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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孩子们不宜参与。 “前日太子刚从陛下这儿出去,陛下便一睡不起,”皇后看了周满一眼后道:“因为值守的是周满,所以外面有些不好的猜测。” 皇帝没好气的道:“怎么,他们猜朕被太子和周满联合软禁逼宫了?” 他都日落西山了,太子失心疯了才想逼宫,老老实实的等上一段时间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当皇帝了吗? 皇后叹息一声道:“陛下想得通透是陛下的心胸,但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和陛下一样的,而且他们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陛下着想了。” 皇后并不站在太子那边,而是站在公正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这让皇帝心气顺了一些,对那些妄加揣测的臣子没那么生气了。 皇后轻声细语的安抚住皇帝,这才继续道:“所以陛下昏睡不醒后,便由三高官官联合大理寺刑部介入调查……” 皇后不由看了周满一眼,温声道:“这两日让周太医受委屈了。” 周满亲眼见证了皇后是怎么安抚住皇帝的,一时没回神,见皇后看过来,忙摇头,“不委屈,只要是为陛下好,我都不委屈。” 皇帝就也稀奇的看了周满一眼,“周卿,你这话,朕听着怪别扭的。” 皇后横了皇帝一眼,平时他也没少对着朝中大臣剖白心情,说起好话来一套一套的,不是说失去这个臣子不行,就是说见到那个爱卿如遇甘泉,怎么轮到周满就不行了? ※※※※※※※※※※※※※※※※※※※※ 作家的话 新年快到了,这本书也更新了三年,就快要彻底完结了。说真的,这三年来我写的很快乐,能如此快乐,书友们的支持是我的一大源动力。 到明年,就是我写作的第十年,十年来我能够一直坚持,除去我的确热爱写作外,就是因为书友们一直以来的肯定和支持。 是因为你们,我才能这样顺遂的从事着我热爱的工作,好开心! 所以在满宝这本书快要彻底完结之前,我想要做一个活动,算是我们之间做的一个娱乐小游戏吧。 阅文旗下,凡是这本书粉丝等级在宗师及以上的书友,可以加企鹅“651374824”,进入活动群后找洛顷报地址,你们会得到一份有关满宝和白善的一件小礼物; 凡是粉丝值在三万以上的书友,可以加企鹅“344599282”,进入活动群后静等到一月八号那天上午九点抽奖,我们会抽取五十位书友送出小礼物。 最后,预先祝大家新年快乐!!! ☆.番外 太子4 皇帝被皇后一瞪,立即往后靠在枕头上,老实了。 他对着一群老头说情话没什么,毕竟他自己就是老头,但对着周满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说情话算怎么回事? 传出去,他们君臣之间还能纯洁吗? 他靠在枕头上问道:“然后呢?” 然后周满就被软禁在宫中了,当然,对她的软禁其实不严格,最倒霉的是太子。 他刚到前殿处理政务,批折子才批得精神上来,突然有人来报皇帝昏睡过去了。 他急匆匆赶到皇帝的寝宫,才开了一个头,便被人质问他是不是联合周满对皇帝做了什么,不然为何先前皇帝身体挺好,今日就突然昏睡了? 太子当场就被气笑了。 皇帝身体好? 他身体好能病重吗? 也不看看他缠绵病榻多长时间了。 太子当场就道:“既然诸位大人不信孤,大可以进宫来查,要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正想放狠话威胁他们的太子一抬头就对上了站在皇帝床侧瞪他的周满。 先前周满和皇帝的话就在脑海中浮现,他勉强压下怒气,转了话音道:“孤也会禀明父皇处置了你们。” 一直提着心的赵国公暗暗松了一口气,生怕太子说出“砍了你们,诛你们三族”之类的话。 真这样说,只怕本来没有事,那些人也会想尽办法使其有事了。 只要太子不是真的在造反路上,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一强不如一怂。 于是赵国公主动提起让太子在偏殿侍疾,他们这些大臣也轮流入宫侍疾。 说是侍疾,其实是把太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俗称软禁。有他们这些大臣在,不仅可以保证皇帝的安全,也能保证太子的。 只等皇帝醒来便能处理此事。 说到底,以赵国公和李尚书等为首的官员还是不相信太子会在此时害皇帝。 但朝中声音驳杂,人心浮动,不如以退为进,先安抚住百官再说。 太子被舅舅一再的使眼色,暗暗哼了一声后冷静下来,默认了他们的处置。 这皇宫是在殷礼和母后的掌控之中,只要母后在,只要殷礼不背叛皇帝,那他就不会有危险。 所以太子对被软禁在侧殿中并不是很担忧,他担心的是他爹,他不会真的被人害了才昏睡不醒的吧? 太子被带下去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周满。 周满微微冲他摇头,表示不是。 太子放下心来,和人去了偏殿。 但这番眼神交流同样落在了不少大臣眼中,各自思虑起来,连老唐大人都怀疑了一瞬。 太子不会真的想不开对皇帝出手了吧? 毕竟皇家无父子。 但再一看周满,老唐大人又安下心来,不会的,就算太子有心,周满也不会。 其他心有疑虑的大臣目光也在周满和太子之间流动,大多数人和老唐大人一样放下了心中的忧虑,但也有人怀疑的盯着周满看。 一人道:“周大人也该下去休息了吧,太极殿还是应该交给萧院正。” 突然被对准炮火,周满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表达了自己的勤奋爱岗,“陛下还没醒,我怎能下去休息?” 她道:“陛下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休息。” 众大臣:…… 刘尚书和她关系好,两家又是亲戚,不由提醒她道:“周大人还是下去休息吧,太子都休息了。” 周满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道:“你们怀疑我?我图啥?” 白善和杨和书品级不够,和百官一起留在太极殿前殿候着。 能到皇帝寝宫那里议事的,全是三品以上的文官和武将勋贵,他们气势强盛,但周满气势也不弱,抬着下巴看他们,“我的官位是陛下给的,从小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忠君爱国,你们谁都有可能背叛陛下,就我不可能!” 这话一出,连赵国公都没忍住喷出一口气来,把胡子都吹得糊脸上了,“周大人,你看我像是会背叛陛下的人吗?我可是跟着陛下出生入死,一路打江山下来的,别说的好像只有你一个忠臣似的。” “还不是你们先怀疑我的。”周满一点儿也不甘示弱。 老唐大人见众臣们眉宇间疑色更深,生怕周满辩解之后反而弄巧成拙,忙道:“那是因为陛下昏睡前是你值守,这是例行公事。” 周满心气顺了一些,“唐相早如此说,我也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有人道:“那不过是唐相的粉饰之语罢了,周大人,从昨天后半夜到现在,只有你一个太医留在陛下身边,而天下人皆知,你是太子的人。” 周满闻言跳起来,“放屁!我怎么就是太子的人了,我分明是陛下的人!” 周满义正言辞的道:“我的官是陛下封的!” 众臣:……谁不知道你和白善是太子的人啊? 周满见他们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忍不住道:“我说真的,你们说一说,你们谁跟陛下没有利益相悖之处?” 她瞥了一下赵国公,赶在他前面道:“赵国公,您可别说您没有,而且,真是太子下手,您还是太子的亲舅舅呢,你动机不比我大?” 她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和殷大人一样是纯臣!” 大家默默地看着她。 周满:“你们不信?那你们说,我图什么?我是女子,能在朝堂上立足全因陛下隆恩,我为什么要害陛下?”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周大人也不能否认,你是太子的人。” 周满默默地看着他们,“你们这话就越不过去了是吗?” 老唐大人无奈的道:“周大人,你是崇文馆出来的。” 周满这才想起来自己入仕的途径和原因,一开始还真全是因为太子。 得,再争辩下去也没用了。 周满叹气一声起身,和旁边的萧院正道:“陛下就交给你们了,我药方已经写好,缓缓治疗吧,药方不可用强,注意陛下的呼吸。” 萧院正一一应下,目送她被人带下去。 好在周满虽被带下去,但大家也觉得她参与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连太子参与的可能性都不大,所以对她的看管没那么严格。 她虽然不能和外面的人联系,但要书、要笔墨纸砚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甚至还能从宫女内侍们口中知道皇帝的情况。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一连昏睡两天。 就是周满也没想到。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双倍月票开启了,今年的最后一次,求月票呀 ☆.番外 太子5 周满被送到房间里关起来后,静下心来想了一下皇帝的脉象,实在没找出异常来,于是开始犯困,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昨晚后半夜她开始值守,这会儿都过午时了,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可惊可怕的皇权争斗,心神实在耗费得有点儿大,她左右看了看,干脆躺到床上开始睡觉。 虽然皇帝脉象虚弱叫不醒,但的确没有中毒迹象的,说不定就是想睡觉,睡上几个时辰就好了。 周满放心的睡下,一直到傍晚她才醒来,结果皇帝都没醒,周满这才有点儿着急,“他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了吧?” 那她和太子身上的冤屈还能洗清吗? 朝臣们也很担心,不断的询问太医院,“陛下到底何时能醒?” 萧院正:“我不能保证,陛下久病,身体虚弱,不能用急药。” “那针灸呢?” “针灸上还是周太医最擅长,”萧院正道:“我等用针,现在陛下身体虚弱,只怕针法不当会损伤陛下元气。” “所以还是得把周子谦请出来是吧?”一人没好气的问道:“整个太医院除了她就没可用的人了?” 萧院正很淡定,“术业有专攻,针灸上的确是周太医最擅长。” 老唐大人扭头和古忠道:“还请古公公再叫一次陛下。” 古忠一直站在一旁听他们谈论,闻言微微躬身,转身走到皇帝床前,低声道:“娘娘……” 看着皇帝的回神,伸手推了推皇帝,叫道:“陛下,二郎……”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她,皇后眼眶微红,扶着宫女的手站在一旁,让古忠上前。 古忠便上前推了推皇帝,和往常一样唤他起床,但叫了半晌皇帝还是没动静,他只能回头看着众臣微微摇头。 大臣们微微叹息,老唐大人忍不住眉头紧皱,问萧院正:“真的不是中毒吗?” 萧院正也叹息摇头,“至少从脉象上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后道:“要说对毒的了解,周大人也在我等之上。” 众臣:……就说她有什么不是在你们之上,有什么是她不擅长的吧! 最后还是老唐大人做主,“去请周大人出来吧。” 其他人都没有出声反对,不过却催促大理寺和刑部,“要抓紧时间查一查,陛下突然昏睡这么长时间,脉象上又看不出什么来,必没有那么简单。” 萧院正迟疑了一下后道:“其实,脉象上虽看不出什么来,但人昏睡的原因是可以猜测的。” 他道:“人体复杂,万千缘由,有时便是伤心都有可能失忆失智,所以昏睡未必就是中毒或病情恶化,或许是身体为了更好的恢复在沉眠。” 对萧院正的论断,大臣们表示怀疑。 萧院正就知道他们会怀疑,要不要求他们一定认同,因为他自己都不太肯定。 查一查也好。 这一查,大理寺和刑部就联合太医院把之前五年里皇帝的脉案都找出来看了。 这一看,还真看出问题来。 于是开始在宫中深度调查,住在后宫偏僻宅院里的一个武才人便告了同住一院的美人,说她五年前给皇帝下过药。 周满一出来,刚给皇帝摸完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官员来拿古忠,“古公公,还请你和我们去慎刑司走一趟。” 周满吓了一跳,忙看向古忠。 古忠也一惊,不过他很快稳下心来,转身朝皇后深深一揖,“娘娘,奴才随他们走一遭,陛下殿中就托付给您了。” 周满迟疑片刻,还是问道:“是因为陛下的病情吗?” 来的是大理寺左侍郎,他抬头看了一眼周满,因为对方官职比他略大,他低头应了一声,“是。” 但多余的就不透露了。 周满便道:“既然是因为陛下的病情,案子又是你们大理寺和刑部一起办理的,那也应该押往刑部或大理寺,送到慎刑司去做什么?” 刑部左侍郎没说话。 皇后沉吟片刻,就道:“你们要问话,就在大理寺里问吧。” 刑部左侍郎这才应下,让人把古忠带走。 古忠悄悄松了一口气,冲着皇后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便被押了下去。 去大理寺和刑部或许还能活命,进慎刑司,就算证明是清白的,出来也不成人样了。 古忠这几十年来养尊处优,虽然每天还都要伺候皇帝,但自己也过得不错,哪里还能受得了慎刑司的刑罚? 古忠一被押走,周满立即问皇后,“娘娘,他们为什么要抓古大人?” 皇后蹙着眉微微摇头,起身道:“陛下就暂时交给周大人和萧院正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陛下。” 周满忙应下,“是。” 皇后一走,气氛就紧张起来。 本来皇帝昏睡不醒大家就绷紧了神经,但因为皇帝久病,这儿又有皇后和大臣们坐镇,大家便都还稳得住,古忠一被抓,便意味着这事不简单。 一旦被查,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只怕都要被牵连。 连萧院正也严肃起来,面色沉凝。 他看向周满,低声道:“再检查检查。” 皇帝真是被人所害,除了他身边伺候的人外,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医院了。 他们负责皇帝的健康,竟然一直未能发觉,别说周满,连萧院正都别想好。 周满便又仔细摸了摸皇帝的脉象,还是没找出什么问题来,就是五脏衰弱,命不久矣,至于为什么昏睡…… 周满不确定的道:“或许是身体在自我保护和恢复?” 反正她实在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俩人面面相觑,最后周满还是付了积分让科科将皇帝来回扫描了两次,最后看不出问题来,她又取了针袋来给皇帝放了一点血,悄悄收了一点点血放到空间里,让科科放到教学室里,并给莫老师发邮件,让莫老师帮忙检测。 其实她可以自己在教学室里检测的,但她现在不能走,四周都是人,只能拜托莫老师了。 莫老师一时没回复她,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忙。 ※※※※※※※※※※※※※※※※※※※※ 作家的话 新年快到了,这本书也更新了三年,就快要彻底完结了。说真的,这三年来我写的很快乐,能如此快乐,书友们的支持是我的一大源动力。 到明年,就是我写作的第十年,十年来我能够一直坚持,除去我的确热爱写作外,就是因为书友们一直以来的肯定和支持。 是因为你们,我才能这样顺遂的从事着我热爱的工作,好开心! 所以在满宝这本书快要彻底完结之前,我想要做一个活动,算是我们之间做的一个娱乐小游戏吧。 阅文旗下,凡是这本书粉丝等级在宗师及以上的书友,可以加企鹅“651374824”,进入活动群后找洛顷报地址,你们会得到一份有关满宝和白善的一件小礼物; 凡是粉丝值在三万以上的书友,可以加企鹅“344599282”,进入活动群后静等到一月八号那天上午九点抽奖,我们会抽取五十位书友送出小礼物。 最后,预先祝大家新年快乐!!! ☆.番外 太子6 萧院正眯着眼睛看她,瞥了周围的宫女内侍们一眼,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你拿陛下的血做什么?” 他道:“陛下的病用不着放血吧?” 周满“嘘”了一声道,“我拿去验验,陛下曾经服过毒丹,或许是以前的影响呢?” 还真有可能,萧院正问,“你在这儿怎么验?” 他道:“这里我看着,你去隔壁吧。” 周满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有同僚做掩护就是好。 周满便去了隔壁,关起门窗来去做试验。 有教学室的机器,检验皇帝的血耗费时间并不长,周满拿着单子看了又看,想了想,出去守了皇帝两个时辰,又取了他一点儿血走。 数据一出来周满便开始比对,连着科科扫描的数据一起,虽然几乎没有变化,但周满还是从那细微之处看出分别,皇帝就是在睡觉,睡觉让他的身体在极缓慢的缓解病情。 周满跑去找萧院正,将自己的结论告诉他,然后严肃的道:“我觉得刑部和大理寺冤枉了古大人。” 萧院正昏昏欲睡,见周满大有找去大理寺救人的架势,忙道:“这都深夜了,大家也不是铁人,这会儿肯定都睡下了。” “你就别折腾了,等天亮再说吧。”他道:“既然不是中毒,而是身体在恢复,那明日一早陛下说不定就醒了,陛下一醒,这些事都不算是事了。” 萧院正撑着老腰起身,缓慢的扭了扭,困倦的道:“我守了一天了……” 周满还在想古忠的事,闻言挥了挥手,“您去偏殿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萧院正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就在殿里找个地方窝着吧,你有事叫我。” 周满应下。 萧院正就在殿中逛了逛,最后拖着一张毯子在一根柱子后面躺下。 正坐在不远处昏昏欲睡的起居郎醒过神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探头去看周满,见她撑着下巴坐在床边,不远处还站着值守的内侍和宫女,眼皮便又耷拉起来。 周满今天下午睡了半天,这会儿一点也不困,她就这么看着皇帝,见他鬓角灰白,脸色也是虚白瘦弱,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皇帝这个岁数,别说在星际上,就是在当下也不算很大,看老唐大人和赵国公几个,和皇帝年纪相仿,身体却还是很不错的,再活一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说到底,还是因为身上有旧伤,且这些年太过劳累耗神。 周满想到自己,有淡淡的害怕,她这些年似乎也劳累耗神,不行,等这段时间过去,她得好好的休息一下,她怎么说也要活个百年才够本。 难得做一次人,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离开这个世界呢? 她还没给这个世界留下多少东西呢。 周满就这么看着皇帝胡思乱想起来,落在起居郎眼中,就是周满深情的望着皇帝,眼中含泪。 一时感动不已,果然,周大人和陛下就是惺惺相惜,君臣相得,白天那些朝臣质疑她的话不过是无端猜测,陛下对她有知遇之恩,提携之德,她怎么可能害陛下? 可惜,起居郎不能带有太主观的评语,他只能将这一幕记下,至于后人如何评定,那就要看后人的了。 周满最后还是靠在皇帝床边睡着了,她以为刑部和大理寺也应该休息了的,却没料到他们为了尽早破案,彻夜未眠的提审抓到的人,包括古忠。 用了一夜的刑罚,拿出来的鞭子丢进盐水里,先散开一层又一层红色的血液,等鞭子泡够了盐水再拿出来。 为了能尽早找到皇帝昏睡的原因,大理寺这边用了刑狱高手贾琪,老唐大人不太喜欢用刑罚,踩着一地血腥气走进来时皱了皱眉,看到被绑在架子上的古忠,更是不悦。 他道:“这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下手有分寸点儿。” 贾琪:“一个阉奴罢了,敢谋害陛下,死不足惜。” 古忠轻咳出声,抬起头来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老唐大人,哑着声音道:“唐相,咱家没有害陛下,也不会害陛下。” “有人亲眼看见刘美人给你塞了一袋子东珠,里面还有一瓶药,太医院查找脉案,陛下的身体就是在见过刘美人后慢慢坏的。” 古忠低垂着头颅道:“五年了,时间久远,这都是欲加之罪……” 贾琪被古忠顶得火起,手中的鞭子一转,在空中一卷后散开,啪的一声抽打在他的胸口,再离开时带出一层碎屑,一抹红色血液缓慢的渗透出来。 老唐大人蹙着眉问,“那证人在何处,将他还有刘美人提到堂上,我要审问。” “唐相,那是重要人证,关押在牢中,提审须三省一起,只唐相一人怕是不行吧?” 老唐大人只管着门下省,没有尚书令,但中书省还有一个李大人呢,六部至少刑部得到场。 老唐大人便道:“那就把他们都叫来,陛下还昏睡着呢,连尔等都睡不着,连夜提审古公公,他们怎能睡得着?” 愣是把三省六部的各位长官给从床上叫了起来。 老唐大人见古忠奄奄一息,便拿了帕子上前替他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 古忠声音低低的道:“唐相,谁都可能害陛下,但我和殷大人都决计不可能。” 老唐大人道:“但当年刘美人的确是通过古公公才见到陛下的。” 古忠苦笑,“后宫争宠是常有的事,我也就帮着给她们一些机会,别说药,就是茶水一类的东西我都不会让她们过手。” 老唐大人沉吟,“古公公的意思是有人要陷害你了?” 古忠道:“我跟在陛下身边二十多年,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如今陛下病重,不知多少人想把我拉下来,转而替之,我一条贱命,没了便没了,但若真放过害陛下的人,错过陛下救治的机会,那咱家真的是万死不足以赎罪。” 老唐大人沉思,片刻后问道:“谁可以为你证明这些?” 古忠道:“宫中的事,大理寺和刑部查起来不方便,应该由宫中来查,大人若真心为陛下好,还请用宫里的人从宫中查起。” ※※※※※※※※※※※※※※※※※※※※ 作家的话 回答一下大家的疑问,一:群号搜索不到是因为我昨天建群的时候有个锁头忘记打开了,今天已经打开,可以搜索了; 二:粉丝值的话,点进《农家小福女》,点一下右上角的三个点点,有粉丝榜,点开,排头会有自己的粉丝值 最后,晚安了 ☆.番外 太子7 老唐大人盯着他看,半晌后问道:“古公公以为宫里由谁来查最好?” “自然是皇后娘娘了。”古忠不假思索的道:“娘娘为后宫之主,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吗?” 老唐大人微微颔首,转身正要走,突然回过头来看古忠,“古公公可还有什么别的话说?” 古忠顿了顿后道:“咱家一辈子伺候陛下,心里眼里也只念陛下一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大理寺,但还是想知道陛下的好消息。” “唐相要是容情,还请让咱家的徒弟去看一眼陛下,回来学与我知道,也好让咱家放心。” 老唐大人思索片刻,点头,“好。” 于是被关在另一间牢房里的古才被放了出来,他被拖到刑房来看古忠时,整个人都吓坏了,“干爹,干爹,您怎么了……” 古忠看着他道:“慌什么,咱在宫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道:“头一次离开陛下这么许久,你回去看一看,看看周大人把陛下救醒了没有,不管救醒与否,你都来给我报个信,好让我心中有数,便是走了,也安心些。” 古才哭着应下,被人拽了出去。 古才一走,贾琪便从另一处转了出来,扭头看了一眼刑房里的古忠,冷笑道:“唐相就不怕放小鬼入凡,搅浑了外面的水?” 老唐大人面不改色道:“你们想快速的查清事实,光靠用刑是不行的,浑水里摸鱼,看的才是抓鱼的技巧,大理寺和刑部这么多官员,不会被人随便蒙蔽吧?” “唐相就这么相信他是冤枉的?” 老唐大人转身就走,手往身后一背,“我不信,我怀疑所有的人,包括你。” 他道:“我也相信所有人,包括你。所以我只看证据。” 现有的证据,明面上看对古忠很不利,但老唐大人是刑案高手,同样看出这里面有很多证据都是可以造假的,而有些东西出现得太快,他们得到的太顺利了。 贾琪没再说话,跟在老唐大人身后去前厅,等着各部大人过来一同提审犯人。 古才则是被送回了宫中。 他回到宫里时已是后半夜,宫门早就落锁,但因为皇帝病重,如今皇后要与前殿时刻保持联系,所以开有一个紧急通道让人出入。 可惜,古才的身份还不足以走这个通道,所以他是在宫门里侧靠着过了半夜,等晨钟响起,宫门开锁,他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裳,急匆匆的穿过才打开的宫门往太极殿去。 钟声一响,周满便醒了过来,她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脖子,揉着手臂去看床上的皇帝,见他还是安稳的睡着,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脉,冲同样才醒过来便往这边走的萧院正摇了摇头。 萧院正不信邪,上前轻唤,“陛下,陛下,该起身了。” 皇帝眉头都不皱一下。 萧院正:“再不起上朝就要晚了。” 周满立即在坐榻上坐直,趴在床上仔细看,“你看,他眉头是不是皱了一下?” 萧院正仔细看,同样惊喜,“好像还真是。” 俩人立即再接再厉,一个道:“陛下,您听,晨钟响了,再不起真的赶不及上朝了。” 一个道:“百官都在等着您呢,好多折子堆积在案上。” 皇帝的眉头紧了紧,周满和萧院正看得兴奋不已,俩人激动的道:“有用,继续,继续。” 但接下来不管他们说什么,皇帝都只是皱眉,就是不醒,甚至连眉头都慢慢松下来,不如一开始反应大了。 周满和萧院正慢慢停下,惋惜不已的看着,“算了,再让他睡一下吧。” 外面有了声音,一个大宫女疾步进来,躬身道:“周大人,萧院正,小古大人来了,可要叫他进来?” 萧院正不解,“他来这儿做什么?”而且为什么要禀报他? “是代古大人来看一看陛下的。” 周满便道:“快请他进来吧。” 古才低着头进来,他先回自己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重新梳过,这会儿看着还精神,他小步走到龙床前,跪下和萧院正周满磕头,低声道:“唐相放奴才进宫来替古大人看一看陛下。” 萧院正皱眉。 周满已经让开身子道:“你看吧。” 萧院正和古才:…… 古才顿了顿后抬起头,目光快速的扫过床榻,并不敢直视圣颜,他的目光主要落在周满身上,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还请周大人告知陛下的病情,小的好回去回话,让古大人安心。” 周满叹息一声道:“没多少变化,还是昏迷不醒。” 古才有些焦急,“大人就没办法救醒陛下吗?” 周满和萧院正对视一眼,其实是有的。 不仅她有,萧院正也有,真想把昏睡的人弄醒,对方只要不是活死人,那都有可能。 但硬要把人唤醒的代价也大,又不是生死攸关,不叫醒皇帝整个王朝都要没了的大事,他们怎么可能拿皇帝的命去做这样的赌注? 这样能把人扎醒,却会把人送走的针法叫生死针,一针下去,人醒了,拔掉,过不多久就死了。 这也是太医院不可说的规矩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不施生死针。 所以周满直接摇头,“暂时没有好的办法。” 古才就抹着眼泪哭起来,周满就看到他手背上的血痕,她微微皱眉,干脆起身,“陛下还在睡,你先走吧。” 说罢自己也往外走。 古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起身跟着出去。 到了外面,古才紧张的左右看,周满无言道:“别张望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在宫里当差,这太极殿你比我还熟,如今这里是娘娘在管,能避到哪里去?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真的躲躲藏藏,反而更惹人怀疑。 古才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道:“求周大人救一救干爹,他真是冤枉的。” 他抹着眼泪道:“当初我和干爹的确收了刘美人的好处,但也只是让她见到了陛下,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没做呀。” 周满到现在都还迷糊着呢,问道:“刘美人是谁?陛下这段时间一直生病,我也一直守着,并没有见过什么美人佳人的啊。” 除了皇后外,也就贵妃几个位份高的嫔妃时不时的过来看一下皇帝,但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场,就是坐着聊聊天,说一说孩子,忆一忆从前,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啊。 “不是近日的事,是五年前的事。” ※※※※※※※※※※※※※※※※※※※※ 作家的话 昨晚的时间线有些错误,我回头看了一下,中间跳过了,所以应该是五年 ☆.番外 太子8 周满一脸不解,“五年前的事和现今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陛下的身体就是从五年前开始坏的,显然有人在五年前就在谋害陛下了。”古才小心翼翼的往四周一看,压低声音道:“小的在牢里听说,是,是太子殿下,因为他当了好多年太子,所以……” “但真的不是,周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干爹,他最多收了刘美人的钱帮着她见一见陛下,这种事便是陛下都知道的,陛下要是不想见,干爹也不会硬安排的……” 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还能挣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周满却是悚然一惊,“五年前的事,他们说这是太子安排的?” “对。” “可陛下身体状况恶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两年前服用毒丹……” 古才就小心翼翼的看了周满一眼,小声道:“他们说那也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便是通过周大人的手,毕竟周大人曾经去西域公办……” 周满:“……当初可是我把那妖僧赶走的,太子殿下也一直看不惯他,怎么倒变成我们与他合谋害陛下了?” 古才抹着眼泪道:“说你们是在做戏,事已做成,最后还让那天竺妖僧全身而退了,这简直是一箭双雕,既害了陛下,自己还得了正直不阿的好名声。” 周满给气乐了,“说这话的人好智慧,你告诉我,他是谁?” 古才胆怯的看着她没说话。 周满便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气,不气,气坏了吃亏的还是自己,对方知道气到她,不仅不会愧疚,反而会开心。 但是更气了好不好? 周满想了想后道:“古大人想让我怎么救他?” 她道:“他是内侍,我是外臣,我们两个要是勾结在一处,那也是时刻能被扣谋逆帽子的,他可想清楚了吗?” 古才连忙道:“干爹不敢要求许多,只求周大人出面,请求让童内侍帮忙查一查这件案子。” 周满歪头,“童内侍?” 她脑子里将宫里的重要内侍过了一遍,没发现谁姓童,倒是……“皇庄里的童内侍?” “是,”古才小声道:“昨晚我和干爹被押往大理寺时,他悄悄和我说,找童内侍或许可以洗刷我们身上的冤屈?” “为什么?”周满不解,“童内侍出宫荣养都有十年了吧?” “大人不知道,这宫里的内侍大多是很小送到宫里来的,净身后若养得不好,等不到伤口好就没了,这些年是因为有太医署从旁帮忙,这才没多少人死,再往前,生死由命,再就是看大太监们的善心了。” “童内侍以前便是内侍省的,凡是送进宫里的内侍都归他管着的,您别看他十年前就退了,但前二十年到十年前进宫的内侍,不少人都念着他的情呢。” “而且他对大家都熟悉,由他出面来查最好。” 周满不解,“但现在内侍省不是你师兄管着的吗?” 古才低下头去,小声道:“他受干爹牵连,这会儿也自身难保,而且……他也未必愿意为了干爹出这个头。” 谋害皇帝是死罪。 周满就上下打量古才,半晌后叹气道:“我还说你干爹厉害呢,收了两个干儿子,一个能干,一个憨厚,将来便是退下,依仗也有,贴心也有,结果……” 古才低着脑袋没说话。 周满想了想后道:“我可以替你们去请童内侍,但找他真有用?” 古才自己也怀疑,低垂着头道:“小的不知,但干爹说了,大理寺和刑部能翻出五年前的事,还把没有的罪名栽到他头上,显然是宫里有人要对付干爹。” 他道:“师父这些年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在宫里的内侍宫女中是头一份,虽然他与和为贵,但总有得罪的人,这宫里这么多人,大家平日里都客客气气的,隔着一张笑脸,谁知道脸下是人是鬼?” “所以干爹不信宫里的人,童内侍早已出宫,用他的人来查最好,”古才压低了声音道:“还有皇后娘娘,这后宫到底是娘娘在管着的,她才是主子。” 周满若有所思,和他确定道:“你干爹真的没干坏事吧?” “哎哟,周大人,您还不了解我干爹吗?”古才道:“他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会害陛下的,这次的事真是冤枉,不然他也不会只求大人查清楚,而不是求情啊。” 周满这才放下心来,和他点点头道:“行吧,我知道了。” 古才松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和周满跪下,“小的先在这里谢过大人了。” 周满受了他这个礼,想了想,转身便回去写信。 她在宫中多年,也是有一些自己的人脉的。 这宫里受她恩惠的内侍宫女同样不少,但他们少有利益往来,大家的交情都很淡。 他们对她有好感,常给她行一些方便;而她也同情他们,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力能所及的帮他们,但这种往来很淡,从不加深。 这点交情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做什么事不可能,但请托送封信还是可以的。 周满写了信后想了想,直接去找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臣求见娘娘。” 大理寺和刑部在查,皇后自然也在查,但很多人对五年前的事都很难回忆得细致,所以查得很艰难。 她正在看宫女们的口供,听到周满求见,便让人请她进来,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周满:“还睡着。” 皇后就蹙眉叹息。 周满扫了一眼屋里的内侍宫女,道:“娘娘,臣有话与您说。” 皇后便示意人都退下去,身边只留了一个心腹大宫女,“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她顿了顿后问,“是因为童内侍?” “宫里的事果然都瞒不过娘娘,”周满道:“古大人一直侍奉陛下左右,一身荣辱都寄于陛下身上,娘娘应该比臣更了解他才是,他是不会害陛下的。” “无心之失也是害。” 周满摇头,“我一开始也有此怀疑,一时失察是有可能的,但现在他既然敢请娘娘详查,显然是已经想清楚,他没有太大过失的。”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番外 太子9 “而且,”她顿了顿后道:“陛下的身体是两年前服用毒丹后才急剧恶化的,并不是在五年前,现在有人将五年前的事和天竺妖僧长生丹的事都算在了太子头上,这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或许是有人在报复古大人,但显然有更大的势力在想浑水摸鱼,”周满说到这里还有些淡淡的不满,“陛下病重,朝中诸公人心涣散,他们或是为自己将来的利益在观望,或是在看太子殿下的能力,总之都在冷眼旁观。” “但娘娘和他们不一样,”周满道:“百官可以冷漠视之,以挑剔君王的目光看殿下,可娘娘您是殿下的母亲呀。” 皇后垂下眼眸,紧了紧拳头,许久后道:“你把信留下吧,我让人给你送出去,童内侍若愿进宫帮他查一查,本宫便给他一个机会。” 周满大松一口气,立即起身冲她深深的一揖,留下信后离开。 信是写给白善的,她让他去皇庄里请童内侍父子。 皇后没有看信,只是看了一下信封便转手交给大宫女,道:“送到郡主府给白善吧。” “是。”见皇后眉头轻蹙,大宫女便低声安慰道:“娘娘,这件事不会和太子有关的,太子的为人您是知道的,他不是会伤害陛下的人。” “我自然相信他,只是他若连这件事都经不过,将来可怎么管理整个大晋?”皇后叹息道:“陛下现在只是昏睡不醒,朝中诸公便都冷眼旁观,等他登基,新旧之间的争斗只会更重。” 大宫女也有些不满和不解,“国舅爷怎么不为殿下说情?” 皇后垂下眼眸道:“他自然有他的考量。”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谁又能真正站在皇帝和太子身边想这件事呢? 等这件事结束就都清楚了。 太子也在等,一夜过去,是鬼是神,差不多也都冒出来了,今天只怕会闹腾的更凶,他倒要看看,都有谁参与其中? 他现在或许没办法处理,但一个一个,他都记在小本本上,将来有机会了全算回去。 被关在偏殿里的太子心情烦躁的想。 也不知道他爹怎么样了,正殿那边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周满回到正殿,先去洗漱,然后和萧院正坐在桌前用饭,见起居郎交班要离开,她就叫住像僵尸一样往外走的起居郎,“一起用个早食再走?” 起居郎顿了顿,摇摇头后要继续离开,作为起居郎,他是不能和外臣过从甚密的。 周满看了看他的脸色道:“还是吃点儿东西吧,不然我怕你还没走出太极殿就要被抬到太医院了。” 萧院正闻言也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同样劝道:“脸色苍白,嘴唇无色,显然是心脾两虚,这会儿功夫了,你再不用早饭,一会儿真该晕了。” 周满大方的将碗里的粥分他一大半,劝道:“吃粥吧,这个进胃后很快就化成血糖了。” 他的同僚也劝他,“吃了再走吧,反正现在陛下病重,负责记录的起居郎也都不能立功,你出去也只能回舍监躺着。” 他这才坐下,接过碗喝起来,半碗粥下肚,没感觉晕乎乎的脑袋好转,但胃里的确舒服了一些,最主要是心没那么慌了,他和周满道谢,“多谢周大人。” “不用客气,”周满看着他的脸色,跃跃欲试,“要不我给你把把脉,看张方子?” 起居郎婉拒,“我现住在宫中,不好用药。” “没事儿,太医院里有药丸,”周满道:“现在成药很多,你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主要靠养。” 她道:“除了成药,我再给你开几张药膳方子,我告诉你,多吃肉,多喝肉汤,很有用的。” 起居郎:……周大人突然如此热情,他有点儿慌张。 秉持起居郎少说话,多干活的原则,他拿了一个馒头低头吃起来,只冲周满点了点头,打算速战速决后离开。 周满却不肯放过他,也不吃碗里的粥,就这么坐在一旁和他说话,“你们也挺辛苦的,来回轮班,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那什么外,你们都要跟在陛下身边看着。” 起居郎见她一脸好奇的模样,有些抓狂,“那什么那什么?周大人,你不要胡说,我们起居郎也是有规矩的,就是那什么,我们也都是守在外面的。” 萧院正差点儿把粥给喷出来。 谁知周满更往起居郎那边坐了些,好奇的问,“这些你们也都记吗?” 起居郎面无异色的道:“当然,这是陛下的起居。” 周满就摸了摸下巴,“那这五年来的事,除了太医院的脉案外,最齐全的就是你们的起居录了。” 起居郎微微皱眉,道:“陛下查看起居录已经是犯了大忌讳,你们还想看?” 一般来说,除非皇帝成为先帝,不然他的起居录一旦记录后就要一直封存的,出了史官,无人能翻阅。 而编撰成史书,更要等新帝登基以后。 一朝天子一朝臣,史官们也能尽可能公正的评论上一任帝王、朝臣、妃嫔……所有对国家,对君王产生影响的人和事。 周满道:“哎呀,我当然知道这个规矩啦,我自己就是编撰,不过是好奇的一问。” 起居郎这才松了一口气,抓紧吃掉手中的馒头,也不管饱没饱,直接起身道:“我吃好了,多谢萧院正和周大人了。” 萧院正笑着颔首,“方起居郎客气。” 周满则道:“我一会儿写了药方叫人给你送去,你回去后还是要再吃点儿东西,可别睡着睡着晕过去了。” 起居郎应了一声,落荒而逃。 周满摇了摇头,和萧院正抱怨到:“我真是因为好奇随口一问,我是那种会坏规矩的人吗?” 萧院正点头。 周满就耸了耸肩膀,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宫女。 她呆了一下,果然慢慢退了下去。 周满在心里嘿嘿一笑,她认得她,她是皇后娘娘的人。 虽然起居录按照规矩不能看,但不代表记录起居录的起居郎不能问啊。 周满嘿嘿一笑,皇后娘娘当然不是会坏规矩的人了,她也不是。 ☆.番外 太子10 萧院正觉得她笑得太奸诈了,不想她太过参与这事,道:“别笑了,还是想一想咱们救醒陛下吧,陛下继续昏睡,下一把火怕是就要烧到太医院头上了。” 萧院正一语成谶,俩人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便有人来提他们两个过去问话。 因为他们现在要照顾陛下,所以会审的长官们就在太极殿前面的偏殿里问俩人话,当然,是分开的。 考虑到老唐大人和周满关系比较好,她这边是李尚书、张尚书和大理寺卿俞大人一起审问的。 周满的官位端坐在他们对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们,等着他们发问。 李尚书和俞大人对上她的目光沉默了一下,最后齐齐看向刑部张尚书,三人里,他和周满最不熟了。 张尚书看了看两个同僚,微微皱眉,不得不先开口,“周大人,五年前你曾经给陛下把过脉,当时他的脉象如何?” 周满谨慎的道:“五年前……太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太医院应该有脉案记录。” “周大人,脉案我们自然会去查,我们现在问的是你,”张尚书面无表情的道:“还请周大人仔细的想一想,五年前你奉诏回京为魏大人看病,当时陛下也在生病,你和萧院正一同为陛下请了脉。” 周满歪着头想了半天,眉头渐渐皱起来,“这要怎么想?你们知道这五年来我看过多少个病人吗?就是陛下,自回京后,我也是隔三差五的为他诊脉,这么多脉象,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张尚书皱眉,周满道:“张尚书,你能记得五年前你在益州处理的有关华阳县的公文吗?” 张尚书:…… 周满摊手,“您看,这也是您的工作,您限定了陛下,我也给你限定了华阳县,但你能想起来吗?” “你不能,我自然也不能的。” 李尚书伸手揉了揉额头,只当看不见张尚书的头疼。 俞大人却没这么客气,冷着脸道:“周大人,我记得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别的也就算了,陛下当时脉象有异,你不可能不记得。” 周满一脸惊讶,“当时陛下脉象有异?” 俞大人和李尚书心中暗骂,周满越来越滑手了,一点儿也没有小时候可爱。 想她十几岁的时候,那是有什么说什么,什么时候跟朝中的老油子们一样这么滑手了? 和周满不太熟的张尚书看着她惊讶的脸,不知道该不该信她,他沉吟片刻后道:“周大人不记得,那此事就全是萧院正一人的事,是他特意瞒下了陛下脉象有异的事。” 周满蹙眉,五年前皇帝的脉象是有些虚浮,但怎么就到脉象有异的地步了? “萧院正若如实将陛下的脉象记录在册,又何来的隐瞒一说?”周满道:“若他没有记录在案,大人们又是从何处知道当年陛下具体脉象的?” 张尚书正要说话,俞大人打断道:“行了,周大人,我们同僚十多年,当年你还是我关到大理寺去的,彼此也是熟人,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吧。” 他翻开手下压着的脉案,翻开其中的一册道:“五年前,萧院正记录脉案,陛下气虚亏空,痰湿严重,当时这条脉案是记在周大人给陛下把过平安脉之后,也有人亲眼看到周大人和萧院正在宫里的甬道上谈论陛下病情。” “周大人,在下说得这么详细,你记起来了吗?” 要是没有科科,她多半就醒了,因为他说的的确是实情。 周满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而是怀疑的看着俞大人,“看到?谈论病情还能用看的吗?” 她问道:“不会是有人远远的看到我们二人边说话边进了甬道,便揣测我们是在谈论陛下的脉象吧?” 俞大人,“周大人避而不谈,难道是不敢承认此事?” 周满叹息一声道:“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当时是青州医署署令,萧院正是太医署署令,一同为陛下诊过平安脉之后谈论一下陛下身体有何不可?” “但这个脉象有异……” “这就是一个病症而已,”周满打断他的话,道:“陛下当时久病初愈,身体虚弱,气虚亏空是正常的,不说陛下,现下三位大人也都有气血稍亏之相。” 熬夜一晚上,青壮年都会虚,更何况一群中老年人? 周满还着重看了看李尚书,只盯得李尚书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周满幽幽的道:“而李尚书除了气血亏损外,还有燥浮阳亢之相,您得放松心情,多喝温水……” 俞大人和张尚书没忍住,纷纷扭头去看胡子花白的李尚书,眼中满是惊异,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尚书是他们三人中年级最大的吧? 李尚书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瞪着周满道:“你胡说什么,你才燥浮阳亢呢。” 周满就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道:“我应该没有,我昨晚虽然也没怎么睡,但昨日下午睡得好,晚上也趴着睡了好一会儿,今日我感觉自己精神不错的。” 俞大人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周大人,你不要想着转移话题。” 俞大人沉着脸道:“我们将这五年来陛下的脉案拿出来研究,陛下的身体便是从五年前开始坏的,以往一年就病上一两次,但至那一次后,陛下每年都要病上五六次,即便冬天去别宫泡汤泉,夏出避暑,身体还是在慢慢恶化,要不然,陛下也不会轻易上那天竺妖僧的当。” 他面无表情的道:“周大人,这个结论还是你们太医院的太医们查阅过脉案后得出的结论,你不会不认吧?” 周满惊讶,“我能看一看吗?” 那五年里,头三年她是不在京城的,待她回京时,皇帝的身体已经因为服用毒丹坏了。 俞大人和李尚书张尚书对视一眼,还是让人把皇帝的脉案都搬了来给她看。 周满快速的翻动,这是她的日常工作,可以一目十行,还能过目不忘,一眼扫过,心中便有数了。 而且挑出来的脉案并不是全部的,而是一个月一份,但这也足够她看出皇帝身体的变化了。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番外 太子11 周满看完头三年的脉案,顿了顿后道:“我要看六年前的脉案。” 俞大人早有准备,让人搬了十二份脉案来,依旧是一个月一份。 周满看过,沉默许久后道:“五年前陛下的那一病,的确有影响的。” 俞大人霍的一下站起来,“周满,你承认了!” 周满心中叹息,想说大夫不是万能的,就凭当时的脉象是断不出皇帝的病情生的有异,但这也算是他们学艺不精,她只能点头道:“这是太医院之过,不过俞大人,你们想以此断定我太医院参与谋害陛下,理由也过于牵强了。” 话题又被扯了回来。 俞大人皱眉。 李尚书最关心皇帝的身体,忙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毒?” 周满一脸怪异的道:“其实不算毒。” 她点了点手中的脉案,沉吟片刻后道:“结合前后的脉象,若我所料不差,当年陛下应该是吸入了媚香一类的东西。” 李尚书和俞大人张尚书都一脸的不相信,“媚香有如此功效?” 周满道:“若当时陛下是太子、恭王这样的青年壮汉自然不会有,也就是浮躁一晚上,发泄一番就好了,便是不发泄,待上两日也排泄出来了。” “但我看陛下那段时间的脉象,他身体本就有亏损,加上那段时间天气燥热,他或有中暑之兆,”周满道:“媚香只是加重了陛下的症状,使病症发出体外。” 见他们一脸沉静的模样,周满便知道他们是不懂这些的,想了想后问道:“我隐约记得李尚书喜吃黄鳝。” 李尚书现在对她的话有些阴影,没好气的问,“那又怎么了,黄鳝温补,你当初吃的时候可是这么说过的。” 周满想起当年偶尔在李尚书那里蹭过的饭,他家炒的黄鳝的确好吃,“我记得你家的厨子会放一些蒜?” 李尚书心一紧,“有问题?” 俞大人忍不住敲桌子打断他们的话,“周大人,我们在说陛下的病情。” 周满一脸沉痛的道:“你们不能理解我说的脉案,我只能这么给你们解释。” 以为她找例子好找吗?也是费了好多脑筋好不好? 她道:“李尚书喜欢吃黄鳝没问题,黄鳝温补,但现在您年纪大了,不能常吃,要是常吃了,也就是浮躁一段时间,只要断了身体慢慢就自己调理过来了,但若是李尚书在吃黄鳝时还喝了两杯白酒呢?” 俞大人和张尚书都好奇起来了,问道:“会怎样?” “会微醉。” 三人:…… 俞大人正想发火儿,周满突然道:“但那天俞大人正好在吃狗肉,于是把自己的菜端到李尚书面前,二人同食呢?” 俞大人的确会吃狗肉,但是,三人已经被骗了一次,不在意的问,“又会怎样呢?” “会呕吐,中毒。” 俞大人挑眉,他是大理寺卿,处理过相似的案情,“食物相克?” 周满颔首,“当然不会立即起效,所以你们在欢畅饮酒吃肉的时候,这时候张尚书拿来几个柿子,说是益州的特产,请大家饭后同食,而你们都吃了。” 张尚书想说,他不做剑南道节度使很多年了,并不会拿出益州的特产,而且柿子又不是只有益州有。 不过他忍了忍,没说。 李尚书见俞大人和张尚书都和他吃了,也就不在意了,问道:“吃了会怎样?” “会死。” 三人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周满面无异色的道:“以三位大人的饭量,会的。” 他们胃口好,吃得多嘛。 周满道:“狗肉和黄鳝同食有毒,狗肉和蒜同食也有毒,白酒和柿子同食亦有毒。” 她道:“这些菜,平日里单吃都不会有大事,吃得多了,身体最多有片刻的不适,三位大人年纪大了,或许会感觉更不好些而已,但它们凑巧在同一刻进了你们的肚子,那不起眼的东西就都成了毒。” “陛下当时的病情就是这样,他因为苦夏,胃口不佳,以至身体亏虚,这本没什么,慢慢调理就是,等酷暑一过他也就好了。”周满道:“偏他那时候闻了媚香,于是身体燥浮不安,这也没什么,同样可以用药克制,慢慢梳理,但那时恰逢新稻种出世,陛下心急出京查看,于是冒着烈日出门,中了暑气……” 周满叹息,“加上心情激荡,病灶一下加重,一并发了出来。” 她道:“以陛下当时的脉象,任谁去诊断都是中暑和劳累过度,就是现在有了陛下旧例在前,再遇上这样的病症,我们也很难判断病人是否真的中了媚香,哪怕有足够多的前后脉案做参考。” 她直言道:“要不是你们查出当初刘美人可能向陛下下毒,我也不敢推测出陛下是中了媚香的。” 周满道:“医者是要望闻问切,但只专注身体本身。”谁还会去挖掘身后的二三事呢? 三位大人沉思,半晌后俞大人回神,“周大人是在为太医院脱罪?” 周满:“太医院有没有罪,等陛下醒来,自有陛下和朝臣们论断,当务之急是你们要怎么处理外面甚嚣尘上的太子谋害天子论吧?” 她脸色一沉,第一次正面与他们交锋,“三位大人,储君被疑,于大晋真是好事吗?” 周满直直地看向三人,尤其是李尚书。 李尚书闻言挺直了腰背,心中一直权衡摇摆的天平开始向太子倾斜。 俞大人和张尚书面色一变,目光在周满和李尚书之间来回滑动。 周满心中情绪一扬,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她道:“陛下沉睡,不知何时才能醒,储君再被疑虑,风声若传出,只怕各州都不安宁,大人们既然是奉命查案,还请尽早查清真相,证据,比什么都重要,只凭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便断定我和太子合谋害陛下,甚至将整个太医院都归属其中,也太过武断了。” “三位大人果真想要让整个朝堂都陷入混乱之中吗?” 张尚书不悦,“周大人是在威胁我等?” ☆.番外 太子12 “不,”周满真诚的看着三人道:“李尚书和俞大人与我共事多年,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耿直人,我是真心忧虑大晋,忧虑天下。” 她一脸忧伤的道:“如今国泰民安,但便是我都经历过战事,我想三位大人肯定更有体会吧?” 三人中,不说张尚书经历过益州王谋叛之事,李尚书更是跟着皇帝一路把天下打下来的,当时所求除了建功立业外,不就是天下太平吗? 李尚书脸色越发沉凝。 周满道:“我不想让天下百姓再经历战乱,而若国本不稳,陛下又昏睡不醒,天下真的能安定吗?” 李尚书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宫里何时能把五年前的事查出来?” 俞大人拦住他,“此事大理寺已经在查,李尚书不必过急。” “宫里的事还是应该由皇后娘娘来查,”李尚书先前一直迟疑,朝中有人疑虑皇后会包庇太子,但此时他也怕大晋生乱,想要尽早将此事完结,甚至不太在意这件事是否查清,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天下动荡。 他直接道:“此事还是全权交给皇后娘娘来查吧。” 之前后宫这边一直是大理寺和刑部协理皇后在查。 只是三方互相戒备而已。 他们不信任皇后,皇后又怎么可能全然相信大理寺和刑部呢? 她同样害怕有人趁机栽赃太子。 俞大人和张尚书看着离开的周满,有些头疼,本来想审问她五年前的事,结果倒被她挑的他们人心涣散起来。 不过周满的话他们也听进去了,他们必须要尽快查清此事,既不能让陛下蒙受冤屈,也不能让天下大乱啊。 不然他们真的要成为罪人了。 三人急匆匆的去找老唐大人等。 老唐大人挑了挑眉,目光微转,看向一些人,终于有人挑破了窗户纸。 他一脸严肃的道:“李尚书说的不错,太子为国本,如今陛下昏睡,太医院又说不出陛下何时能醒,的确不能长时间软禁太子,否则消息传出,天下必乱。” 他道:“此事要速战速决。” 距离皇帝昏睡已经过去一天,此时消息还没传出,只在小范围内流传,但知道的人也不少,消息一旦外泄,传到外面藩王和各节度使耳中,只怕要出事。 而回到太极殿后殿的周满一进门就被沉思的萧院正给盯住了。 周满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萧院正:“听说你在隔壁吓唬李尚书他们?” “那不叫吓唬,叫合理举例,”周满道:“他们不懂医术,只能如此了。” 她叹气道:“像我们这样的技术人才,想和他们沟通太困难了。” 萧院正没理她这话茬,而是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你在催促他们查案?” 周满瞥了他一眼,“院正,您哪儿来的这么多听说?宫里的消息现在传得这么快?该不会是提审你的同僚故意漏话给您的吧?是谁啊?他不会是想挑拨我们两个的关系吧?” 萧院正:“……什么都叫你猜着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周满就好奇的问,“那您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说我怎么想的?”萧院正摸了摸胸口道:“陛下仁德,但伴君如伴虎,我在他身侧服侍多年,尚且胆战心惊,何况将来太子登位……” 萧院正含糊的说了一句,“太子的脾气比陛下可急多了……” 而且太医署的事情越来越多,他现在多依仗周满和罗大人,甚至大部分事务都交到了周满手中。 他自觉这一生有此成就已经足够,至少比他入太医院时定的目标高出太多了。 此时退下便是功成身就。 其实他现在隐隐有些后悔没能早些退下的,这次的事对周满来说未必是祸事,但对他来说一定是祸事。 因为五年前皇帝的病是他负责的,脉案也是他写的,此后三年,直到周满回来前,都是他负责的。 他一不能发现皇帝病情有异,二不能阻止陛下服用毒丹,后世论起来,他肯定要占一成罪名。 他叹息一声道:“听说大理寺已经去押解王大人回京了。” 周满:……这位王大人也真够倒霉的,两年前就已经因为举荐天竺妖僧一事被贬到了外面,现在又被连累。 “他不是在渤海吗?此去渤海,少说也要半个月吧?” “是啊,我看事情闹得这么大,若不查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不能给天下人交代。”萧院正道:“也不知我会怎样。” 他看向周满,“当年的事真要怪罪,我的罪名也要比你重,太子……别看现在闹得凶,我看他们也废不了太子,自然也不能把罪名栽在你和太子头上,将来我家中那不成器的孙子还要仰仗你多照顾一二了。” 周满没拒绝。 萧院正便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个总要保存一个,别看现在太子被软禁,各种传言都对太子不利,但他在宫里多年,即便不擅朝堂争斗,也看得出来,只要有殷礼在,京城就乱不了。 除非他们能拿出切实的证据证明真是太子谋害了陛下,不然,即便是为了天下安定,朝臣也不会扶持太子登基。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压一压太子的气焰,而殷礼那头,只要陛下一日不废黜太子,他就会守着京城,守着太子。 不说萧院正对太子为人的猜测,仅从脉案上来看,太子就是无辜的,甚至当年的刘美人,也多半是想用媚香争宠而已。 当下种种不过是被有些人翻出来栽赃陷害而已。 所以太子很大可能会继位,他继位,周满就会没事。 萧院正已经做好承担罪责的准备,结果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要快,且视线很快从太医院身上转移出去,他好像……没事了。 这还要从童内侍入宫说起。 白善收到了皇后派人送出去的信,拆开看后便直接带了人去皇庄请童内侍。 童内侍已经很老了,但他依旧活得不错,因为有周满的药方,和时不时配备的药丸在,他这些年病痛也少了很多。 加上小童内侍还在皇庄里收养了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已经娶妻生子,今年刚给他生了一个玄孙,是他给取的名字,继承的童家的香火。 所以童内侍活得很滋润。 看到白善出现在院门外,他便隐约猜出是宫里出事了。 俩人在屋里谈了许久,最后童内侍还是带着小童内侍进宫去了。 他当年承了古忠的情,又白领了周满这么多年的好处,这会儿也该他回报的时候了。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番外 太子13 临走前,他把两个孙子和才出生的玄孙都托付给了白善。 白善承诺道:“即便周大人被牵扯其中,我也能保下他们,京城不能待,可以去绵州,只要童大人不嫌弃绵州苦寒就好。” “绵州能出周大人这样的人物,自是钟灵毓秀之地,白大人太客气了。” 童内侍和小童内侍拿着皇后的牌子入宫,求见了皇后娘娘。 一直等在宫中的皇后呼出一口气,扭头和身边的女官道:“要想快速的查清宫里的这些魑魅魍魉,还是需要童内侍这样的人。” 女官躬身道:“娘娘就是太仁德了,这才让有些人得寸进尺。” 皇后微微摇头,没有解释。 她自然不是只会仁德的,不然也不能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次的事,说是后宫的事,但更多的是前廷的势力插手后宫。 她虽有威望,百官也信服她,但她此时若过于强势,必定会引人疑虑太子,反而得不偿失。 她不是不能查清这件事,不过手段必须要温和些,这就意味着耗费的时间会很长。 肯定不及童内侍出手。 果然,童内侍一进宫,皇后直接把内侍省和慎刑司一并交给他,让他查清此事,然后皇后就病了。 帝后寝宫一直在一处,平时皇帝若不去后宫嫔妃处,就在前面书房和皇后这里停留。 夫妻两个感情一直很好,这次皇帝昏睡,皇后便在耳房住下,连偏殿也不住的。 夫妻两个就隔着一道小门。 现在皇后“生病”,皇后更是住回寝宫,为了不过病气给皇帝,夫妻两个就隔着一道屏风,在屏风后安排了一张小床,皇后一抬头就能看见透过屏风看见皇帝。 周满拎着药箱过去给她看病。 虽然没有大病,但这一天一夜来,皇后几乎没闭眼,周满干脆给她扎针,让她能更好的休息。 正扎着针,皇后突然低低的问她,“陛下到底何时能醒?” 周满顿了顿,针轻轻的扎进她的皮肤里,目光在四周的屏风里一扫,这一张小床被三扇屏风隔开,此时除了远远站着的一个宫女外,屏风里只有她们二人在。 周满转身拿针的时候道:“娘娘且忍耐,明日醒来就能见到陛下了。” 皇帝就在边上,她想见随时都能见。 皇后放下心来,靠倒在枕头上,也就是说,皇帝最迟明天能醒来。 她呼出一口气,低声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我和萧院正,”周满声音几不可闻,“我们都没说出口过。” 也就是说,他们就是谈论病情时都默契的没有谈起,只是彼此心中有数。 皇后嘴角微挑,这样挺好,等陛下醒来,外面那些蹦跶的鬼魅也就全都消失了。 周满将针扎完,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安抚道:“娘娘睡一觉吧,别陛下没醒来,您先垮下了。” 这位的身体可不怎么好。 皇后再针灸的作用下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觉她睡得很香甜。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只是过了半天和一个晚上,童内侍便已经查到了不少事情。 他此时正笑着坐在偏殿里等待,虽然身上干干净净的,但坐在不远处的老唐大人等依旧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俞大人微微皱了皱眉,老唐大人却面色不动的喝了一口茶,大理寺里有个贾琪,但他的手段现在还有些稚嫩,在童内侍这里还是小巫见大巫,要论酷刑,皇宫里的慎刑司可是头名,而童内侍更是其中翘楚。 老唐大人暗想,古忠被送到大理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知他落在童内侍手里,他会不会对古忠用刑? 等皇后终于洗漱好“虚弱”的靠坐在榻上,几人便被一起请了进去。 “查清楚了?” 朝臣们没说话,童内侍老皱的脸上却是笑吟吟的道:“在老奴这里是查清了,只不过诸位大人还觉得证据不太足而已。” 皇后便道:“将太子请来,让他也听一听吧。” 没人反对,皇后便知道事情对太子是有利的,于是侍卫们应声而去。 皇后问:“殷大人呢?” “殷大人在巡视。” 自从皇帝昏睡,殷礼便将整个皇城都戒严了,老唐大人等大臣找了个理由给百官放假,现在四品以下的官员都不知道他们的皇帝昏睡过去,这会儿正在外面欢快的度假呢。 所以皇城外松内紧,连京城的各处城门都要悄无声息的增添兵马人手,殷礼事情不少。 皇后道:“请他来。” “是。” 太子就被关在偏殿里,皇帝昏睡,事情未定,他也很难睡得好,因此很快就过来了。 他大步进来,鹰眼在众臣脸上一扫而过,见周满拢手站在一旁,脸色平静,便知道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和皇后行礼过后撩起袍子坐在了榻的另一侧。 “父皇怎样了?” 皇后叹息一声道:“还是没醒。” 太子皱眉,看向周满和萧院正,“还没查出来吗?是不是中毒?” “不是,”周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保证了,坚持道:“陛下是生病,不是中毒。” 这两日太医院也有不少太医被召来给皇帝诊脉,大家给出的意见一致,没有中毒迹象。 也是因为这样,太极殿这边才一直是萧院正和周满在负责,他们的诊断没问题。 太子还要再详问,殷礼已经大踏步进来,和皇后太子躬身行礼。 皇后这才道:“人都到齐了,这便开始吧。” 她看向童内侍,“你来说吧。” 童内侍弯腰道:“回娘娘,老奴审问了刘美人身边伺候的宫女,还有举报刘美人的武才人,当年刘美人想要争宠,于是准备了魅惑之物想要引诱陛下,只是陛下福德深厚,并没有用上她泡的茶水……” 大理寺一直撬不开刘美人的嘴巴,一是因为她是妃嫔,虽然有武才人举报,但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他们不敢用重刑; 二是刘美人也不傻,知道有些罪不能认,有些事不能说,不然不等罪名判定,自有人先取了她性命,而她身后还有家人呢。 可童内侍可以让她生不如死,忘记家人,所以她招供了。 当然,她的供词并不是全都可信的。 ☆.番外 太子14 这世上的人,趋利避害,或许是有所谋算,说出来的话就没有百分百准的,所以童内侍还问了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包括举报她的同院武才人。 说起来,这位武才人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童内侍嘴角微微一挑,将他查到的事情有条有理的说出来。 五年前,刘美人的确只是想要争宠,她年轻貌美,刚进宫没两年,而皇帝看着还精神健壮,但到底年纪大了,所以她想要圣宠,最好能生下一个皇子来,将来也好有依靠。 她家世还算好,所以拿钱打点了宫里的人,包括古忠,求着见到了皇帝。 两次过后,她发现皇帝更喜欢和她逗趣说话,并不热衷床事,没有交流,她怎么怀孕呢? 所以她就准备了一番,托家里准备了助兴的媚香和药。 那药可以拿来冲泡茶,还有一股特别的香气,媚香是擦在身上的香脂,人闻得久了便会心思浮动,再加上茶水,可以意乱神迷。 结果皇帝只是陪着她游了一段湖,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皇帝就走了,之后再想找机会也不能够了,都到不了皇帝跟前,直接在古忠那一关就被拦下。 之后,刘美人就如同被打入了冷宫,再难见到皇帝的面。 而皇帝自那年夏天一病后就总是陆陆续续的生病,他生病基本上就是留在皇后身边,连后宫都很少进,更不要说见她这个美人了。 岁月蹉跎,红颜成白骨,后宫之中,不仅刘美人心慌,那几年才进宫的年轻嫔妃谁不慌? 而刘美人是她们这一批人中比较受宠的一个,体会尤深。 虽然皇后仁善,她们就算无宠,宫人们也不敢欺负她们,但只要想想皇帝百年之后,她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送出去出家为尼,便都心慌不已。 而这段时间,皇帝病情愈重,政务都交给了太子,太医院的周大人和萧院正都住进了宫里,轮流在宫中值守。 在这样的情况下,后宫这些无宠的妃嫔气氛越发不好,私底下的争斗也越发严重。 武才人和刘美人住同院,相比刘美人,武才人更无宠,也一直被欺负。 这段时间,或许是气氛不好,刘美人的手段越发凌厉,前面皇帝昏睡,武才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密告刘美人曾经下毒害皇帝的事。 于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刘美人下没下毒还没查清楚,先把古忠这个最大的萝卜给拔出来了。 但童内侍拿起泥块仔细一梳理,发现近来挤进后宫的手可不少。 因为有皇后在,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做了事根本来不及擦干净所有的痕迹。 皇后需要慢慢查的东西,童内侍却不用。 于是查出了许多有趣的东西,最先打开缺口的,还是密告的武才人。 童内侍道:“这位武才人很是有趣,她亲自作证,当年刘美人贿赂古忠是为了争宠,但这一次她咬古忠却是为了报复,而且,私底下和这位刘美人接触的人可不少呢。” 剑在古忠的,剑在太子的,人是一茬一茬的冒出来。 有皇后特意行的方便,童内侍又手段狠戾,很快就查出了一个大概。 只不过宫里的人是查出来了,但这些人背后的人却没查彻底,童内侍也不傻,知道适可而止,把事情交还给老唐大人等继续查。 周满作为被怀疑的对象之一,也就是来跟着旁听一下,许多机密她是没有机会听到的。 不过她可以悄悄的和童内侍打听一下,童内侍并没有告诉她,而是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周大人,这朝堂上清明的时候,干净得能养出您这样的人物,但它浑浊起来,却是连咱家这样的人都心惊害怕。所以似周大人这样的人物,还是离这些事远些,看不见的时候就只当没有。” 周满听出他的潜台词,皱眉道:“陛下才昏睡两日而已,清明政治不会因此改变。” 童内侍缓缓摇头,“老唐大人或许想要查下去,但娘娘不想细查,朝中的大臣们也多有考量,此事查不下去的。” 他和周满虽有交情,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过于亲密,再往下说就不好了,于是童内侍点到为止,将话题扯开,“古大人应该快要被放出来了,他年纪也不轻了,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 周满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去看看古忠。 童内侍不动声色的看了周满一眼,问道:“周大人,陛下还没醒吗?” 周满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正好有宫女来请周满,“周大人,娘娘有请。” 周满便和童内侍点点头,转头去见皇后。 童内侍看她走远,啧的一声,果然这宫里就没谁是简单的,他说了这么多,对方却是一个字都没漏。 皇后正坐在皇帝床边,萧院正也在,看见她,俩人立即招呼,“你快来看看,陛下是不是要醒了?” 周满上前看,见皇帝眼皮颤动,要醒不醒的样子,萧院正一直蠢蠢欲动,“似乎是梦魇了,要不扎一针?” 周满检查过后点头,“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其实是一针之力,扎一针下去,不多会儿,皇帝就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皇后见皇帝醒来,眼眶微红,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二郎,你终于醒了。” 皇帝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就是睡了一会儿,竟然就过了两天吗? 听皇后说完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查出来的东西,他扭头看向周满,“所以,朕的身体是因为刘美人才坏的?” 周满不由看了萧院正一眼,只能再次拿食物相克堆积的例子出来用,最后结论道:“是有影响,但将原因归咎于此却也牵强。” 皇帝脸色不虞,眉眼锋利。 周满一看便知道他是生气了,古忠只怕要糟。 她想了想,转而提起一事,“陛下,鸿胪寺收到天竺来的信件,那罗迩改进了长生药方,请求来晋与陛下一叙。” 皇帝:…… 萧院正和一旁的人都震惊的看着周满,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此时提起那罗迩,那不是奔着要当奸臣去吗? 倒是皇后心中一动,若有所思起来,沉吟片刻后道:“陛下可要派人去接他来一叙?” 皇帝却沉默许久,最后怅然一叹道:“罢了,生死是天命,何必过于强求?让鸿胪寺回绝了吧。” 他道:“古忠为后宫嫔妃争宠,收受贿赂,皇后看着罚一罚他吧,他这次也受了罪,让他徒弟去把他接出来吧。”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番外 古忠1 皇帝一醒,太子的危机便彻底解除了,虽然周满在太极殿这里还能偶尔碰见有人来悄悄告太子的状,不过看皇帝的样子,不是很成功。 太子拿着折子过来,看到她坐在大殿侧边的栏杆那里探头探脑的,便走上前去拿折子拍了一下她脑袋,问道:“窥探帝踪,不想要命了?” 周满立即起身站好,为自己辩解,“我是在注意陛下身体。” 连着担惊受怕两天,萧院正这会儿一松懈就熬不住了,所以把太极殿交给周满,自己先回家去了。 太医院其他太医也回去休息,打算恢复一下精力后轮流来值守。 周满年轻,医术又最好,最适合这个关键时刻留下来值守。 她抬头看了看时间,“您怎么又来了?” 不是才走没多久吗? 太子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了下巴道:“连着两天还不累?有空就多休息吧。” 周满挠了挠脑袋,目送他进了大殿后就去偏殿休息。 因为古忠,太极殿里不少内侍都被带走问话,此时人还没回来,跟着周满进来伺候的是一个宫女。 周满低声问道:“古大人怎么样了?” 在宫里,宫女内侍的消息可比她灵通多了,宫女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听说伤得很重,没送到宫里来,而是送到防疫所去了。” 那是宫里的内侍宫女后生病要去的地方,在太医署建立前,他们去防疫所基本靠熬,有钱有关系的或许可以买些药,能好得快一点儿; 太医署建立后,因为有周满带着徒弟给宫人们看病扎针练手的先例在,皇后便专门给防疫所配了医药。 一般太医院的医助要轮流去防疫所里看病,宫中有身体不适的宫女内侍也可去防疫所求诊问药,不一定要搬进防疫所里。 虽然现在情况好了很多,但进防疫所也意味着他能求到的医是医助。 周满记在了心里,等到晚上萧院正休息好来接替她值守后,她没有立刻出宫去,而是晃荡着到了防疫所。 防疫所在掖庭宫的一角,从太极宫走过来很远很远,等周满走到地方时,钟声也响起,等钟声停止,宫门也要落锁了。 周满拎着药箱面不改色的走进防疫所。 防疫所里的管事内监看见她一惊,连忙迎出来,“周大人,您怎么来了?” 周满提着药箱站住,笑道:“宫门要落锁了,这会儿出去也来不及,所以找个地方歇歇脚。” 谁歇脚歇到防疫所来啊? 周满左右看了看,问道:“古大人被送到了这里?” 管事内监回神,立即道:“是,在里面呢。” 他亲自带周满往后面去。 内侍和朝臣不一样,朝臣们牵涉进谋害皇帝这样的大事里,洗清冤屈后便可原地起,甚至能够更进一步;内侍却不论证据确凿与否,一旦牵涉进去就很难东山再起。 皇帝精力旺盛时还好,由他亲自来处理,到底是自己身边伺候了许久的人,有感情在,不会太坏。 但现在皇帝刚醒来,精力不济,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在昏睡,还有一半的时间在吃药和应付朝中的事,根本没有精力亲自处置古忠。 皇宫最是势力的地方,即便古忠还有面子情在,送进防疫所里待遇也不是很好。 他此时就躺在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里面正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儿,是古才在熬药。 听见门被推开,他忙站起身来挡住药炉,待朦朦胧胧间看见逆着光的周满,他眼眶一下就红了,不由的哽咽出声,“周大人。” 周满对管事内侍点点头,走进来,目光在屋内扫过,“在熬药?熬的什么药?” 不远处窝在床上的古忠咳嗽出声,艰难的要撑起身体来,“周大人?” 周满疾步上前,伸手按住他,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后道:“我路过此地,进来看看,古大人还好吧?” 古忠微微一笑,“比在牢里好多了,多谢周大人相询。”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才出现没多久的零星月光和屋角炉子里的火光照过来,彼此都看不真确,但古忠还是精准的朝古才的方向看去,“还不快去给周大人沏茶?” 古才忙一抹眼泪跑出去沏茶。 古忠和周满苦笑,“这孩子就是老实,论机灵劲儿,比他哥哥差远了。” 说的是古济。 周满笑了笑道:“老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老实的孩子有福。” “托大人的口福,希望他真的有福吧。” 周满打开药箱,拿出蜡烛来正要点上,管事内侍已经带着人捧了灯烛过来,昏暗的房间一下明亮起来。 周满就收回自己的蜡烛,笑吟吟的看着管事内侍,“今晚我要在此歇脚,有劳管事了。” “周大人能来,是我们这里的荣幸,岂敢说有劳?”管事内侍躬身道:“我们这里地方简陋,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他道:“咱家让人在前头给您收拾出一间屋子里,您今晚就将就一下,一会儿看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咱家,咱家想办法给您筹备了来。” 又笑吟吟的冲古忠道:“古大人也是,有什么缺的告诉小的,小的给您找来。” 古忠对他很友好的点头,表示让他费心了。 管事内侍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古才端着茶回来了,他才退下。 他一走,周满就把灯烛移过来看古忠身上的伤,“来都来了,我就帮您看一看吧。” 她对古才道:“把你干爹的衣裳去了,我看看。” 古才忙卷了袖子上前帮忙。 古忠身上皮开肉绽,古才请了医助出手,他们自己有以前收藏的好药,此时伤口上就洒了药粉,只是因为伤痕太多,有的还深,所以在不断的渗血。 周满看了眉头微皱,“没有处理好,去打两盆热水来,我重新处理一遍。” 周满从药箱里拿了一包药给古才,“拿下去熬了,一会儿他要喝。” 古才忙接过药材,看了古忠一眼后退下。 周满将药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古忠见她把刀、镊子和剪刀针线等排成了一排,有点儿忧心,“我伤得这么重?” ☆.番外 古忠2 周满在宫里人缘好,常被人求,所以是见过进慎刑司的人的,她道:“比从慎刑司里出来的要好点儿。” 古忠就松了一口气,“还要多谢周大人,当时要不是周大人开口,我就要被送进慎刑司了。” 以他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进了慎刑司,基本上等于白送,就是能活着出来,也活不了多长。 古忠就问,“我这伤能好吗?还能活几年?” 周满摸着他的脉,知道他伤到了内腑,有些内出血,但她一派乐观,“只要好好养,再活个七八九十年不成问题。” 古忠就笑,“周大人不必哄我,用刑的时候,我口中泛甜,显然是伤到了内腑,当时我便想,若能平安出去,只要能再活上两三年也就知足了。” 周满先用针给他止痛和止血,缓解了他的疼痛后才开始清理他的伤口,一边还和他瞎扯,“只要你谨遵医嘱,这个愿望是不难实现的,我看病,最讨厌不遵医嘱的人了……” 古忠额头是冒着细汗,一边忍着痛一边努力去听她说话,这样好让自己好受一点儿。 但不知是她的针起了作用,还是疼得久了,到后面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古才熬好药端上来,周满还没把伤口处理好。 他的伤口很细碎,有些肉沫和不起眼的脏东西依附在伤口中,若不清理干净,伤口很容易坏,到时候还会累及性命。 周满让古忠先喝了药,然后继续。 等把他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他身下的被子也全染成了红色。 周满给他上药包扎好,和古才一起把床单被子换好,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喘气,“做大夫可真是个力气活儿啊。” 昏昏欲睡的古忠被她这一句话给逗醒了,他笑道:“这话却是第一次听说。” 周满扭头看了他的脸色一下,和同样喘气不止的古才道:“去看看厨房还有吃的吗,若是要,拿一些东西来给你干爹吃,最好是粥、鸡蛋或者面条这种好克化的东西。” 古才犹豫,“快亥时了吧?” 这会儿已是深夜,大家早睡下了,掖庭宫不是太极宫,这么晚肯定没东西了的。 古忠道:“取些钱来,和厨房要些饭菜过来,周大人肯定也饿了。” 古才应下,在柜子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钱袋来就出去。 古忠还是很有钱的,不止在宫中,外面也有,这些都是他预备给自己的退路,本来今晚周满不来,明天天亮,他们也要想办法求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过来看一看的。 在皇宫里,没有权了,有钱也是一样可以走得通的,就是路有点儿窄罢了。 所以对周满能来,而且还是深夜过来,古忠是打心里感激的。 为了节省灯烛,周满将其他蜡烛都按灭了,只留了一盏。 那一摇一晃的灯烛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显眼,古忠忍不住去看它,周满的影子便铺在他的帐子上,他一抬头就能看见。 古忠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安心不已,“这一次多谢周大人了。” 周满往后靠在床脚,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不必客气,古大人以前不也常帮我吗?” 她道:“我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就好。” “周大人将来也一直如此就好,”古忠道:“有太子殿下在,您会得偿所愿的。” 古忠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次的事不就是源于这句话吗?陛下病重,太子眼见着要登基,而他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多,心也就那么大,像我们这样的老臣心腹会担心被取代,心有妄念,这才起了祸事。” 周满一愣,转过头来看他,迟疑问:“我也会被取代?” 古忠:“……没说你,说的是我们这些年迈的老人。” 他道:“而且周大人你不一直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说起这个,连古忠都要羡慕她,她虽然是太子殿下的人,但陛下对她也很信重,多年来一直备受宠爱和重用。 皇帝明知她是太子的人还用她,更是直接把他们夫妻当做太子的辅臣来培养,未曾疑心戒备过。 满朝文武中,能够无缝衔接两代帝王宠爱的臣子,只怕也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都到这会儿了,周满很势利眼的没再反驳自己不是太子的人,这么有好处的事,他们说是就是吧。 不过对这次的事件,她还是很好奇,可惜大家都半藏不漏,不肯宣之于口,听说皇帝还直接驳回了老唐大人详查的请求,打算稀里糊涂的结案。 周满压低了声音问,“古大人,你知道这次是谁在陷害您吗?” 古忠见她满脸好奇,就微微一笑道:“知道啊。” 周满瞪大了眼睛,就要细问,古忠已经道:“可就是知道了又如何呢?我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此事最后会稀里糊涂的结束。” 周满:“为什么?” 她皱眉,“您就这样不追究了?” 古忠很平静的道:“连太子都吃了这个哑巴亏,我一个阉人,难道气性比太子还要大,人比太子还尊贵吗?” 周满说不出话来。 古忠看着她道:“周大人,有些事情是没必要问缘由,也不必要寻根究底。这宫里的事啊,除了情外,就是利,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人来说。” “我们无根无家,能活一天是一天,这一天里若能好好的活,那便是豁出性命来也值得,”古忠道:“您别看我这些年广结善缘,但我得罪的人同样不少,这其中有和您一样宽容大度的,即便偶有冒犯,您也不往心里去,但也有一直记着的,没机会的时候还罢,有了机会,自然要推我一把,让我万劫不复。” “更有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的,这样的人则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让我万劫不复的,”古忠道:“我一个小小的内侍尚且如此,更何况站在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恨他的人,或者是太子殿下不喜欢的人,前朝后宫数不胜数,这些人,谁不盼着他出事?”古忠道:“不是谁都有魏大人的心胸,即便讨厌陛下,因为陛下于苍生有益,便倾心相助;也不是谁都有周大人的气运,既能得到陛下的看重,也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喜欢,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那些前朝后宫里曾经反对过太子,曾经和太子有过交恶的人,他们是最不希望太子登基的人。 除此之外,就是一直被太子讨厌着的世家,因为利益相悖,常有分歧攻讦。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请假条 今晚请个假,想偷懒~~~~ ☆.番外 古忠3 这世上,大公无私的人少,自私为己的人多,在很多人看来,谁当皇帝不是当呢? 为什么就一定要一个讨厌自己,自己也讨厌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没有机会的时候也就算了,既然有机会,自然要拉一把,说不定真的就把人给拉下来了呢? 新旧交替之际,各种恩怨情仇都一下冒了出来,古忠被当做出头鸟一是他运气不好,二则是他从前处事不慎。 所以古忠忠告周满道:“周大人,在这宫里,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误。” 周满就认真的回想,她这两年好像没有收受过贿赂吧? 这么一往回想,她好像没少吃宫中妃嫔宫女和内侍们给的茶果点心,甚至也没少拿他们给的荷包帕子之类的…… 虽然金银一类的基本没有,但…… 周满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问古忠,“古大人,我这些年有得罪过您吗?” 古忠就笑了,没有回答周满的问题,而是道:“就是金银珠宝都有惹人讨厌的时候,何况做人呢?周大人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有本事,有慈心,宫里的人大多要仰仗她,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特意去陷害她,这一次周满会被牵连,多数还是来自前廷。 朝堂上的肮脏可不比后宫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周满所不能理解的,“为何不肃清朝政,以免将来这样的陷害再次发生呢?” 古忠道:“太子殿下还没登基呢,若因为此事大肆牵连,只怕会更引人忌恨,太子登基后更难行政。” 古忠跟在皇帝身边一辈子,即便没有皇帝的智慧和心胸,也能看到一些更深的东西。 他道:“你道皇后娘娘为何一直默不作声?有人借着陛下昏睡在朝中兴风作浪,陷害太子殿下,难道她不生气吗?” “她这样忍让,不过是为了太子殿下顺利的继承皇位,让大晋不动荡的进行下一朝罢了,你且看殿下登基之后。” 古忠道:“污淖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以前因为陛下坐镇,那层污淖被沉在水下,冒头的都是莲花,便显得水清澈无污,但现在陛下病重,那一丝丝的黑泥就想从水下冒出来搅风搅雨,你和老唐大人想着抓住这些黑泥,把他们拔出来清理干净,却没想过,你们有可能会带出一大片污泥?” 古忠道:“这些黑泥,只要不去拔,君主贤明时,他们就算蠢蠢欲动,也只能蛰伏在水底下,可你一旦拔了,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能把天地搅浑,别说你和太子,便是陛下对上他们都要暂退一射之地。” “所以周大人,在朝堂上,能忍的时候就忍,不能忍,”古忠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以大人的能力,便是离开朝堂,也可大有作为,倒不必咱家担心。” 这算得上肺腑之言了,尤其是对古忠这样一直生活在宫里的老油子来说。 此时,皇帝也在和太子推心置腹的说体己话,父子两个抵足而眠,“之前教了你爱护子民,但你也要知道,百姓愚钝,容易被人挑拨,何况你只有一人,君为掌舵之人,臣子是舵手,若舵手不听号令,你方向再对也没用。” “一项好的政令需要臣民一起去完成,你若不能收服人心,有可用之人,那在天下的恶事都会算在你的头上,”皇帝道:“别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次的事你看到了吧?” “朕如何不知道你是被人陷害,受了委屈?难道朕就不想把这些兴风作浪的人都拔出来处理掉吗?”皇帝叹息道:“查到他们不是很难,难的是要怎么处理,处理之后呢?” 太子问,“这一次忍下了,以后也要一直忍着不处理他们吗?” “要徐徐图之,”皇帝道:“为君最忌讳的就是急躁,你想一把将他们连根拔除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今年拔一点儿,明年拔一些。” 他顿了顿后道:“你要记住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太子若有所思。 他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古忠也在和周满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周大人,你的好时候才到呢。” 周满靠在床脚上若有所思。 她在防疫所里留了一晚,第二天给古忠看过后才提着药箱回太医院,她叮嘱古才,“我给你干爹开两副药,一会儿你去太医院拿。” 古才高兴的应下。 周满回太医院洗漱,萧院正不知道她昨晚没出宫,而是滞留在宫中,捶着背回来,看见她在太医院里顿时惊喜,“周大人勤勉啊,这么早就进宫了?” 不等周满说话,他立即道:“陛下也已经醒了,一会儿用过早饭就要扎针用药,就托付给你了。” 萧院正叮嘱完就要走,被周满一把拉住,“今天还是我值守?不应该轮到卢太医吗?” 萧院正:“太医署那边有事需要卢太医去办,今天都不能进宫来了。” 他叹气道:“皇宫一日,催老十年啊,周大人年轻,你多担待吧。” 以前也没觉得在宫里当差那么难熬,但这会儿年纪大了,加上皇帝病重带来的各种局势动荡,让萧院正觉得日子难熬。 周满只能去太极殿当值,到的时候太子刚离开,皇帝正靠坐在躺椅上晒太阳。 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来,看见是她又闭上眼睛,不等她行礼便道:“免礼吧,坐下说话。” 立即有机灵的内侍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周满抓了他的手摸脉,问道:“陛下今日感觉如何?” “精神了一些,”皇帝已经有感觉到大限将至,所以对这个不是很在意,晃晃悠悠的问,“朕能吃甜瓜吗?” 周满想了想后道:“想吃就吃吧。” 皇帝就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片刻后笑开,“你比萧爱卿爽快多了,他就不肯给朕吃。” 周满笑了笑,都到这会儿了,舒心自在才是最重要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呢?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君臣两个达成共识,于是皇后过来时就看到了面对面坐在一起啃甜瓜的俩人。 皇后:…… ☆.番外 古忠4 皇帝看见皇后,下意识的把瓜丢到周满面前,周满愣愣的抬头,用帕子擦了擦手后起身行礼,问道:“娘娘,要不要一起吃半个甜瓜?” 皇后看了眼盘子里剩下的,好气又好笑,“罢了,怕是都不够你们吃的。” 皇帝见皇后不是很介意的样子,立即又拿了一块瓜,吃得手上都是汁水,皇帝皱了皱眉,周满见了便叹气一声,随手递给他一张帕子。 皇帝伸手接过,擦了擦后看着这帕子,眼睛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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