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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满宝点头,“那看来只能在家里看了,要不要收拾出一间房间来,专门看病的?” “你要私下坐堂看病?”白善道:“这是犯法的。” 满宝:“……” 白二郎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卷了袖子问,“要打架吗?” “算了,我已经长大了,不打架。”白善严肃的道:“我这是劝告你。” “我又不收钱。” 白善:“只是给他一个人看病,用不着特意收拾一间屋子吧?” “我还可以放点儿别的东西呀,偶尔抽个血,做个血清什么的,都需要地方放的。” 本来还笑哈哈的白二郎笑不出来了,他立即收了笑容,“我觉得善宝说的对,给殷或一个人扎个针而已,何必再浪费一个房间?等他来了去我那里扎好了。” 白善狠狠地点头。 二对一,满宝不得不败下阵来,惋惜得不得了。 正计划着以后要怎么偷偷看病的三人,以及正计划着回去后要找什么借口可以去白家偷偷看病的殷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到晚上,他们四人私底下做的事儿就被人查了个底朝天。 最先查到这事的自然是皇帝,然后是太子和益州王。 皇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太子也没管,只是和他表哥道:“这小大夫知道的倒挺多。” 赵小公爷道:“殷或的病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没有办法,她敢治,还说服了殷或偷偷的与他治,可见她的本事,看来外面的人传她是小神医,还是有些依据的。” 太子只是笑了笑。 赵小公爷就看了太子一眼,问道:“殿下,这事不告诉殷家吗?毕竟是殷家的独苗苗,要是在外头治坏了……” 太子瞥了他一眼后摇了摇手,喝了一口茶后道:“你都说她是小神医了又怎么会治坏?小孩儿间的事,我们大人不好插手,由他们去吧。” 赵小公爷:……明明也没比人家大几岁,最主要的是,你和殷或同辈好不好? 不过他也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就当这事不知道。 太子当这事不知道,益州王却不乐意。 于是殷或前脚刚把送来的药倒出去,院子里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殷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啪的一下将后窗关上,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才放下,殷老夫人便推门进来,后头跟着一群人。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的药碗上,抬头对着殷或一笑,上前握住他的手道:“祖母想起,这天快要冷了,你这屋里却没重新布置过,冬天住着恐怕会有些冷,所以带着人过来帮你布置,布置。” 殷或道:“这会儿中秋才过,离入冬还早着呢,祖母,我并不觉得冷。” “你从来都比别的孩子都怕冷,那能真等到入冬了再布置?被褥这些可以放在柜子里,等你冷了再铺上,但帐子床单之类的却该换了,还有这屋里的摆饰,看久了也烦闷,今日一并换了吧。” 说罢对后面捧着各种东西的侍女道:“去换吧,轻手些,别发出太大的声响。” “是。” 下人们鱼贯而入,拆帐子的拆帐子,整理箱笼的整理箱笼,春夏的衣服都要拿出来,换上秋冬的,还有被罩等也都被拆了带走…… 殷或默默地看着,垂下眼眸站在一旁不说话,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捏紧。 殷老夫人环顾一周,大丫头小步出来,悄悄的冲她摇了摇头,她便看向紧闭的后窗,指了道:“屋里人多,气闷得很,把后窗打开吧。” 殷或抬起眼眸来道:“后窗是园子,有腐臭味儿,祖母要透气,不如把前窗开得大些。” “府里的下人又不是干吃白饭不干活儿的,怎么会有腐臭味儿呢?打开!” 大丫头便转身去开窗。 殷或静静地看着,他扭头看了一眼祖母,没再阻拦,而是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大丫头推开后窗,闻到外面飘进来的药香味,脸色微微一变。 殷老夫人看到她的脸色变幻,走上前去,站在窗下闻了一会儿,她扭头看向殷或。 殷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并不回头,她便厉眼看向长寿。 长寿在看到殷老夫人带着这么多人进来时便直觉不好,为了不露出异状只能死死的低着头,这会儿见后窗开了,他便知道完了。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殷老夫人胸膛起伏,勃然大怒,但看着背对着她的殷或,她又不能发火儿,只能对着下人道:“把他给我拖下去——” “祖母,”殷或撑着椅子起身,站在了长寿面前,抬头看向她,问道:“您要打杀了他吗?” 殷老夫人脸色铁青的道:“他照顾不好主子……” “这是我的意思,您说过的,他是我院里的人,由我来处置,不是吗?” 殷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后对殷或道:“祖母知道,祖母就是有些话要问他。” “祖母不必问他,有话问孙儿就好,他知道的还没孙儿清楚呢。”殷或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目光炯炯的看着殷老夫人道:“比如,我不想成亲,我想活着!” 殷老夫人脸色大变,“或儿,你……” “大姐,二姐,还有三姐,都想我成亲后生下儿子,将来给她们撑腰,也想着我要是生了女儿,就从自己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回来,姨娘们却想让四姐、五姐和六姐坐产招赘,我觉得她们的主意都不错,除了让我生孩子这件事外。” 殷老夫人又惊又怒,一时震惊的倒退了两步。 殷或就撩起袍子慢慢跪到了地上,伏下身子道:“祖母,大夫说了,我好好吃药,该当活到二十四五岁的。” 殷老夫人一口痰堵在胸口,半响才道:“不,不可能,太医都说……” 殷或抬起头来直视殷老夫人,“祖母,这是小神医说的,您既然找到这儿来了,那肯定也知道是谁在给孙儿看病,她说了,我只要保养得好,就能活到二十四五的。” 殷或不知道殷老夫人是怎么知道的,但既然知道了,与其再推脱,不如坦诚。 反正最差也就是那样了不是吗?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半左右 ☆.第一千五十五章 心狠(祝大家新年快乐) 一个是太医院出了名的老御医,一个是这几日声名鹊起,却只有十来岁的小神医。 两个信谁? 殷老夫人想都不想就选择了相信老谭太医,何况周满白善白诚三个还和他们家有过仇怨。 虽然当初的过节不了了之,这段时间孙儿貌似与他们相处的也不差,但涉及孙子的病情和性命,殷老夫人也不得不多疑心了两分。 她扭头对下人道:“把长寿拉下去,将这段时间的事儿问清楚。” 殷或忍不住抬起头来,膝行两步道:“祖母,您有话问我。” 殷老夫人见他一再忤逆她,忍不住怒道:“拉下去!” 下人立即上前将长寿拉下去,殷或“嚯”的一下站起,急怒攻心之下脚步有些不稳,一把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子上的瓷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开。 他跌倒在地上,见长寿被拉下去,他忍不住急促呼吸起来,眼睛瞬时通红起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从没人听过他说话! 不论是谁,都当他的话从耳边刮过一样,从不过耳过心…… “或儿,你干什么——”殷老夫人凄厉的声音响起。 已经被拖到门口的长寿抬起头来,就见他们家少爷从地上摸起来一块碎瓷片,想也不想的便划向脖子…… 长寿张大了嘴巴,挣脱开拉着他的人就扑上去…… 长寿撞在殷或的身上,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瓷片,但也晚了,可那一撞却让殷或的手歪了一下,没有划到脖子,而是划到了锁骨上。 但沁出来的血还是让殷老夫人脚一软,她跌跌撞撞的扑上去,伸手捂住他脖子上的血,喊道:“快,快去请谭太医,快去——” 长寿用力的掰开殷或的手,将瓷片抠出来,几乎要哭不出声来,“少爷,少爷……” 殷老夫人被他的哭声一冲,勉强回神,她指着门外道:“去,去请那个周满来,她不是小神医吗,快去——” 长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低头看了眼殷或,转身就往外跑。 满宝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食,正坐在院子里赏月。 圆月有缺了,但还是很亮,他们觉得挺好看的,所以就坐在院子里边赏月边说话。 院门被砰砰的敲响时,他们就觉得这敲门声特别耳熟。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满宝。 满宝也有些迟疑,“又有人落马了?” 白善忍不住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结果他们才走到二院,刘贵便领了一个人进来,夜色中,那人直接扑到满宝跟前来哭道:“小周大夫,您快去看看我们少爷吧。” 满宝看到长寿一惊,再见他衣服和手上有血,脸色忍不住一变,“殷或怎么了?” “我们少爷,我们少爷自尽了……” 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白大郎都咽了一下口水,结巴问道:“这,这是怎么说?” 庄先生最先回过神来,对三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拿药箱。” 白善和满宝回过神来,白善转身便跑向满宝的房间,手脚有些发抖的去拿东西。 满宝也很紧张,拽着长寿问,“他伤哪儿了?” 长寿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大概的指了指脖子往下一点的位置道:“这儿,出了好多血。” 满宝蹙眉,“用什么划的?刀还是剑?” “是瓷片。” 满宝问:“干净的?” 长寿一愣后摇头,“不,不是,是装过药的。” 白善已经拎了背篓跑来,白二郎也咽了咽口水跟上,大吉已经套了马车等着。 他看了一下夜色后道:“快宵禁了。” 长寿道:“没事儿,在同一坊里,有我家的牌子在,巡街的衙役是不会拦的。” 马车便快速的往殷家而去。 满宝有些忐忑,说起来,殷或是她接诊这么多意外病人以来第一个是自己好朋友的。 她问道:“他伤得严重吗?” 长寿抹着眼泪道:“少爷用了很大的力气,血一下就冒出来了,肯定严重。” 白善紧抿着嘴角问:“下午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怎么会自尽的?” 长寿道:“少爷倒药换大夫的事儿让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要把小的带下去,少爷就,就想不开了……” 白善觉得不对,这不像他认识的殷或。 殷或虽然看着体弱爱哭,但他一直觉得他心理坚强得很,怎么可能因此就自尽? “自尽前他说什么了?” 长寿愣了愣后摇头道:“没,也没说什么呀,”他努力的想了想,道:“好像是和老夫人说,有什么话就问他。” “这是最后一句话?”连白二郎都怀疑,“这怎么可能?” 白善却敏锐的问,“那你们家老夫人说什么了?” “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人把我带下去。”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隐约有些明白了。 俩人沉默着没说话,满宝一低头见长寿的手在出血,便拿过背篓,从里面拿出些止血的药道:“你先上点儿药吧。” 长寿沉默的接过。 到了殷家,三人跳下马车,背起背篓就沉默的跟在长寿身后快步进去。 谭太医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正在给殷或处理伤口,不过殷或似乎不太配合,殷老夫人一直在床边哭着劝殷或。 看到满宝他们三个进来,殷老夫人也顾不得算前账,直接起来让他们上前,“你们就是七郎的朋友吧,快来劝劝他,这孩子不愿意看病,这怎么可以?” 谭太医也看向白善三个,目光很快略过白善和白二郎落在了满宝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殷或私底下另外找了大夫,以前不知道是谁,可刚才总算是知道了。 对这位声名鹊起的同行,他很有些好奇。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话的时候,谭太医起身给她让了一个位置,道:“伤口不是很大,我给撒了止血粉,但他的血不好止住,得扎针才行,小公子不是很配合。” 满宝看了一眼伤口后从背篓里拿出自己的针袋,“我来。” 说罢坐在谭太医刚才坐的位置上,手利落的扯开殷或的衣服。 殷或睁着眼睛看她,满宝冲他笑了笑,道:“很快的,就跟之前扎针差不多,你睡一觉后就差不多了。” ※※※※※※※※※※※※※※※※※※※※ 作家的话 祝愿大家新的一年运气都好好,都可以实现最想实现的愿望 明天见 ☆.第一千五十六章 不明白 殷或眨了眨眼睛,略有些迟钝的看着她,满宝却在和他说话的功夫里下针了。 等把止血针都扎下去了,满宝这才看了一下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扭头道:“去打热水来,这伤口得仔细的清理后才上药。” 殷或用的是瓷片,下手虽然狠,但伤口不是很大,也并没有那么深,就是这血看得有点儿吓人而已。 但在见过许多意外的大夫们看来,这点儿血也不是那么严重的。 至少满宝在清理过后心里就放松了不少。 她拿出济世堂的三七药膏给他涂抹,转身和殷老夫人道:“老夫人,他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伤口好的要慢些,而且这瓷碗是脏的,恐怕更易发炎,所以这药得按时涂抹。” 谭太医微微点头,他早发现了,殷或可能是因为体弱的原因,他比常人更容易生病,伤口也更难恢复。 满宝给他止了血,摸了摸他的脉后沉吟片刻,转身给他开了两张药方。 她习惯性的要把药方递给长寿,想想不对,手一转递给谭太医,“您看看?” 谭太医愣了一下后接过,他看了一下方子,微微颔首道:“小周大夫这方子开的不错。” 殷老夫人听了,立即让人拿方子下去抓药。 都不用跑远,他们自家的库房里就有完备的药材,没办法,家里有一个常年需要吃药的人,还要预备着各种情况发生,所以他们家里的药材总是有储备更换的。 等人去抓药的功夫,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谭太医不知道该说什么,满宝倒是有许多话要说,但见殷或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殷老夫人这会儿只忧心她孙子的情况,因此也不想说话。 殷四姐带着两个妹妹乖乖的候在一旁,正用帕子轻轻地抹眼泪,也不敢说话。 白善看着这一切,抿了抿嘴没说话,白二郎踮起脚尖看了一下床上的殷或,挪到满宝身边忧心忡忡的问道:“殷或没事吧?” 殷老夫人抬头看向他们。 满宝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也看向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周小大夫,我这孙子不会有事吧?” 满宝沉默了一下后道:“老夫人,您知道吗,病也分为两种,身体上的病和心里的病,殷或身体上的病我就不说了,您都清楚,但您知道吗,人郁结于心,久了,心里也会生病的。” 一旁的谭太医微微点头。 殷老夫人怔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是心病。” 满宝惊讶的看着殷老夫人,“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殷老夫人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后道:“小姑娘,这世上的事儿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我知道他的意思,可他是我们殷家唯一的血脉,他母亲挣命生下他,我当然也想他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世,可我们殷家也是大族,是由不得一个人任性的。” 满宝摇头道:“老夫人,你还是没知道他的意思。” 白善走到了满宝身侧,看着殷老夫人道:“殷家需要殷或传宗接代,想要他留嗣,您问过他了吗?和他商量过了吗?” 殷老夫人微微蹙眉,这种事怎么会和殷或商量? “他身子弱,不宜伤神……” “但实际上,他一直为此伤神,且因为你们从不与他说,他思的还要多,伤的还要大。”到底是自己的朋友兼病人,下午分开时还好好的,这会儿就这样了,满宝还是有些生气的,她道:“老夫人,您从没和他说过,就怎知他不愿意呢?” 一旁的殷四姐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周小大夫,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牢你费心的,而且才将小弟自己都说了,他不愿意的。” 满宝就看向她道,“这家事要是影响到了病人的病情,那就与我这个大夫相关了。他说他不愿意,你们就听他的了吗?你们劝过他同意了吗?” 满宝道:“不论他同意与否,你们不都已经拿定了主意了吗?也正因此,所以才觉得与不与他说都是一样的。可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不一样的。” 满宝道:“不说你们是大家大族,就是我这样的小门小户,从小爹娘也都教我们兄妹,我们是家里抚养长大的,长大后就得回报家里,要赡养父母,亲爱兄妹,殷或聪慧,又从小才依靠家里的钱势才能活到现在,他不会不知道这些。” “可是,我们父母再要求我们,也不会在地上画了圈圈,非得让我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落在那圈圈里,也不会我们说想吃糖饼,却硬往我们嘴里塞肉饼,”满宝看向殷老夫人道:“殷或的心病从来不是你们想要他成亲,而他想要换药多活几年,而是他想告诉你们他想多活几年,但你们却没人听他说话。” 殷四姐一脸的迷茫,“这不是一样的吗?” 白善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不一样。” 白二郎都鄙视她,“你是不是不常看策论?我跟你说,策论里一个字不同,它的意思都不一样,何况这后一句还比前一句多添了这么多字。” 这时候是讨论策论的时候吗? 白善推了他一把,让他安静点儿。 殷老夫人怔怔的坐着,没有说话。 殷或眼角沁出泪来,紧紧地闭着眼睛,听见屋里又重新沉寂了下来,他一颗心也慢慢的沉寂了起来。 下人将熬好的药送上来,殷老夫人亲自拿了药上前,轻轻地摇了摇他道:“七郎,先把药喝下去吧。” 殷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紧闭着嘴巴没有张开,慢慢的又闭上了眼睛。 殷老夫人见他拒绝,不由回头看向满宝。 满宝就接过药碗,推了推他道:“先吃药吧,吃完了药我们再谈。” 殷或没理她。 白善和白二郎也凑上去,一个劝道:“殷或,你的身子前头已经调理好了许多,总不好这时候前功尽弃吧?” 白二郎则愣愣的问道:“你不吃药,伤口会疼吧?” 满宝:“是啊,你还真想死啊,可他们派人看着你,你要死,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啊,而且这么疼死饿死,这死法也太惨了。” ※※※※※※※※※※※※※※※※※※※※ 作家的话 今天是元旦呐 ☆.第一千五十七章 老谭太医 殷老夫人都忍不住去瞪满宝了,可殷或还是不理她。 白善忍不住道:“学里不是计划着重阳去登高吗?你今天还和我们说也想去呢,你的伤要是不好,怎么去?你长这么大登高过吗?” 白二郎道:“肯定没有。” 殷或微微扭头看向他们。 三人一见有戏,立即道:“京城附近的山还是挺漂亮的,又是秋高气爽时,路边还有野花虫子什么的,肯定特别好看。” 白二郎本来也找了理由,一听满宝这话便抖了一下,“虫子有什么好看的?” “蝴蝶也是虫子,”满宝道:“你抓过蝴蝶吗?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做一个网,我们去抓蝴蝶。” 白善道:“还可以登高做诗,在山上露宿,都很好玩的。” 白二郎连连点头,“你还有好多好玩的没玩过呢,别总想着死啊活啊之类的事,不就是不想生孩子吗?不想生就不生呗,他们不听你说话,你不说给他们听就是了,说给我们听也行啊。” 满宝见他态度有些松动了,就让白善和白二郎把人扶起来,垫上枕头,然后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 殷老夫人紧张的看着。 殷或垂眸看了一下递到嘴边的药,沉默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喝了。 满宝见他喝了,便干脆把碗递到他面前道:“一口干了吧,一勺一勺的也太苦了。” 殷或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将药饮尽。 白二郎摸了摸伸手,摸出一颗糖来剥开糖纸塞到他嘴巴里,憨笑道:“怎么样,不苦了吧?” 谭太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侧身请殷老夫人去院子里说话。 殷老夫人看了眼围在床前的三人,转身与谭太医去了院子里。 “老夫人,小公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那药……” 提起这事殷老夫人还有些怨气,她怀疑的看着谭太医道:“七郎换药的事儿,谭太医就没看出来吗?” 谭太医垂眸叹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后深深一揖道:“看出来了,没有告知老夫人,这是下官的不是。” 殷老夫人脸色很难看,问道:“谭太医为何不告诉我?” 谭太医沉默着没说话。 殷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沉怒道:“谭太医,我们请你来是看病的……” “老夫人,”一道声音在殷老夫人的身后响起。 殷老夫人回头,见老谭太医抱着一个药箱站在她身后,她立即收敛了脸上的怒气,迎上去道:“老谭太医怎么来了?” 老谭太医笑吟吟的道:“我听家中下人说,府上来人了,我就想着是不是小公子出事了,所以来看看。” 他看了一眼谭太医,叹息道:“七郎那孩子劫难多,虽说我早致仕了,可毕竟是我保大的孩子,一时还忍不住。” 他指了谭太医道:“早些时候他回来和我说,小公子似乎换了张更好的药方,人也开朗了许多,我一听,还很高兴呢。” 殷或现在用的药方是老谭太医留下的,一连三个药方,分阶段使用,殷家是不会换药方的,对于这一点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现在这么说不过是想揭过去谭太医查出问题却不报的事儿罢了。 殷老夫人也只沉默了一下便点头,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道:“新药方是济世堂一位坐堂的小大夫开的,她年纪小,也不知道那方子怎么样,今日有幸得老谭太医上门,不如帮我们看一看。” “好啊,我也许久没给七郎摸脉了,”老谭太医笑道:“听说这小大夫是京中盛名的小神医,她的开的药方应该差不到哪儿去的。” 说着话的功夫,老谭太医已经随殷老夫人入内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坐在床边的一个少女,两个少年,三人正嘻嘻哈哈热闹的说着什么,床上靠着的殷或虽然不说话,但神情很放松,身上看上去也有了点儿活劲儿。 谭太医扶着他父亲上前,殷或也看到了老谭太医,他微微坐直,冲老谭太医弯腰行礼。 老谭太医紧走两步,虚扶道:“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吧,不必多礼。” 他从药箱里拿出自己的脉枕,笑道:“来,我给你摸摸脉。” 满宝在老谭太医上来时便给他让开了位置,站在帐子边。殷或便下意识的先抬头看了她一眼。 满宝早想和这位老谭太医聊一聊了,她看过殷或给她默的方子,虽然是培固精元的药,但说真的,能在殷或这样的身体里培固精元就是很厉害的了。 要不是有莫老师在,她可开不出比他更好的方子来了,基本上殷或这样的身体,就只能看着他慢慢虚弱死去了。 就算补,也多会虚不受补,反而补出其他病症来,她就觉得他的用药和用量特别的神奇。 所以一见殷或看她,她便冲他连连点头。 老谭太医也看大了俩人的互动,微微一笑,先给殷或拔了脉,这才笑眯眯的看向满宝,“这位就是小神医吧?” “小神医当不上,”满宝连忙道:“就是个才坐堂的大夫而已,老谭太医,您看着怎么样?” 殷老夫人也关切的看着老谭太医。 老谭太医笑了笑道:“你新开的方子是什么样的?我瞧着,倒比我之前想的还要好点儿。” 药方都是记在心里的,满宝当场就能念出来。 老谭太医斟酌了一下后点头道:“是固本运血之法,这药方主辅倒是第一次见这么配的,但药是常见药,倒不至于让他能在换药后还状如常人。” 他道:“这孩子体弱,一直吃着我的方子看着才好点儿,你突然减了补益的度,按说是会虚一段时间的。” 满宝道:“我给他扎针了。” “不知运的什么针?” 满宝也不隐瞒,将她的运针法告诉他。 其他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满宝他们却越讨论越兴奋,谭太医默默地站在老谭太医后面听,偶尔也插那么两句嘴,成功加入到他们的群聊中。 殷老夫人焦急的在一旁等,等他们似乎终于说完,老谭太医端起茶杯来喝,连忙问道:“老谭太医,孩子怎么样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我们最近在QQ阅读里搞一个盖楼活动,在指定楼层有奖拿,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一下,起点那边的书友也都可以过来参加,看一下要求就行 ☆.第一千五十八章 劝告 老谭太医斟酌道:“那孩子身上的病是胎里带来的,难治,他先头两年又是长身体最猛的时候,身子骨一下没跟上,这才隔三差五的生病。我想着,尽上全力,他也就能活到及冠而已,可现在听小周大夫的方案,仔细调养,再多活几年也是可能的。” 殷老夫人眼睛大亮,老谭太医道:“身体上的病症难治,这心里的病也不好治呀,但再不好治,却是可以治一治的,老夫人,这位小友说的对,我们这方子再好,也得要病人开开心心的服药才好啊。” “郁结伤志,五感皆有伤,”老谭太医意味深长的道:“我们也常说人会郁结于心,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小公子体弱却多思,这是大忌呀。” 殷老夫人问:“用小周大夫的治法真的能多活五六年吗?” 老谭太医当然不会给准话,他们治的是病,而不是命,因此道:“也要看天意的。” 殷老夫人听了一脸的失望。 一旁的满宝忍不住道:“老夫人,他现在都要自尽了,别说比及冠多五六年了,他能活过今年就算不错的了。” 殷老夫人被噎住。 老谭太医忍不住轻咳起来。 满宝看了他一眼,语气没那么凶了,但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道:“本来他就挺好的了,他都能想着去玩了,我们熬给他的药他也会主动喝光,你们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白善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天晚了,我们准备回去吧。” 他扭头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心里有话不如开诚布公的和殷或谈一谈,也听一听他的想法,如何?” 老谭太医也看着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沉默半响,叹息一声后道:“今日麻烦小周大夫和老谭太医跑一趟了,明日再请你们上门看看。” 白善和满宝闻言便悄悄的给白二郎使了个眼色。 站在床边的白二郎转了转眼珠子,就悄悄的凑到殷或耳边道:“你别怕,要是你祖母把你关起来了,你就让长寿来找我们,我们来救你出去。” 殷或:…… 深宅大院的,怎么救? 不过看着白二郎真诚的目光,殷或还是点了点头。 殷家的人送他们出门。 老谭太医却没立时上车走,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门帖来给满宝,笑吟吟的道:“这是我家的门帖,小神医要是有空,不如上我家来切磋切磋医术。” 满宝立即接过,也自报家门,“我家就住在常青巷里,您往那儿一打听就知道,以后要是有事,您也可以来找我。” 老谭太医笑眯眯的颔首道:“好说,好说,我才从计家看病回来,你知道计家吧?” 满宝歪头:“季相爷家?” 老谭太医一愣后笑道:“倒是忘了,你跟季相爷家也有渊源,却不是他家,而是计太医家。” 满宝眼睛一亮,“计太医没事了吧?” “活过来了,也醒了,他说要多谢你当时仗义出手,要不然他真的会失血而死的,为了不给你惹麻烦,这几天他没让家人上门,想要等伤好了,再找着空答谢你一二。” 满宝连连摇手道:“这是身为大夫该做的,不值当什么,还请老谭太医让计太医不要太过放心上。” 老谭太医看着她真诚的目光,便仰天叹息道:“还是老范教得好呀,他当时临致仕还被益州王带走,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了,没想到他是见不着了,却还能见着他教出来的弟子。” 满宝这才想起来,“您认识范太医呀,对了,你们都是太医院的。” 老谭太医便微笑着颔首道:“这太医院里就没人不认识范太医的,这会儿,也没人不认识你了,等有空,你也去太医院里串串门,现在的太医院院正是老夫的徒弟,进去逛逛还是可以的。” 满宝眼里就跟盛了星光一样,满眼星星的看着老谭太医。 老谭太医看了哈哈大笑起来,扶着谭太医的手上了车,和三个孩子挥手道:“快走吧,你们也回去吧,坊门都关了,外头也没什么人了,虽有殷家的灯笼在前,但天黑也难走。” 三人一时还没明白这句话,等上了大街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殷家给他们的车上挂上了两盏灯笼,巡街的士兵看见了便没有查问,直接让他们过去,但如果黑夜中他们的速度过快,士兵还是会盯着他们的马车看,有的校尉会上来查问。 被查问过一次后,大吉就学乖了,慢慢的赶着马车,一路畅行回家。 下了车,白善就扭头看着车上的灯笼,若有所思的道:“这灯笼的用处还挺大的。” 满宝点头,和他对视一眼后都一乐,便一人拿了一个进去,交给刘贵道:“把里面的灯熄了,收好了,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大吉:…… 白二郎无语道:“你们可真是物尽其用。” 白善道:“这叫未雨绸缪,不知道用成语就别用。” 满宝:“就是。” “这是殷或家的灯笼,到底是朋友,我们坑他不好吧?”白二郎道。 白善:“谁说我们要坑他了,就是行个方便而已,你要担心,等下次见了他悄悄和他说一声征得他的同意就行了。” 满宝道:“他一准同意。” 她叹气道:“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要坑他姐姐们的钱给我们花了,我哥还有我娘他们要是这么对我……” 满宝想了想后道:“我就藏起来很多钱,然后就偷一匹马浪迹天涯去。” “他那个身体,哪儿都去不了,”白善道:“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没想过?” 白二郎忧心,“你们说,他会同意给他们家留种吗?” “他又不是猪,这成亲不得找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吗?”满宝道:“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虽说他受了家族的恩惠便要回报家里,可在我看来,让他姐姐们招赘和过继姐姐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反正她们也高兴,他也高兴,这孩子也是他们殷家的血脉不是吗?干嘛非得让他自己生个孩子?” 白善则扭头问道:“他能生吗?”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一千五十九章 维持现状 满宝思考了一下道:“能是能的,但他的身体最好还是别生,我就怕他生出来的孩子会和他一样。” 她小声的叹息道:“你没听老谭太医说吗,他这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我看他在胎里时就不安稳,全靠药保住了,所以出生后才这么艰难,其实他也不该出生的。” 白善却有不同的意见,“这世上哪有不该出生的人?他要是不该出生,那这世上就没有殷或了。” 满宝道:“可有人与我说过,生下健康的孩子既是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也是对孩子负责。在他还没有意识的时候确定他是否健康,是否可以很好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也是医者的责任。”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那要是殷或的娘遇上你这样的大夫,他岂不是就活不成了?” 满宝没好气的道:“我就是个大夫,难道我还能强逼病人打胎呀,我只是表达了一下我的观点,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得病人自己拿主意?” 白善略一思索后道:“殷或估计挺高兴的,但殷家人未必同意。” 满宝叹息,“殷家为何一定要必殷或生孩子呢?儿子生的和女儿生的不都一样吗?” 白二郎:“不一样吧?你们是泼出去的水,我们是留在家里的土。” 白善同情的看向白二郎。 满宝撸起袖子就冲白二郎去,直接按着他揍了一顿才放过。 庄先生得知殷或没有性命之危就放心了,挥手道:“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是的,不管发生多少事,该上学的还是要上学,该上工的还是要上工。 现在来找满宝看病的病人比以前多多了,但再多,她也只看半天,过了午时便走。 有时候太忙便在药铺里吃午食,还能多看几个病人,下午她便回去看书,便是庄先生不给她上课了,她也要进系统里上一下莫老师的课。 到下午白善他们快要下学了,满宝便和大吉一起去接他们,然后顺道去殷家。 殷家很热闹,因为殷大姐她们全都回娘家了,她们不敢进去吵殷或,便只在院子的阴凉处说话,皆是一脸的忧心。 看到满宝三个进来,她们的目光便咻咻的飞过来。 满宝遥遥的冲她们一行礼,也不上前,直接就进了殷或的房间。 殷大姐忍不住生气,“祖母,您看他们这无礼的模样……” “好了,他们是来看七郎的,又不是来看你们的,”殷老夫人憔悴了许多,眼底都泛黑了,显然昨天晚上没睡好,她挥了挥手道:“你们回来的时间也够久的了,姑爷他们也下衙回家了,回去吧。” 殷二姐扶住殷老夫人,忧心道:“祖母,您的身子不要紧吧?” 殷老夫人挥了挥手,“没事,你们回去吧。” 殷大姐不甘的咬了咬嘴唇,道:“祖母,小弟不愿意治病,说不定就是他们撺掇的,您怎么还让他们来看小弟?” 殷老夫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喜怒不辨的道:“七郎说,将来他从你们那儿过继一个孩子来,或是让老四她们几个招赘也是一样的。” 殷大姐一愣后蹙眉,“这怎么一样?亲生的和过继怎能算一样的?再说了,族里也不会答应的。” 殷二姐和殷三姐也有些惊诧,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殷老夫人挥了挥手道:“行了,如今最要紧的是让七郎好好的吃药养伤,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吧。” 殷大姐还想再说话,殷三姐便拉了她一下,她这才收敛了,和两个妹妹行礼后退下。 殷老夫人看三个大孙女走了,这才看向另外三个小的,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晚些再过来。” 殷四姐带着两个妹妹应下,躬身而去。 殷老夫人见她们都走了,这才扶着大丫头的手往屋里去。 殷或喜静,屋里一有多余的人便会发脾气,尤其是昨晚的事情过后,他表达厌恶的方式更直接,殷家上下,包括殷老夫人都不想这时候惹他不快,所以屋里只有长寿在伺候。 这会儿长寿就候在外间,一看到老夫人进来立即要跪下请安。 殷老夫人就冲他挥了挥手,沉着一张脸入内。 内室里,白善三人正坐在床边和殷或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人仰天大笑起来,就连殷或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眼中似乎盛着星星一样看着他们。 殷老夫人的脚步就忍不住一顿。 听到动静,少年少女们都回过头来看,见是她,便微微收了笑容。 殷老夫人浅笑着上前,三人连忙起身行礼,殷老夫人免了他们的礼后和满宝道:“小周大夫,老谭太医说,他稍后就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再谈一谈七郎的病情。” 满宝回头看了一眼殷或,问道:“老夫人想怎么治?” 殷老夫人也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殷或,顿了顿后笑道:“先把他的伤养好吧,既然他已经吃了一段时间新换的药了,那就还照着周小大夫的治法来。” 那以后呢? 不过满宝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她总不能逼着病人家属做决定,反正现在还是照着她的法子来治不是吗? 满宝应下,表示她会和老谭太医好好的研究研究的。 殷老夫人上前两步,看着床上的孙子柔声问,“七郎,今日伤口还疼吗?” 殷或脸上带着淡笑道:“祖母放心,不是那么疼了。” 殷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俯身给他按了按被子道:“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祖母了,有话便好好说……” 殷老夫人说到这里一顿,轻声道:“祖母也会听你说的。” 殷或微笑着颔首。 殷老夫人便叹息一声,与白善三人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三人觉得他们祖孙俩的气氛怪怪的,忍不住挠了挠脑袋疑惑的看着殷或。 殷或见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忍不住笑道:“你们还真是一致。” 他顿了顿后笑问,“一直没问过你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满宝理所当然的道:“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呀。” “那你真的有十五了吗?”殷或疑惑的看着她,“我总觉得你比他们两个小。” 满宝嘿嘿一笑道:“不是,我虚岁十四。” 白二郎补充道:“周岁十二,再过几个月就十三了,哈哈哈哈……” 殷或更疑惑了,“那不是比你和白善小吗,她怎么是师姐?我早就想问了,但又觉得不好,你们的排行怎么跟年纪反着来的?” 白二郎笑不出来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一千六十章 活动 白善本来也有些笑不出来,但见白二郎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弯了眼。 满宝笑眯眯的解释,“因为我最先拜师,所以我最大。” 白善点头。 白二郎道:“才不是呢,我最先和先生读书的。” “我们说的是拜师。”满宝不客气的道:“最先拜师的是我。” “哼,少骗我了,我早知道了,当时先生根本没定排行,是你们两个争第一,然后你把白善给打了,你们两个又一起来揍我,这才定下的排行。” 殷或惊诧的看着他们,“你们的排行是打架定的?” 满宝和白善一起摇头,只有白二郎狠狠地点头。 虽然二比一,但殷或还是下意识的相信白二郎,他觉得这才是最不会说谎的那一个。 殷或抿嘴一笑,轻声问道:“你们明天还来看我吗?” 白善道:“看情况,要是课业不多,也没别的事的话。” 殷或蹙眉问:“是邳国公府的事吗?” 白善摇头,“那事算过去了,怎么了?” “过去了就不要与他们家多来往了,”殷或靠在床上道:“你们不知道,邳国公府是太子岳家,现在朝局不稳,这种事我们还是少参与的好。” 殷或顿了顿后道:“张敬豪近来和国子学的王举走得很近,你们再与邳国公府走得近,那就要小心些了。” 满宝和白二郎问:“王举是谁?” 白善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鲁国公家的儿子王举?” 殷或点头,“他也是三皇子妃的弟弟。” 三人就明白了。 殷或道:“本来张敬豪在王举面前说不上话的,王举应该不会为了他找你们的麻烦,可如果你们跟邳国公府走得太近,那就未必了。” 白善:“你知道的还挺多。” 殷或笑了笑道:“我姐姐她们很喜欢说这些事,而且在学里,大家说话也并不怎么避着我,所以我总能听到许多东西。” 他觉得白善有些奇怪。 在他认知里,白善不是求名夺利之人,刚进国子学时,他可是很高傲的,同窗们不主动与他开口,他就绝对不主动去维持关系。 可这段时间,他好似变了,却又似乎不是为了名利。 殷或虽然好奇,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他。 所以他们不说,他便也不问,只是提醒道:“太子没孩子,地位不稳,但仇家不少,所以你们要想找靠山,最好别找他。” “那找谁?”满宝顺嘴问,“找你可以吗?” 殷或微微摇头,“我连我自己都靠不住,更别说给你们靠了。而且我父亲是孤臣,他恐怕帮不了你们。” 满宝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父亲竟然是孤臣?” 殷或点头,“父亲说过,我们家谁也不跟,只跟陛下,也有此的原因,我三个姐姐都是低嫁。” 他道:“我还有三个姐姐,她们就比我大几个月,本来也是要说亲的,但这两年我身子一直不好,姨娘们想让她们留下招赘,就一直拖着不肯说亲,我父亲也没勉强,不过我看过这一年上门来拜见的帖子,很大可能她们也是要低嫁的。”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问道:“那赵国公是哪边的?他也是孤臣吗?” “不是,他一直支持的是太子。” “咦,三皇子不也是他外甥吗?为什么就支持太子?”满宝不解。 “因为太子是正统吧,”殷或道:“反正我知道的,朝堂上有人流露出废太子的意思时,赵国公是竭力反对的。” 白善问:“你爹呢,他反对还是支持,或是不发表意见?” 殷或想了想后道:“我父亲也不赞同废太子,不过他只是附议,没有特地上书过。” 白善便和满宝对视一眼,既然殷礼这个孤臣反对废太子,那就是皇帝自己也反对废太子了。 正说着话,老谭太医到了。 昨天晚上他过来是为了弥补他儿子的过错,毕竟他诊出了问题却没告诉主人家,而是陪着病人隐瞒家属,这是杏林中的大忌。 而今天他会来却是因为一大早殷老夫人便亲自上门去请他了,请他再度出山和周满探讨一下殷或的病情,确定他的病到底还有多少年可活。 可以说,殷或是老谭太医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治着长大的,身为太医,他见殷或的次数比见宫里各皇子的次数都多。 所以感情自是不一般。 他的病情这会儿有了转机,说真的,他还是挺高兴的。 加上又有周满这个大萝卜吊在前面,他还是挺心痒的,所以就忍不住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先去计太医家看过计太医,这才过来的。 满宝便去和老谭太医谈论病情去了,殷老夫人就坐在一旁听,也不管有没有听懂,反正她就是竖着耳朵尽量记下他们说的话。 白善和白二郎是自觉听不太明白的,所以就不出去凑热闹了,在房间里继续和殷或说话。 白善道:“这一旬我们不放假了,要到九月初一才放假,因为是整个学院出门,所以要提前准备,每个学子都要交一两银子的出行费,你要不要去?” 殷或点头,“自然要去的。” “那你把钱给我,明天我帮你交上去吧。”白善冲他伸手。 殷或微愣后把长寿叫进来,让他给他称了一两银子。 殷或觉得整个很好玩,郑重的和白善道:“拜托你了。” 白善:“好说,好说。” 殷或扭头问白二郎,“你们也是去登高吗?” “我们太学人太多了,年级人也不少,现在还闹哄哄的没定论呢,不过听说我们会分开,就是一个年级的人定,我们估摸着不去登高,而是去游水。” 白善和殷或惊诧,“游水?京城里有游水的地方吗?” “我哪儿知道,说是要学魏晋风流,可我看京城的水都急得很,这酒杯和糕点放进水里真的不会被打翻吗?” 别说白善,就是殷或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牵动了伤口,又疼起来。 殷老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殷或这样笑出声来,一时愣在了外间的椅子上。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一千六十一章 暗查 老谭太医也愣了一下,满宝正捏着笔埋头苦写,将写好的东西递给他看,“您看改这个方子怎么样?” 老谭太医回神,低头看了一眼方子后抬头看满宝,良久,点了点头道:“很好,我看,以后小公子的伤还真的得你来治。” 殷老夫人回神,“老谭太医?” 老谭太医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周大夫比我更适合来医治小公子。” 殷老夫人便看向满宝,满宝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半响,她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那以后就有劳小周大夫了。” 满宝扬开大大的微笑,并不推辞,直接应下来道:“老夫人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 殷老夫人叹息一声,扶着丫头的手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内室后便走了。 满宝看着殷老夫人慢慢消失的背影,奇怪的看向老谭太医,“这不是能治吗……” 为什么就跟殷或要完了一样? 老谭太医浅笑道:“这是好事,以后啊,你就好好治吧。” 殷老夫人越纠结,就越说明她内心其实已经松动了,只有已经考量了殷或的想法,她才会纠结。 老谭太医看着年轻的满宝,微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事啊,还真需要你们这些小年轻冲一冲才好。” 虽然落在他们一群大人眼里有些冲动,不够稳健,甚至是有些不知死活,但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吗? 总会出些小意外,已经墨守成规的老家伙们才愿意动起脑筋想事情。 老谭太医笑问满宝,“你那什么输血大法能不能也教一教老夫?老夫听说郑家的小子用一本医书跟你换了这个法子?” 满宝立即道:“没有,没有,只是互相交流而已,我也只看了三天。” 然后把书抄下来慢慢看而已。 交流还好听点儿,交换就显得太霸道了。 老谭太医就笑道:“正巧,我也有些独门的医术,不如我拿一个来和你交流交流?” 满宝连连点头,“好呀,好呀,那有空我去府上拜访?” “好呀,”老谭太医笑道:“拿着我家的门帖上门就可以。” 两个大夫在外面说得热闹,里面的三个人也说得热闹,要不是长寿提醒,他们都不知道天黑了。 殷家留下他们吃晚食。 满宝看了一眼殷或后答应了,本想拒绝的老谭太医见了,也想和满宝多说一会儿话,也答应了。 他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殷或的外间里吃饭。 殷或伤的是脖子下来一些的锁骨位置,虽然疼,但坚持一下他还是可以下床的。 他又素来能忍,于是也下床坐在了饭桌边。 满宝点着汤道:“这汤很清淡,你可以多喝点儿。” 白二郎正盛汤,顺手就给他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后道:“别说,你家厨娘做的还真不错,可以和容姨比一比了。” 老谭太医也先喝汤,然后感叹道:“汤养人呀。”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所以要胖就得喝汤。” 殷老夫人还是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这么热闹,心情颇有点儿奇异。 她勉强找到了一个话题,笑着问两个大夫,“不知道七郎适合喝什么汤,回头我让厨房给他做。” 满宝立即道:“那可就多了,我可以列出三张纸出来,你们再根据他的口味随意调换呗,对了,你喜欢喝什么汤?” 最后一句话是问殷或的。 殷或歪头想了想后道:“我都可以。” 白善就道:“排骨汤好喝。” 白二郎提议,“我倒觉得羊肉汤不错。” 满宝道:“鸡汤也好喝。” 老谭太医笑眯眯的听着,一直等到满宝真的写了满满的一张汤品给她,殷老夫人才回过神来。 她让人送满宝出去,再回过头来看孙子时,就见他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见祖母看过来,他表扯了扯嘴角浅笑开,行了一礼后就回内室休息去了。 殷老夫人叹息一声,到底没有和他谈心。 一是她还没拿定主意,她怕如果殷或向她提起不成亲的话题,她不答应,他又会伤害自己;二是,昨天晚上闹得太过,恐怕她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太相信,就好比她一样,现在她还敢信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吗? 所以还是等儿子回来吧,到时候让他们父子谈一谈。 不过…… 殷老夫人皱了皱眉,扶着大丫头的手回了正院,然后招来大管家问,“查到了吗?” 大管家躬身道:“查了,那丫头的哥哥是前院管着马厩的,那些话是他教他妹妹说的,我查过,那小子前日从外面拿回来一包银子,打了一顿他就招了,说是出门的时候被拦住的,那包银子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笔钱呢。” “那个人呢?” “没查到,他也再没出现过,但小的让人画下了画像,这几日就让人悄悄的去查。” 殷老夫人沉思起来,半响后道:“让人拿着画像去三皇子府、王家还有和三皇子走得近的那几家里查一查,悄悄的查,别惊动了人。” 大管家吓了一跳,“老夫人……” “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查清楚那个人是谁就好,”她神色不明的道:“就差一点点儿,我总要知道是谁干的……” 昨天晚上要不是长寿撞了那一下……殷老夫人只是想一想就脊背一寒,她不管背后那人是就要冲着他们殷家来的,还是冲着周满来的,但有可能受伤害最大的却是她的孙子。 殷老夫人在殷或的问题上是优柔寡断了一些,但她在其他方面却果决得很,且也不是个傻子。 她沉吟片刻,问道:“苏坚靴子上钉子的事儿查出来了吗?” “没听到消息,倒是马场和苏家死了几个下人。”大管家躬身问道:“要不要小的去查一查?” “恐怕查不出什么来……”殷老夫人沉思片刻后道:“我记得过不了多久卢家的大夫人寿辰是吧?打听一下封老夫人去不去,要是去,我也去凑凑热闹。” 大管家连忙应下,躬身而去。 殷或刺杀自己的事只在小范围内传开了,这算是丑闻,殷家当然不会外传,奈何正有人盯着满宝他们,于是他们就发现老谭太医连着两天上门,一打听便就打听到了。 ※※※※※※※※※※※※※※※※※※※※ 作家的话 每逢佳节聚会多,元旦的聚会今天正式结束,明天我们又可以愉快的加更啦 明天见喲 对了,盖楼活动有礼品拿,想要盖楼的书友可以到QQ阅读的书评区来凑凑热闹 ☆.第一千六十二章 各方涌动 殷或自杀的事,有些人听了最多惋惜一声,然后感慨道:“殷家养孩子不易啊。” 太子却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殷或怎么自杀了?” “小的查过,听说是殷老夫人要拿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问话,小公子拦不住,就自残了。” 太子皱眉,“殷老夫人素来顺从她这孙子,为何要去拿他的小厮问话?” “这,小的没查出来。” 太子就瞥了他一眼,“去查。” 封尚书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他没有悄悄的派人去打听,而是亲自上门去问。 殷家,可不是那么好查的。 不说殷礼是京兆尹,就是殷老夫人管家也素来严格,派人去打听,费的时间多不说,还有可能啥都查不到反而会被殷家摸出来,那可就得罪人了。 愣是谁家内宅被窥视,心情都不会很好。 殷老夫人只沉吟片刻便请封尚书在前厅说话,两个老狐狸你来我往的说了些话,喝了一盏茶,然后封尚书便背着手心满意足的走了。 殷老夫人也决定不用去参加什么寿诞了。 她叫来大管家道:“派去三皇子那边的人不用撤回来,你再从庄子里选几个机灵的人,得是城里的生面孔才行,让他们去查一查益州王。” 大管家惊讶,“益州王?” 这跟益州王有什么关系? 殷老夫人面色冷淡的道:“没错,去查一查他,看我们这位尚书大人猜的对不对。” 殷老夫人内心有些不安,如果只是太子和三皇子相争,结果却拿他们殷家当筏子也就算了,她可以反咬回去一口,晾他们也拿他们殷家没办法。 可要是再牵扯进益州王,那这水也太浑了。 浑水出厉鱼,到时候殷家身处水中,被谁咬一口,或是被一拥而上分食…… 殷老夫人闭了闭眼,悄声问大管家,“老爷还没信回来吗?” “算着日子,过两天应该会有一封报平安的信回来。”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等信回来,立即拿来给我,我有一封信要送去给他,让送信的下人先别急着回去复命。” “是。” 而出了门的封尚书则是立即回到刑部,招来一个心腹道:“你带着人悄悄的去殷家后门,拿着这封手书进去提两个人。” “这……” “我已经和殷家的老夫人提过了,你只管去提人。” 心腹一听是商量好的,立即高兴的应下,他最喜欢办这种差了,不用自己再上前挨骂了。 益州王也听说了,他知道的甚至比太子更快,也更详细,听说殷或把自己刺伤了,周满三个蹬蹬的跑进去,又安全无虞的蹬蹬的跑出来。 三人不仅丁点儿事没有,听说以后殷或的病也由周满来治,益州王很是不开心。 益州王的心腹快步进来,躬身道:“王爷,查出来了,周满、白善和白诚的确都出自我们剑南道,白善先父白启,是前蜀县县令,有剿匪之功,所以才被恩荫进京读书的。” 益州王惊讶的回头,“谁?” 心腹顿了一下后道:“白启,字子启……” “够了,本王知道他,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怎么会被恩荫进京?” “这,此次恩荫的子弟颇多,皆是七品以上,四品以下的官员后人。” 因为上了三品的,也就不用特意下恩召了,基本上每家都有一人可恩荫入学,也就他们官品低,又是外地的官员,这才因为各种原因轮不上他们。 益州王抿嘴,“白善?去查一查他,将他从出生的时候开始查,他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这些年都做过什么,给本王查得仔仔细细的。” “可白善本家在陇州……” “那就去陇州查,是人不够吗?要不要本王给你派几个人协助?” “不敢,人够了的,小的这就派人……”说罢,见益州王心情很不好,只能躬身退下去。 心腹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中苦恼,说的好听,去陇州查,从京城到陇州需要多少时间? 更别说在那查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查完了陇州还得去绵州,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他们的地盘,要查,没有两三月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再算上路上的时间…… 心腹觉着,与其这么浪费人手和时间,还不如等他们回了益州再查呢。 而且,一个小少年罢了,有什么好查的? 但眼看着王爷越来越生气,他不敢说出口而已。 等太子的人终于摸到一点儿边的时候,益州王的人已经快马在去陇州的路上了。 殷家在经历过那么一件事后,殷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将府里的人都过了一遍,换下去了不少人。 外面的人再想从殷家打听消息很艰难了。 殷家的三位姑奶奶依旧喜欢回娘家,隔三差五的回,益州王和太子的人不是没想过从她们身边的下人下手,可奇怪的是,她们的嘴巴就跟殷府里的下人一样嘴硬,怎么撬也撬不开。 打听的人也不敢太露行迹,好几次,他们都发现背后悄悄跟了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甩脱的。 什么都没查到,这让殷大姐很生气,打发了下人以后回房就忍不住拧了丈夫好几下撒气。 殷大姐夫被掐得嗷嗷叫,气得殷大姐拍了他好几下,压低了声音怒道:“你叫什么叫,用没用力我不知道吗?” 殷大姐夫揉着自己的胳膊道:“肯定红了,不信你看。” “一个大男人,掐你两下怎么了?” 殷大姐夫委屈,“你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撒在我身上。” “放屁,在外面谁敢给姑奶奶气受?” “是是是,你没受气,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掐我呀?” 殷大姐冷哼了一声,却没告诉他。 殷大姐夫也不在意,在她耳边念叨道:“我听说,小弟想从我们这边过继一个孩子过去?” 殷大姐眼刀飞过去,问道:“你听谁说的?” “没有,前儿我不是跟你去府里看小弟吗,听府里的下人议论起来的,现在小弟的大夫不也换了吗,药也换了,所以我想……” QQ阅读好像屏蔽了作话,不是我不晚安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六点儿见 ☆.第一千六十三章 打听 殷大姐瞪着他道:“你想什么?” 殷大姐夫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的道:“元娘,我这不是想着,你跟小弟才是同母出的姐弟,我们……嗷——” 殷大姐夫这会儿是真的惨叫出声了。 殷大姐运了运气,磨了磨牙后道:“我告诉你,别想些有的没的,祖母都在给小弟物色媳妇了,就算娶不了高门大户的女子,小门小户的媳妇还是娶得着的。你少给我打歪主意!” “这怎么是歪主意呢?元娘,你真同意让四妹妹她们招赘?要知道,她们可都是庶出,跟小弟隔了一层的。” 殷大姐哼了一声,起身解开外衣,直接甩到架子上道:“少跟我扯这些,你们不过是欺负我父亲不在京城了,所以什么脏的臭的都凑上来,连你也打起我们家的主意来了。” 说罢,眼圈便红了,尤其是想到这两天总有人在她的人身边打转,她派人去查却查不到源头,心中更委屈了。 殷大姐夫见状,立即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元娘,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个女婿半个儿,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他道:“我这也是担心叔婆那边,几个堂叔叔可一直盯着家里呢,小弟这会儿把自己刺伤了,三五日的族里不知道,过一段时间总会知道的,到时候找上门来,再提起过继的事,气的不还是你和祖母吗?” “知道气我你就帮我理一些事情,少和他们一样给我找恼。” “是是是,我帮你,我帮你,可我能帮你什么呀,上次因为帮你去济世堂里找麻烦,我这会儿才恢复原职呢。” 殷大姐皱眉道:“我总觉得怪怪的,你帮我去查一查那个周小大夫,还有她那两个师弟。” 殷大姐夫屁股往后挪了挪,“你,你还找他们麻烦啊,不是说小弟现在的大夫换成她了吗?” 殷大姐就横了他一眼道:“没让你找他们麻烦,就是查一查他们的来历,看看他们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或是他们是不是真心对小弟的。” “他们不就惹了三皇子吗,不是你回来说的,三皇子和太子打架,把邳国公府的小公爷给波及到了,结果她插进去把小公爷给救活了……我错了?” 殷大姐恨铁不成钢的点着他的额头道:“你能不能不要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也动动脑子啊,算了,你就查一下平时他们都跟小弟玩什么,是不是真心对小弟的就行。其他的事儿你少管了。” 满宝他们对这些一无所知,依旧每天准时出门上学上工,就是大吉不再一个人赶车送他们了,而是每天都要再带上两个家丁。 刘老夫人从大吉那儿知道有人盯着他们以后,特意过来了一趟,坐在马车里逛了一下街后便悄悄和魏大人及老唐大人联系上了。 刘老夫人这一次上京,手上还有唐大人给的一个手帖。 京城依旧一片繁华热闹,小公爷的落马事件就好似掉进大河里的一颗石头一样,溅起了一点儿水花,连人身上都没浇湿就沉寂了下去。 除了封尚书还在查这个案子,朝中已经没人再提起这事了。 但就是封尚书,他也不是只逮着这一个案子查的,他每天要复核的案子或要查的案子可不少。 比如,东宫侍妾小产的案子,如今就是他、大理寺和宗室一块儿协理的案子。 这个案子才是最棘手的。 虽然现在这个案子也冷寂了下来,太子似乎也不太过问了,可这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不查了。 别人他不知道,皇帝却还在等一个结果的。 而封尚书却是越查越心惊,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好几次都在睡梦中想,他年纪似乎也到了,也该致仕回家种田了…… 生活中充满了不如意,但再不如意,生活还是得继续,封尚书和大理寺、宗室商量过后,都一致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 尤其是皇后的身体越发不好的情况下。 在济世堂里的满宝这一点的感触也很深,自从她扬名后,来找她看病的病人就多元了起来,虽然还是女性居多,但其他类型的病人也开始变多了。 于是,她每天看到听到的故事也多了,生活中果然充满了不如意,但再不如意,大家的日子还是得咬牙过下去。 满宝每天从药铺里回到家,或是去殷家里看殷或时都特别满足,觉得生活对她还是挺好的。 她觉得对殷或也挺好的,于是她特别喜欢把她在药铺里听到的各种惨事告诉殷或,当然,会隐去病人的姓名等,只感慨一声,我有个病人…… 殷或每次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满宝就道:“怎么样,听见这世上有这么多惨的人,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不那么惨了?” 白善和白二郎也好奇的看向殷或。 殷或木楞愣的摇头,“我从未觉着自己惨……” 白二郎就挠了挠脑袋,“那你干嘛自尽?” 这还是三人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谈起这个话题,问起原因。 殷或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后道:“就是觉得活着和死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笑了笑道:“我总觉得,当时祖母是想打死长寿的,真要死一个人,那还不如我死算了。” 反正他活着也没什么用,也没什么乐趣。 三人张大了嘴巴,齐齐的打了一个抖,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祖母真的会打死长寿啊,她以前打死过人吗?” 殷或认真的想了想后点头道:“府里是打死过人的,我记忆里有两个,其实我们家算是好的了,我祖母和姐姐们因为我身体的缘故,对下人都很宽和,在别的家族里,死一两个下人是正常的。” 见三人都张大了嘴巴,殷或便笑道:“很惊讶吗?” 三人一起点头。 殷或道:“远的不说,这一次邳国公府小公子的事,自尽的下人有一个,邳国公府自己处置的下人便不少了,除了送到庄子里的,听说丢到义庄的就有三个。” 三人便咽了一下口水,都有点儿怕,“你,你怎么知道的?” 给三人端茶点上来的长寿便道:“是少爷让小的去打听的。” 三人感受到了殷或的体贴,纷纷感激,“多谢你了。” 殷或笑了笑,低下头去颇有些不好意思。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一千六十四章 表白 三人坐在马车里时都还有些怕怕的。 白善探头出去看了一眼骑马跟在他们后头的两个家丁,然后把脑袋缩回来,和满宝叹气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吉一发现有人在盯着我们就让家丁跟着了,京城的人都这么可怕吗?” 满宝严肃的摇头道:“不,是大户人家都这么可怕。” 白二郎道:“我家也是大户人家,我家就从来没打死过人。” 白善点头,“我家也没有。” 满宝:“你好意思说自个家是大户人家吗?” 从小便是七里村一霸,家底不仅是七里村第一,在整个县城都是数得上名号的白二郎素来对自己很有信心,哪怕他出来见过世面,王爷见过,世家也见过了,但打小就培养起来的自信心却没有受到多少打击,于是他依旧可以自豪的对满宝点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的地也很多,我家的钱也很多,我家的下人佃户也很多!” 同样很有自信心的白善点头,指着白二郎道:“我家的地比他家的还多,我家的钱比他家的还多,我家的下人佃户比他家的还多,而且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将来都是我一个人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能全方位打击白二郎的,也就是白善了。 白二郎瞪着眼睛看白善。 满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便严肃的看着他们道:“还是有不一样的,那些人家的官儿也多,所以才能被叫做大户人家。等以后你们当了官儿,你们的子子孙孙也都当了官儿,成了这样的大户大族,一定要记得,善待生命,可不要像他们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满宝道:“人和草是不一样的,草割了,来年春风一吹又长起来了,但人命一旦没了就没了。” 白二郎听着点头。 白善则对满宝道:“以后你教他们。” 满宝问,“谁?’ 白善红着脸道:“我的子孙。” “教就教,你脸红什么?”满宝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他红通通的耳朵和脸颊,她慢慢回过味儿来,愣愣的看着白善。 白二郎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俩人你看着我呆,我看着你呆,眼里只有彼此,有些不满了,就重重的清了一下嗓子。 满宝微红着脸低下头去,想想觉得不对,便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向白二郎,“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开一剂降火的药清嗓子?” 白善红色稍褪,目光偏移过来,瞥了白二郎一眼后没说话。 白二郎:…… 回到家里,三人各自回屋梳洗,然后就要去书房里写作业,顺便等着吃晚食。 等白二郎到书房时,白善就当着先生的面和白二郎道:“我和先生说了,重阳登高说不定会作诗,所以这几天我帮你补一补诗词。” 白二郎有种不好的感觉,他连连摇头道:“不要,到时候我不作就是,我不想出风头。” 一旁看书的庄先生便用书轻轻地敲了一下他脑袋,“没出息,等你考官也是要诗的,到时候你作不作?” “那我也不要他教,”白二郎道:“先生,不是说了吗,名师出高徒,您比他厉害那么多,您教我呗。” “你那点儿水平,白善就可以教你了。”庄先生怕自己专门教他诗词的话可能会压不住火。 白二郎扭头看向白善,白善便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他指着白善道:“你要公报私仇!” 庄先生就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你们结了什么私仇?” 白善就静静地看着他。 想要告状的白二郎张了张嘴巴,话愣是堵在了嗓子眼里出不来,老半天后他摇了摇头。 庄先生怀疑的看着俩人,满宝从外面进来,“先生,我今天有作业吗?” 庄先生收回了视线,对她道:“有,你过来,为师给你整理一篇课文,你这两天就读它,读透了以后我给你出几个问题。” 白善见先生背对着他们,就揽住他的脖子往外拉,“走,我们去园子里读诗去。” 白二郎:……他后悔了,早知道当时就不清嗓子了。 庄先生回头看了一下两个弟子的背影,问满宝:“他们师兄弟两个吵架了?” 满宝微红着脸摇了摇头,不过却想起来一件事,“先生,贵族是不是都会动不动就杀下人?” 庄先生想了想后摇头道:“虽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想出来的这个问题,但不论是什么问题,都不可以偏概全,一竿子便打翻一船的人。” 他道:“唐县令和杨县令也都出身贵族,你看他们像是动不动就处死下人的人吗?” 满宝摇头。 “那就是了,”庄先生坐到书桌后,道:“不过,贵族之人久居上位,若无怜悯之心,是很容易视人命如草芥,所以我常要你们到了京城以后谨言慎行。因为在有些上位者眼里,不仅是他们的下人,我等平民也是蝼蚁而已。” 满宝失落的道:“我知道了。” 庄先生点了点头,示意她看他给她摘出来的文章,想了想,又从一旁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典籍来给她,“这律书你还没读完吧?” 满宝头皮发麻,“好多的……” “不急,慢慢读,”他笑道:“我问过白善,他每晚睡前都要读三刻钟的律书,如今他已经开始记诵了,你要学医术,不及他,我也不要求你记诵下来,但通读一遍是要的。” 可晚上她还要去系统里上课呀…… 满宝抱着那本厚厚的典籍欲哭无泪。 庄先生笑道:“你现在年纪小,正是读书最好的年纪,每天晚上临睡前看上两三刻钟,过个几年也就看完了。哪一天你若是把这律书看透了,你就不会再问今天那样的问题了。” 庄先生的笑容微淡,叹息一声道:“他们之所以可以视人命如草芥,我想,皆是从这大晋,不,是从这历朝历代的律法来的。” 满宝听得半懂半不懂,不过却抱紧了怀里的书。 一直沉默的科科突然道:“你先生可惜了。” ※※※※※※※※※※※※※※※※※※※※ 作家的话 写这一章的时候,心脏砰砰的跳 ☆. 第一千六十五章 活泼的开始(给书友“臻盈”的打赏加更) 满宝一愣,在脑海中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了他的思想和才华,”科科道:“宿主,你们的律法不平等,这一点儿,不是谁都能够看到的。” 满宝疑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不,宿主觉得是很明显的事,是因为从小便接触到百科馆内的书籍,知道我所在的未来的基本政治,但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皇室至高无上,贵族杀平民可用钱赎罪,而平民殴打贵族,严重会被斩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科科道:“所以,你的先生很厉害。” 不管是它的宿主,还是白善或白诚,他们有这样的认识它都不觉得诧异,因为他们从小便没少看百科馆内的书,他们觉得是话本的书,其实大部分是他们研究出来的历史书,里面掺杂了许多他们那个世界的见解和思想。 但庄先生不一样,他是成人! 他偶尔也会收缴他们的书籍上去看,却从不会斥责他们大逆不道,这会儿还能说出这样直击根本的话来。 所以科科才说,庄先生可惜了。 满宝抱着书和作业回了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和科科认真的聊天,“科科,你有没有发现先生这几天总是会走神发愁?” 科科:“发现了。” 满宝就叹气,“是不是因为陈福林呀,这可真是个多事之秋,什么事儿都撞在一起了。” 科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烦恼的,它道:“经过分析,陈福林和你们现在面临的困难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可他让先生难过了呀。” 科科分析了一下宿主以前的行为,问道:“所以宿主也要套他麻袋吗?” 满宝:“……我倒是想,但他是大人,恐怕很难套他的麻袋,而且他还是官儿,肯定不好糊弄,他要是真报官了,那我就真成了那殴官然后被抄斩的平民了。” 真是幸运,宿主竟然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儿。 科科又不说话了。 满宝也不在意,自己嘀嘀咕咕了一阵后便问,“科科,莫老师说殷或的病在你们那儿也不好治,是真的吗?像你们百科馆,或是商城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一管下去就好的?” “没有,”科科道:“和宿主母亲的病情不一样,您母亲的病是后天形成的,他是先天的。” 什么东西,扯上了先天就不好解决,尤其是病。 满宝叹息,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她本来是在思考殷或的病的,可思考着思考着,不知道为何脑海里便闪过了白善的音容,他坐在马车里,两眼亮晶晶的注视着她,眼中如同盛着一颗闪亮的星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满宝觉得脸颊有些热,她就拍了拍脸,科科道:“宿主,你的情绪波动过大,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满宝摇头。 “真的不用吗?我觉得你的多巴胺可能分泌过多了。” 满宝捧着脸,对着科科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但脸依旧红得不行,“我知道,莫老师说过,多巴胺是一种神经传导物质,用来帮助细胞传送脉冲的化学物质。它主要负责开心和兴奋的传递,和情欲一类的感觉有关。” 科科:“……宿主学的可真多。”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科科问:“所以宿主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和开心的事?” 满宝歪着头想了想,认真的和它道:“科科,我大概是早恋了,莫老师和我说过,早恋是一种病,得治。” 科科:“……宿主,那只是莫老师的个人观点而已。” “不是呀,莫老师说他都写了论文的,有科学的论证了这件事。” “不,”科科在百科馆内搜查了一下大数据,以数据对比的方式告诉满宝,“这就是莫老师的一家之言,目前他的论文还没有通过审核,且有大部分的医学家、心理学家和教育学家表示反对,当然,也有赞同的人,但目前就此写就论文的就他一个,建议宿主谨慎接收这方面的知识。” 满宝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科科在自己的芯片里回顾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得出了结论,他的宿主可能真的要谈恋爱了。 科科:“宿主,本着多年的合作精神,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还很小,才十二岁零八个月,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样年纪的早恋的确很有可能是病态的,请宿主慎重。” 满宝点了点头,“我会慎重的,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京城的贵人们这么爱杀人,万一我们在报仇的过程中先死了,那早恋不早恋的还有意义吗?” 科科快速的回道:“没有结果的早恋。” 满宝若有所思,“但可以有过程。” 科科:“……所以宿主,你是决定要早恋了吗?” 满宝摇了摇头,“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去爬山,或是去找人打一架呀。” 科科:……看来这不仅是多巴胺分泌过多,还有可能激素也分泌过盛了。 满宝抱着被子想了半个晚上,难得的没有进系统里和莫老师上课,本以为第二天再见到白善多少会有些不自在,但一开门,俩人对上视线,忍不住展开笑颜,不自在什么的就都烟消云散了。 隔壁房间,白二郎打着哈欠出门,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盆,睡眼惺忪里看到俩人又在你看我,我看你,便没好气的道:“真该让我大哥过来看看你们。” 白善不解,“为什么?” “看看你们才多大,再看看我大哥都多大了,他要看到你们这样,一定捶你们。” “白师兄才不会这么没品呢,”满宝嘴快的接了一句,接完了才觉得不对,这不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吗? 她横了白二郎一眼,拎着自己的木盆越过他去打水。 白善拎着木盆跟上她。 白二郎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跟在俩人屁股后面念叨:“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序吗,你六哥还没成亲呢,我大哥还没说亲呢,我也比你们大,你们得收敛着点儿知道吗?” 白善没好气的道:“你们家跟她家又不是一块儿的。” “那我们家不是跟你家是一块儿的吗?虽然我是你师弟,但在族里,我是你堂哥,我大哥是你大堂哥。” 白善:“你都说了是堂的了。” 庄先生一早起来便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斗嘴的声音,真的是,一天就这么活泼的开始了。 晚安 ☆.第一千六十六章 改名 满宝背着背篓跳下马车,回身和车上的白善白二郎挥了挥手,在他们的注视下进了济世堂。 白善见她进去了,这才放下帘子道:“走吧。” 马车这才开始往国子监去。 药铺也是刚开门,病人们还没来呢,满宝先把东西放下整理好来,左右看了看后便从背篓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典籍展开看。 过来串门的丁大夫看见,目瞪口呆,“周小大夫,你这看的是律书啊?” 满宝点头,起身请丁大夫坐下。 丁大夫没坐,他很好奇的问,“怎么改看律书了,你以前不都看的是医书吗?” 满宝叹息,“先生要求的,也就看几页而已,没办法,近来太忙,时间挤不出来了,只能趁着这会儿看了。” 丁大夫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他们不是大夫吗?为什么要看律书? 丁大夫迷迷糊糊的正要转身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昨天中午你走以后程家送来了一张帖子,想要请你今日上门看诊,大掌柜让问一下你去不去。” 满宝好奇的问,“程家是谁家?” “宿国公家,”丁大夫道:“这一次问诊的是他们家的二夫人,这出入内院还是你方便点儿,大掌柜的意思是,你要是去,回头给你配个药童带着,这样出入便利些。老规矩,这样的出诊,诊金你全拿,药从铺子里抓。” “那人家库房里就有药呢?” 丁大夫便笑,“那更好了,你要是看病好,以后他们家库房里的药多半就要从我们铺子里补充了。” 这也是药铺很喜欢坐堂大夫们闲暇之余出去问诊的原因之一。 说到底,药铺的主要利润还是来自于药材。 满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我去。” 丁大夫便点头,转身出去了,他刚撩开帘子,便看见外面趴着个人,那人吓了一跳,尴尬的抬头冲丁大夫憨憨的笑。 然后侧过身子让丁大夫出去,丁大夫才走出去,他立即拉着身后的柳娘钻了进去。 丁大夫回头看了一眼,指着他问一旁的伙计小丁,“这施大郎干什么?” 小丁只看了一眼便道:“来找周小大夫看病的,每次都赶早来,生怕碰见人一样,刚才他一来就凑上去偷听,我都提醒他了您在里面,他还凑上去听,我想着您和小周大夫也不会说啥机密事,所以也没有硬拦住。” 机密事他们都是在后院说的,谁会在隔了一道帘子的诊房里说不能对人说的话? 隔墙都有耳,更别说隔着一道帘子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偷听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丁大夫还是第一次见。 他摇了摇头,见大堂里病人开始多起来了,便回自己的诊房去了。 满宝看到钻进来的夫妻,便收了书道:“是窦大郎和柳娘呀,坐下吧。” 窦大郎讨好的一笑,和妻子坐在椅子上道:“周小大夫,您给我婆娘看看,看看她是不是怀孕了?” 柳娘羞涩的伸出手来。 满宝一边摸脉一边道:“没有这么快吧?” 她伸手摸了一会儿,笑道:“没怀。” “可她月事迟了。”窦大郎有些焦急。 “迟几天是正常的,”满宝对柳娘道:“以你的情况,七天以内都是正常的,我刚看了一下,这两月你身子调理得不错,我再给你开一副药回去,吃完就可以停了,后面要保持营养,就是很好的备孕了。” 她给柳娘开了药方,然后看向脸色难看的窦大郎道:“我看看你的脉。” 窦大郎颓丧的伸出手来,满宝摸了半响后道:“有好转了,可还是得继续吃药,还有,你压力别太大。” “说的简单,翻过年我就二十五了,”窦大郎哭丧着脸道:“我表弟年纪比我还小,孩子现在都能满地跑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就是这个病,”满宝道:“还有,吃药期间尽量减少同房,这药方先吃着,等下会儿来我给你换一副药方。” 满宝给窦大郎开了药方,然后让他出去抓药了。 窦大郎却没走,拿着药方迟疑的问道:“周小大夫,我听外面的人都喊你小神医,所以我这病可以治得好吧?” 满宝道:“我们是大夫,治的是病,但我娘说,生孩子还得看命,我只能告诉你,如今我治愈你的可能是八成,八成呢,多高的治愈率呀,不过你要是自己把这八成机会作没了,当我没说。” 窦大郎愣愣,问道:“怎样才不会作没?” “简单,谨遵医嘱,该吃药吃药,晚上早点儿睡,早上早点儿起,少同房。”满宝一挥手,“去吧。” 窦大郎还是没走,他小声道:“周小大夫,您没有把我的病例告诉别人吧?” 满宝:“……没有,我们是大夫,又不是闲着没事干坐在街上说闲话的人,而且你这是假名,你怕啥?” 窦大郎不好意思的一笑,“就是,我,我想把我的名字改过来。” 满宝觉得很稀奇,好奇的问,“为什么突然想改过来了?” “就是突然觉着用被人的名字看病有些不太好。”窦大郎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其实我姓施,您以后叫我施大郎就好。” “好说。”满宝特别利落的在窦大郎名字后面加了个符号,然后写上施大郎的名字。 窦大郎这才拿着两张药方下去结账拿药,让他媳妇留下和周小大夫再联络联络感情。 他觉得,和大夫搞好关系了,她能够更掏心掏肺些。 不过满宝的心肺就一个,她显然是不可能把心肺掏出来给他们的,柳娘自从知道不能怀孕不是自己的问题后,她也不那么着急了,所以丈夫一走,她便和满宝说起闲话来。 其实就是告诉满宝,为什么窦大郎,哦,不,是施大郎会把名字改过来。 “带我们来看病的是我们家的老姑奶奶,窦大郎是她大孙子,前儿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她,知道相公在药铺里看病用的是窦大郎的名字,老姑奶奶就打上门来了。” 满宝忍不住笑出声来,冲柳娘竖起大拇指,“其实你相公挺好玩的。” 柳娘笑了笑道:“周小大夫真爱开玩笑,他能有什么好玩的?他呀,就是吃软怕硬。”还窝里横。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钟 ☆.第一千六十七章 送药箱 不过她现在也不怕了,自从婆家知道这是施大郎的问题后,她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 家里的衣裳不会堆着给她洗,知道她最好不要碰冷水后,婆母便把洗衣裳的活儿接了过去。 这一次吃药是他们夫妻两个一起吃,家里每每熬药,那药味儿飘散开来时也不会总被念叨,院里也再不会敲敲打打的刺人了。 所以柳娘过得挺舒心的,所以依旧是没孩子,她头颅却是仰起来了,不像以前总是低着的。 这会儿问满宝病情,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急切,只是略带些好奇的问道:“周小大夫,我相公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满宝道:“八成可能吧。” “那他治好了,我就能怀上孩子吗?” 满宝认真的想了想后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我娘说,孩子是上天的馈赠,不如等他好了,你们还怀不上,就去拜一拜天尊?” “天尊?”柳娘想了想后道:“周小大夫信太上老君呀,那我回头去拜拜。” 说完话,满宝便示意她出去,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她的病人一直不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名声越传越广的原因,除了女病人外,她最多的就是外伤病人了。 满宝这几天总能接到需要缝合的病人,缝合术那是突飞猛进,她的缝合术本来就好,这会儿更好了。 丁大夫他们都没忍住跟她学了一手,最近药铺经常有猪蹄吃,炖得软软的猪蹄,别说,还挺好吃的。 来药铺找满宝看病的病人也早熟悉她的规矩,知道她只上半天工,下午便走。 所以非要她看病的,要么就早早的来,要么一来看到这么多人转身便走,第二天再赶早来。 不一定非得她看的,排不上她的便去排别的大夫了。 一到中午,满宝往外逛了一圈,见没什么稀奇的病人,而排她这边的只还有两个病人,干脆就把他们全看了,都开了药方以后才去后院用午食。 他们今天中午还是有炖猪蹄吃,到底是济世堂的厨娘,猪蹄里还放了点儿药材。 满宝捡了两块猪蹄,很好奇的检查了一下后问,“这猪蹄谁拿来练手的?” 郑大掌柜便笑道:“丁大夫,对了,这是小芍,比你略长几岁,以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当药童吧。” 满宝扭头看向小芍,见他和白师兄差不多一样大,一点儿也不像药童,便好奇的问,“是哪个芍?” 小芍愣了一下后道:“白芍的芍。” “咦,你姓白吗?” “……不是,我姓郑,郑芍。” 听着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不过她认真的看了看人,的确是个男的,而且长的都没有小郑掌柜好看呢。 满宝点了点头,问道:“你吃饭了吗?一会儿我们要出门问诊。” 郑芍弯腰应道:“吃了的,周小大夫先吃着,我去套车。” 满宝点了点头。 郑大掌柜见郑芍出去了,便对满宝笑道:“他年纪长,比较稳重些,长的也普通,带他进内宅方便点儿,以后有什么杂活儿累活儿你就让他干,就是在药铺里也是一样的,让他给你打个下手。” 满宝总觉得这番话很耳熟,她想了想后问,“那他这算是我的学徒了吗?” 郑大掌柜便笑眯眯的道:“周小大夫愿意收他做学徒是他的福气。” 满宝便听懂了,但她心里有点儿不安,“我这也才坐堂没多久呢,就能收学徒了?” 郑大掌柜笑道:“我们做大夫的,虽也看资历,但更看医术,周小大夫现在都是小神医了,医术在京城和益州都是得了认可的,收个学徒而已,要不是您年纪小,身份也不便,宫里直接招进太医院也是可以的。” 满宝吓了一跳,“您可别说您,我听着怕怕的。” 郑大掌柜乐道:“周小大夫又玩笑了。” 她可没有玩笑,是听着怕怕的呀。 吃完了午食,满宝便要收拾背篓出诊去,郑大掌柜跟在后面,见她又整理这看着就已经很旧的竹篓,立即轻咳一声,小丁奉上来一个崭新的药箱。 郑大掌柜对满宝笑眯眯的道:“周小大夫,你看这药箱怎么样?” 满宝看过去,点头道:“好看。” “好看吧,这是送给你的。”郑大掌柜给她介绍,“你看,这里头分了两层,还有不少的格子,除了脉枕和放置针包外,还能放不少的药材。” 郑大掌柜给她介绍,“这下一层呢放些常用的救命药材,知道都要带些什么药材吗?” 满宝点头道:“我知道,纪大夫教过我,这药箱的样式和他的一模一样。” 郑大掌柜便笑,“这天下好大夫的药箱都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你这个更好,更轻便,但空间也更大。” 满宝伸手摸了摸那药箱,好奇的问:“真的送给我了?” 郑大掌柜笑着点头,“当然,以后这药箱就让小芍给你背着。” “不要,我要自己背。” 满宝也挺不舍得自己的小背篓的,毕竟她的背篓跟了她好些年了,中间换过两次,但每一次都是二哥特意给她量身定制的。 满宝将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进药箱里,还有许多空的地方,郑大掌柜只扫了一眼便知道缺什么东西,于是对她笑了笑,转身去柜台上,将那些缺掉的药材给她补上。 郑大掌柜一边将一包包的药放进药箱里,一边和满宝道:“这药不仅是病人的命,也是大夫的,有时候就是一味药,用得及时便能救回一条命,所以这大夫的药箱要时刻都是满着的,一缺便要补上,还要时常更换,以免药材受潮。” 这些纪大夫都和她说过,不过她刚坐堂,很少有出诊的机会,她又一直背着背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放,所以就一直不太注意这一点。 满宝看着填得满满的药箱,把她带着那本律书也给放进背篓里,再合上药箱,便背着背篓,抱着药箱心满意足的要走。 郑大掌柜忙道:“让小芍帮你拿吧。” 满宝紧紧地抱着药箱,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拿。”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一千六十八章 出诊 郑大掌柜:…… 这就是送你的,难道他还能和她抢吗? 小芍跟在她身后出门,伸了手也没能从她手上抢过背篓和药箱,只能任由她去了。 满宝把东西放上马车,和小芍商量,“一会儿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小芍应下。 等到了宿国公府,小芍说什么也不让满宝自己背着药箱了,他道:“周小大夫,您这样,回头大掌柜要罚我的。” 满宝便把药箱给他背着了。 小芍拿了门帖上前敲门,有门人接了帖子后便出来把他们的马车拉进门里,自有下人引他们去内院。 这一次请他们上门的是程二夫人,不过她并没有卧床,满宝他们到的时候,她还在处理府中的事务呢。 听下人汇报大夫来了,她便让人请了满宝去她的院子,小芍被拦在了门外,只能留在院子里。 小芍看了一眼满宝,满宝想了想,便伸手接过药箱,笑道:“你先在这儿等一等吧。” 小芍应下。 丫头请满宝入内,奉了茶点上来,满宝看了一圈,好奇的问:“病人呢?” 一旁的丫头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周小大夫再稍等一等,我们二夫人一会儿就来。” 满宝便问,“你们二夫人是哪儿不舒服?” “这……”屋里的两个二等丫头对视一眼,然后低声道:“周小大夫,我们二夫人刚生下二小姐三个多月,身上有些不爽利。” 满宝见她们说的不清不楚的,便点了点头,坐在桌子边上等人。 程二夫人也没让她久等,她才坐了一会儿程二夫人便带着人回来了,她没看到屋檐下候着的小芍,小芍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些忧心,也不知道小周大夫能不能应付。 满宝觉得她就是上门来看病的,除了看病的地方不一样,是由她主动上门外,和在济世堂诊房里看的也没什么差别。 所以一看到程二夫人,满宝便示意她坐下,“我先给你把脉吧。” 说罢将脉枕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程二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开门见山,都没有寒暄一下的。 不过这的确少了许多尴尬,程二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心腹大丫头,大丫头便领着屋里的下人鱼贯退出去。 只有一个大丫头留了下来。 屋里一下安静了不少,别说,满宝也觉得自在多了。 她伸手摸了程二夫人的脉,问道:“你是觉得哪儿不舒服?” 程二夫人便摸了腰道:“我腰酸,还有……” 程二夫人红着脸小声道:“这一次生产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孩子有点儿大,生下来后我屁股大了好多,稳婆说是骨盆掉下来了,我一束腰就觉得浑身酸胀难受……” 还有各种毛病,简直是数不胜数,这种毛病,她一般也就能和自个的奶娘说一说,奶娘去问一问稳婆,但稳婆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好多事都私密,她也不好去问大夫,便只能自己摸索或是强忍着,可现在京城里出了一个小神医,奇的是这小神医还是个女的。 程二夫人之前就在苏家见过满宝了,确定了她的医术不差,她可是忍了好几天,自觉不那么引人注目了才让人去请她的。 满宝便看了一眼内室道:“我给你检查检查吧。” 程二夫人红着脸点头。 满宝去净手,检查过后干脆给她推拿了一下盆骨,她道:“我回头给你找个方子,下次来教你怎么正回去。” 又道:“减肥光靠束腰是不行的,我回头一并教你怎么弄。” 程二夫人问道:“为何要回头才教?” 满宝道:“我得回去做一个适合你的恢复计划,这个光靠吃药是没用的,你身上要调的毛病太多,总不能一天内把要调的东西调好,所以得做计划。” 程二夫人半懂不懂。 不过满宝还是给她开了两张药方,先递给了她一张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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