那个精心描画了这张画的人,在此耗费的心血,远超过燕时洵本来的想象。 在海报的木板背后,也同样画着画。 不过,与海报正面或墙面上的画面都不同。 木板背后所描画的,是被皮影匠人操控的皮影人物。 它们一个个眉眼精致,身上衣裳仔细描画着花纹,似乎在表明着它们每个人的身份。 而在它们面前,有一张昏黄的布。 布后面,则是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模糊不清的人脸。 那些在幕布外面的人,五官都仿佛融化成了一团,只能隐约看清鼻子眼睛在哪里。 却更加因为这样,使得那些人乍一看如同鬼怪可怖,空荡荡的眼睛和咧开的嘴巴,像是在指着舞台上的表演哈哈大笑,嘲笑着皮影人物的经历和故事。 木板后面的画,竟然是从幕布后面的视角,刻画了幕后上演故事的皮影人物,还有幕前观众们的反应。 从画面风格和用色上来看,海报上,木板后,墙面上,一共三幅画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位画师竟然用心至此。 燕时洵微微皱起了眉。 不管这人是谁,他能够刻画到如此精细的程度,出发点都已经不再是为了酬劳。 那是什么? 想要为白纸湖皮影的宣传出一份力?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是,如果是为了让参观者惊叹赞美于这份巧思,那应该在海报外面就有所提示才对,这样才能被人发现海报后面的设计。 可现在来看,如果不是他习惯性的进行全场查看,也不会发现海报后面还别有画面。 燕时洵并不是过分谦虚的人,“中庸”这种传统的美德,并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他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在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同时,也对他人看得透彻。 燕时洵很清楚,自己的观察力放在所有人中,都可以算得上的顶尖的。 毕竟是生死危机中磨练出来的能力,只要疏忽半分,就可能导致全员陷入危险中,连他自己的生命也会被威胁。 这份能力也让他数次得以及时发现不对劲之处,最后力挽狂澜,转危为安,拯救生命。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发现海报后面隐藏的画面。 但这样一来,那位画者在十几年前留下这样一幅画的用意,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为何又要画出来? 还是说……这是愤怒或怨恨之下,无力反抗的自嘲产物? 画者想要怒吼谴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是那些幕布前在笑着的观众们一样,在所有人眼中,他不过只是一个愚蠢表演的影子,可以随意用来取笑,没有半分尊重或怜悯。 燕时洵因为自己的设想而一愣,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去仔细看着木板背后画着的皮影人物。 一共六个皮影人物,其中只有一名女性,还有一个孩童的角色。 女性跪倒在地,上身却向后仰去,手指苍天,似乎是在悲哭怒斥老天不公。 而那孩童张开双臂挡在女性角色前,想要替女性角色挡下所有的危险。 其余几名村民有的手持棍棒,有的高举起手中屠刀,还有人在冷眼旁观。 没有人来帮助这对女性和孩童。 甚至在幕布边缘的道具中,还摆放着几个村民形象。 它们从房屋中探出身来,嘴巴高高挑起形同弯月,看着这一切在笑。 还有妇人形象的人物在伸手指向中间跪倒在地的女性,像是在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这让燕时洵联想起了曾经在村中见到的场景。 一家出事,其余人都出门来看热闹,围着出事的人指指点点说着闲话,将他人的悲惨经历,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聊,和邻里讥笑嘲讽。 当燕时洵的视线再落在中间那女性角色身上时去,却忽然顿了顿。 他眉眼间染上疑惑,不由得弯下腰去凝神细看。 戏剧中,为了最快将人物形象留给观众,一般都会额外凸显出人物的形象特征,以此来表明人物的身份。 影子戏也不例外。 并且因为是隔了一层幕布,所以在制作人物时,也会格外注重这一点,尽可能让观众在第一眼就能看出人物的善恶和身份地位。 中间的这名女性人物,很明显和周围的村民或妇人,都有很大的不同。 围在周围的妇人都一眼能看出他们本来的村人身份,头发被简单的梳起,衣服样式也简单朴素。 而跪倒在地的女性人物,却头上别着好几件珠翠,身上的长裙精致,上面还细心描画了花纹,一看便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从村庄之外的地方来的。 就连将她护在身后的孩童,都穿着不同款式的衣服,倒是与女性人物保持了一致。 女性人物处处精美,似乎想要刻画一个遭遇凄惨的美人,连悲愤指向苍天的手臂都纤细漂亮。 却有一处不同。 她的腰身圆润,隐约凸起。 燕时洵在第一眼的时候,还以为是衣服的皱褶,直到他弯下腰去仔细看时,才注意到在女性人物的腹部,还画了一双眼睛。 那眼睛投射在幕布上,就如漆黑中唯一的亮色,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像是在冷眼注视着村民们的所作所为。 “燕哥,这也太精致了,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匠人就有这种新颖的设计啊。” 张无病赞叹着,却又觉得有些奇怪的道:“不过画的这个场景,是不是皮影里非常著名的曲目啊?” 他指了指旁边的电视机:“这个女人,好像和我们刚进来看到的有点像诶。” 作为金融系学生,还是曾经为了宣传节目而绞尽脑汁扩大宣传渠道的导演,张无病想的很简单。 既然能够被画在海报上,就连光碟机里都在放相关的戏剧,那肯定是博物馆的人想要用这个来宣传,向所有人展示白纸湖皮影有多好。 就像打广告一样。 既然如此,那肯定会选最出名的曲目吧,不然为什么要浪费珍贵的广告机会? 燕时洵眉头一皱,因为张无病的话而忽然意识到,这个女性人物和孩童,在他们刚一踏进房间的时候,确实看到它在电视上播放。 而因为张无病忘了关闭光碟机,节目组众人之前在皮影博物馆中时所听到的背景音,也都是这一幕戏。 海报后面的画面虽然精致,但也只截取到了某一幕。 要想知道具体的故事,还要去看当年录制下来的影像资料才行。 这么想着,燕时洵重新将沉重的木板海报立在墙边,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向电视机,重新打开了光碟机的开关。 在一阵老式电视“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之后,从一片模糊的雪花点中,播放起了光碟中的内容。 但是猛一放出来的唱腔带着嘶吼和坚定,与之前听到的凄切哀婉并不相同。 燕时洵定神一看,觉得这更像是《水浒传》。 他皱着眉回头问张无病:“你关机的时候,还顺便换了碟片?” “啊?没有啊。” 张无病也一头雾水,他走过来蹲下身,调试着机器:“是不是刚好放完之前那一段了啊?可能他们录制的时候,把好几个曲目都放在了一张光碟上?” 但是两人将播放进度调到最开始,前前后后反复查看了两遍,都没在这张光碟里,重新看到最开始进入房间时看到的那一段。 燕时洵将旁边放着碟片的架子拉过来,一张张的播放,快进,重新回放。 却没在任何一张光碟中,看到与那女性人物相关的片段。 他不由得转过身,看向墙面海报上的女性人物身影。 是哪一幕……画者将这一幕停留在墙面上,是什么意思? 燕时洵皱起眉,一时间无法理清思绪。 而官方负责人在挂断了和张无病的通话之后,沉吟了片刻,打电话要来了被马道长提及的几起死亡案件,又向可能知情的人询问了白纸湖地区都发生过什么大事。 “白纸湖?” 电话那边,那人敲了敲桌面,在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苦笑着开口:“老哥,你不是逗我呢吗?你还能不知道白纸湖发生了什么吗?” “你听听这个名字,白纸,湖。见过谁家用白纸命名吗?还不是因为当时发生的事传出来的外号,后来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 “死的人多到下葬都葬不过来,洒出去的纸钱完全遮盖住了天空,等落在湖水里的时候,连湖面都被完全遮住了。” 那人叹息道:“那边的村子,都快要死绝了。” 官方负责人先是错愕,随后皱眉:“这么大面积的死亡……白纸湖是出了什么事吗?污染,投毒,病变,还是别的什么?” “这样的集体死亡事件,要么就由专门的小组来查办,要么就会转到我们特殊部门才对。” 官方负责人看着平板上在系统中查询白纸湖后一片空白的页面,不由得奇怪道:“但是我们这边并没有记录。怎么回事?” 那人诚实以告:“没有原因,无论是怎么检查都没有异常,所有人都是半夜突然暴毙而亡,即便是尸检,结果也只是心脏或大脑出了问题,都是自身的健康问题。” “也正因为这个,所以后来才没有报给特殊部门,毕竟找不到鬼怪出现过的痕迹。” 那人叹气摇头:“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一起两起还能理解,但全村都这样……恐怕白纸湖那里肆虐着的,是远超出我们认知的邪祟。所以我们才找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官方负责人低头看向手中的几起学生死亡报告。 这几个学生,也是在从白纸湖回来后出的事。 仿佛所有与白纸湖扯上联系的人或事,都会变得不祥,最终迎来死亡的结局。 如果一起事件的发生概率是百分之一,那一百起相似事件全部发生的概率呢? 偶然的可能性降低到临界值。 必然的结论就会浮现。 正如对方所说,恐怕白纸湖地区所存在的,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鬼怪。 官方负责人怔愣着挂断了电话,拿起手中的报告。 几名学生中最后死亡的那起,引起了官方负责人的注意。 如果说摔死或砸死,还能用运气差来解释,但溺毙于饭碗中,可就不是单纯能用运气来解释的事情了。 况且,溺死学生的水,报告中怀疑是湖水…… 白纸湖? 官方负责人心中一惊,猛地从座位上起身。 他随手捞起椅背上的外套,迅速往外走去:“去白纸湖地区看看,亲眼确认那边没出事之后我才能安心。” 旁边人答应下来,联系救援队。 官方负责人则打给了张无病。 然而,电话里却只传来了“嘟嘟”声。 没有人接听。 第244章 晋江 宋辞没想到,就在自己一低头一闭眼的功夫,周围的场景竟然就此截然不同。 他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现实,就连之前虚弱的身体都像是离他远去,变得轻盈而灵活,没有了酸痛感和疲倦,而是变得健康且充满了力量。 小少爷还没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先被旁边路星星的惊叫声给吓了一跳。 “路星星你是疯了吗?一惊一乍……” 小少爷不耐烦的转过头往路星星那边看去。 然而当他看清楚路星星身后的人形之后,却猛地一惊,连嘴里的话说到一半都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路星星视线相对的方向,站着一具不似活人的纸人。 从小少爷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人虽然眉眼五官栩栩如生,四肢俱全灵活看不出破绽。可是从侧面看去,那人却只有轻飘飘一张纸,没有半点厚度。 是真真正正的,纸片人。 纸人在笑。 它那双被用黑笔画出来的眼睛里,纯黑无光的眼珠转了转,嘴巴的弧度上扬,就连两腮的两团艳红,都像是变得更加殷红如血,仿佛是被血液沁染过的颜色。 纸人死死的盯着路星星,就在路星星被惊吓得浑身僵硬无法移动的时候,它缓缓抬起了手,手指伸向路星星,似乎要往他的眼睛摸去。 小少爷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到浑身冷汗,可是在路星星的视角看来,却并非纸片人。 而是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笑得诡异,却在夸赞他的眼睛,说他的眼睛很美。 “可惜,我只有这样一双眼睛,你看到了吗?它丢了。” 那人僵硬的笑着,向路星星请求道:“没有人来帮我修缮眼睛,我好难过。能请你……把你的眼睛给我吗?” 路星星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想要开口骂这人,让他有病就去看医生,眼睛有问题就去手术,问一个道士眼睛坏了怎么办是不是找错人了。 但是,路星星却在想要张嘴的时候,惊恐的发现,明明前一刻还正常的嘴巴,现在却忽然无法开口。 并不是被胶水粘住了嘴巴,也不是喉咙发紧声带失去作用,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嘴巴! 路星星从对面人的眼睛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的眼神惊恐,可原本应该是嘴巴的地方,却空荡荡一片光滑,没有一点裂口。 这让他原本俊美恣肆的面容变得怪异起来。 就好像是手法粗糙的画师,忘记了人还有嘴巴这回事,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嘴巴画在他的脸上。 怎么会这样! 这,这是什么情况!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路星星变得惊慌,后背瞬间冒出了一阵热汗。 他想要跑,在那人的手真的摸到他的眼睛之前。 但是却有奇怪的力量拽住了他,不允许他离开。 路星星转了转眼珠,在脖颈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拼了命的往下面滑去,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在制止他的脚步。 然后他就看到…… 在自己的脚下,原本应该是房间水泥地面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水面。 层层涟漪从他所站立的地方向外荡漾开去,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聚集在水面下,逐渐从深深的湖底浮上来,贴着水面仰头向上望去。 模糊的面目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却只剩下了透光的空洞,嘴巴却高高咧起。 就好像是景点观赏池里,看到了抛洒过来的食物,而聚集过来的鱼群。 只是现在身份调换,路星星才是吸引鱼群的鱼食。 却看不见,谁是扔出了这一把鱼食的看客……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跑?” 就在路星星目眦欲裂拼命想要从原地挣扎离开时,却愕然发现自己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像是噩梦中的一切跑动都无法影响床上沉睡的身躯一样。 但是,当路星星心中逐渐悲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前那人的手向自己伸来时,一股力量却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大力将他扯开。 被人触碰的那一刹那,路星星忽然觉得自己原本被禁锢在原地的身躯,重新能够活动了。 就好像定身符咒的效果退去。 路星星踉跄了几步,差点没跌倒。 他抬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入目就是宋辞那张在怒火下格外艳丽生动的脸。 路星星甚至来不及向宋辞解释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也没有往旁边人的身上投去一眼。 他立刻反手抓住小少爷的手臂,反客为主带着小少爷拼命的大跨步朝前面跑去。 宋辞还没能理解这都是什么事,刚看着路星星那张显得呆滞甚至不可置信的脸,准备开骂,就有一阵失重感传来。 他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脚下踉跄了几步,才出于身体本能的迈开步子,为了不跌倒在地而被强制着跟着路星星往前跑去。 “路,路星星!” 宋辞气得咬牙切齿的大吼:“你干什么呢!” 路星星在疾速的奔跑中回头,越过宋辞往后看去。 那人还在原地站着。 他似乎也对路星星的逃脱有些惊讶,原本伸出去的手缓缓落下,恢复成站立的姿势。 那人微微转过身来,朝向路星星的方向,笑着咧开的鲜红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说―― 你想,跑去哪? 就连路星星带着宋辞跑过的地面,都像是被劈开了河床的大地。 水泥地面寸寸龟裂,巨大的裂缝追着两人的脚步一路延伸,如蛛网追逐猎物。 而原本在路星星脚下的水流灌溉进来,汹涌磅礴的填满每一条沟壑。 那些从湖底浮现出的一张张模糊面容,也跟着水流一起前进,追赶在路星星身后。 那人站在一切的源头,漆黑无光的眼珠僵直注视着路星星,像是在围困猎物的垂钓者。 那一瞬间,路星星有种感觉。 好像他们所处的这整个空间,都属于不知来源的存在。不管他拼命的想要往哪里跑,都不过是在对方的手掌心里。 跑不出这五指山。 更糟糕的是,他不是孙悟空,没有齐天大圣可以搅乱天地的力量。 路星星原本因为惊骇而剧烈狂跳的心脏,在这一刻,猛地掉落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一丝绝望从他的心头浮现,燕时洵的名字就在嘴边。 我真的能够在这种情形下保护住宋辞吗? 为什么我不是燕哥那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一切! 路星星原本狂奔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像是想要放弃挣扎。 但是在宋辞的眼中,却是路星星被一个涂了颜色的纸人吓得惊慌逃窜,慌不择路的往房间深处跑去。 他们每跑动一步,脚下铺着的白纸就会因为脚步的摩擦而裂开,露出白纸糊住的下面的画面。 宋辞被拽着狂奔到差点喘不上来气,也只能在空隙中低头瞥向自己的脚下。 他看到,被白纸覆盖住的,是一张张漂亮的山水画。 就好像是皮影戏的背景板,每一幕剧目都有不同的背景,早就绘制好的漂亮山水和村落,在皮影匠人手中灵巧变换,瞬息便换了场景与天日。 不过与背景板相比,此时被白纸糊住又被他们踩在脚下的画面,要来的更大也更精致漂亮,真实到仿佛那并非是画出来的。 而是被截取了天地,放置在了画板上,所有的景物都定格于那一瞬间。 无论是青山树木,远处金红将落的夕阳,还是近处波光涟涟的湖水和村落,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 都让人仿佛真的置身其中。 并且,随着他们的奔跑,这些场景也像是在他们脚下永远没有尽头的,蔓延向远方一般。 但比起这样的画面带来的震撼,宋辞的注意力却并不全然在这上面。 反倒因为被路星星带走了注意力而分心,并没有因为这些绘画出来的精致场景而动摇心神,产生联想。 宋辞被迫跑得差点上不来气,想要骂死路星星的心都有了。 但奈何他从小到大都不善于运动,身娇肉贵,连学校的体测都从来是勉强在最后一秒及格,还会跑得小脸煞白,冲过终点线就被搬上救护车。 更别提此刻像是马拉松一样的跑法了。 宋辞只觉得自己像是出来遛狗的倒霉主人,拉绳子都拽不住撒欢的狗子,只能硬生生被哈士奇拽着一路狂奔,想要停下来都是奢望。 以后打死我我都不会养狗,尤其是哈士奇,绝不! 从今天开始,我和狗不共戴天! 宋辞内心悲愤。 但就在他怀疑自己要被路星星拽着跑一辈子的时候,却发现路星星的速度在下降,并且逐渐停了下来。 宋辞一喜,赶紧喘了口气调整下呼吸,就冲上来,照着路星星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的一声。 像是拍西瓜一样响亮。 “你是狗吗?” 小少爷厉声喝道:“什么都不说就疯了一样往前跑,你是没有嘴还是不会说话?跑什么跑?” 路星星眼神悲凉的转头看向宋辞,泛红的眼圈里甚至还浮现出一层水光,像是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小少爷:“…………” 小少爷:“!!!” 什么情况?路星星这家伙竟然还有哭的时候? 宋辞心中一惊,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只见过路星星玩疯了的时候,哪里见过路星星哭?还是这么一副悲伤到哽咽的模样,仿佛被哈士奇被剃光了毛一样痛不欲生。 路星星可是出了名的刺头,娱乐圈里,只要他看不顺眼的,或是知道了对方阴私的,他都能毫不留情的开口骂对方,根本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和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也因为这个,所以很多娱乐圈人都在厌恶路星星的同时,又畏惧于他,生怕他抖出点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要说这么张狂敢说的路星星有怂的时候,宋辞也只在燕时洵或者燕时洵爱人在场的时候见过。 可是现在…… 宋辞一时也顾不上骂路星星了,赶紧拽住他不让他继续往前跑,然后急急的上手去查看路星星的情况。 “你这是怎么?受伤了吗?” 宋辞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纸人就已经对路星星做了什么。 但路星星却一把攥住了宋辞想要撕他衣服的手,眼中含泪,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路星星:我的嘴呜呜呜,我没有嘴了,我不仅保护不了你,我还再也说不了话了。 对一个话痨而言,最恐怖的惩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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