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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哦”了一声,问道:“官儿比你大吧?” 唐县令瞥了他一眼道:“是呢,整整大了一级,还是个京官儿呢。” 但三人都没从他脸上看到多少敬意。 唐县令看了一下天色,挥手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吧?对了,你们怎么出去?” 于是满宝和白二郎就给他表演了一下他们是怎么出府学的。 唐县令看着他们蹭蹭两下就爬上了墙头,然后挥手和他告别,呲溜一下就消失在了墙头。 唐县令笑着摇了摇头道:“难怪我把洞堵了你们也能进闫宅,本事呀。” 白善提着书篮和唐县令往大门去,好奇的问道:“唐大人,你和杨县令读书的时候不逃学吗?” “我不逃学,”唐县令义正言辞的道:“我酷爱学习,怎么会逃学呢?倒是你们县的杨县令,以前没少干爬墙逃学的事。” “国子学的墙也能爬出去?” “那当然,也就比你们这府学的西墙略高一些而已,而且他们的辅助工具好多的,有绳子之类的,甩到墙上,蹭蹭蹭就上去了。” 白善若有所思,“大人如此了解,是亲眼见过了?” 唐县令轻咳一声,背着手道:“偶尔见到的。” 等他们走到门外,大吉已经接到了满宝他们等在大门口了。 唐县令眯着眼看了大吉一眼,扭头对白善道:“虽然邬先生默许了你们的行为,但进了府学还是要低调些,像今天这样的事,能认怂就认怂,跟人打起来,吃亏的是你们。” 白善抬着下巴道:“我们打架很厉害的,他们也不敢告诉学官。” “他们比你们大。” “大吉就在墙后,大不了打输,下次再打回来,总不能受伤的。” 当然,他说的受伤是流血类型的伤。 “我就知道,”唐县令用手指点了点他道:“知道季浩的身份吗?打坏了季浩,别说我,就算你是杨和书的朋友也救不了你。” 白善没说话。 唐县令转身走了,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以后约束一下那两个和你家的那个下人。” 满宝问白善,“他与你说什么了?” 白善摇头道:“没什么。” 大吉问:“少爷,明日我要不要进府学看着你?” “不用,我们和季浩的恩怨了了,他不会找我麻烦的。” 满宝点头,解释道:“我们刚给他抓药和处理伤口了,他只要不是恩将仇报之徒,就不会找善宝的麻烦。” 大吉就松了一口气,应下了。 白二郎则才放下帘子,奇怪道:“县衙明明是和我们一边的,唐县令怎么往另一边去了?” 满宝也好奇的看了一眼。 白善略一思索后道:“季家在那个方向。” 白二郎:“他去季家干什么?不会告我们的状吧?” 满宝却想了想后笑起来,“看来府学里有人要倒霉喽。” 唐县令去季家是通知季家去学里把他们家的小少爷接回去的。 也幸亏他今天走了一遭,不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把那道伤折腾出大问题来,最先被问责的一定是他。 ※※※※※※※※※※※※※※※※※※※※ 作家的话 今天出门一天好累,所以明天再恢复加更吧 我要洗洗睡了,大家也晚安吧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中秋 白善第二天才进学,还没来得及去课室就被候在路上的卫晨给拉住了,问道:“昨天是你告诉季家季浩受伤的事的?” “没有,我与季浩又不熟,并没有上过门,怎么了?” 卫晨道:“昨天你们才走不久,季家就来人把季浩接回去了,他临走前放话,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白善嗤了一声道:“昨日我走的时候,唐县令也正出门。”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卫晨就笑道:“我猜也不是你,等他伤好,这事他肯定能查到,你们两个就别吵架了,说起来你们现在还同班呢,关系不应该比我更好吗?” 白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卫晨也不去追他,冲他挥手道:“下午下学后我跟你一起去藏书楼呀。” 倒不是卫晨突然发奋了,而是作为住学生,他能玩的东西有限,最近他发现藏书楼里有些书还是很不错的。 而这也是白二郎时不时的和满宝他们一起爬墙混进藏书楼的原因之一。 下午,满宝独自一人溜进了藏书楼,卫晨小声问她,“白二怎么没来?” “他说他作业太多了,今儿不来。” 卫晨小声的鄙视道:“是吓坏了吧?放心吧,邬先生眼神不好,不会发现的。” 满宝抬头看他,同样小声的道:“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吧?” 卫晨眨眨眼,“谁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满宝瞥了他一眼道:“没什么。” 卫晨最讨厌说话留一半的人了,正要生气,就见邬先生正巡视过来,他立刻端正了坐姿,老老实实的低头看书。 邬先生拐了一个弯走到他们这儿来,低头看了一下满宝面前摊开的书和纸笔,赞许的微微颔首。 然后就背着书走了。 卫晨悄悄地抬起头来看着邬先生的背影消失在书架间,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这,这是为什么呀?” 满宝没回答,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都承了邬先生的情,满宝决定明天让容姨做些好克化的点心。 善宝说邬先生似乎喜欢吃甜的东西,但书上说,人年纪大了吃太甜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满宝一边提笔抄书,一边想着点心的事,一下就把卫晨给抛掉脑后了。 白善找书回来见他还坐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便用书拍了他一下,“快走。” 嫌弃他在一旁吵耳朵。 卫晨小声嘀咕道:“我还不想跟你们一起呢。” 说罢转身走了。 日子悄然而逝,没几天便到了中秋假期,季浩还没能从季家回府学,一切风平浪静。 中秋的假与休沐在一起,府学一共放了五天的假,益州城的大小书院一般都会和府学县学统一步骤,假期一般只有多没有少的时候。 中秋佳节,满宝他们自然是回家过的。 这次因为天气没拿了热了,他们出门早,竟比上一次还要快回到家,周四郎便顺着先把庄先生送到了县城庄家,这才拐弯去通知小钱氏他们回来了。 小钱氏便把店关了,带了东西和他们一起回村。 小钱氏悄悄和满宝道:“家里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 “你大姐有孕了,家里正打算待老四再回来时给你们送信呢,结果你们就回来了,这次能在家里留多久?” 满宝高兴,“大姐要有孩子了?” “是啊,才诊出来,日子还短,爹娘不叫往外头说,等再过两月,胎坐稳了再说。”小钱氏也很高兴,“这一下,爹娘的心事去了一小半了,你五嫂也快要生了,就是老六太让人发愁了,前儿娘让他去相看一个姑娘,结果他去都没去,爹到现在还在跟他生气呢。” 周立君道:“六叔还不想娶媳妇呢。” “你大哥都能说亲了,他再不娶媳妇,想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吗?” 周立君和满宝对视一眼,都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 这一次回家周六郎特别的老实,有事就躲进厨房里帮小钱氏准备饭菜,他现在可是家里除了大嫂外厨艺最好的一个了。 尚在几个嫂子之上。 没事则躲到满宝旁边,基本上,只要有满宝在的时候,老周头和钱氏就算是想念叨他,也会收敛一下的。 满宝道:“六哥,你也不能总躲着爹娘呀,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走了我就去县城,不回家了。”周六郎顿了顿后小心的看了眼外面,小声问满宝:“满宝,我存在你那儿的钱有多少了?” 满宝摸出一本小册子来翻了翻,道:“银子有二十八两,铜板有六十二吊了。” “益州城的铺子贵吗,租一间要多少钱?” 满宝挑眉看向他,周六郎冲她嘿嘿笑。 满宝就沉思道:“我没问过,不过肯定比县城的贵很多就是了,但那里饭馆子的菜也比县城的贵。你要想知道具体的,问四哥,或是立君比问我好。” 满宝想到了什么,小声道:“立君现在帮四哥管账呢,对外头的事也熟得很,而且她还想找账房的活儿。” 周六郎就转了转眼珠子。 兄妹两个对视上,皆嘿嘿的一乐,心照不宣起来。 俩人正坐在满宝的房间里躲懒,透过窗户便看到周五郎扶着五嫂回屋。 周六郎便道:“秋收刚结束,五哥就和爹说,要把后头大哥的这座山和三哥的那座山清理出来,全种上女贞子,爹说他疯了,没答应。” 满宝问:“然后呢?” “然后五哥就找了大哥他们,他们一起出钱请了人,现在已经开始清理山上的野草了,我看他们的意思是要把今年的女贞子留下一些来做种子,直接播种在山上。” “六哥你怎么不一起?” 周六郎道:“我更喜欢做菜,对种药材没什么兴趣,等我明年成丁了,分到的地和山也都给他们种。” 满宝嫌弃,“你的山还不知道分到哪儿去呢,五哥和四哥的山都没用着呢。” “那可不一定,今年村里收回了两份山了。” 说起这个,满宝便有些沉默,人只有死了,山才会被收回,永业田可以继承,口分田却不可以。 周六郎也沉默了一下后道:“娘说,老人夏冬难熬,基本上能熬过一冬那就多了半年的活头。” “你说这个做什么?” “满宝,爹和娘的年纪也大了,你可得好好的学医术,以后等他们老了,要是求神不管用,你还能用医术给他们保命,对了,天尊老爷那儿也不能怠慢了,神仙总比凡术管用的,你回来有没有去拜天尊老爷?”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六百五十八章 拜神 满宝不仅在家里拜了天尊老爷,还去山上的道观里拜了。 道观里的道士们对钱氏母女特别的欢迎,主要是钱氏每次来都会拎一篮子的鸡蛋来,而且因为有老周家的宣传,现在道观在这一片名声大噪,逢年过节上山拜神仙的人特别多。 偶尔遇上难事上道观的人也更多了。 人一多,香火就盛,香火旺盛,他们的日子就能过得越发的好。 为此,道观还和山下的老大夫有了业务往来,有时候因为病情上山来拜神仙的,道士们便要给些药材给信徒们带回去。 来的人多了,药材不够用,他们又不常去县城,且很少与县城的药铺打交道,便跟山下的老大夫合作了。 反正老大夫家里现在用的药,不是自家采了炮制的,就是跟别的药农直接收购的,只有一些当地药农手里没有的药材才回去县城里买。 但因为他是熟客,他拿药的价钱也比他们便宜。 因为这一系列的改变,道观也很乐意顺着钱氏把满宝归为他们这一伙儿,甚至还帮着宣传了一下。 所以现在可不仅仅是七里村这附近几个村子知道老周家出了个仙子转世的娃娃,连远到白马关镇上的人家都听说了。 满宝一上山就被围观了,然后老道士守清就悄悄的和钱氏道:“钱居士,满宝虚岁有十三了吧?” 钱氏笑道:“她生得晚,是十三了。” “可以说亲了呀,”守清感叹了一句,然后就提起白马关镇的一户人家,笑道:“……家里有地有铺,只一个独子,心里疼得紧,就想找一个有福气的儿媳妇。” 钱氏淡淡的婉拒道:“咱镇里有灵气和福气的孩子还是不少的,要找到应该不难。” 又说起满宝:“这孩子喜欢读书,现正和她四哥一起服侍先生在益州城里读书呢,我们也觉着她年纪小,特别是她爹,心疼她这个老闺女,想要及笄以后才说亲,说了亲还得多留两三年呢。” 守清便明白了。 满宝说是虚岁十三,但要到冬月才满十二岁,年纪还小着呢,等及笄才说亲,就算当年能定下,再留两年…… 镇上的那位郎君的孩子恐怕都能打酱油了。 但其实从他这儿打听满宝的人家还是挺多的,这家年纪有点儿等不得了,但其他人家…… 一家有女百家求便是如此,不早早的定下,好姑娘都被人抢去了。 所以守清也不气馁,而是摸着胡子笑问钱氏,“那钱居士心里可有想过以后说个什么样的女婿?” 他笑道:“这一二年,我们道观的香火旺盛,来此烧香的人也多了,偶尔还有县城里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听闻了些满宝的福气,不免问两句……” 钱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道长什么时候还兼做媒人了?” 她想了想后道:“我和当家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是个品性好的孩子,家中和睦,不拘什么样的都行,只一点,我们家满宝从小就读书,自然也要配一个会读书的才好,不然以后过日子都说不到一块儿,那该多苦闷呢。” 守清抽了抽嘴角,这还不高呢? 品行好这种软性条件先丢在一边,家中和睦,那要求可就高了,得父慈子孝,得婆媳和睦,得兄友弟恭,得姐妹和睦…… 这一把就刷下去多少人家了。 再一点儿,还得会读书。 能读得起书的,家底必定不薄,还得不笨会读书,那就要一直读,一直读,最少得读到县城里去吧? 守清在心里算了算,不断的把已经在他这儿挂了号的人家去掉去掉再去掉,最后还剩下的就那么几户了,且还都是镇上和县里的人家。 这还只是单从会读书的这一条砍去的,再算上前头的两个条件…… 守清头都大了,做个媒怎么就这么难呢? 道和则和满宝蹲在道观后院的菜园子里说话,他现在长大了不少,已经是个少年了。 他看着昔日的小伙伴儿道:“我师父要给你说亲。” 满宝正吃着他分她的梨,差点被汁水噎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问:“我?” 道和点头,“好多人家来上香时都会打听一下你,有的人家只是好奇,而有的人家是想讨了你去做媳妇,守方师叔说,他们眼馋你身上的福气。” 满宝道:“我六哥都没说亲呢。” “那有什么要紧,又不是让你马上就嫁。” 满宝摇头,“我不要定亲,嫁人多无趣呀,我还是个孩子呢。” 道和看着她没说话。 满宝瞪眼看他。 道和只能收回目光,问道:“你那两个师弟呢?他们定亲了没?” 满宝摇头,“没有,他们也还是孩子呢,你们道观的香客这么凶猛,连他们都盯上了?” 道和摇头道:“不是他们,是你。” 他道:“我觉得你干脆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定亲算了,守才师叔常说,杀熟不杀生,反正你也不是拿不出手,干脆就在他们当中选一个吧,我上次见你们,还看到你出手打他们了呢,我想着,你这么彪悍,婚后他们也欺负不着你,但去了别人家就不一样了。” 满宝目瞪口呆,“你,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吧,怎么想这么多?” 道和叹息,稽首念道:“无量天尊,见得多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了,也就你是我好友,不然我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满宝问道:“你见什么了?” 道和就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忧伤的叹气。 道虚挑了水来浇菜,见了笑道:“满宝,你别理他,就他那个小脑袋整天想的事情忒多了。” 他道:“今年守才师叔带他到前头学着待客,然后就得了这个多愁善感的病。” “什么多愁善感,我这是真情实感。”道和收回了仰望天空的脑袋,和满宝道:“你不知道,来上香的香客中,十个里有八个是女子,所求的几乎都是家和。” “求子,求丈夫上进,求儿孙孝顺,求家人平安,求子女顺遂,都是求的家和。” 满宝愣愣的问,“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六百五十九章 建议 “当然不正常了,你在道尊面前许愿,除了求家人平安外,还会许什么愿望?” 满宝思考,道和就问:“就说你刚才在前头求的。” “哦,求我的医术精湛,求我学习进步,还求我越来越漂亮。” “你看,她们就从不为自己求什么,然后再一详问,有被婆婆小姑针对欺负,然后求家庭和睦的;有被丈夫殴打,然后求丈夫脾气变好,家和万事兴的;还有子孙不孝,然后求道尊让子孙回心转意变好的……”道和道:“我听着都替她们累。” 他上下打量满宝后道:“你我从小便认识,你这个人受不了委屈,主意又太大,嫁到那些人家里,就算最后你不会像她们那样上山来求道尊,恐怕也不好过,所以你还是找个熟人嫁了吧,你那两个师弟常被你欺负,欺负着欺负着他们也就习惯了。” 满宝不高兴道:“我没有欺负他们,我是很讲道理的人,你看见我在教训他们,那,那一定是因为他们干了坏事。” 道和就静静地看着她。 道虚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嘟了嘟嘴,不乐意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们道观香火这么旺盛了,守清道长他们不打算多招几个道童吗?” “师父说一切随缘。”道和不在意的道:“现在师父他们也就勉强能养活我们而已。” 道虚笑着推了他一把,问满宝:“我听山下的人说,你现在益州城的济世堂里学医术,学得怎么样了?” 道医不分家,一般做道士的都会些医术。 现在道虚和道和都在和师父们学习一些医理知识,有时候来上香的居士是因为生病来求神,他们便会帮忙看一看。 偶尔还要进山采药,炮制药材…… 正好他们三个年纪相仿,可以一起探讨一下医术。 满宝在山上待了小半天才和母亲下山去,满宝还顺便去看了一下老大夫。 这一次他们只能在家待三天,到收假的最后一天便早早的起来,天才亮便出发离开了。 要先到县城里接上庄先生才转上官道去益州城。 一回到益州城,满宝就决定休息两天再去府学的藏书楼逛一逛,根本不知道这两天季浩把整个府学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她和白二郎。 于是在又一天下学后堵住了白善。 白善毫不客气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道:“早和你说过了,去你家告状的不是我。” 甲三班的同学见他们两个又对起来,连忙各自拦住一个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两日怎么针锋相对的?” 甲三班和丙一班不一样,白善虽然才来两个月,但也交了几个朋友,至少前后左右桌的同窗相处得还不错。 见季浩拦住白善,同学们生怕他们打起来,便站在他们中间调停。 季浩推开挡在中间的同学,对白善道:“我当然知道,找你也不是为了告状的事,我就问你,周满呢?还有那个比你略高一点儿的小子,这两日我可是找遍了府学都没见他们。” 白善将自己的东西都收进书篮里,抬着下巴看他,“不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找去。” 哼,回去他就让满宝他们这一两月都不要来府学了,看你怎么找。 季浩被气得不轻,他已经肯定自己原先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两个小子就不是他们府学的。 他磨了磨牙后道:“我找他们也不是为了别的,放心,不找他们的麻烦,毕竟他们也帮了我一把,所以我要跟他们道个谢,你把他们约出来行不行?” “道谢?那你不应该先跟我道谢吗?”白善道:“你的药可还是我去医官那里拿的呢。” 他摆好架势道:“来吧。” 众人:…… 他们扭头去看季浩,果然,他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季浩觉得这小子竟然比他还傲,气得不轻,撸了袖子就要揍他,同窗们连忙拦腰抱住,对白善道:“你快走啊……” 连坐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宋铮都看不过了,他起身一把抓住季浩的手臂,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这小子也太傲了,他凭什么?” “凭他帮过你,”宋铮不赞同的看着他,“你不是要道谢吗,这副样子谁信你是去道谢的?白善他又不傻。” 大家纷纷点头,就是啊,就是啊,那表情一看就是在找茬,谁会把自个的朋友带出来? 季浩被噎了一下,忍不住回头问魏亭,“我看着像是找茬的吗?” 魏亭沉重的点头,“特别的像。” 季浩:…… 白善冷着脸拎起书篮走了,还留在课室里的同窗们看着他离开,纷纷说季浩,“季浩,先生可是说过了,白善的年纪最小,让我们多照顾一下他,不许像丙一班的人那样欺负他,你之前还瞧不起丙一班的人欺负人家年纪小,你怎么也变成那样了?” 季浩吼道:“我没欺负他,不就是口角了几句吗?我还被他打了呢,我一手都没还回去。” 这么一说,季浩更委屈了,道:“从小到大,谁能打了我就白打的?我现在要跟他们道谢,他们竟然还不接受!” 宋铮想了想问,“一定是因为你的嘴太臭了,对了,你们在何处起纠纷的,怎么还牵扯到了府学外的人?” 季浩立即闭嘴不说话了,要让别人知道白善带外人溜进府学,哪怕现在没证据,他也一定落不得好。 魏亭也知道这一点,立刻轻咳一声道:“就是在外头碰见口角了几句,你说的没错,就是季浩的嘴太欠了。” “我哪儿欠了,不就说了那小子两句长得又白又漂亮吗?” 魏亭忍不住道:“那是两句吗,而且哪个男子汉大丈夫愿意被这么说的?” 季浩嗤笑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就他?恐怕毛都没长齐呢。” 众人:……这嘴是挺欠的,难怪挨揍。 大家各自散去,不管他了。 季浩摸了摸胸口,他被抓回家六天,加上五天的中秋假期,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他的气却没消,他撸了袖子招呼自己的几个好朋友,“走,我们去隔壁二年级那里找裴恽。” ☆.第六百六十章 都去了(给书友“郎家的彤宝”生日加更) 宋铮一把按住他,皱眉道:“还没被罚够?因为你们打架的事,唐县令都上门两趟了。” 上次季浩在春风楼和应文海打架,裴恽也在场,他和应文海是表兄弟,一帮人对一帮人,差点把春风楼给砸了,这才把衙役给惹去了。 宋铮道:“你老实些吧,小心你们家又把你关在府学里,到时候看你怎么办,我可是不会帮你从外头带东西进来。” 季浩不服气,“我就白白被划了?明明是他们设计我。” 这下连魏亭都不是很服气了。 宋铮皱眉道:“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急什么?” 季浩勉强按捺下了,他盯着自个的仇人,反倒没时间再想着去找满宝他们。 但满宝到底还是没时间再天天来府学,可能是因为气温时冷时热,近来生病的人特别多。 纪大夫开始给满宝单开一桌,让她自己看病开方了。 这一亲自接待客人,便能发现许多的问题,所以满宝最近很忙,这一忙,便不太有空来府学。 偶尔过来了,因为有白善在,也总能避开某个已经忘掉她的人。 过了八月,进了秋高气爽的九月,雨水和雾水反倒少了,所以生病的人也少了。 纪大夫觉着满宝最近太累,于是决定让她休息几天,“再过几日便是重阳,你们可要去登高吗?” “去的,我们先生和大智书院的先生们约好了一起登高,到时候我们也要跟着。” 纪大夫便笑,“爬山可累得很,你们又是弟子,所以不如回去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好上山。” 满宝自然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的,她决定下午回去就和先生谈一谈明天睡懒觉的事。 满宝把自己的背篓背起来,转身和纪大夫挥手告别,正要出门去,一匹快马嘶叫着在门口停下,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外头冲进来,直接把满宝撞开,直奔纪大夫而去…… 满宝一把扶住门口,疼得揉了揉手臂。 “您是纪大夫?” 纪大夫只来得及点一下头道:“我是……” 来人便直接抓着他往外走,叫道:“我家少爷从马上摔下来被树枝刮到了肚子,出了好多血,您快去救救他。” “等一等,等一等,要拿药箱啊。” 纪大夫的药童已经快速的抱着药箱出来了,满宝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快速的把纪大夫往马上一带,抢过药箱就跑。 药童紧追了两步发现没跟上,便气得跺脚,“这是谁家的人,再急也不能急在这一会儿吧,总得告诉我在哪儿看诊。” 满宝揉着手臂上前道:“骑着快马,看他们这样倒像是从康学街那边来的。” 药童便低头思考起来,片刻后便笑着抚掌,“我想起来了,他说是从马上摔下来的,那应该是在栖霞山,康学街过去也就只有栖霞山能跑马了。” 满宝眼睛微微一瞪,想起来昨天白善好似说过,他们的先生今天要带他们去栖霞山登高,算是他们甲三班的一个活动,然后就要放假了。 满宝有些不安,立即出门道:“我要回家去了。” 说罢背着背篓就小跑着回家。 满宝一路跑回到小院儿,这才想起现在还没到府学下学的时候,白善根本不可能回家。 她静了一下,推开门进去,周四郎和周立君刚好才从乡下卖了种子回来,俩人晒得挺黑的了,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面。 厨娘看见满宝便笑问,“满小姐,您要不要来一碗面?” 满宝摇头,问周四郎,“四哥,你饱了没?” 周四郎看了一眼面前还有大半碗的面,一边吃一边问:“怎么了?” “送我去一趟栖霞山吧,善宝在那里,但栖霞山好像出事了。” 周四郎便赶忙往嘴里多塞了两口面,站起来问,“那要不要去找庄先生?他出什么事了,大吉不是跟着他吗?” “我也不知道,但有人来药铺找纪大夫,说是有人从马上摔下来了,我想去看看。” 容姨哎呦一声,也担忧起来,道:“少爷可调皮得很,可别是他才好。” 她立刻进厨房包了几块点心给周四郎,道:“快去,快去,肚子要是饿了就路上吃。” 周四郎接过往怀里一塞,已经拉了马去套车,周立君赶忙吃了两口面,也跟上:“小姑,我和你们一起去找。” 满宝坐在马车里,手紧紧地抓着背篓,小声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事。” 周四郎一鞭子打在空气中,让马加快了速度。 到了栖霞山脚下,三人站在路边面面相觑,“这儿哪儿可以跑马?他们是在山上?” 周四郎左右看了看后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打听打听。” 正要去找一个看起来年纪挺大的本地人相问,一匹马从前面的路转弯跑来,骑在马上的人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挥手喊道:“快起开,快起开……” 周四郎连忙往后一蹦躲过,满宝则是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坐在后面正惊叫连连的药童,便忍不住叫道:“小圆哥!” 药童转头看到满宝,眼睛一亮,立刻叫道:“在这儿,在这儿,别跑了,纪大夫说的小大夫就在这儿呢……” 已经跑出去好长一段路的马又重新跑了回来,马上的人扫了周四郎三人一眼,立即把药童推下去,伸手就要抓周四郎。 周四郎往后一蹦,没让他抓着。 药童狼狈的抬起头来道:“哎呀,不是他,是她呀,满小姐,纪大夫喊你去救命呢,季公子的血止不住,危险得很,纪大夫让你去用针灸试一试……” 满宝就松了半口气,“受伤的人姓季呀。” “是啊,是啊,是季家的小公子,满小姐,我们快走吧,时间不等人。” 马上的人也立刻跳下来躬身请满宝去救命,他虽然心里很怀疑,但见药童脸上的恭敬不像是作假,且她身边还跟着周四郎,没敢像抓药童一样把她给抓上马。 满宝便爬上马车,顺便把药童也给拉了上去,“走吧。” 周四郎驾车,满宝偷偷的在车里看了外面的人一眼,小声问药童,“小圆哥,你怎么这么快呀?” “我刚到,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病人就被纪大夫支出来找人了。”小圆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小声的和满宝道:“纪大夫说了,你到了那里,只管说试一试,别把话说满,季公子伤得太重了,我们去的又晚,现在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满宝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严重,问道:“他不会叫季浩吧?” “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是季家的小公子,连益州王府的御医都来了……” ※※※※※※※※※※※※※※※※※※※※ 作家的话 祝书友“郎家的彤宝”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哟 晚安 ☆.第六百六十一章 止血 马车顺着道路往前跑了半刻钟左右便停了一下,打马走在一旁的下人立刻叫道:“直接进来,快!” 满宝探头往外一看,这才发现这儿是一片起伏较为平缓的山坡,一眼望去都是草地,如今草地上正散落着一匹匹马,而不远处支着一个大帐篷正围着不少人。 马车直接冲着那个大帐篷过去了,围在外面的人看见又有车来,立即避让到一边。 周四郎才停住马车,药童便一下蹦下车,转身就接满宝,“满小姐,快快快……” 他做惯了这种急救的事,知道要怎么抢时间,但满宝和周四郎却是第一次,把背篓递出去才跳下车,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快步进入帐篷。 帐篷里一片哭声,不断的有人来来往往,满宝一冲进去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快速的朝正当中的人群看去,还没来得及上前,旁边便出现了一双手一下抓住她的手,药童一下没扯住她。 满宝回头看去,就见白善正一身血的看着她。 满宝吓了一跳:“你哪儿出血了?” 白善则同时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旁边的药童,认出他来,他同样没少去济世堂找过满宝,纪大夫和药童他都认识,见他和满宝一块儿进来,便猜测她是纪大夫叫来的。 白善略一沉吟便快速的道:“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受伤的是季浩,他从马上摔下来,脚被绊住了,有一截树枝划破了他的腹部,我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止不住血,你……” 白善凑到她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什么话都不要说,只尽力而为,记住,此事复杂,你一定不能出头,要低调再低调。” 满宝明白,冲他点了点头,和药童往前去。 药童拽了满宝,拨开人上前,“先生,满小姐来了。” 满宝拨开前面的人才看到躺在榻上的季浩,他浑身是血,有肠从腹部跌落而出,眼睛迷迷蒙蒙的睁着,甚至手脚都有些不自然的摆放在榻上。 但此时围着他的大夫全都没心思去处理这些,而是正想尽办法的给他止血,按压,针灸,上药,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他们都想了,虽然减缓了出血速度,但他还是在出血。 益州王府的御医头都没抬,直接吩咐其他的大夫帮手去寻找还遗落的出血点,“快找出来堵住,再失血,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他手上正捏着一个最大的出血点,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在一旁指点他们。 被抓来的大夫们当然也知道,但他们已经把可以摸到的地方都摸过了,是真的没找到到底是哪儿出血。 眼见着才清空的腹腔又快被血填满了,大夫们额头上的汗都快要掉下来了,但还没来得及掉就被守在一旁的丫头给擦掉了。 不远处瘫坐的两位妇人听到御医的这个结论,忍不住大哭出声,“我的儿——” “我的心肝,你们这是在挖我的心肝呀——” 满宝便是这时被药童推到了纪大夫身边。 纪大夫就在范御医的身侧,所以范御医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小姑娘混了进来,便皱紧了眉头,正要说话,纪大夫便对满宝道:“去净手,把你的针袋拿来,快一些。” 范御医便收回了话。 正不断的给他们替换水的丫头机灵的捧上来一盆热水,满宝将袖子挽起固定住,快速的洗手擦干,然后踮起脚尖去看季浩的情况。 没办法,现在季浩的肚子边上围了有四个大夫和两个药童,已经站不下了。 纪大夫直接对一个药童道:“你出去,”有对一个大夫道:“你往旁边让一让。” 此时正是紧要时候,当着病人家属的面儿,没人多问“这人是谁,医术靠谱吗”这样的话,人要是没救回来,他们当然不会死,但肯定多少会被迁怒。 而且…… 众大夫看了一眼气息慢慢微弱下去的季浩一眼,包括范御医在内,都对救活他不抱多少希望了。 只是在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满宝挤了进去,有了一个位置,小圆也很快把满宝的针袋送来了。 纪大夫手上也捏着一个出血点,对满宝介绍起来,他们现在找到了三处出血点,都捏住了,但还有一处,怎么也找不到,纪大夫道:“你看看,能不能用针灸止住血,。” 满宝伸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片刻后便抽出针来,范御医和另外两个大夫一起看着她施针,等她下到第四针时,范御医忍不住微愣。 不过一会儿,站在另一侧的陈大夫忍不住道:“出血减少了。” 他站的那个位置视线最好,每次血量增加他是看得最清楚的。 不一会儿,他眼睛一亮,叫道:“止住了!” 满宝便看了一眼才落下的针的位置,小声和纪大夫道:“在肝下。” 与纪大夫紧贴着站在一起的范御医忍不住看了满宝一眼,问道:“你能把我手上的出血点也暂且封住吗,我立刻缝合。” 纪大夫脸色微白,连忙道:“范大人,这孩子年纪还小,不如让我来吧。” 范御医手上的出血点是最大的,一旦放开便如血崩之势,没封住,人不用救了,但封住了,若供血不足,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满宝年纪还小,纪大夫是不可能让她冒这样的风险的。 范御医却对纪大夫笑,“纪兄放心,我配合她,且我看她这一手针灸止血的法子还在我们之上。” 满宝仔细的看了一下他捏的位置,这个出血点,她也在拟人模特上试验过的,回想起以前的总结出来的最优止血穴位走势,她点了点头,“好,但你缝合的速度要快,超过三十息我要放开穴道的。” 这也是通过拟人模特反馈回来的最长时限,一旦超过,器官会有很大的损伤。 范御医微微颔首,侧头看向他的下手,“准备针线。” 他用的是最好的羊肠线,下手立即净手穿针好等着。 一切准备妥当,范御医冲满宝微微点头,满宝便抽出针来快速的封住那一处的血…… ☆.第六百六十二章 缝合 范御医缓缓的放开,发现只有少量的血流出,且片刻后就不见血流,便快速的接过针线,开始快速的缝合起来。 满宝一直掂着脚尖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才打了结要剪刀剪断,满宝已经快速的开始拔针了。 本来已经因为失血有些变色的器官慢慢又红润起来。 大家紧张的盯着,发现只有微微的血丝渗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大家精神一振,看向季浩的脸。 范大夫摸了摸他的脉搏,对众大夫点头,“我们再试一试。” 纪大夫也松了一口气,一旁守着的丫头立刻拿了毛巾上前给他擦汗,看到一旁正扎针的满宝额头上也沁满了汗,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来,小心翼翼的给她擦了一下汗。 满宝扭头冲她甜甜一笑,低头继续去摸了摸季浩的穴位,斟酌过后才下针。 范御医就在满宝的配合下,将已经发现的三个出血点都给缝了,然后才去翻找满宝说的肝下的出血点。 一旁守着的丫头根本不敢往下看,只把目光对准四个大夫和满宝的脸,只要有汗就去擦。 满宝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活人开腹,在里面缝合。 毕竟她以前只看过拟人模特的肚子,虽然模拟得很像,该有的都有,但到底不是真人不是吗? 不仅满宝是第一次见,站在对面的丁大夫也是第一次见,所以脸色有些发白,也就纪大夫和陈大夫见多识广,可以面不改色。 范御医轻轻地翻了一下,终于在肝下找到了那个小口子,只是光线昏暗,他抬起头来,纪大夫与他配合过几次,立即转身吩咐人点了灯过来,他直接半蹲着,小心翼翼的给他照灯,却又不能让灯污到病人。 范御医拿了针线小心翼翼的给他缝上,所有的出血点都缝上了,而季浩还有一口气在。 连范御医都忍不住道:“这小子还挺能撑。” 纪大夫把灯交给药童,看向他道:“来吧,该切的切了,该塞回去的塞回去。” 接下来的事就和满宝没关系了,但纪大夫没让她走,而是低声与她道:“你给我打下手,仔细看着。” 范御医又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重新净手后上来。 有些内脏损伤了,还有碎片,这些要清理干净,掉落出来的肠子也要洗干净了放回去摆好…… 之前紧张,丁大夫捏着一个出血点也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却是有些不适,但他也知道机会难得,因此瞪着大眼睛看着。 范御医是出了名的外伤圣手,要不是他腿瘸了,想回乡休养,益州王府都得不到他随侍。 范御医亲力亲为,检查过没问题后就拿线把小公子的肚子给缝起来了,然后去看他的伤腿。 他摸了摸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能得到病人的反应,但他也能确定,腿只是折了而已,只要不是碎了就行。 真碎了,那一辈子只能在床上渡过了。 纪大夫更擅长内科,也抓着季浩的脉搏沉思起来。 陈大夫和丁大夫也把季浩检查了一遍,四人凑在一起商量,“失血太多了,难吶。” 一直静静候着,通观全场的一个老嬷嬷悄悄的退下,走到老夫人的身边低声耳语起来。 正抹着眼泪哭的老夫人立即止住了泪水,扶着老嬷嬷的手走上前来。 范御医等人立刻与她行礼。 老夫人身子一矮,直接要给他们跪下,范御医等人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拉住她,“老夫人快别如此,这是要折煞我等啊。” “范御医,我这么多孙子里只这一个留在我身旁尽孝,我平生最疼他,他也才有十六岁,年纪还小,请您千万保住他的命啊,还有纪大夫,您是出了名的医者仁心,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老不死的……” 纪大夫年纪和她一般大,不好扯着她,只能道:“我等定尽力而为。” “还请几位告诉我实情,我这孙儿到底能不能活,将来能活成什么样儿?” 纪大夫犹豫起来,看向范御医。 范御医沉吟着没说话。 老夫人立即扭头吩咐老嬷嬷,“帐子里人太多了,不免污秽,暂且请他们都出去。” 一直待在角落里看热闹的白善和大吉也被请了出去,一众下人和师长同窗全都退了出去。 纪大夫立即悄悄的拍了一下满宝的手,示意她也跟着出去,不要掺和在里头。 满宝便低着头要退出去,老嬷嬷看到她,正想说什么,她已经小碎步的一溜烟跑出去了。 老嬷嬷:…… 帐篷里一下只剩下老嬷嬷,季家婆媳俩人和四个大夫,嗯,还有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季浩。 纪大夫看向范御医,范御医就觉着背上压着一座大山一样沉重,本以为离了皇宫能自在些,却没想到还是陷入这样的纷争中。 不过他虽然有些发愁,却还不至于提心吊胆,他权衡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面色皆无的季浩,以及正忐忑站在一旁的两个青年大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据实以告。 “小公子失血过多,能不能活过来三分看他的身子,剩下七分就看天命了。” 老夫人踉跄了一下,季二夫人闻言也捂住了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范御医仔细的给她们解释了一下他身上受的伤,其实就是在给陈大夫和丁大夫备案,毕竟,他们两个是最先到达现场,也是最先处理伤口的人。 “他伤得太重了,那树枝正好刮破了他的腹部,幸而血最好止住了,不然才刚就……”范御医顿了顿后道:“下官说这些并不是开脱,而是告诉老夫人,便是他能活下来,将来身子上也会比别人差些,恐怕不能再打马恣意嬉戏了。” “不敢了,不敢了,”老夫人抹着眼泪道:“他以后再顽皮,不用他去摔断腿,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范御医说完看得见的伤,纪大夫则要补充看不见的伤和病,俩人一起,反正就是告诉老夫人,季浩现在虽然肚子缝起来了,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活了是天命,没活,那他们也尽力了。 陈大夫和丁大夫老实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他们年轻,经验也不足,这次不敢居功,只要麻烦不找上门来就行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六百六十三章 请罪 满宝一出帐子便四处一扫,直冲白善而去。 白善也站在一旁等她,看到她过来便伸手拽住她往一边去。 呆呆愣愣的魏亭看见她,便也立即跟上…… 俩人远离了帐子,魏亭呆呆的跟在俩人身后,等他们停住后便红着一双眼睛问她,“季浩怎么样了?” 满宝道:“血止住了,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她看向白善,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身上这么多血,真的没事吗?” 白善摇头,“我没受伤,都是季浩的血。” 魏亭这才插上嘴,“刚才范御医不是说已经止住血了吗,为什么还不一定能活?” “失血太多了,”满宝解释道:“且伤口会不会恶化谁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太多,又深,只要有一处发炎,便有可能会发烧,到时就算把血补上来也很难救活。” 魏亭到底也才十六七岁,季浩是他的好朋友,俩人又从小一起长大,闻言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满宝在身上找了找,没找到帕子,便道:“你用袖子擦擦泪吧,纪大夫很厉害的,我看那位御医也很厉害,只要熬过头三天,他存活的几率就很大了。” 魏亭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想起来道谢,“多谢你了。” 谢完才发觉有些不对,他上下打量她,目瞪口呆,“你,你怎么是个娘子?” 满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鉴于他忧心朋友,没有说鄙视他的话,她拉住白善,这一放松下来便觉得手软脚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她好奇的问道:“他怎么伤成那样的?” 又道:“那个御医好厉害呀,不愧是御医,我看过纪大夫给外伤的病人缝过手臂,缝过腿,但从没见过缝肚子的,还能缝里面的器官。” 白善张大了嘴巴,魏亭直接结巴问,“什,什么,缝器官?缝什么器官?” “就是人里头的脾肠肝呗。” 魏亭抖着手问,“这,这样还能活吗?” 满宝想了想后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我没缝过真人,所以也不太确定。” 反正她缝拟人模特的时候,十次总有三四次是能活的,后来,十次中能活下来八次,看来她最近得加紧锻炼锻炼,最好十次能活下来十次。 一直以为她最多能缝合外伤,毕竟莫老师说过,他们这儿的条件不好,就算开腹后人能活下,术后的无菌处理也是一个很大的困难。 所以她一直致力于模拟针灸和中成药止血,不仅包括内部出血和外部出血。 但今儿见了范御医的缝合技巧后,满宝才知道,原来这时候也是可以这么做的。 她觉得在人的肚子里缝缝补补没什么,但魏亭却是哭得不行,觉得季浩是真的完了。 白善好歹对医理知道些,勉强能稳住,问道:“以后还要开腹吗?” 满宝摇头,“应该不会了,开腹很危险的,一般来说,除非腹部本来就是打开的,不然都不会开腹的。” 所以满宝觉得这也是季浩的运气,他固然不幸,但满宝看过他的伤,肝脾出血并不是因为树枝划伤,而是因为撞击,只是树枝划破了他的肚子。 若是没划破,范御医他们来了,也就只能用药和针灸止血,是不可能开腹缝合止血的。 但以她看到的伤口来看,想要用药和针灸止住所有的血,很难,比现在还要难。 所以季浩或许应该感谢被树枝划的那一下。 时人对开腹一事很忌讳,就是妇人生产,也是到最后一步,母亲难产死后才会开腹取子,很少有人敢在母亲还活着时开腹取子的。 但纪大夫悄悄和她说过,他觉得很多难产的女子,若是提早开腹,将孩子取出后缝合,术后料理得当,产妇应当是可活的。 可惜,世间学医的女子很少,而男女有别,就算他能开腹取子,也敢开腹取子,敢让他进产房动刀子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魏亭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抹着眼泪回答满宝的问题,“是应文海,他拿鞭子狠抽了一下季浩的马,他才会跌下马背来的。” 话音才落,帐篷那边却传来喧哗声,三人立即站起来看过去,原来是一人拖着一少年丢到了帐篷前,让他跪着请罪。 魏亭脸上有些怒,道:“应家这是什么意思?季浩还生死未卜呢,这会子跪到这儿来,是要火上浇油吗?” 话音才落,季二夫人从帐篷内冲出,扬起手就要冲着跪着的少年打去,却被紧跟出来的老嬷嬷一把抓住,她用力的将季二夫人抱住,推回帐篷里去,然后高声和站着的中年人道:“应大人,我家老夫人说了,如今我家小少爷生死未卜,她暂无过多精力处理这些事,一切等我家少爷醒了以后再说吧,至于应少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上有王爷,下有唐县令,季家相信国朝律法,没什么可说的。” 站着的应大人脸上青一片黑一片,但还是得挤出笑容来和老嬷嬷说话,只是她都不等他说话,直接转身吩咐季家的下人,“去抬软榻来,马车颠簸,多叫几个壮丁来把小少爷抬回去。” “是。”季家的下人鱼贯而去。 满宝和白善就看见站着的应大人才挤出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然后就沉着脸站着没动。 俩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交锋,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应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飞起一脚踹向跪着的儿子,把他踹飞出去后怒骂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季家的小公子若有个好歹,我就把你送到季家去……” 唐县令赶到时,便正好看到被踹飞的应文海,好巧不巧,他刚好就摔在了他的脚边。 他看到他嘴边出的血,忍不住眉头微皱,便蹲下去伸手扶住他,将人拉起来后交给身后的衙役,这才看向应炜,“应大人,应公子还是暂且交给我来看押吧。” 应炜没想到唐鹤会来,待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瞳孔一缩,连忙道:“唐大人,这是应某的家事,就不劳您劳累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态度(给书友“一笔执划断江山”的打赏加更) 唐县令看向他身后才出来的季老夫人,躬身行礼后问道:“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也是如此想的吗?” 季老夫人冷着一张脸道:“季家和应家何时成了一家了?” 应炜被噎了一下,他连忙躬身和季老夫人行礼,想要再次道歉,季老夫人却是直接让过,然后侧过身子让出帐门。 拿了东西来的壮丁便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小心翼翼的把季浩给抬了出来。 季浩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换,被剪刀剪得乱七八糟的,露出来的地方皆被血染成了红色,此时他身上盖着一床新被子,范御医和纪大夫跟着出来,俩人一左一右的跟着,时刻关注季浩的情况。 应炜见状便知道季浩的情况不好,心微微提起,退到一边没说话。 季家的下人护着季浩先回家去,一路上为了以免发生意外,还要先把路上的行人清空。 毕竟若是不小心有东西落下砸到软榻上的病人,或是有谁不小心泼了一盆水之类的…… 唐县令也派了衙役去协助,好在季家距离栖霞山不是很远,抬着软榻走个三四刻钟也差不多到了。 病人一走,季老夫人这才看向唐县令,微微弯腰道:“有劳唐大人了。” 唐县令面无表情的回礼,招手让衙役把应文海带走。 应炜脸色难看,却没有阻止,人在唐鹤手里,他事后可以去捞,此时当面和季家起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 应炜不再去看儿子,而是想要上前再次和季老夫人道歉,季老夫人却没理她,拽着儿媳妇的手朝马车走去。 季二夫人却没季老夫人的这份心机和气度,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应炜一眼,扶着婆母上车后便也上去了。 老嬷嬷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看到了站在一起的白善和满宝俩人,她招来一个下人,低声耳语了两句,这才跳上车辕。 应炜一脸诚惶诚恐的将马车送到山下,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季家下人,他还是咬了咬牙跟上去。 应家的下人从后头赶上来,小声道:“老爷,车来了,您上车跟着吧。” “滚开,让马车退后跟着,”应炜顿了顿后道:“派人去唐县令那里看着,不许县衙的人用刑,照顾好少爷。” 下人应声而下。 应炜一路上做足了道歉的姿态,坚持走在马车边上,时不时的和车里的老夫人二夫人道歉,一会儿又跑到前面去看季浩,关心的询问季浩的情况。 季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撩起帘子看了应炜的背影一眼,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倒是季二夫人脸色和缓了许多,抹着眼泪道:“应文海若有其父一半的气度,我儿何至于此?” “你闭嘴!”季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深吸一口气道:“你就专心在后院照顾浩儿,前头的事不用你管,不管应家来谁,你都不要见,也不要说话。” 季二夫人低头应是。 季老夫人这才按了按自己的眼角,擦掉眼泪后吩咐老嬷嬷,“把浩儿院子里的东西两厢都收拾出来,供范御医和纪大夫住下。” 顿了顿后又道:“还有陈大夫和丁大夫,他们医术虽比不上范御医和纪大夫,但年轻,给他们打打下手也好。” “是,”老嬷嬷顿了顿后低声道:“老夫人,纪大夫似乎有个女徒弟很厉害,要不要把她请来打下手?” 季老夫人想了想后问,“是那个给浩儿止血的小娘子吗?” “是。” “算了,纪大夫既然没让她跟着,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益州城里医术最好的两位都在这儿了。” 老嬷嬷看了眼又重新回到他们车外献殷勤的应炜一眼,没有再说。 当时老夫人在人圈之外,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只能靠听猜出一二,她却是一直居高临下盯着他们的。 但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回到府里再说吧。 而这会儿,唐县令也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满宝几人,他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去季家的,但看见了他们这几个,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应文海以及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应家下人。 他干脆也不急了,挥手让衙役清理现场的人,把无关人等都赶走,自己则带了应文海和书记员上前,问道:“来吧,将事情经过都说一遍。” 应文海沉默着没说话。 应家的下人想上前阻拦,似乎不想唐县令此时问案。 唐县令就凝目盯着他们看,几人便觉得脊背一寒,不敢再上前了。 唐县令也不客气,直接指着两个衙役道:“去,把他们赶走,再在此逗留,直接以妨碍办案为由把人抓到县衙里去打二十大板。” 满宝见他这么暴躁,就问道:“唐大人,你怎么这么大的气?” 唐县令冷笑一声,能不大吗? 这是他辖下,偏他得到消息的速度还没益州王府快,他被叫到益州王府里干坐了两盏茶的功夫,要不是他觉着不对先一步出了王府,恐怕到了晚上尘埃落定时他才知道这事。 唐县令挥手让衙役压着应文海留在了这块草地上,他则看向魏亭和白善问,“你们都是亲历者吧,事发之地在哪儿?” 魏亭就连忙领他去看,唐县令不满的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哪儿来那么大的气性?不就是在春风楼里打了一架吗,用得着害人性命吗?” “我们可没有害应文海,是应文海害我们。” 唐县令冷笑道:“就季浩那张嘴……算了,你还是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吧。” 说罢看了一眼魏亭,又略过他指向白善,道:“你来说。” “我不知道,”白善道:“这事并不与我相干,我跟他们又不是一伙儿的。” 魏亭欲言又止。 白善直接叙述道:“先生说,我们要开始学习骑射和御课了,因此今天带我们来登高,顺便看一下马,要是有看得上的就买了,没有,以后要上课时只能租借学里的马了。” 白善道:“我选了一匹马,正在骑着四处散步,听见他们在吵架我就打马离开,与他们离得远远的。” 唐县令 魏亭:……不应该是上去看热闹吗?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六百六十五章 谁都惹不起 白善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我才跑出去没多久就听到马嘶鸣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季浩的马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直接冲着不远处的林子去了。然后我就看到季浩在马上颠了两下,可能没抓稳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偏他的一只脚被卡住了,我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说起来季浩的骑术算好的了,他摔下去时侧了一下身子,所以没摔着头和脖子,而是拖了半边身子。 白善追了上去,卸了马车,打马跟在他身边保护的大吉自然也跟了上去,白善便让他去救人。 季浩的马带着季浩跑出去老远,期间刮到了树枝,然后大吉跟了上去,一刀砍掉了套住季浩脚的马镫,下马救人,白善比魏亭早一点儿赶到,因为伸手去捂住伤口止血,所以才弄得一身的血。 至于马跑出去前的事,只能问跟在季浩身边的魏亭了。 于是唐县令看向魏亭。 魏亭道:“还是因为春风楼的事,他们两个又吵了起来,之前比着跑了一次马,应文海输了,说好了谁输谁下马道歉,谁知道他直接一鞭子打在季浩的马上,季浩没有防备,这才摔下马的。” 唐县令淡淡的问,“这期间他们说了什么话?” 魏亭张了张嘴没说话。 满宝道:“他不会又口胡了吧?” 魏亭沉默。 唐县令就哼了一声,看向满宝,“怎么你也在这儿呢?” 满宝不乐意了,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今儿的作用可大了。” 把她是怎么帮着止血的事说了。 唐县令沉默了一下后问,“那季浩的伤情你很了解了?” “还行吧,我虽然没摸到他的腿,但上半身,包括头我都看过了,也摸过脉。” “那你说,他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魏亭吓了一跳,还能这么问? 满宝沉默了下来,从来没人这样问过她,所以她很谨慎,将各方面都计算过一遍后道:“三成吧。” “三成?”魏亭差点跳起来,“你不是说熬过三天就好了吗?” 满宝沉重的点头道:“他熬过这三天的几率也只有三成而已。” “血都止住了……”魏亭眼圈又红了。 满宝沉默了一下后道:“有的人,只是手指被戳了一下,伤没处理好,也有可能会死的,而他腹部的伤口那么大,我们又在他肚子里折腾了这么久,虽然东西都用开水烫洗过,尽量用的是盐水清洗,但……病菌是不能彻底杀死的。” 魏亭簌簌落泪。 唐县令却好奇的看着满宝问:“病菌是什么?” “就是能让伤口发炎恶化的东西。” 唐县令摸了摸下巴道:“倒是个好名字,那他活下来后能全须全尾的活着的几率有多大?” “七八成吧,”满宝想了想道:“御医摸过他的腿,说只是断了,没碎,但断成什么样儿我就不知道了。” 唐县令便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转身正要走,想了想又停住,对魏亭道:“你和书记员回一趟县衙做笔录,然后我让人送你回家去,我看你明天就住进府学里去吧,案子没断前暂时别出门了。” 魏亭知道唐县令是为了他好,躬身应下。 唐县令见他站着没动,就道:“还站着干什么?走吧。” 魏亭眨眨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白善和满宝,告辞离去。 等他走远了,唐县令才仔细的打量一下这少年少女,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的运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怎么就赶上了这样的事?” 俩人疑惑的眨眼。 唐县令道:“知道季浩是谁吗?” 白善:“……甲三班的人,年中考试第五十三名。” 唐县令就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季浩是季松源之孙,现今的右相,且季家在益州也是望族,季老夫人是三年前身体不适,又思乡才回乡居住,如今只有季浩母子随侍左右,所以季老夫人很疼季浩,季相也因为这个嫡幼孙孝顺很喜欢他,所以你们两个明白吧?” “那应家呢?” 唐县令就叹气,“益州王王妃是应文海的亲姑姑,其母族裴氏是渝州望族,舅舅裴泽在京中任御史。” 白善和满宝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唐县令见他们明白了,就不再介绍两家那复杂的人际关系,而是道:“这一次,你们都有参与救他,算是好事,不论是季家还是应家都不会在这一点儿上为难你们。” “季浩活了,一切都好,可他要是死了,”唐县令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最后一切的人证和证词都是论罪的关键,你们都会被牵扯其中,尤其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白善和满宝张大了嘴巴。 唐县令想了想道:“若是可以,你们先离开益州城吧,或回家去,或出外游学,我可以和府学的学监打个招呼,给你请个长假。” 白善扭头和满宝对视一眼,便道:“我们得回去和先生商量商量。” “是要和庄先生商议,”唐县令道:“你们仔细的考虑考虑,季家那边我倒是不忧心,就怕应家为了你们改口供……” 白善和满宝表示明白,躬身行礼道谢后离开。 大吉跟在后面,去把自家的马给牵过来,套上车后带他们回家。 周四郎和周立君老早便站在车旁等着了,看到他们过来便拎了手中的背篓示意东西都收拾好了。 满宝和白善一起坐大吉赶的车,车上,俩人都有些沉默,满宝问:“我们要走吗?” 白善道:“我不想走,所以还是问先生吧。” 满宝点头。 俩人一身是血的回到家,庄先生,白二郎和厨娘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容姨,她把白善摸了一遍,确定真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即道:“得煮些艾叶洗澡去晦气才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烧水。” 庄先生也放下提着的一颗心,然后道:“你们进来。” 于是俩人跟着进书房将今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白二郎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道:“那位季家的郎君也太不惜命了,上次不是才被人划了一道吗?” ※※※※※※※※※※※※※※※※※※※※ 作家的话 坠马,我也想到了婉姐儿的未婚夫,可惜他没有季浩的运气,是头着地 ☆.第六百六十六章 胆气 周四郎也旁听了一遍,然后砸吧嘴道:“那这事与我们无关呀,这事就算了了吧,刚才你们回来的时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白善便把唐县令的忠告也一并说了,然后看向庄先生,问道:“先生,您说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家了,”周四郎立即起身道:“先生,您看我们是明天就走,还是收拾收拾,过两天再走?” 这一个两个他们都惹不起啊。 庄先生则看着白善和满宝问:“你们呢,你们心里想走吗?” 俩人一起摇头。 庄先生又看向白二郎,问道:“你呢?” 白二郎眨眨眼,问道:“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先生要走,我自然是跟着的,不走,他们也找不到我头上来吧?” 庄先生就指着满宝和白善道:“凡与他们两个扯上关系的人都相干,何况你还是他们的师弟,他们可以用利收买你,或者威胁你,或恐吓你,反正法子多的是。”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然后就恼道:“要是这样,他们也太可恶了些,我不走!” 庄先生就笑着颔首,道:“那我们就不走。” 这下换周四郎傻眼了,“为什么呀,那可是益州王府呀,我们跟他们家王妃的侄子杠上,那不是找亏吃吗?” 庄先生就笑着安抚他,“不至于,这益州城也不是益州王一家独大,而且那只是益州王王妃的侄子而已,又不是益州王的儿子,不必着急。” 说着话,厨娘把艾草水烧好了。 庄先生便赶俩人去洗澡换衣服,白二郎也被赶出去了,他这才和周四郎道:“这世上的危险有很多种,有些是要避开的,有些却不必要胆怯,何况他们还是少年人,没有些胆气怎么行呢?” 周四郎一愣一愣的。 庄先生笑道:“今天他见人吵架便避开,这样的危险就没必要凑,所以是对的;季浩被马拖拽,这样的危险难道不比前者更险吗?然而他还是打马追了上去,这也是对的,因为面对这样的危险不应该胆怯,毕竟可救人一命。” “自然,面对应家这样潜在的危险也没必要躲开,”庄先生浅笑道:“白善还是府学的学生,若为了这一点危险就躲回家里去,将来还怎么为官呢?” “要知道官场上处处是危险,”庄先生道:“人一旦躲避危险习惯了,就成了懦弱了。” 周四郎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听得不是很懂,但还是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更别说站在门口旁边的周立君了。 大吉深深地给庄先生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也去洗澡去了,他同样沾了一身的血,甚至血腥味比白善身上的还重,毕竟季浩是他抱着送到帐篷去的。 庄先生等他们都下去了,这才摸着胡子沉思起来。 唐县令没来得及告诉他们的是,裴氏女早已亡故,只留下应文海这一子,因此裴家对这个外孙也很宠爱。 不过,庄先生赌,益州王不想很得罪季家,相比于应家,季家如今在朝中可是繁盛得很,季相本人不说,底下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是在朝为官的。 哪怕子孙的官职都不高,但这背后串联起来的势力也不是应家能对抗的。 在季家面前,应家所能依仗的也就是一个益州王而已。 满宝洗头洗澡出来,周立君立即上前给她擦头发,小声问道:“小姑,那我和四叔是不是也要留家里别出门了?” 满宝想了想道:“以前做什么现在也做什么吧,季浩还活着问题就不大了,他要是……咳咳,那你们就回家去拿土特产,在家多留一段时间。” “那你们在这儿万一出事了咋办?” “不会出事的,”满宝道:“季家又不是瞎子聋子,不会任由应家想干嘛就干嘛的。” 白二郎问,“那重阳我们还能出去登高吗?” “去呀,为什么不去?”白善也洗出来了,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哼哼道:“我明儿还上学去,还要去栖霞山买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信应家就敢对我做什么。” 他道:“季浩是嘴贱,但手脚不贱,应文海两次出手都这么凶残,哼。” 满宝和白二郎一想也是,上次在府学也是,虽然季浩嘴很贱,也叫嚷着要揍他们,但不论手脚都没捧着他们,反倒是被他们推了踹了一把。 三人齐齐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认识的人,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满宝问科科,“商城里有没有莫老师说的那种消炎药?” “没有,”科科道:“那是古董药物了,现在大家受伤了往治疗仓里一躺,药剂也好,其他治疗也罢,直接通过治疗仓供给。” 满宝是看过治疗仓的图片和价格的,那因为远超现在科技的手续费比治疗仓本身还贵呢。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问道:“既然消炎药是古董药了,我能不能搜到它的做法?” 科科瞬间排列出二十几本书,道:“欢迎购买。” 然后将那二十几本书丢在购物车里,又搜出了两排看不到尽头的书,道:“这是制造药物所需的东西,我觉得你在想着培育安全的消炎药前,可能得先看这些书。” 满宝数了数,发现数不过来,干脆放弃,“你直接告诉我有多少本书吧。” “不多,八十九本而已。” 满宝看了一眼其中一本书的厚度,在心中道:“算了,我还是别想着飞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爬吧。” 虽然有些惋惜,但科科不得不说宿主的决定是正确的。 医学是发展的,但这世上发展的可不止是医学,什么东西都是在合适的环境下才能发展,否则,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比如,疡医自古有之,范御医最开始便是出名的疡医,后来随军才有机会变成外伤圣手。 虽然人家封他为外伤圣手,但实际上,知道他底细的贵族和御医们真正敬畏他的人却没多少,尤其是那些成名的医者,对他并不如对别的御医恭敬。 因为治疗外伤的大夫地位一向低,范御医能从疡医出身做到御医还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先帝。 不然,他到现在还在前线当军医呢,在大夫们看来,治疗肿疡,溃疡,骨折等外伤,以及需动刀子切割的治疗方法都太过粗暴,于身体损伤太大,不是治疗的正途。 而纪大夫虽然不是御医,但在季家,受到的待遇和范御医是一样的。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六百六十七章 送礼 两个老大夫和陈大夫丁大夫一起将季浩身上的衣服都捡了,将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小外伤都处理了,然后给他的伤口换上干净的布条。 范御医道:“这包扎的布条一定要开水烫洗过,放在烈日里暴晒,每次擦洗伤口都要用的盐水。” 老嬷嬷心疼,“用盐水多疼呀,范大人,您看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范御医还没说话,纪大夫便淡淡的道:“有,换最烈的白酒来,效果不比盐水差的。” 老嬷嬷便立时不敢说话了。 范御医扭头与纪大夫打趣,“你也不怕真把孩子疼醒。” “醒了是好事,总比不醒的好。”纪大夫回头看了一眼毫无血色的季浩,叹息一声道:“我开个补血的方子,他现在气息微弱,得想办法补血。” 至于人不醒,自然有不醒的喂法,这就不是他们大夫管的了。 在内调这方面,纪大夫显然比范御医还要略胜一筹,因此老嬷嬷恭敬的接了方子离开。 四个大夫也累得不行,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轮流值守,一个老大夫带一个年轻的。 范御医选了陈大夫跟着,纪大夫便带了丁大夫,定下后他们便下去洗漱休息,若是有事,下人再去找轮值的人。 但回到房间的纪大夫并没有睡意,他吃了东西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隔壁的门。 范御医开了门让他进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后叹息,“已经哭了小半个时辰了。” 指的是正房传来的哭声,从他洗澡开始,他吃完东西还在哭。 纪大夫问:“益州王府的人没来接你?” 范御医浅笑着摇头,很习以为常,“我们这些人,用得着的时候是圣手,用不着的时候就是没名没姓的普通人了。” 他笑道:“现在季小公子生死未卜,益州王府自然是能避就避。” 纪大夫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想得开。”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军医出身,因为运气好才得以进入太医院,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有什么想不开的?”范御医道:“我今年五十四了,等再过两年,家里孩子闯出来了,我就可以告病离职了。” 范御医顿了顿后笑道:“我看你们济世堂不错,到时候我也去你们那儿做个坐堂大夫赚些外快?” 纪大夫笑道:“求之不得,有你这个御医在,我们济世堂的生意必定更好。” 范御医笑着摇手,“可别埋汰我了,你们济世堂还能每天找个骨折或肚子被划开的人给我治?” “有你这个名头在就很好。” 范御医被噎了一下,问道:“今天那小姑娘是你的徒弟?” 纪大夫笑笑不说话。 范御医便道:“虽是个女子,却很有天赋啊,她那一手止血的针法是谁教的?” 纪大夫道:“自学。” 范御医不太相信,“是家学渊源?不知是我们益州的哪一位名医后人?” 纪大夫只摇摇头不说话,范御医有些不满,推了他一把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与你争抢。” 纪大夫就叹气道:“等这件事了了再说吧,到时候你来济世堂找我,我带你看看那孩子。” 范御医这才甘心,感叹道:“她那一手止血的针法,用得好了,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纪大夫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我也学了,只是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所以没有她厉害。” 范御医道:“你是还没学全吧。” 不然早摸索着自己上针了。 两个老大夫在这儿互相打趣了一会儿,纪大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就着正房传来的哭声入睡了。 季二夫人守在季浩的床边哭,看丫头用芦苇管子给他喂药。季老夫人并没有拦着她哭,她自己都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老嬷嬷站在她身后,将查到的事情,以及当时治疗的情景低声说了一遍,道:“救了少爷的那位郎君与少爷是同窗,听魏公子说,叫白善,并不是我们益州人,而是关内道陇州的。” “陇州?”季老夫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我依稀记得,谁家也是陇州的。” 老嬷嬷笑道:“老夫人忘了,乔长史,乔家的老夫人便是来自陇州,五月上,乔老夫人的娘家侄子也到了益州任职,叫什么员外散骑侍郎,您还着人去送了一份礼呢。” 她这么一说,季老夫人这才想起来,问道:“他们是一家的?” “奴婢还不知,不过已叫人去府学先生那里问地址了,毕竟他救了我们少爷一命。” 季老夫人点头,道:“先着人送一份厚礼去,待浩儿醒了,我们再好好的设宴一场,请了他来热闹。” 老嬷嬷应下。 “还有你说的那个小娘子,也备一份厚礼送去济世堂,看看她是哪家的孩子,记下来,回头浩儿醒了,一并请过来。” “是。” 老嬷嬷退下去安排,于是在夜晚来临前,白善收到了一份季家送来的厚礼,礼盒堆满了桌子,桌子放不下便放到了地上。 被派来送礼的下人正好今天也在栖霞山,看到满宝跟着白善从屋里出来时还惊了一下,然后就笑起来,道:“也真是巧了,没想到小娘子也在此处,我们正要送一份礼去济世堂呢,既然在这儿碰见小娘子了,那小娘子不如告诉家里的地址,小的们直接把礼送到府上,倒免了您来回的拿。” 满宝一愣一愣的,问道:“我也有礼?” “自然,今日救了少爷的人都有礼。” 满宝这才点头道:“我家就住在这儿,你让人把东西搬进来就是。” 下人:…… 他看看白善,又看看满宝,迟疑道:“两位是……” 周四郎送庄先生出去找人了,如今家里当家做主的当然是大师姐满宝了,于是她站出来笑道:“我是他师姐,我们先生出门去了,家里没大人,怠慢了。” 下人立即低头,擦汗道:“哪里,哪里,那小的这就叫人把东西送进来。” 他跟着往外走,本来给满宝的礼要比白善的要轻,毕竟他们一开始的定义是,白善是少爷的同窗;而满宝则是纪大夫的徒弟。 但这会儿,下人想了想,自作主张的从给纪家、陈家和丁家的安抚礼中抽出一些来填进去。 然后让下人一并奉进去。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六百六十八章 风平浪静(给书友“书香满苑”的生日加更) 礼物放了半个屋子,其中最多的就是各色布料,满宝摸了摸,全是自己没见过的,颜色还特别好看。 周立君和白二郎将放在地上的盒子打开,周立君看看手里的墨条,再看看白二郎手里的一盒笔,合上放下,再去翻别的东西。 然后就发现小姑的除了有一套珍珠首饰外,还有一盒盒奇怪的药材。 周立君呆,“他们为什么给小姑送药材?” 白善猜测:“因为满宝是大夫?” 满宝去看盒子里的何首乌,以及另一个盒子里的燕窝,挠了挠脑袋道:“这些东西我也吃不着呀。” 尤其是何首乌,她看了又看,发现品质还不错,便道:“送回去给爹?” 周立君道:“卖了吧。” 姑侄两个对视一眼,周立君道:“小姑,你送回去,爷爷最后也是让我爹拿去药铺换钱的。” 白善道:“收起来吧,以后说不定送礼能用得上。” 他也觉得季家送的这个礼有些奇怪,就算是送药材也有很多种,怎么会送何首乌? 不过管他呢,他们是收礼的,送什么就收什么呗。 现如今他们能用得上的也就是一些布料和笔墨,白善特别大方的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满宝也只留下珍珠首饰,其他的都拿出来给大家分。 白二郎和周立君也不客气,挑了一样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则收到他们的房间里收好。 周立君还问,“要不要记个账本,我听说有钱人家收了礼都要造册记好,就跟我们乡下吃酒要记各家送的礼一样,回头要还的。” 满宝吃惊:“我们还要还?这不是为了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给的礼物吗?” 白善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和满宝道:“心里知道就行,你别说出来呀。” “屋里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在外面。” 白二郎嫌麻烦,挥手道:“那就别记了,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跟季家多来往。” 白善点头,“季浩太会闯祸了,连累得先生都要往外头跑。” “我们还是先吃晚食吧,先生和四哥估计在外头和人吃酒了,明天我还得去济世堂呢。”满宝提起这个兴奋起来,与他们道:“你们不知道,我昨天看见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他缝伤口的速度特别的快,好多我都没看懂,明儿我要去请教一下纪大夫。” 但纪大夫并不在济世堂里,小纪大夫道:“父亲被留在季家了,季小公子醒前应该不会回来。” “那来药铺里看病的病人怎么办?” “有我和郑掌柜呢。”小纪大夫还是有点儿自信的,但还是邀请满宝一起,“你不是已经能独立开方看病了吗,要不要留下?”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问,“有没有刮破肚子的病人?” 小纪大夫:“……一般来说,刮破肚子的病人送不到我们这儿来就流血死了,而且哪儿来这么多刮破肚子的病人?”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你别想着刮破肚子的病人了,让季家的人听到了怎么办?” 满宝便放下背篓,拿出自己的笔墨叹气道:“行吧,我知道了,来吧,我们一块儿看病。” 白善也去府学上课了,明天重阳才开始放假,本来按照计划,今天应该有半天的时间是去学监那里确定购买或租赁马匹的,但出了昨天的事,整个府学都很安静。 一种暴风雨前的安静。 除了甲三班的同学会小声议论一下季浩的伤外,府学内其他班都没有人谈论这件事。 据说一大早学里的先生们就来了,在各班里严禁学生讨论此事。就连他们的翟先生都提了两句,不希望他们介入此事太多。 他冷淡的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们还小,不必参与太多,若有空闲,可以去季家探望一下同窗。” 甲三班的学生虽然对伤人的应文海很气愤,但也不敢说什么。 同样风平浪静的还有县衙。 唐县令把应文海关在了牢里,既不审他,也不用刑,还由着应家给他送被褥和吃的。 但上门来要提他走的人全被他拒绝了,就是王府的长史来了,唐县令也给不软不硬的挡回去了。 唐县令的师爷很看不懂,问道:“大人既不立即为季家做主,也不卖益州王府面子,就不怕两边都得罪了?” 唐县令道:“早得罪了,所以没必要在意了。我是朝廷命官,只管照朝廷规章办事就是。” 唐县令心累的不行,回到后宅后和唐夫人道:“我可真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谋华阳县的差,和杨和书一样,随便找个小县当县令多好,自由自在,一县之内,县太爷就是最大的,谁敢骑在我的脖子上……咳咳那什么。” 唐夫人横了他一眼道:“不是你嫌弃小县无趣,当初你先杨和书一步抢到了华阳县的职还得意了许久吗?” 唐县令只能叹气。 唐夫人沉默了一下问:“要不要给父亲写封信?” 唐县令摇手,“一个小案子而已,不至于。” “一边是季相,一边是益州王,哪儿小了?” “简单明了的案情,可不就是小吗?”唐县令道:“你明日收拾收拾,随便去哪个寺庙也好,道观也罢,带着孩子出去避一避,免得这两天谁都要来见你,烦得很。” 唐夫人还是不放心,“你真行?” “季浩还没死呢,现在我就等着看他的情况,他要是活了,一切好说,到时候估计都不用我判,季家和应家就能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唐县令道:“他要是死了呢,那完了,我这儿判了也没用,案子最后还是得发往刑部或大理寺再断一次。” “可要紧的是,你这第一次怎么判?” 唐县令道:“按律法来判?” 唐夫人就道:“那完了,两边都得罪了。” 唐县令道:“没事,大不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回京城去,正好我也觉得这两年过得有些憋屈。” 唐夫人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听说昨儿你还跟一个小姑娘站在山坡上说了半天的话?说什么话说了这么久,说来让我也听一听?” 唐县令啧啧摇头道:“醋坛子又翻了,那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进帐篷里给季浩扎针止血,所以我问她季浩的情况罢了。对了,不是和你说过吗,她和她那个师弟就是长博的朋友,长博特意托我照顾的。” “哟,现在就不是杨和书,又是长博了。” 唐县令见她连杨和书的醋都吃,立时不敢说话了。 ※※※※※※※※※※※※※※※※※※※※ 作家的话 祝书友“皇家长公主”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天天开心,事事顺利哦。 嗯,我觉着皇家长公主比书香满苑霸气啊 以及,晚安! ☆.第六百六十九章 登高 重阳放假,因为纪大夫没回来,满宝便也不去济世堂了,她想跟人探讨一下开腹的事,但小纪大夫既不感兴趣也不懂,认为疡医的这些手段不值得学习。 而老郑掌柜则是忧心于纪大夫,也无心讨论这些。 加上节上来看病的人少,满宝干脆就不去济世堂了。 庄先生便带他们去登高望远。 这一次他们不去栖霞山了,而是出城去。 他们和大智书院里的一些学生,先生们一起。 先生们坐在前面的两辆马车里,学生们则坐在后面的车里,祁珏和单余在马车排队出城门时跳下车,钻到了白善他们的车上。 白善三人嫌弃得不行,叫道:“我们的车坐不来这么多人,一会儿马要被压垮了。” 周立君也在车上,今天给他们驾车的是大吉,他朝里看了一眼,默默的下车走着牵住马。 单余挤进马车,对祁珏和白二道:“你们换到后面去吧。” 祁珏懒得理他,拉着白善的手道:“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白善问道:“什么话非得赶在这时候说?” 满宝:“就是,就不能到了地方下车后再说吗?” “下了车我们就要随侍在先生左右了,哪里方便?”祁珏拉着他道:“你到底走不走?” 白善怀疑的看着他们两个,眉头微皱,“你们该不会是想问季浩的事吧?” 祁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那天我们书院也有人去栖霞山选马,只是那会儿太乱,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季浩真的被马踩了肚子?” 白善四人:……这谣言传得好离谱。 “被马踩到肚子那还能活吗?”满宝没好气的道:“你们别瞎说,若让季家和应家听见了,小心找你们麻烦。” 白善道:“季浩还是我们学里的人呢,学官们都不许我们再议论此事。” 白二郎就推他们,“赶紧下车,赶紧下车,我们的马车真的要塌了。” 祁珏和单余只能惋惜的下车。 到了地方,庄先生他们决定自己慢悠悠的往山上走,不让他们随侍,于是祁珏和单余又带着一帮同窗围了上来。 周四郎刚把马车寄存好,看了一眼这架势,扭头问大吉:“他们这是要干嘛呢?” 大吉把马拴好,抬脚跟了上去,随口道:“说闲话。” 周四郎见他跟着上去,便挥了挥手告别,“你们慢点儿啊,顺便照看一下我家立君和满宝。” 大吉停下脚步看他,“今天重阳,你不登高?” 周四郎靠在马车上摇头,“我前二十年已经把后二十年的高都给登完了,你想啊,我以前去县城都要爬上山再下山,来回就爬了两趟山了,所以还是别去了,把位置让给你们。” 满宝在一旁听见了,嫌弃道:“四哥,你就是懒。” 周立君道:“四叔肯定是要留车上睡觉的,我们别管了,还是快上山吧,一会儿太阳大了不好爬。” 又道:“正好四叔可以看着马车,我们车上还有不少的东西呢。” 周四郎挥手,开心的咧嘴笑:“放心,东西我一定给你们看得牢牢的。” 满宝他们便背了自己的小背篓上山去,这一次祁珏他们也都没带下人,所以也自己提着书篮或背着背篓。 他们不好意思去挤满宝和周立君,所以白善和白二郎就被围住问,尤其是白善,他毕竟是府学的学生,还和季浩同班,肯定知道不少内幕。 白善被烦得不行,不断的放慢脚步想要等满宝她们上来一起走,最后发现不行,干脆就背了自己的背篓走得飞快,中途还小跑起来。 祁珏他们便也跑起来跟着,但这毕竟是上山,不一会儿大家就气喘吁吁起来。 白善也喘,但他比祁珏他们好太多了,主要是他一直有和大吉学一些拳脚功夫,哪怕不能和他一样飞到屋顶上又跳下来,但体力也好许多,而且灵活。 他回头看被他抛下的一众人等,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乐得转身就继续往山上去,虽不再小跑,但爬山的速度也很快。 祁珏见了忍不住啊啊啊的叫起来,他带头追了一段,追不上后就各个气喘吁吁的坐倒在山路边的草地或石头上。 满宝见了乐起来,拉着周立君就迈过他们摊开的手脚越过他们往山上去。 白二郎紧随其后,三人超过祁珏的时候还冲他做了一下鬼脸。 祁珏气得捶地,但或许是刚才跑得太急,他有些口干舌燥,只能先在自己的书篮里取了水囊出来喝水,等他们再爬起来去追四人时,他们四个早汇合在一处,远远的把他们抛在了后面。 四人回头看远远落在后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挥道:“你们来追我们啊——” 满宝把手放在嘴边冲下面喊道:“比比看谁最先爬到山顶。” 比个屁呀,差这么多怎么比? 走这么快,他们都不累的吗? 虽然这么想,祁珏还是咬着牙抬脚往上爬。 先生们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庄先生捋着胡子笑道:“孩子们都很有活力呀。” 黄先生等人:……你的学生远远跑在前面,那当然是有活力了。 一位先生率先道:“走吧,我们年纪虽大了,却也不能落后孩子们太多呀。” 众人应下,一起往山上爬去。 今日来登高望远的人不少,路上不断的遇到有认识的,大家见了打个招呼,然后就继续往山上爬。 他们的东西都学生们带着,所以先生们只需把自己弄到山顶上就好,还是挺轻松的。 若是累了,路上也有供行人休息的凉亭,就算凉亭里人也满了,还可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秋高气爽,此时的太阳并不毒辣,照得人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满宝他们中途也休息了两次,然后才爬到山顶,四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小伙伴们,高兴的哇哦哇哦的叫着,这两日来的气闷消散了不少。 果然登高使人心胸广阔,心情愉悦。 祁珏是他所有同窗中最先爬上来的,他上来时,满宝他们已经占了位置摆开东西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六百七十章 重礼 祁珏把自己的篮子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白二郎身侧,将他往旁边挤了挤,喘着气问,“你们怎么都不喘?” 三人对视一眼:因为他们经常爬墙? 满宝轻咳一声道:“因为我们经常做运动。” 其他几个深以为然的点头。 祁珏说不出话来,环视山顶一圈,发现目前爬上山的就只有他们。 毕竟爬上也是要欣赏沿路风景的,像他们这样闷头往山上爬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一拨了。 祁珏看向白善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发誓,我绝对不告诉别人,这儿也没人会听见。” 白善很好奇,“你干嘛非得知道这事?” 祁珏叹气道:“没办法,我爹是刺史别驾,你不知道,昨天一大早,明刺史就躲出去了,唐县令那里水泼不进,季家还好,益州王府那边却一直来人找我爹,从昨天到今天就没停过,不然,我也不会今天来与你们登高了,本来我今天要留在家里服侍祖父的。” 刺史别驾为上州特设,是刺史的副手,为从四品,地位还在中州和下州的刺史之上。 明刺史躲出去了,那整个益州府便是别驾做主了,他也是唐县令的上司。 如果他要办一个案,那唐县令是必须得让给他的。 满宝听得有些迷糊,道:“既然你爹是别驾,那就把案子接过去办呗。唐县令很守规矩的。” 白善却听明白了,哈哈大笑道:“你爹这是既推不掉益州王府,又不想得罪季家,所以不敢接手这案子,却又想插手对吗?” 祁珏道:“我父亲这也是夹缝里生存,谁知道明刺史就躲出去了?说是要去下面的乡县巡视,这一去,三五天是短的,可要去一两月也是正常的,这所有事可都压在我父亲身上了。” 满宝明白了,想了想道:“这有何难,学唐县令照着规矩来便是了。” “说得容易,推了益州王府,我父亲这官儿还当不当了?” 满宝却道:“别驾的任免也是由朝廷来的,我不信益州王府会因此事就免了你父亲。” 她有些看不上祁别驾如此谄媚权贵,但还是道:“你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白善却问道:“我们知道的都与唐县令说过了,你父亲何不去问唐县令?” 祁珏无奈的低头道:“我父亲说唐县令滑头得很,恐怕他一问,唐县令就顺势把案子交过来了。” 白善等人:“……所以就让你一个小孩儿来打听?” “那倒不是,只是我见父亲实在烦恼,今日又碰巧见到你们,这才想要为父亲分忧的。” 白善等人就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季浩是从马上掉下来了,但没被马踩,而是被树枝刮破了肚子。” 祁珏连忙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白善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看到了而已,怎么样得问大夫吧?” 祁珏就叹气,“也是,可进了季家的范御医和三个大夫一个都没出来,我们也无从打探。” 满宝拿出自己的水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水,一边捡着摆出来的点心吃,不在意的道:“我们还是孩子呢,大人的事还是别去操心了,小心长不高。” 祁珏深深地叹气,“这事与你们不相干,你们当然可以不操心,但我父亲是益州官员,现在这件事已经把整个益州的官员都扯进来了。” 想了想又道:“不止呢,季家已经派人进京,过不了两天季家应该就有人回来了,应文海的舅舅是御史,这牵扯到的人就太多了。”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叹了一口气,一个季浩,一个应文海,把整个益州搅翻了天,而如今一个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另一个则是被关在牢里。 白善想到这里顿了一下,捏着茶杯的手指忍不住点了点,挑眉想:唐县令此时把人关在牢里,是不是也有保护应文海的意思? 有人爬上山来了,大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祁珏把自己带来的食物也摆出来,顺便帮他们先生占了个位置。 陆陆续续有同窗爬上来,大家休息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风再一吹,总算觉得今天的这番功夫没有白费了。 “看,从这儿可以看到城内的栖霞山。” “那栋楼是哪儿?” “甘香楼吧?” “不是吧,明明是府学的观星楼,甘香楼哪儿有那么高?” 庄先生他们是最后爬上来的,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才把弟子们都拎过去考校一番,背诗的背诗,作诗的作诗,把学生们折腾够了,确定他们充分理解的重阳的来历与含义,又背下了不少重阳的诗句后便挥手让他们自去玩去了。 一群中老年人带着一群少年少女,一直待到半下午,肚子实在是饿得用点心填不上后才起身下山。 庄先生和几位先生去喝酒,学生们则各回各家。 白善他们自己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也在外面吃,难得的机会呢。 等他们吃饱喝足,开开心心的回家时,厨娘便赶忙迎出来道:“少爷,满小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白善跳下马车问道:“怎么了?” 厨娘指着放在堂屋里的东西道:“中午的时候,有个自称是应家的管家来了,带来了好多礼盒,我也不认识他们,不敢收,谁知道他们直接推开门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就走,说是少爷回来后一提他们应家的名号少爷就知道了。” 厨娘一言难尽的道:“没办法,我只能把东西给搬回去了,谁知过了两时辰他又带着人来了,这次却是找满小姐,也是放下东西就走,还说中午不知道俩人是一家,打扰了这样的话,少爷,满小姐,这些东西……” 白善皱紧了眉头,打开礼盒看了看,礼物比季家的只贵重,而不便宜,除了笔墨和布料等东西外,连给他的配饰都有,还有一大盒的螃蟹。 满宝也翻了一下给自己的礼盒,东西也不少,且奇怪的是,她的礼比白善的还要重,因为她打开一个盒子时,里面是一排五锭的金子。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六百七十一章 变化 五锭大金子,一锭得有十两左右,满宝张大了嘴巴,和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白善沉下了脸,满宝将盒子合上,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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