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事还专门赶来京城,邱家不论是面上还是心里都很满意。 而老周头在看到邱家的铺子和那个一进的小宅子后,更不会使脸色了,将来这些可都是他孙子的。 甭管那孙子姓什么,那也是他们老周家的血脉不是? 老周头笑眯眯的,中午大家就在他们家的饭馆里吃饭的。 现在周记饭馆在这一条街上已经做出名了,周六郎的手艺自然是比不上大酒楼的主厨的,但他做的饭菜也不差。 不是求精致的权贵人家还是很认可他的手艺的,所以每天午食晚食客人都不少。 饭馆里请了一个掌厨的厨子,就算周六郎一时不来,饭馆的生意也能继续,并不用如以前那样他只要有事,饭馆就要关门。 周六郎道:“爹,娘,现在饭馆每天都有十五两以上的收益,多的时候能赚到二十两呢。” 这个收益自然是把他们的工钱都算出来的,现在,立君和立威在饭馆里干活儿也都是有月钱的。 小钱氏听着赞叹,“京城就是京城,赚的可比我们罗江县多多了。” 周六郎点头,“但花销也高,幸亏满宝有了个大宅子,不然我们家租房子花销更高。” 钱氏问,“饭馆现在人手还够使吗?” “够的,”周六郎笑道:“现在五哥除了采买东西,也开始跟着立君学做账了,日常收钱都是他了,我们又请了一个伙计,偶尔忙的时候,立学他们下学后也跑来帮忙,所以不缺人。” 钱氏就点头。 避着邱家时她就和周六郎说了,“我早些时候在邱家看见邱家的小娘子也在管着账上?” 周六郎不好意思的点头,“是,他们家的账一直是她管的,娘,我岳丈还说等我们成亲后就把熬羊汤的配方教我。” 钱氏就道:“这个不急,如今你们兄弟还没分家呢,这饭馆又不是你一个的,我们不好占邱家这一个便宜。” 她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她在邱家那里是做的收账,将来你们成亲了,她总不能丢下父母不管了。所以将来你们夫妻可以商量着来,这边忙得过来,她就继续在邱家那边帮忙便是。” 周六郎高兴的应下,“娘,你想的真周到,她之前也忧心呢,想着自己走了以后父母忙不过来。” 钱氏便笑道:“你们的情况不一样,将来他们家那边的铺子和宅子肯定要留给你第二个儿子的,但你要记住,不管孩子姓什么,那都是你的,可不能一碗水端偏了。” “娘,我知道,爹都能让满宝的第二个孩子姓夏,我还能介意这个吗?” 钱氏闻言伸手拍了他一下,低声道:“这事儿是你爹的心病,你少拿这个惹你爹。” 周六郎就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老周头正在和邱老汉喝酒说话,邱老汉比老周头年轻几岁,因此一句周老哥的叫着,让老周头心里服帖不已。 没过多久俩人就称兄道弟起来了,老周头拉着邱老汉道:“你们京城人是多,摊位也多,好热闹,可就是太热了。” 邱老汉笑道:“周老哥今年来得不巧,正碰上干旱,往年京城可不这样的。” “也没什么熟人,好在我闺女的宅子够大,里头住的都是亲戚,还能说说话什么的,可整日闲着也不好受,觉得骨头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就想干点儿活。” 邱老汉感叹,“周老哥是个勤奋人啊。” 老周头厚颜无耻的点了一下头。 陪坐在一旁的周大郎默默的不说话。 他爹有多懒,往七里村走一趟就知道了。 年轻时候就不说了,现在更是能指使几个儿子就绝对不亲自动手,不过他很喜欢到地里晃荡,看一看庄稼就是了。 全家上下,干活儿最像爹的就是老四了。 但邱老汉不知道啊,他当初看上周六郎,除了他长得俊,家里兄弟多外,勤奋也是一大要素,那孩子可勤奋了,又好学。 因为刚到京城什么都不懂,所以常蹲在门口和他请教,一来二去俩人才熟了的。 儿子嘛,自然是像爹了,所以邱老汉没怀疑。 俩亲家第一次见面很愉悦的结束了,邱老汉回去后和妻子道:“虽然是乡下来的,但很知礼,不愧是家里读书的人家。” 老周头和钱氏道:“人还挺和气的,应该不难相处,将来老六跟他们过日子应该不会太受委屈。” 钱氏道:“你是娶儿媳,不是嫁儿子,放心吧,他受不了什么欺负。” 老周头就嘟囔道:“我这不是操心吗?老六不像他几个哥哥,他开窍晚,每天心里就想着挣钱,其他的事儿想得少,我们不得多替他想一想?” 钱氏笑道:“邱家的小娘子倒是心里有成算的,这门亲算是说着了。” 老周头也觉得邱培有些精明,但老六本来就有些憨,配个精明强干的媳妇更好。 于是点头道:“行了,亲家已经见过了,回去就开始准备喜房吧,问一下老六,他是要现在的房间做喜房,还是换一个。” 反正家里空房间多,随便选,随便挑。 钱氏看他大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回到家里,老周头想了想,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跑去正房那边看闺女。 满宝吃过午食有一段时间了,此时正有些犯困,所以躺在榻上午睡呢。 窗户开着,竹帘半放,风从院子里吹进来,她已经半梦间了,老周头进屋后看见便摇了摇头,对跟进来的钱氏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躺下就能睡,也不知道上床去,这儿万一凉着了怎么办?” “三伏天怎么可能会凉着?”话是这样说,钱氏还是伸手摸了摸满宝的脚,然后拖过一块巾子盖在她的脚上,拉着老周头走了。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589章 我也要去 老周头也只歇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便拿着锄头开始满院子的溜达起来,想着哪儿种上果树才好。 结果他才晃到正院,就见满宝着急忙慌的提着篮子往外跑,老周头就停下脚步问,“你跑什么呢?” 满宝道:“我今儿要进宫当差,爹,我先走了。” 老周头精神一振,眼珠子一转,立即丢下锄头赶在了她屁股后面,问道:“满宝啊,那皇宫,爹能去看一眼吗?我也不进去,就远远的看一眼。” 你就是想进去,这会儿也进不去啊。 不过远远的看还是可以的,近近的看也可以,于是满宝带着他一块儿走了。 白善和白二郎早等着了,庄先生上班的时间比他们晚,只要没有课,他便是半日不去也没人说什么。 所以他不与他们同路。 满宝几个将篮子放到车上,然后便爬了上去。 小钱氏愣愣的追上来,问道:“满宝,你不吃早食了?” 满宝纠结道:“太阳快出来了,我们须得赶在其他大人之前进宫,不然被他们撞见,他们又该弹劾我们懒惰了。” 今天他们起晚了一点点儿。 小钱氏一听,立即道:“你们等会儿,我烙好了饼的,给你们装几个。” 说罢跑回厨房里将烙好的饼捡了好几个放在篮子里,又拧开一个竹筒,打了一旁凉着的米汤倒进去,跑到前院全给他们塞车上了,“路上吃,下次要干活儿了,可不能再睡懒觉了。” 满宝应下。 大吉见他们都准备好了,这才赶着马车前行,高松则和另外两个护卫在后面牵着他们的三匹小马驹骑马赶上去。 饼是刚烙出来的,还热乎乎的,里面填着肉馅,咸香咸香的,咬一口,还脆脆的,可好吃了。 满宝吃了两口就拧开竹筒,白善摸出车上常备的茶杯,大家各自倒了一杯,便一边吃饼,一边喝着米汤,都惬意得很。 连白二郎都一脸的怀念,“周大嫂做的饼子真好吃。” 满宝连连点头。 一旁已经吃过早食的老周头都觉得又有些饿了,不过他看了三孩子一眼,默默的没说话。 满宝将她手上的饼扯了一块给她爹,“爹,你也吃。” 老周头推了回去,“爹吃过了,而且爹就住在家里,想吃多少都行,你进了宫,要吃就得等下次休沐了,对了,你们进宫几天休沐?” 白善道:“八天。” 老周头叹气,“怎么这么久?” 白善道:“读书都这样的,国子监也是每八天放两天假,只是崇文馆是给太子伴读,因此不许随便进出。” 老周头愣了愣,问道:“你们是进宫陪太子读书,但满宝是给太子治病的,她怎么也要住在宫里?” 白善沉默了,他能告诉老周头太子是以权谋私了吗? 满宝一边吃饼一边道:“爹,我在崇文馆修书呢,我身上有两个官职,一个是六品太医,一个就是五品修撰。” 老周头就心疼,“你才多大呀,就要干这么多活儿吗?” 满宝想了想后道:“倒不怎么累,省了进出宫的时间可以做许多事呢。” 老周头有生之年就没体会过一天时间怎么都不够用的感觉,哪怕是农活最忙的时候,临睡前他想的也只会是,今天总算是过去了;而不会是,今天怎么就过去了? 所以他一脸满宝亏了的模样,道:“可这也是两份工啊。” “我也拿了两份的俸禄呀,”满宝道:“时间还是一天,虽然干的活儿是比单份的多,但俸禄也高呢。” 老周头这才想起来问,“对啊,你是官儿呀,你有俸禄的呀。” 满宝点头,“我有俸禄呀,咦,我信上没写吗?” 老周头愣愣的摇头,“我没听见你二哥念呀。” 满宝却挠着脑袋道:“我写了吧,我写了我现在已经开始领俸禄了,还是双份的呢。” 老周头自然是更相信满宝的,于是骂道:“老二看信也不知道怎么看的,竟然漏了这么重要的事儿。” 不认识“俸禄”两个字,于是便略过一句话不念的周二郎在家里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冯氏拿着簸箕出门看见,便问道:“是不是昨晚上贪凉病了?” 周二郎揉了揉鼻子后摇头,“没有,估计是爹娘在京城念叨我吧。” “有满宝在呢,爹娘才不会念叨你呢,”冯氏道:“要念叨,那也是念叨地里的庄稼,对了,我看东边那几块田有些干了,这两天要是还不下雨,就得从沟渠里挑水浇地了。” 周二郎道:“我傍晚去看看。” 冯氏点头,然后看着天空忧伤的叹气,“也不知道二头二丫他们在京城里好不好,二丫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说亲了。” 周二郎道:“不急,二丫现在厉害着呢,先看看情况,怎么也得找个富裕人家,嫁过去不用下地,最好家里有几个铺子给她管着。” “她又不是小姑,能找到吗?” 周二郎道:“你也太小看我们闺女了,你没听满宝说吗,她和三丫现在都厉害着呢,你只管往好的那边找,可别随便许给庄稼人。” “庄稼人怎么了,你不也是庄稼人?” “我是,所以我不乐意让她们跟我一样下地熬着。” 冯氏就不说话了,想了一会儿后道:“是得好好的找一找,她们好歹到过京城,也见过大世面了。不求以后和小姑一样出息,能有小姑十分之一也好呀。” 而此时,老周头就目光炯炯的盯着满宝问,“那俸禄多少钱呀?” 满宝道:“钱的话五品是一月三千六百文,六品是两千四百文。” 老周头想加一下,奈何这个数据太大,他加不太起来,“你就告诉我一共多少钱。” “六吊钱。” 这个老周头就听懂了,他蹙眉问道:“倒是挺多的了,毕竟以前咱家一年也未必能存下六吊钱呢,你这是一个月的,的确不少了,可我记得你之前再济世堂坐堂的时候,一个月就有五两的月银吧?怎么当官的钱跟坐堂的钱差不多?” 而且还是两个官的钱才比得上一个坐堂的钱。 满宝道:“我还有禄米,还有职田呢。” 这个才是大头。 满宝挺了胸膛道:“我五品一月有十五石的禄米,六品有八石,职田嘛,我一共有一千亩。” 老周头瞪圆了眼睛,惊叫出声,“多少?”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1590章 好奇 白善和白二郎在一旁捧着饼一边吃一边看他们父女两互动,老周头半天才缓过来,好在他这两天一直在吃药,所以这次没晕过去。 但就是没晕,头也晕眩了一下。老半天他才缓过神来,咽着口水再次问满宝,“多少?” 满宝道:“一共是二十三石禄米和一千亩职田。” 老周头纠结了一下后还是小声问道:“那职田不会就随手一指,全是山啊、沙地的给你吧?” “不会,”满宝道:“虽然职田还有良次之分,但都是有人耕种的,就算是有山,那山也必定是种有豆子或果子的,不过这样的情况也很少,我听人说,职田大部分都是熟地。” 熟地就是可以种麦子或水稻的田地,一些好的荒地,那也得种上三五年才有可能变成熟地。 若是不好,种上十几年,那地还是生的,除了豆子和一些瓜果,其他的作物都活不了。 一千亩呢,这显然超出了老周头的认知,他靠在车壁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只道:“怪道那么多人都想当官儿呢,一千亩,这得多生多少孩子才能分得?” 满宝三人:…… 老周头抹了一把脸,还是没能回神,“这么多地都分哪儿了?能不能分到咱七里村去?到时候爹也好给你看着,不对,七里村没那么多地了呀……” 满宝道:“爹,分不到那么远的地方,户部给我分了雍州那边的地。” “雍州在哪儿?” “不远,马车半天多功夫便到了,”满宝道:“就在京城的东北方向,因为是陪都,很多京官的职田都分到那边去了。” “那得请长工或者雇佃户吧,不然这么多地你也种不了。” “爹,这些职田有专人管理呢,我只等每年夏收秋收时分成就行。” “那怎么行,”老周头在别的事上糊涂,在田地的事上却从不糊涂,他道:“这地里的活儿怎么能交给别人呢?这干活儿累着呢,他们要是不尽心,你岂不是亏大发了?” 老周头直接道:“你收回来,回头我去给你看着。” 满宝:“……爹,这是职田,我要是不当官了,就不是我的了。” “那你现在不是当着吗?这当官都是越来越往上走的,你现在年纪还小呢,当个五六十年不成问题……” 满宝三人:…… 白善下意识的咬了一口饼子,瑟瑟的看了满宝一眼。 对于固执的老爹,满宝是没多少办法的,这件事只能交给她娘了。 可是这会儿她娘不在,所以她只能叹气着应下,也不知下次她休沐的时候她爹能不能忘了这事儿。 只拿租金多好呀,佃户都有人管着了,为什么还要去给自己找事儿做呢? 白善将手中的饼子吃完了,突然道:“到了。” 满宝这才发现马车慢了下来,然后渐渐停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只是来上班的官员们还不多,大部分人还都在皇城里上班,并不进宫去,所以宫门口这里特别冷清。 满宝正要和她爹招呼一声就下车,就见她爹小心的躲在车窗后面悄咪咪的看着外面。 满宝:“爹,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老周头已经感受到这里的肃穆气氛了,他隐隐有些后悔,他怎么会突然提出来看皇宫的呢? 这外头除了拿刀拿剑的官兵外就没别人了,看着就可怕。 白善问他,“周伯,你要不要下车来走一走?” 老周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官兵,连连摇头,他还是算了,就在车上看着吧。 但他这样窥视,守宫门的侍卫们又不是傻子,察觉到一道隐晦的视线,便目光如电的看过来,吓得老周头放下帘子就死也不往窗外看了。 满宝不太能理解她爹的胆怯,伸手挠了挠脑袋后道:“爹,那你和大吉回去吧,我们先进宫了。” 老周头点头,想了想,叮嘱道:“进了皇宫也要好好吃饭,要听皇帝和太子的话,可别闯祸。” 虽然她爹的话说的不太对,但满宝还是点头了。 她跳下马车,还没站稳,后面便一阵风似的呼啦啦的跑来几辆马车和马,他们的同窗同样着急忙慌的从马上或车上跳了下来。 见白善他们也没进宫,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们也不是很晚嘛。 封宗平问白善,“你们怎么也晚了?” 白善面不改色的道:“起晚了。” 几人听了都欣慰起来,刘焕更是直接道:“我就说嘛,难得可以休息两日,你们怎么会不赖床呢?” 赵六郎已经提了东西交给侍卫检查准备进宫了,见他们还在磨叽,就道:“快点儿吧,我们来的时候看见魏大人和孔祭酒的车架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进皇城来了。” 大家立即呼啦啦的去排队进去,侍卫们已经习惯了,例行检查过后就放行。 满宝一边将东西塞给白善去排队,一边和又趴在窗口那里偷偷看的老周头道:“那爹,我进宫去了。” 老周头在窗缝里点头。 封宗平几人听见满宝的话好奇的回头看来,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满宝去排队,顺口回道:“我爹!” “你爹来了?”封宗平几人正犹豫着是不是去行个礼时,远远的看见了孔祭酒的车架来了,几人立即将这事丢在了脑后,冲上去催促侍卫,“快快快,快点儿……” 守宫门的侍卫们见多不怪,但依旧一个一个的检查过才放人。 满宝这次利用职权之便,先他们一步检查,一过,提着自己的篮子扯了自己的马就跑了。 可是,跟在孔祭酒身后的魏大人还是看到了。 他抽了抽嘴角,和孔祭酒道:“孔祭酒的这几个弟子有些松懈呀。” 孔祭酒素来护短,闻言道:“周满还是朝中官员呢,不照样晚了?” 都知道魏知和周满关系不错,你说我弟子,那我就扯你的朋友好了。 白善他们都一溜烟的跑了,宫门口瞬间只剩下几辆车架和几匹马,各家的下人开始归拢好出皇城去。 ※※※※※※※※※※※※※※※※※※※※ 作家的话 下午四点见 ☆.第1591章 弹劾 老周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新奇不已。 魏知是谁啊,才走近,察觉到马车里还有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就对上了老周头的目光。 魏知微讶,“周老丈?” 老周头也惊讶,忍不住将窗帘掀得更开一些,有些迟疑的道:“您是魏先生吧?” 魏知曾经在七里村住过几日,还到过他们老周家吃过饭,说过话呢。 因为七里村很少有外人进来,加上老周家有那么一个秘密,所以对进村的人特别关注。 事情也没过去几年,而魏知的外貌也没怎么改变,所以老周头还记得他。 孔祭酒却眼睛一眯,目光在魏知和老周头之间来回滑动,想起去年魏知针对益州王谋反一案时的弹劾,他隐有些明白。 魏知并不在意孔祭酒的目光,笑着和老周头说话,“周老丈是来京看周小大人的?” 老周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周小大人”是满宝呢,于是他连连点头,笑道:“我六儿子也要成亲了,上京来也是为了给他办喜酒,魏先生,你也在宫里当差吗?” 魏知笑着点头。 老周头立即道:“那回头我六儿子成亲,您可得来喝杯水酒,对了,你们富贵人家都喜欢送个帖子什么的,回头我让满宝给您送一封去。” 看得出老周头并不是想要巴结他,而只是因为认识所以叫了他去沾一沾喜气,所以魏知笑着应下,“只管让周小大人给我送,在下一定去讨杯喜酒喝。” 老周头连忙应下。 孔祭酒也对老周头和善的笑了笑,然后和魏知一起进宫。 孔祭酒并没有立即去东宫,今天有小朝会,皇帝还从大明宫那边回来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所以这会儿他们要去太极殿里见皇帝。 走着去太极殿的路上,孔祭酒目视着前方道:“去年我就觉得奇怪,虽说一切都合情合理,可怎么就这么巧,陛下要恩荫功臣,白善之父就恰巧在其列,周满也的确有本事,但只因救了苏坚一命,立即便被送到了皇后面前替皇后诊治,我了解太子,他是直肠子,若是无人在他身边暗示提点,他是不会想到周满可治疗皇后的。” 魏知没说话。 孔祭酒站在太极殿的宫阶下,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严肃的道:“陛下此举失于仁善了。” 魏知也抬起头看着太极殿,沉声道:“孔大人,对于十四年前冤死的人,还有因益州水患而死的剑南道百姓来说,陛下此举就是仁善。” “魏大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吗?”孔祭酒沉怒道:“陛下大可以申斥益州王,派人光明正大的去查……” 魏知打断他的话,“太后还在呢。” 孔祭酒就冷笑,“陛下此举并不是孝顺,现在太后也没好受多少去,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已,不仁不孝就是不仁不孝。” 魏知皱眉,虽然他当初也不太赞同皇帝的作为,但此时已经尘埃落定,再翻出来,不论是对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没好处。 于是他皱眉看向孔祭酒,“孔大人是要弹劾陛下吗?” 孔祭酒哼了一声道:“我不傻,魏大人放心,我就是私下谏上,也不会当众弹劾的。” 魏知就松了一口气,不把事情闹开就好。 至于皇帝私底下被骂,他反正是不太在乎的,骂就骂吧,也免得皇帝下回还犯这样的错误。 孔祭酒不太开心的去开小朝会,小朝会结束以后,他便借口有事找皇帝说,然后去给皇帝说了两则寓言故事。 皇帝一头雾水的听完,直到孔祭酒走了都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孔祭酒不高兴,说的两则寓言是在骂,不,是在谏言他听出来了。 皇帝一脑袋的问号,虽没听懂,但他将这段时间他处理的国事都翻出来仔细想了想,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毛病; 忍不住又去翻了翻家事,再次确定他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儿。 最近太子很用功的处理朝政,他们父子相处也挺愉快;老三正专心治病瘦身,也没闯祸;剩下的儿子女儿都乖巧得很,虽然有拌嘴,但都是小事儿,皇后就处理好了,老孔应该不是那么婆妈的人,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找他的茬儿…… 所以想来想去,皇帝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问题,那就只能是老孔自己的问题了。 一想明白,皇帝气得吹了一下胡子,和古忠道:“孔祭酒近来火气有些大,给他送些寒瓜去下下火。” 古忠笑着应下。 皇帝问,“太医院正在做的那个西瓜霜还没弄好吗?要是弄好了,给他也送一点儿去。” 古忠躬身道:“听说效果不错,只是现在还在试验呢,所以还没敢给主子们用。” 皇帝这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满宝先把东西放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拿了东西去崇文馆里修书,只是她正沉浸在其中的时候,萧院正找了过来,递给她一个折子道:“今儿有个小御史弹劾你怠政,还带坏了崇文馆的学生,你抽个空给御史台回个话吧。” 满宝一脸懵,“谁呀,说我怠政我认了,今天的确晚了,可带坏崇文馆的学生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们有关系吗?” 萧院正道:“你和白善白诚是同门,还住在一块儿,你说有关系吗?” “那怎么就不是他们带坏我,而是我带坏他们?” 萧院正本来都要转身走了,一听停住了,回身好笑道:“你大可以这么和御史台回嘛。” 满宝一听,噎住了,她要真这么上折,最后肯定是她和白善白诚二人的官司了,她又不傻,自己在水下也就算了,还把两个小伙伴给扯下水。 满宝嘟了嘟嘴,觉得自己为师门受大委屈了。 却不知道此时白善他们也在受苦。 就是这么不巧,今日御史不仅弹劾了周满,还弹劾了崇文馆。 弹劾周满的折子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转到了萧院正那里,但弹劾崇文馆的折子却是上了皇帝案头的。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 第1592章 被利益支配 崇文馆是太子伴读,伴读怠学,如何能陪伴好太子? 因此,这一次,崇文馆里的所有学生都被御史给弹劾了,太子也被言官认为没有约束好手下。 所以崇文馆今天便罚了白善等人去演武场上训诫。 等孔祭酒从太极殿里回到崇文馆时,白善他们已经在大太阳下站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孔祭酒眉头一皱,问道:“谁罚他们去训诫的?” “是袁侍讲。” “把他们叫回来,看看这会儿的太阳,先前为什么派他们出去消暑赈灾?你们就不怕把人晒出个好歹来?”孔祭酒紧抿着嘴道:“让他们抄书思过。” 众官:……就知道孔祭酒最爱罚学生抄书了。 远远站着的庄先生悄悄松了一口气,抄书可比去演武场上训诫安全太多了。 孔祭酒让人去把学生都捞回来后便拿起桌子上的折子看,边看边皱眉,早上明明只他和魏知看到了。 魏知那人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严以律人,却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早上他们一同进太极殿前明明已经达成了共识。 他自罚他的学生,他自去罚他的官员,大家互不干涉,既罚了那些孩子让他们吃到教训,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大。 怎么就直接向陛下和中书省弹劾崇文馆了? 这是冲着崇文馆呢,还是冲着太子呢? 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的孔祭酒心情更不好了。 白善他们被从演武场里叫回来时整个人都湿透了,脸晒得通红,脸都绷得极紧,心头也都有些冒火。 欺负谁呢,以前他们进宫时也并不是没有迟到过,不也什么事儿也没有吗? 这次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罚他们? 赵六郎很快从另外几个比他们年长,且是太子心腹的同窗那里回来了,愤愤道:“这次太子殿下差事办得好,京城、雍州和商州的消暑赈灾都没出什么岔子,反而因为朝廷分发消暑药材,因为连续干旱有些埋怨浮动的民心也都稳定了下来。” “听说消息传到胜州,连胜州的民声都好了许多,有些人看不过殿下独占功劳,所以要拿我们试刀呢。”赵六郎怒道:“张二让我们忍一忍,以大局为重,呸的以大局为重,我们是进宫来读书的,又不是进宫来给他们争功做筏子的。” 胜州正在遭灾,和这边旱灾不一样,那边是洪灾,据说已经冲垮了好几个村庄,因为有了益州城这个前车之鉴,这一次皇帝早早就派出朝中官员过去主持赈灾事宜。 不过这次过去的官员显然没有魏大人的魄力,虽然一直在进行,但也一直没有稳定住局面。 也是胜州的情况比较复杂,那是黄河的拐点,为了保证下游的安全,上面一部分的乡里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显然,去的官员和胜州的当地官员没能协调好。 听说在他们各处刷名望的时候,胜州可是一地鸡毛,朝中为此将去的官员和当地官员弹劾得不要不要的。 白善没想到这还涉及到利益之争,不由皱眉,白二郎嚷道:“我们只是学生,为什么要将他们牵涉进来?” 封宗平横了他一眼道:“从我们进崇文馆的那一天起就不是单纯的学生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身上都打了太子殿下的标签。何况这折子一开始不是你们写的吗?” 白二郎就有些心虚的看向白善,“所以这是我们的错?” 白善瞥了他一眼后道:“不是,是那些为了利益便罔顾是非曲直打压我们的人的错,别胡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那些人并不在意一件事的是非曲直,也不在意牵涉的人是否无辜,只在意利益,只要对他们有利,他们就做,所以是他们的错,与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被太阳晒得对白善白诚已经有些怨气的其他学生闻言,立即一顿,想了想,心中隐隐有点儿羞愧起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其中一个却没这样的心胸,叫道:“殷或怎么不受罚?说起来,那折子也有他的一份吧。” 白善冷眼扫过去,淡淡的道:“他倒是能晒,就怕崇文馆承担不起他那一晒的后果。” 谁都知道殷或身体不好,从宫门走到崇文馆来,只是走得略快点儿他就气喘,因此除了第一次入宫外,每次休沐回来他都是被殷大人带到西内苑,再从西内苑进崇文馆,路程直接缩短了三分之二。 刚才袁侍讲倒是把所有学生都叫到演武场训诫,只是白善给殷或使了一个眼色,殷或想了一下便眼睛一闭,晕倒了。 袁侍讲看不出他是装的吗? 当然看得出,但他敢真的让殷或晒上一个时辰的太阳吗? 他是不敢的。 殷或真出个好歹,训诫一事便是好事,也能变成坏事。 不仅殷或,在场的每一个都是如此,而他之所以敢训诫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晒了不会出事,最多受罪;殷或却是会的。 大家嘟囔着往崇文馆里走,正在课室里喝茶看书的殷或听到动静,立即将东西一收,让伺候他的内侍赶紧端下去,然后正襟危坐,一脸的忧色,看到他们便关切的迎出门去,问道:“你们没事吧?” 看到只是几步路,走得快些他都喘,觉得他占了大便宜的众同窗也没了怨言。 算了,算了,殷或和他们又不一样,他进崇文馆来读书那就是单纯来读书的,他将来又不会出仕,跟他计较这些做什么? 众人纷纷摇手表示没事,然后进屋里灌水去了。 满宝中午吃午食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被训诫的事儿,因为要写辩折,所以她很任性的给大明宫那边传话,说她今儿太忙,就暂时不过去看太子妃和恭王了。 太子妃收到消息时一阵惋惜,这两天胎动得厉害,有时候只是喝一口汤,肚子里的孩子就欢腾得跟什么似的,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想问一问满宝呢。 而一早绷紧了神经的恭王却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今天又过去了。 虽然今天他还是得走路爬山,但感觉没那么沉重了,一定是因为周满没来他很开心的缘故。 ※※※※※※※※※※※※※※※※※※※※ 作家的话 晚上十一点见 ☆.第1593章 任性请假(祝书友“华胥残梦殇流年”生日快乐) 满宝打开自己的食盒,把自己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好,然后拿了筷子盯着白善白二郎几人看,半响后道:“我说呢,你们怎么脸色通红,原来是晒的,你们完了,明天肯定更黑。” 白善有些食不下咽,问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们吗?” “谁来安慰我呀,”满宝道:“我也被弹劾了,你们还好,一弹二十九个,算上太子三十个,主要火力还是太子给你们顶着呢,我就一个,辩折还得自己写呢。” 白善一听,立即抬头问,“你也被弹劾了?那被罚了吗?” “没有,就是被骂了几句,萧院正说我只要在折子上认真认个错就行,哼,我们当官的,谁还没迟到过呀,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白善几人:…… 一起在饭堂里吃饭的崇文馆学生们突然觉得自己好惨。 封宗平从隔壁端了饭碗过来和他们坐在一起,“行了,别难过了,周满和我们不一样,她是官儿,虽然也关联着太子,但责任更大的在于朝廷,不像我们,是太子伴读,做得好呢还好,得不到一句夸,好歹平安;做不好,那可就是带坏储君,这名头大着呢。” 满宝夹了一块肉后问,“那你愿不愿意担这个风险呢?” 封宗平想了想后道:“都进来了,再灰溜溜的逃出去,那不成了软蛋了吗?” “没错,”赵六郎也端了饭碗过来,道:“回头我就找太子表哥,让他知道我们劳苦功高,再找我爹,把那些弹劾我们的人骂回去,我就不信了,他们当官这么久来就没迟到早退过。” 一旁的殷或默默的吃饭,这事跟他关系不大,他父亲是不会牵涉进这些党派之争的,哪怕是跟他沾边也不行。 但其他人显然没这么想,只是一个下午便有好几个人出现在殷或身边说些引导性的话,或是拉拢他,或是挑拨他和东宫的关系…… 不论这些人的目的是太子,还是因为他爹挡了谁的路,或是他爹手上的利益,殷或全都不言不语,有时候还做出头晕的样子来,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白善目睹了全过程,忍不住和白二郎道:“进宫前我做好了准备,但进宫这两月来风平浪静,每日都是读书学文,和在国子学也没太大的区别,所以我都放松下来了,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是很不一样的。” 白二郎没那么敏锐,所以颇有一种万事不过心的豁达,他道:“管他呢,反正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最多骂骂我们,再罚我们些而已,最多是晒太阳,可孔祭酒在,现在连晒太阳都不用了。” 至于抄书,从小就没少抄书的白二郎一点儿也没把这惩罚放在心里。 白善一想还真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他们上面还有太子和孔祭酒呢。 果然,都不用等到第二天,下午时太子再去大明宫给他爹和尚书省送批阅好的折子时就这事提了一下,表示是他念着大家前半月来的劳顿,特意给他们放松了时间的。 孔祭酒正好也在,表示虽然是太子容许的,但身为学生,他们学习上还是懈怠了,所以他已经罚他们了。 俩人一拉再一扯,就将责任和赏罚都接了过去,噎得一些人说不出话来。 皇帝笑着颔首道:“朕知道了,不就是几个孩子进宫的时间晚了点儿吗?其实也没有晚多少吧,听说是掐着点儿进的宫,不过是崇文馆离宫门口太远,这才迟了的。” 有御史正要说话,皇帝便道:“他们只要不耽误学习和工作就行,各位爱卿不也家中有事中途离开过皇城和值班所吗?” 有意见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为了这么件小事就打乱了大家工作的步骤,这不是得不偿失吗?”皇帝笑着抱怨道:“今日朕还想等周满来大明宫时问她一些事儿的,结果她为了写辩折,直接就不过来了,太子妃和恭王的平安脉都没请呢。” 当下有人道:“可见周满耍奸,竟是连本职都没做好的。” 太子哼了一声道:“她又没有三头六臂,要不是你们言官找茬儿,她会耽误大明宫这边的事儿吗?” 这话可就捅了马蜂窝,有意见的几位臣子正要说话,一直沉默的魏知突然道:“殿下此言差矣,言官纠正百官错处是职责所在,当然,周满回御史台问责也是职责所在,人力有限,难以兼顾是情有可原的,好在太子妃和恭王都只是请平安脉,这其中违规与否,问太医院便可。” 于是想说话的几人又再次噎了回去。 太医院那边自然是说不违规的,太医院虽然要给皇室成员请平安脉,但也不是每天好不好? 一般皇帝会勤些,基本上是隔天一次,皇后因为身体不好,也是隔天一次,而太后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更不好,所以太医院每天都有派太医上门。 至于其他人的平安脉,按例是一旬一次,周满每天都跑去大明宫看太子妃是因为太子的命令,而太子的命令是对着周满的,可不是对着太医院,所以不违规; 至于给恭王看病,那更是周满作为主医,她说有问题就有问题,说没问题就没问题,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去看恭王,那就什么时候去看恭王了。 只要恭王没出事就行。 至于出事了,那就翻找脉案,到时候照着规矩来就是。 御史台来问周满违规没有,萧院正又不傻,将太医院给扯进这样的纷争里,于是直接回了句目前周满的所行所为尚合乎太医院规矩。 到了傍晚,满宝他们几个捧着一大碟西瓜坐阁楼上吃饭后水果,而一整天都在处理朝政的群臣们才从大明宫里散去。 老唐大人慢悠悠的走着,魏知走到他身边问,“你们御史台这是在做什么?” 老唐大人慢悠悠的道:“谁知道呢,御史台又不是我的御史台,这是陛下的御史台,也是朝廷的御史台。” 所以为了利益之争斗来踩去也是正常的,老唐大人真要事事掌握,他会不会累死且不肯定,但多半会在累死前被皇帝猜忌,或被朝臣弄死。 魏知也摇了摇头,“他们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呀。” 老唐大人微微颔首,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人不喜欢太子安稳,想要这个天下换一个太子。 只是恭王已经没希望了,就不知道这一次那些人想推谁上位呢? 老唐大人叹了一口气道:“世家与皇权之争,其惨烈从不在皇位之争下面。” 魏知不说话了。 ※※※※※※※※※※※※※※※※※※※※ 作家的话 祝书友“华胥残梦殇流年”天天开心,事事顺利,越来越漂亮哦。、 明天见 ☆.第1594章 侥幸 皇帝回到皇后宫中,热得当即把袍子脱了,尚姑姑拿了一碟已经从冰盆里拿出来足有两刻多钟的寒瓜给皇帝。 皇帝摸了摸,发现寒气已经去得差不多了,便一边心中叹息,一边吃。 自从他病过一场后,他就再也吃不到刚出冰盆的冰东西,连奶酪他们都恨不得等全化了才给他吃, 当然,他也不是很敢那么吃就是了,上次真的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皇帝将瓜吃完,皇后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巴,问道:“我听说前面又吵了起来?” 皇帝不在意道:“没事,因为几个孩子上学迟到闹腾的,事情已经了了。” 皇帝能不知道他们项庄舞剑,意在太子吗? 只是事情多了,他已经不是很在意了,日子还长着呢,且慢慢过着,真像前朝末帝那样好大喜功,想要三五年内做完三五十年,甚至是三五百年才能做好的事,那结果怕不是换个乾坤,而是换了坐在乾坤之位上的人。 他们李氏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亲自打下半壁江山的皇帝最了解不过。 太子也在去看过太子妃,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后回东宫去了,他也没很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些年,他受到的攻讦,哪一个不比这个严重? 他们身经百战自然可以淡然处之,但崇文馆里一群连茅庐都没出的学生不行啊。 白善和白二郎还好,他们好歹经历过状告益州王,在最初的气氛过后就该吃饭吃饭,该读书该读书,有再多的想法也先埋在了心中。 殷或则是不好过问,这件事说是与他有关,却又与他无关,他父亲的位置注定了他不能过多的参与这种纷争。 所以同窗们激愤不平时,三人正和满宝一起坐在阁楼上吃瓜,这半个月累惨变瘦的几人现在就毫不掩饰食欲的吃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明明才吃过晚食不多久,这会儿吃了饭后水果,竟然还能摸着点心吃。 殷或胃口一向小,被他们带着都忍不住多吃了一块点心,然后成功的把自己给撑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后便自己起身在阁楼里溜达起来,一边溜达一边和三人道:“我看这未必是恭王所为,我听我父亲提起过,乱世是最有可能有作为的时候,当然,绝大部分正常的人都是不会希望出现乱世的,但在不出现乱世的情况下浑水摸鱼也是可以的。” 他道:“这个世界上有孔祭酒、魏大人和李尚书这些希望天下太平,皇室和睦仁爱的臣子,自也有自认满身抱负不得施,想要一个可以掌控或是与他政见相和的君王。” 白善三人目瞪口呆,问道:“这话真是殷大人说的?” 那殷大人胆子可真够大的。 殷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前一段话是我父亲说的,后一段是我根据父亲的意思想的。” 殷礼之所以告诉殷或这些,是想告诫他,他们家一直是陛下的人,所以他便是在崇文馆中读书,也最好不要参与进里面的纷争。 进了崇文馆,很多事都将身不由己,并不是你不争不抢就可以真的独善其身的,因为总有人、总有势力会推着你,迫着你不得不去争抢。 殷礼告诉殷或这些是让他自己考虑是否真的要进崇文馆。 而殷或在考虑过后依旧选择了进来,当时殷礼就告诉他,“希望你进去后一来从心,二来要时刻将家族放在心中考量。” 殷或当时应下了,如今也暂时做到了,但将来如何,连他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因为今日或明或暗在他身边围绕的人太多了。 只是还没等他做出选择呢,第二天这件事就爆了。 当然了,引爆这件事的不是太子,更不会是孔祭酒,他们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谁知道赵六郎等人受不住这个气,直接悄悄的和家里传信,第二天谁谁的爹就开始给言官们找茬儿,谁谁的姐夫也在一旁帮腔,佐证谁谁在上班期间还喝小酒呢…… 朝堂瞬间乱成一团,到处是乱弹劾的人,气得皇帝发了一通脾气。 天气那么热,大家早点儿把朝政处理完回家抱着冰桶过夏天不好吗? 为什么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很耽误时间知不知道? 他们这么一吵,倒是便宜了满宝,她的认错折子递到御史台后因为很多言官都参与到吵架中了,没空处理这些折子,传来传去就传到了老唐大人的手中。 老唐大人展开,本来只打算扫一眼,结果看着看着笑出声来,直接愉悦的给她画了一个圈儿,算是通过。 老唐大人在公文册上将周满的名字添上,并给吏部写了处罚建议,算是给她的这件事划上一个句号了。 公文册会先递送门下省,他们审核过后没问题才会发给吏部。 不巧,门下高官官是魏知,他今天也不想到皇帝面前为这么些小事吵架,所以没去大明宫那边找架吵,也在皇城这边处理公务。 在一堆折子的底下看到御史台的公文,便拿起来看了看,看到周满的名字和处理意见,扬了扬眉后干脆添了一笔,然后写下一句评语,让人交给吏部了。 吏部看过后对此处罚意见没有意见,于是直接把折子交下,自有吏员给周满送去。 满宝此时正在大明宫呢,她给太子妃问过脉后又去了一趟恭王宫里,给他把过脉,又不太有感情的鼓励过他以后就兴冲冲的拉着明达一起去前殿看大臣们吵架了。 长豫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在犹豫了一下后就决定带着宫女们跟在三哥的屁股后面上山玩儿。 明达却也很喜欢去前殿,她打小就喜欢跟在父皇身边,小时候还在大殿上撒过尿呢。 当然了,这种事儿她是不会记得的,都是皇祖母和母后,偶尔会提起这件事,让她想忘记都难。 俩人悄咪咪的跑到大殿外,在窗口底下找了个阴凉的好位置,一边趴着,一边喜滋滋的看着里面的大臣唾沫横飞,互相指责吵架,脸红脖子粗的,几乎都要打起来了。 ※※※※※※※※※※※※※※※※※※※※ 作家的话 下午四点见 ☆.第1595章 打架 皇帝火气也大,但他按捺住了自己,一边生气,一边灌自己茶水,底下的大臣吵到兴致处就打了起来。 赵国公脾气火爆,赵六郎是他的小儿子,也很受宠的,他递了条子回来说他晒得脸都脱皮了,下次休沐都不敢回家了,万一把他媳妇吓坏了怎么办,他才娶媳妇没半年功夫呢。 于是赵国公便气得推搡了一把弹劾的言官。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说是言官,但谁还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不成? 谁读书的时候不是六艺都学的? 甚至有的言官还是上过战场的。 老唐大人这个御史头不就是刑部出来的吗?打架,哦,不,是打仗也不怎么在话下的。 于是言官被推了一下后,立即就大力的推了回去。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见,伸手正要拦,底下的情状已经如天雷勾地火般的炸了开来,俩人立即就跟摔跤一样的你一拳,我一挡,再来一腿的打上了。 今天老唐大人不想看他们吵架,所以没来,言官们没了长官约束,见赵国公竟然敢在朝堂上公然动手,气得立即群起而攻。 宿国公等本在一旁围观,顺便煽风点火再帮腔一下赵国公,见赵国公被围攻,立即不高兴了。 你们这些世家子还真当我们勋贵都是吃素的吗? 平时骂我们,四处找茬儿也就算了,现在打了他们家的孩子,还跟他们家的大人动起手来了…… 于是大家立即挥了拳头跟上。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惊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得胡子都快飞到鼻子上了,但气了一会儿,他又缓缓了坐了下去,沉着一张脸看着他们打架。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的靴子头旁飞来,直接砸中了赵国公的脑袋,靴子地一般都是木头…… 别说殿内的人,就是趴在窗口上的满宝和明达都清晰的听到了咚的一声,然后赵国公眼睛一呆,直接就睁着眼睛倒下了。 这一下大家终于停了,皇帝也气得拍了龙椅,怒喝道:“还不停手吗?” 大家纷纷停下,离得近的宿国公和一个言官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赵国公,面露急色,“赵国公,赵国公你没事吧?” 皇帝也急忙从龙椅上下来,蹲在他的身前问,“赵国公?来人,快宣太医……” 在窗外着急的满宝就等着这一句话呢,立即应道:“太医在这儿呢。” 她提着裙子就往里跑,老早就盯着她们看的侍卫象征性的拦了拦,等明达公主拉住周满后便放行了。 皇帝宠爱明达公主,像御书房和前殿这样的地方从不拦着明达公主进出。 明达带着满宝跑了进去。 一群打得浑身是汗的糙老爷们看到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跑进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大臣直接问道:“公主何时来的?” “哎呀,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快让太医看看赵国公如何了……” 满宝给皇帝行礼,皇帝挥手,让他赶紧看躺在地上的赵国公。 满宝上前摸了摸脉,立即对围观的众人道:“诸位大人散一散,让赵国公吸一吸气。” 赵国公不止是被砸晕的,他应该是被热晕的。 满宝等众人散去,便去掐他的人中,赵国公疼得绷了一下腿,疼得吸了一口气后便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赫赫的呼气。 满宝在自己的腰上摸了摸,摸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包针袋,里面只有十枚针,是她惯常带在身上应急用的。 满宝拿起赵国公的手,在他的虎口上扎针,又往他脑袋上扎了两针,并没有停留很久,捻了捻后便抽了出来,但赵国公也好受多了,呼吸顺畅,头又不是那么晕了。 满宝让人去拿一倍温水和一些盐来,往水里倒了一点点盐,等融化后就给赵国公喝。 赵国公喝了水,觉得发软的手脚才好些,他这会儿感受到脑袋疼了,就伸手摸了脑袋上的包,问道:“谁,谁的鞋?” 宿国公光脚道:“我的。” 见众人看过来,他立即辩白,“鞋虽然是我的,却不是我砸的。” 一个言官憋屈的出列道:“我砸的,但也是宿国公砸了我,我才砸了回去的,奈何准头够了,但宿国公躲开了。” 宿国公立即生气的道:“王绩,你砸人还不准人躲开?” “好了!”皇帝怒道:“爱卿们要不要再打一架?在朝堂上打架成何体统!你们有本事画下道儿来去演武场里真刀实枪的来一场!” 在一旁端水的古忠闻言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皇帝慎言。 皇帝沉默了一下,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更生气了,觉得他都是被他们给气的。 一旁的满宝弱弱的道:“陛下,我看诸位大人出的汗都有些多,要是不喝水,一会儿说不得还会再晕几个。” 明达立即拉着皇帝的袖子摇了摇,撒娇道:“父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诸位大人这会儿肯定都知道错了,还是先给诸位大人奉水吧,不然大人们晕了,心疼的还是父皇。” 皇帝就觉得还是明达贴心啊,哪儿哪儿都贴心。、 大臣们也觉得还是明达公主好呀,果然和皇后一样明理知礼,于是纷纷低头表示羞愧。 皇帝脸色也和缓了,让古忠去取水来,给大家倒茶。 古忠应了一声,立即去吩咐内侍们沏茶。 赵国公也被扶到坐席上半靠着,其他大臣衣裳混乱,也都不太顾形象的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皇帝舒出了一口气,见周满把针袋收起来才想起来问,“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明达转了转眼珠子,立即道:“父皇,今日天好热,我担心你,就拉着周小大人过来看您。” 皇帝虽然知道这话有水分,但还是忍不住开心,拉着明达的手道:“还是女儿贴心啊,你三哥呢?” “三哥去爬山了。” 皇帝就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有些忧心。 满宝立即道:“陛下放心吧,山上可比这儿凉快多了,而且都是树荫,恭王是不会晒到的。” 才怪,山里是凉快,但那是在人坐着躺着不动的时候,你一直往上爬试试看? 什么树荫底下不会被晒,那都是骗人的,要是不被晒,他为什么会变黑了? ※※※※※※※※※※※※※※※※※※※※ 作家的话 关于月票榜单的事,在这里我解释一下下,现在起点那边不显示云起这边首发书籍的榜单了,但是,起点、云起、潇湘这些还都是同一个集团旗下的公司,所以还有个风云榜。 风云榜在云起这边是一起显示的,不仅起点那边投的月票,其他网站投的月票也会统一在那里,所以月票票还是很有用的。 我加更也是照着风云榜的月票数额来加的,我现在是风云榜上的第七名,上个月是第二名,我很开心 所以依旧求月票票,大额的打赏就不必了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1596章 长得好看的 这会儿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满宝静静地站着,等了一会儿,见大家竟然不吵了,略有些失望。 明达则是松了一口气,站在皇帝身边安慰他。 大家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也不好意思再吵,皇帝便各自打五十大板,将勋贵和言官们都训了一顿,象征性的罚没他们几个月的俸禄这事儿就算完了。 不论是勋贵还是出身世家的言官们都不指着这一点儿俸禄养家,所以并不太往心里去,老老实实的应下了。 站在一旁的满宝想,这罚的还挺重的,看来也不能随便在朝堂上打架嘛。 容易误伤自己人不说,还容易被罚俸禄。 满宝以他人的教训告诫自己,高高兴兴的回崇文馆去了,然后就收到了吏部送来的文书。 她打开一看,呆了一下,忍不住叫出声来,“凭什么扣我的俸钱,还扣两个月!” 正要走的萧院正上前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评语,以一种她不识好歹的目光看她,“扣两个月的俸钱而已,又不是贬官,你叫什么?” “我就迟到一次,他们还想贬官?谁还没迟到早退过?萧院正,你没有吗?” 萧院正轻咳一声道:“这个,这个,周太医你不要乱说,我何时迟到早退过?” 说罢转身走了。 满宝悲伤不已,她还想着下个月月初她得找个休沐的时候去领一次俸禄呢,到时候带上她爹…… 太丢脸了,难道她爹上京后第一次去领她的俸禄,结果却领不到钱? 满宝悲伤不已,吃晚食时觉得盘子里的红烧肉也一点儿都不香了。 白善道:“别愁了,这是小惩大诫。” “那我爹怎么办?” 白善想了想后道:“太好面子了不好,这是缺点儿,你得改。” 满宝还是不太乐意让家里知道她被罚的事儿。 白善就将自己碟子里最好的两块肉放在她的碗里,与她道:“这就跟先生罚我们抄书一样,有什么好丢人的?我问过其他同窗了,他们的父兄当官时别说被扣俸禄了,贬官都是常有的事儿,这官场就是起起伏伏,起的时候呢,你说不得能当宰相,伏的时候呢,小命可能就没了。” 满宝冲他挑眉。 白善对她笑了笑,道:“所以,这以后被罚有可能会成为常态,你要是每次都要为瞒着家里忧心,那得操多少的心才完?” 满宝歪着头问,“很是常态吗?” 白善肯定的点头,“你看魏大人,他也起起伏伏好几次的,被罚着,被罚着就习惯了。” “好吧。”满宝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说辞。 她不接受也没办法,这会儿她在宫里呢,离休沐还有六天的时间,她总不能这六天里一直操心吧? 既然心情不好,那就做点儿开心的事情吧。 满宝第二天就和明达长豫她们爬到了龙首原的一个小山顶,要求恭王也要爬到山顶。 恭王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身体不像以前沉重了,可要爬这么高的山还是有些困难,所以爬到一半他就不动了。 但跟着的尚姑姑在呢,都不用满宝开口,她直接让人半拖半拉的把恭王拉到了山顶。 恭王气都有些喘不匀了,手撑着一块石头坐在上面,不住的念叨道:“本王走不动了,本王走不动了,你们这是想害死本王……” 满宝三人已经缓过气来了,这会儿神清气爽,她拉着明达站在边缘,指着一览无遗的宫城和皇城,甚至皇城之外更远的地方道:“你看,好看吗?” 明达很高兴,狠狠的点头道:“好看!” 满宝道:“若是中秋和元宵灯会时站在这上面眺望,肯定另有一番滋味儿。” 长豫道:“灯会的时候站在宫楼上看也很不错的,夜里这里虫子多,我可不要上这儿来。” 明达叹息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可能就要搬回太极宫去了,下次再来得明年了。” 满宝道:“还没过完暑热呢。” “就快要进八月了,钦天监回话说,过了初九天气就没那么热了,会慢慢凉下来。”明达道:“母后说我们在大明宫住了三个来月了,父皇处理朝政多有不便,还是应当回太极宫的好。” 满宝还舍不得龙首原这连绵不尽的山,鼓动她道:“我看这大明宫的建造还乱得很,园子里杂草丛生,颇有野趣,不如你们说来这儿散心,反正太极宫离大明宫又不远,从西内苑坐船,片刻便到。” 长豫道:“你说的容易,我们还要跟着先生读书呢。” 她叹气道:“不嫁人就这点儿不好,总是要上课。” 明达好笑道:“那姐姐嫁人去?” “那我还是上课吧,”长豫道:“父皇给我选的那些人,要么文采不行,要么武功不行,两者都有的,偏又长得不好。” 满宝和明达都看过她驸马人选的画像,忍不住大笑起来。 长豫叹息道:“这世上要找到一个和杨长博一样样样都好的人太难了。” 满宝想了想后问道:“你要不要去崇文馆看看?那里面有好些人都没定亲呢。” “算了吧,你以为我没看过?”长豫道:“里面长得好的也就一个殷或和一个你的白善,殷或又是个病秧子,走路急一些儿就喘,我才不要他呢。” 满宝就感叹,“还是看脸呀。” 明达好奇的问,“脸不重要吗?” 满宝便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点头,“重要吧,杨学兄和唐学兄,我就更喜欢杨学兄。” 但其实俩人人品学识都差不多的。 长豫就一脸“你看吧”的看着明达。 一直坐在后面换气的恭王被迫的听了一肚子的小女儿烦恼,看了眼周满后忍不住和长豫道:“除了殷或,不还是有一个你觉得长得不错的吗?” 三个小姑娘一起回头看他。 恭王便对满宝恶意的笑了笑,道:“那个叫白善的,你看上他就和父皇求婚,我想父皇疼你,一定会给你赐婚的,他敢不应,那就是抗旨。” ※※※※※※※※※※※※※※※※※※※※ 作家的话 明天见,我今晚要写存稿了 ☆. 第1597章 折腾 明达:“……三哥,你太坏了。” 长豫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连杨长博都没抢,为什么要去抢一个白善?” 满宝则对恭王道:“王爷,你得多读书,干脆下次你一边爬山一边背《礼记》好了,有助于你学习换气。” 三人一起转身,留给恭王一个背影,继续欣赏山下的风光去了。 明达望着天边的阳光道:“太阳好像快要下山了,听说在山上看到的夕阳特别好看。” 满宝没少看夕阳,点头道:“没错,那我们看完夕阳再走吧。” 长豫道:“可我肚子有点儿饿了。” 满宝就掏出一个荷包给她,“里面有炒好的豆子,给你吃。” 长豫第一次吃这样的东西,一边吃一边问,“这东西哪来的,可真好吃。” “我大嫂给我炒的,干豆子,可以放好几天呢,就是可惜不热了,不然肯定更好吃。” 豆子很脆,咯嘣咯嘣的响,长豫吃着觉得很有趣,见明达伸手要便给了她一点儿,三人一起咯嘣咯嘣的吃着。 身后的恭王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肚子还叫了一下。 三人一起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明达和长豫就去看满宝。 满宝一脸严肃的对恭王道:“殿下,瘦身除了要迈开腿外还要管住嘴巴,所以你现在不能吃,不然你今天的山就白爬了。” 但并不止于此,满宝下山后就把恭王的食谱给改了,去掉了所有的菜式,就给罗列了三样东西,一是馒头,不多,只两个而已;二就是水煮瘦肉,用斤计算的;三就是水煮青菜了,同样是一大盆一大盆的给他。 满宝给的食谱上只有一句话,“少油少盐。” 尚姑姑看过,虽然觉得食谱简陋了些,但看了一下量,也不觉得周满在苛待恭王,所以让厨房照做了。 恭王看到拿上来这么多肉时还高兴,但啃了一口后立时高兴不出来了。 这简直是一点儿味道也没有,他为什么要吃这样的东西? 恭王是怎么在这个物资不太丰富的世界里长这么大的,那当然是吃的了! 为什么能吃这么胖,那当然是因为东西很好吃了! 恭王喜欢吃的东西很多,他不太挑嘴,但对东西的要求却也不低,每一道菜都要求色香味,就算是之前减肥,他的饮食质量也从未下降,只是量减少了而已。 一道菜,少了香料不说还少油盐,那还有什么滋味? 恭王味同嚼蜡,只觉周满这是在报复。不过他硬气的撑着没说话。 这种状况也只维持到了第二天,因为周满再来见他时给他带了两个沙袋。 满宝让他将沙袋绑在小腿上,道:“殿下的身体这段时间好了许多,看这身形,多么的伟岸,便是陛下见了都要开心的,但身体到底还沉重,所以还差一点儿。我昨晚上回去后左思右想,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治疗的法子。” 满宝指着地上的沙袋道:“我以前学过爬墙,知道武人学轻身术都要在腿上绑沙袋练习,这样有一日解开沙袋,人便能身轻如燕,便是飞入屋檐梁上也不费吹灰之力。” 恭王看着地上的沙袋叫道:“本王又不做贼,学这个做什么?” “殿下,谁说学轻身术就是要做贼的,您还可以上战场为国效力呀,”满宝道:“身为皇子,受国家供养,回报国家不是应该应分的吗?” 恭王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本王能领兵打仗?” 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太子和朝中大臣敢让他掌兵权吗? 满宝道:“也是您没有这个本事呀,您连骑马都困难,怎么领兵打仗,来人,把沙袋给恭王绑上。” 内侍们已经习惯了听她号令,立即拿起沙袋给恭王绑上。 恭王很想反抗,但想到周满的话,也想要知道自己可以领兵打仗时他爹到底让不让他去。 尚姑姑见他半推半就,便忍不住看了周满一眼。 满宝满意的暗暗点头,然后才爬了不到三刻钟恭王就后悔了。 最后他是怎么爬到半山腰,又是怎么浑浑噩噩爬下来的完全没印象了。 满宝见把人折腾得不轻,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回东宫,哼,她欺负别人不行,欺负自己的病人还不容易吗? 才回到东宫,正好碰见太子在园子里的回廊里赏景儿,看到她便招手让她过去。 满宝就拎着药箱屁颠屁颠的过去了,行礼后便仰头冲他乐。 太子看了一眼她的笑脸,淡淡的问道:“恭王的病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吧,恭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我保证太子妃生产前他都不会有精力找您的麻烦的。” 只是想慢慢打听一下详情的太子没想到一下就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他沉默了一下后问,“瘦身而已,有这么难吗?” 满宝上下打量了一下太子后道:“对于喜欢骑马去演武场习武的您来说不难,但对喜欢坐着吃东西就是不动弹的恭王来说可就太难了。” 太子早听人说了,听说今天恭王在山上都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发脾气的要把沙袋给解了,最后是被内侍搀扶着下山来的。 太子至今都不能理解这个弟弟痛苦的点儿。 不过,最近他的麻烦的确少了许多,虽然朝中依旧有人在针对他,但少了这个最爱给他惹事的弟弟,他身上的担子一下就轻了许多。 太子还是有些开心的,于是他对周满道:“那你就好好的给恭王治病吧,不过太子妃那边也不要松懈了。” “殿下放心,太子妃那边我都盯着呢。” 太子点头,挥手正要让她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前日在崇文馆里哭什么?” 满宝顿了一下后辩解,“殿下,我没哭,就是受了委屈。” 太子乐,“就因为被罚了两个月的俸钱?” 满宝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太子便道:“这一次,朝中有八个大臣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可不仅仅是俸钱,还有禄米。” 满宝道:“那是因为他们打架,我却是才迟到了一会会儿而已,平日也有大臣迟到的。” 太子就道:“这一次算是孤连累了你们,好了,不就是想让给你爹娘做脸吗?孤给你脸。” 满宝“啊?”的一声,一头雾水。 太子笑了笑,挥手道:“你回去当差吧。” ※※※※※※※※※※※※※※※※※※※※ 作家的话 下午四点见 ☆.第1598章 压下 满宝默默地回崇文馆去了。 过了两天,就在她已经准备要收东西休沐回家时,白善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来,直接进了她的房间,眼睛亮亮的注视她道:“我今天听詹事府的人说,礼部给你父亲和母亲诰封了。” 满宝直接就把嘴里没咽下去的水给喷了,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谁?诰封,不是诰赠吗?” “你亲爹的遗赠比你还高呢,用得着用你的官职来诰赠吗?当然是给周伯他们的诰封了。” 满宝目瞪口呆,叫道:“我,我没给礼部送礼呀。” 白善顿了一下后直接略过她这句话道:“听詹事府的人说,上书的礼部官员是太子殿下的人,折子已经送到了中书省,奇怪的是,中书省那边竟然应了,现在折子在门下省那儿呢。” 只要过了门下省审核,到了礼部手中,这事儿就算成了八成了。 白善看着满宝,满宝也抬头看着白善。 本朝的诰封并不多,虽然只是个虚名,没有钱拿,最多朝廷每季给送点儿衣裳布料,或是过年过节朝廷有大喜事时有赏赐之物,也多是喜米喜布或者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可是这个虚名很好听呀,让官员以及受到诰封的人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身份地位也飞速的上升。 别看官员都可以给自己的母亲和妻子申请,但申请通过的却没几个。 因为非功绩超群者,非皇恩浩荡者,非劳苦功高者不封。 第一种多见于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武将,比如殷礼、李尚书这样的;第二种多为皇亲国戚;第三嘛,就是文官里当了不少年,乍然的大功劳没有,小功劳却累计不断的,比如孔祭酒那样的。 满宝目前哪一样都不是,她还想着等自己学成医术,名扬四海,救人无数后再给她爹娘申请的,没想到此时太子就给她走了后门。 此时满宝就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情,眼含热泪的道:“太子殿下对我真是太好了。” 白善拿出手帕给她擦掉嘴角的水,点头道:“是挺好的,太子在收买你呢。” 满宝歪着头想了想后道:“算了,我又不跟他干坏事,这种太复杂的关系我们还是不要缕了。” 白善觉得她就是懒,不过,太子给的好处的确恰到好处,他一定不知道,这一点儿可正中满宝和老周家的下怀。 大晋诰封的人并不是很多,她们还能时不时的进宫参加个宴会,和皇后说说话之类的,虽没有实权,身份却不是一般的高。 满宝是五品,正好卡在了可以诰封的那个点上。 若是她申请,礼部多半不会给,但太子申请,礼部就要看太子的面子了。 太子在礼部的人也乖觉,知道普通的申请可能不会给过,因此申请时着重表现的是周金夫妻的义和仁,周银死后,是他们夫妻两个冒着极大的危险将周满抚养成人,明明家境那么艰难,却还能供周满读书识字,这才为朝廷培养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 那折子给满宝看了都牙酸,那礼部的同僚却能面不改色的写出来,满宝也是很佩服他的。 朝廷素来喜欢表彰义士、孝子、贤妇,以传达一种价值观,教化万民。而周金夫妇的行为显然是应该嘉奖的。 周满虽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由他们抚养成人,现在她当官了,她也有心给父母申请诰命,那朝廷为何不趁机表彰一番呢? 折子到了中书省,自然也是到了皇帝跟前。 他听说这折子是太子的人写的,周满自己都还不知道呢,他仔细想了想,虽不知太子此举是为了收买周满,还是为了敲打诸皇子益州王的下场,或是两者都有,还是提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儿。 皇帝同意了,中书省自然没什么意见了,顺势就把折子递给了门下省。 魏知是去过七里村的,也见过当时还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周满,自然也见过周家人,他想了想,按下折子,压着没批,也不准人批。 第二天进宫小朝会议事时,魏知便将此事打了回去,他对皇帝道:“虽周金夫妇之义值得表彰,但周满功绩浅薄,尚且不足以诰封。” 皇帝对一个诰封不是很在意,闻言道:“这是太子的申请。” 魏知就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不如等周满累积足够了功绩再行表彰?” 太子道:“周满之前医治好了孤和父皇,这还不足以表彰吗?” “医治陛下是太医之责,是整个太医院的功劳,非她一人之功,这一点儿周满也是承认的。” 要论口舌,还真没人说得过魏知,而且他也不是说不给封,而是明言这会儿还不是时候,周满的功绩还不足,若是她父母得封,其他官员的申请怎么说? 太子皱了皱眉,没有当朝就这个问题和魏知再吵,下朝以后,太子忍不住去找魏知,“魏大人为何卡住此事?” 大家都没意见,因为这个不涉及谁的利益,一个虚名而已,比周银去年遗赠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魏知看了一眼太子后道:“殿下,捧子如杀子,您若是真对周满好,就不该只看到她一个人,她身后还有整个周家,而她在周家还有六个哥哥一个姐姐。” 太子扬眉,有些不解。 魏知道:“殿下,治家如治国,这治国就如同放风筝一样,想它飞得远一点儿,高一些,就要紧松有度,一味的放纵,一场风来,风筝就会跌落,到时你手中的线却早已放松,一时收不紧,这风筝就只能跌落粉身碎骨。” 太子怔住。 魏知也是太子的讲课老师之一,见他听进去了,便微微点头,背着手走了。 太子想了一路,回到东宫时就见满宝正翘着腿一边的吃点心一边等他,看到他回来,她立即蹦起来跑过来,草草的行了一礼后道:“太子殿下,您的折子是不是被打回来了?” 太子:……有点儿丢脸怎么办? 满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松了一口气后道:“那就好,这事儿还是压一压吧,先别申请了。” 太子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想要诰封?” 满宝摇头,“想呀,现在都还想呢,但我先生说,过犹不及,如今诰封对我家来说未必是好事。”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599章 你有福 周满的先生就是庄侍讲了,太子微微挑眉,“你先生是怎么说的?” 满宝道:“先生说,如今我家如大海行舟,尚在浅海,风平浪静时自然岁月静好,天高海阔;若起波澜,虽是小舟,但在浅海里也有一搏之力;但进了深海,虽然看到的天空更广阔,大海越发雄壮,但别说起波浪,就是风稍大些,也有可能将我家这小舟掀翻,何况我家人口众多,根基不深,此时与其想着扬帆四游,不如想着内修。暴发户虽让人羡慕,但观古往今来的历史,最后还能存于历史长河中的都是脚狠狠的扎在土地上的人。” 太子内心有些震动,怔怔的看着满宝。 满宝犹自不觉,继续絮叨道:“白善也说我们年纪还小,可以慢慢的搏斗,我们可以努力做更多的事,却不能想着将十几年的功劳一日内做完,那样毁的是自身,我觉着他们说的都对,所以殿下,此事还是暂且压下吧。” 其实白善当时还说了一句,“你让太子收买你有什么意思?该当让皇帝收买才对。” 他道:“诰封本就是皇帝和朝廷收买大臣设立的制度,如今是太子提出来给你的诰封,待你以后长大些,立下大功,到时候该皇帝收买你才好呢。皇帝不比太子有面子吗?” 满宝觉得皇帝很小气,他未必愿意收买她,不过她还是有些心动的,加上先生的教导,她就特特跑到这儿来等太子了。 太子沉默的时间太久,满宝觉得有些奇怪,不由抬头看向他,“殿下,您怎么了?” 太子回神,看向她道:“魏大人才和我说治家如治国。” 满宝点头,一头雾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国家,国家嘛,国与家不是从来都连在一起的吗?” 太子便上下扫视了满宝许久,看得她心底发毛后方才嗤笑道:“孤曾经听到过一些流言,说你运气素来好,是一个很有福气的人,之前孤不太相信,不过现在孤信了,你是得天眷顾之人。” 说罢,他背着手走了。 满宝一头雾水的目送他离开,一把拉住要从她身前经过的吴公公,小声问:“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公公“哎哟”了一声,看了一眼太子的背影后小声道:“周小大人还不明白吗?殿下说您有福气,那您就是真有福气。” 说罢,连忙挣脱开满宝的手跑去追太子了。 满宝当然知道自己有福气了,但她不太明白,太子是怎么突然认定了这个结果的。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满宝便皱着眉头去找白善,将太子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白善,问道:“你说太子是什么意思?” 白善也皱眉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因为殿下觉得魏大人和先生都在维护你?” 这么一会儿工夫,魏大人不同意诰封周金夫妇的事儿也传到了东宫,虽然有人在白善跟前晃荡说魏知在打压满宝什么的,但才听过先生上了一课的白善白二郎知道,魏知这是在变相的保护满宝呢,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会儿能够让太子说满宝有福气的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满宝想了想,也不太确定,“应该是吧?” 懵懵懂懂的俩人却不知道太子回到自己的住所后让吴公公拿了一壶酒来。 吴公公迟疑了一下,没有拿一整壶,只盛了一个壶底的酒来。 自从知道太子不能过多饮酒,不然影响子嗣以后,不论是太子自己,还是太子身边的人都在有意的戒酒。 虽然有时饮宴还是免不了要喝酒,但太子喝的都很少,至少,他这大半年来就没醉过一次。 吴公公给太子倒了一杯酒,太子喝了一口后叹气,“有些人似乎天生便聪明,真是稀奇,孤是太子,怎么竟还没他们会读书?” 吴公公立即道:“殿下,您是太子,不用读书特别厉害的。像周小大人,白小公子这些人,如今读书学本事,将来都是要给殿下您效力的。” 太子一想后道:“还真是。” 他嘴角一挑,笑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去将苏坚找来,崇文馆是孤的伴读,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总不能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吧?” 白善他们并不知道崇文馆将有地震,因为第二天他们就要休沐回家去了。 而且,地震是震其他人,和白善他们这几个并无干系,所以第二天他们开开心心,一无所察的拎了东西就出宫去了。 殷或依旧与他们同路,和白善道:“我过两天可能要病一场,你们不用担心,最多病上一旬也就好了。” 满宝三人:…… 白善很快心领神会,问道:“中秋快到了,那中秋可以一块儿过吧?” 殷或笑道:“应该可以,太子也不是吃素的,朝中诸事繁忙,这就是一件小事,就算有人借题发挥,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们闹腾的了。”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满宝道:“那到时候我们中秋一起上街赏灯。” 殷或点头,“今年我病大好了,应该可以出门,我姐姐们应该会做灯棚,到时候请你们上我家的灯棚来坐。” 往年,殷或都是不能出门的,夜露寒重,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吸入一口寒气就生病,因为一场病就去了? 不过他今年好很多了,应该可以去。 满宝同情的看着他道:“本来我想给你做丸药的,丸药没那么难吃,可我研究了一下发现,丸药的药效没有汤剂好,所以你还是继续喝汤剂吧。” 殷或吃药比喝水还平常,闻言笑道:“不要紧,汤剂喝着也不错的。 他们说笑着走到了宫门口,老早就和好几个同窗先跑到宫门口的刘焕老远看见,挥手道:“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呀,今儿去哪儿玩,赵六郎说要在状元楼里请客设宴,庆祝我们的胜利。” 满宝道:“他爹都被人打肿了脑袋,哪来的胜利?” “那也比王大人好,”刘焕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听说王绩被参治家不严,纵容家中的侄子踏了农户的青苗,现在他被陛下要求闭门思过呢。” ※※※※※※※※※※※※※※※※※※※※ 作家的话 晚安 ☆. 第1600章 以己度人 满宝和白善眉头齐齐一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呀。” 满宝和白善就一起抬头看了一下天边的朝阳,问道:“这大早上的,而且今天不是休沐吗?” “咦?那就是昨天下晌了。” 三人:……你能不能严谨些? 白善叹息一声,扭头和满宝道:“看来这事儿还没完。” 满宝挥着小手道:“跟我们没关系了,大人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闹去吧。状元楼是吧,请我了吗?” 刘焕乐道:“他放了话,崇文馆里的人想去都可以去,自然也包括你了,说起来这次你也挺倒霉的,听说你自己被单独参了一本,还被罚俸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忒讨厌了。 满宝转身将篮子交给候在一旁的大吉,然后拉过赤骥便跃上马,“走,吃大户去。” 白善和白二郎也将自己的行李交给大吉,然后一起骑上马,问殷或:“你去不去?” 殷或想了想,他回去就得“生病”了,这一顿估计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唯一可以在外面吃的了,于是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也去了。 一群崇文馆的学生一出宫,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状元楼。 像程二这样的大人是不屑于参加他们的这种聚会的,虽然他们也没比赵六郎几个大几岁,但在崇文馆里,他们是下意识的分成两派的。 一派是太子的心腹,都是他招进来的,主要是来历练干活儿的;一派就是赵六郎封宗平白善这样或是被选或是被塞进来的,主要就是来陪太子读书的。 程二他们不喜欢和赵六郎他们玩儿,赵六郎他们还不喜欢和他们玩呢。 于是算上满宝,去赴宴的也才十个而已,全是进去读书的。 赵六郎见一个都没落下,全来了,高兴起来,大手一挥道:“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今儿我请客,谁都不要客气。” 白善笑起来,连菜单都不看,直接报了两个状元楼的招牌菜名,赵六郎见了便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对,就和白善一样,不要客气啊。” 大家也没想和他客气,酒菜点了一大堆,也不管能不能吃得完。 宫里的饭菜虽然不差,但多贴心肯定没有,他们又不是皇子公主之类的,要吃好吃的就得拿钱去尚食局里买,贵不说,也未必就能满足口腹之欲。 所以每次出宫,大家都要浪一浪。 只不过这一次是更浪而已。 酒菜上来,大家纷纷举筷,赵六郎给人倒酒,端起酒杯和众人道:“这一次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将来我们还得再齐心协力,总不能让外人把我们欺负了去,别以为我们只是崇文馆的学生就可以随便欺负。” 大家闹哄哄的举杯,满宝不喜欢喝酒,就只碰杯不喝酒,殷或更是只举了举杯而已。 赵六郎知道殷或不能喝酒,也不勉强他,但对满宝有些意见,“又不是烈酒,你都这么大了,喝一口怎么了?” 满宝道:“苦的,一点儿也不好喝。” 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易子阳边喝边笑道:“你这是还没领悟到酒的好滋味呢。” 大家也放过她了。 一行人从早上吃到中午,直到家人找来了,这才散了。 满宝吃饱喝足,顶着大太阳骑着赤骥跑回家了。 家里的人并不怎么担心他们,因为大吉一早就把他们的东西运了回来,然后告诉大家他们去酒楼吃饭了,有同窗宴请。 所以等满宝回来时,老周头还问她,“吃得好不好?” 满宝点头道:“特别好,感觉晚上都不用吃饭了,爹,他们家的红烧肉和蒸肉都特别好吃,下次我请你们去吃。” 说着老周头都有些流口水了,他直接扭头和小钱氏道:“老大家的,家里买有肉吗,要不晚上我们吃蒸肉?” 小钱氏笑着应下,“有,只是有些不太够,一会儿我和立君再去买一些回来,多蒸一些,放在井里冰着明天也能吃。” 要说这个家最让小钱氏满意的地方是哪儿,那就是井多了。 基本上每一个院子都有一口井,花园那里更是有两口古井,水都特别好,大热的天,冰凉冰凉的,不论是拿来镇肉,还是镇瓜果都特别好。而且还不用往外挑水,多好呀。 满宝听着,就觉得她其实晚上还能再吃一点儿。 白善和白二郎也感觉还能再吃,于是一起看向满宝。 满宝特别机灵的邀请俩人一起,“晚上你们来我家吃饭吧。” 白善和白二郎一起点头。 在满宝连着吃了他们家好几个月后,他们终于可以过来她家吃一顿了。 满宝难得回来,老周头就和她炫耀起他这八天来的成果,“我和你大哥把京城好多坊市都走过了,终于找齐了你要种的果树,你去看,园子里都种下果树了,过个三两年它们就能结果,到时候你随处走着,伸手就能摘果子吃。” 满宝连连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有点儿小,但过食不好,她今日已经算犯错了。 老周头问道:“但我忘了问你了,我听你说,那职田你不当官后就不给你了,那这宅子,将来你要是不当官了……” “放心吧爹,将来就算我不当官了,这宅子也是我的,”满宝道:“这不是朝堂和皇帝给的,是太子送的,房契都在我手上了呢。” 老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还怕这果树种下去将来便宜了别人呢。” 他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问道:“你问了宫里的大人吗?那职田能不能我们自家耕种?” 满宝:“……” 她不敢说自己忘了,于是面不改色的道:“爹,这会儿才进八月呢,我是今年他们耕种了以后才要分的职田,得等他们把地里的庄稼都收了才分我的,九月以后的地才属于我。” 老周头表示理解,“也是,毕竟上一位大人出了种子和人工,的确要算人家的,听说今年雍州遭灾了呢,好多庄稼都旱了,收成不好啊。” 满宝点头。 老周头:“所以这地更得自己打理了,要是交给宫里的大人们,那肯定是更操心自家的,哪还有心神去操心你家的田地?” 他用自己的心思去猜测别人的心思,举着例子道:“比如,一个地方都遭灾了,都要浇水,那是先浇自个的,还是先浇你的?” 都不等满宝回答,他直接道:“那当然是先浇自家的田地,然后再浇亲戚的,还得浇邻居朋友的,最后轮到你的时候都没水了,你说你还有收益吗?” 满宝张大了嘴巴,半响才找到自个的声音,“爹你好聪明,但户部管理职田的官员好像是没有职田的。” ※※※※※※※※※※※※※※※※※※※※ 作家的话 下午四点见 ☆.第1601章 叫醒 甭管有没有,反正老周头愣是让满宝答应了下次进宫的时候一定要去问一问这职田到底能不能自个种。 满宝耐不住老周头提,只能应了下来。 她的假期不长,除去今天早上的聚会,到目前为止还剩下一天半,所以很是珍惜。 她觉得大嫂做的东西真是什么都好吃,就是炒的豆腐渣都好吃得不行。 恰巧小钱氏看着满宝觉得她瘦了,所以逮着空就喂她,喂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把跟在她身边的白善和白二郎给喂了。 从回家的那一刻起,三人的肚子就没空过。 满宝一直念叨:“这是不对的,对身体不好,胃总是得不到休息怎么行呢?” 但还是忍不住想吃呀。 就连白大郎都蹭着吃了不少东西,惹得郑氏和刘老夫人道:“平时也没亏过他们,怎么就跟三辈子没吃饱过似的?” 刘老夫人笑道:“容姨做的东西太精致了些,周大嫂做的东西味道还好,别说几个孩子,就是我们大人都觉得好吃。” 郑氏一想也是。 小钱氏做的许多东西都是平时他们不会做的,比如炒豆子,炒豆腐渣,东西虽粗,但她就是能把味道做得不错。 满宝不仅在家里吃得饱饱的,临进宫前,小钱氏还给她装上了一罐酱料,道:“带进宫里去,可以绊着馒头和白粥吃,多吃粮食也能长胖的。” 满宝摸了摸自己好似又圆回来的小脸,道:“大嫂,我觉得这么圆就可以了,再圆就不好看了。” “胡说,圆脸有福气,胖些才好呢。” “像恭王那么胖就不是福气,而是病气了。” 白善歪头想了一下满宝像恭王那么胖的样子,打了一个寒颤后将酱拿过去,“算了,你别吃了,我们替你吃好了。” 小钱氏立即道:“我给你们也准备了的。” 说罢,她连忙拿出另外两罐一样大小的酱料。 白二郎一见,立即高兴的接过,嘴巴特别甜的道谢,“谢周大嫂。” 小钱氏便笑眯了眼,她还是下意识的把白二郎当做村里地主家的二少爷,“二少爷要是喜欢吃,下次我多给你做点儿。” 白二郎连连点头。 难得过来送儿子出门的白老爷都觉得他丢脸。 满宝也已经从白善手里把罐子抢了回去。 老早坐在车上等着的周立君见他们还在磨叽,便掀起帘子道:“小姑,你们再不走就又要迟了。” 三人因为上次入宫迟被弹劾处罚的事家里已经都知道了,没办法,今儿就是领俸禄的日子,满宝不说,家里一去领俸禄也就知道了。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他们三个主动交代的,而是白老爷不知打哪儿知道了消息回来把白二郎揍了一顿,直把白二郎从东侧院撵到了西侧院,然后家里就全知道了。 为了这事儿,白大郎也被罚着跪了半天,因为他在国子监里上学,消息灵通,肯定老早就知道的,结果他竟然瞒着不告诉家里。 白大郎一边跪一边腹诽,他不是看庄先生每日进出宫都一脸的淡然,一副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于是才没说的吗? 有本事找他,怎么没本事找庄先生? 庄先生和他们同在崇文馆中,论消息,还能有谁比他更了解吗? 老周头知道这事儿时除了心痛就没别的感觉了,钱氏则是有些害怕,拉着满宝问道:“皇宫里的大官会不会因为你迟到便打你?” “不会,”满宝道:“这种事儿也就罚俸而已,怎么会打人呢?” 钱氏这才放心。 不过老周头却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天不亮就醒来,然后等着去叫满宝。 今天是他们入宫的日子,所以他起得又尤其早,他起床的时候星星和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呢,伸手只能看见模糊的五指,万籁寂静,谁也没醒。 但他就是披着衣服站在了周大郎和小钱氏的门外,冲门里喊道:“大郎,这时辰也不早了,该起了。” 周大郎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来确定是听到了他爹的声音,还以为他睡懒觉了,结果摸着黑起身往门外一看,月亮还挂在半空中呢。 老周头还站在门外,看到只有他起来,便嫌弃道:“你起来有什么用,叫你媳妇起来,今儿满宝他们要进宫了,得早些准备早食,别跟上回一样饭没吃上还迟到了。” 他念叨道:“迟到一次扣两个月的俸钱呢,整十二吊钱,哎哟,我的心呀。” 本来还有些抱怨的周大郎一听到这个数儿,立即没有怨言了,立即去把妻子摇醒,让她起来做早食。 老周头听到了儿媳妇的声音,便转身心满意足的找他闺女去了。 各个院门晚上是会落锁的,但因为住的都是家里人,所以不会加铁锁,老周头拿着一串钥匙就出门,直接打开正院的院门便进去,把满宝叫醒后想了想,干脆去东侧院那边把白善和白二郎给叫醒了。 三人起床时都是一脸的懵,满宝更是直接坐在院子里沐浴着星光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做了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星星和月亮,最后一脸悲伤的去洗脸梳头了。 同院子的周立君和周立如也被老周头吵醒了,周立如是呆了半响,然后翻了个身就又睡着了。 立君却在床边做了半天,然后眼朦胧的也起身去洗漱了,还帮她小姑整理了一下头发。 屋里点了油灯,满宝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来,问道:“你起那么早干嘛?” “我跟您一块儿去皇城。” “领俸禄吗?没到时辰吧,户部还没上工呢。” 周立君道:“不,我去等小姑父他们的同窗,然后再去领俸禄。” 满宝呆呆的问,“等他们做什么?” “小姑父的好多同窗都想买润白膏呢,只是我觉着他们怕是不好意思上门来,或是这两日事忙忘记了,所以我决定直接送货上门。” 其实是,生意还不算谈妥,只是白善让同窗们知道了一下他在用润白膏,同窗们有些兴趣而已。 但最近积累下不少库存的周立君继续销货,所以不介意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她要亲自送到宫门口去给他们。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 第1602章 买卖 因为起得太早,大家时间特别宽裕,吃完了早食还有空为酱的事儿争一争,但周立君等不及呀,她老早就抱了一大盒子的瓶子上车了。 见他们不走,不免开口催促起来。 三人这才收了酱料,塞到篮子里,然后就上马一起出门去了。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呢,坊市也才开没多久,街上就没几个人,三人一边骑马一边失望道:“这也太早了,我们能进宫里去吗?” 皇宫的大门开不开他们不知道,但皇城的大门是开了的。 但守门的士兵很是稀奇的看了他们一眼,但朱雀门这里不用详细检查,基本上只需检查一下进去的人员,确认没有夹带什么陌生人员和武器进去就行。 这个时间,皇城里除了净扫大街的奴隶外就没什么人了,他们的马车一路顺畅的到了承天门门前。 守门的侍卫们看到骑在马上的三人和白家印记的马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个侍卫直接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半响后无语的看向三人,“你们这来得也太早了吧?” 满宝跳下马,这会儿她吹了风,反倒精神起来了,道:“你以为我们乐意吗?这不是家中长辈天没亮就叫起了吗?行了,检查吧。” 白善将马交给他们,这次他们不慌了,可以在这里直接登记,由他们派人把马送到东宫去。 马很快通过检查送入,然后他们便把各自的行李拿了下来排队检查。 这会儿就他们三个,时间也宽裕得很,于是大家都不急,侍卫们检查得特别仔细,看到他们都带了一个罐子,便打开,一股香气便扑鼻而来。 侍卫们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这有些泛黑的酱料,“这是……” “这是牛肉酱,”满宝也吸了吸鼻子,道:“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家的牛老死了,这是用老牛肉的肉剁碎了熬的酱。” 侍卫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作为经常只能吃工作餐的侍卫们来说,这个酱很有吸引力呀。 检查的侍卫确定没问题就立即把罐子给盖上了,然后道:“你们家的厨子还有熬酱的手艺呢。” 满宝就骄傲道:“这是我大嫂熬的,我大嫂会做的酱可多了。” 侍卫们带着说不出的羡慕将东西检查完了,然后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结果三人却没动。 侍卫们总觉得他们篮子里的酱香还总是从那里面飘出来,于是道:“还站着干什么,进去呀。” 满宝却道:“先把东西放着吧,我们再等一等别人。” 周立君也从马车上跳下来了,好奇的看了侍卫们一眼,然后就溜溜达达的跑到白善身边,“小姑父,一会儿他们来了你帮我美言几句呀。” 白善一脸严肃的点头,表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白二郎道:“他才不会说好话呢,说好话还得找我。” 立君顺势道:“那二少爷,你也帮我说说好话呀。” 白二郎便道:“那你得换个称呼,你都叫他姑父了,不得叫我师叔吗?” 周立君便看了一眼个头也没比她高多少的白二郎,不太甘愿,“他是跟着我小姑叫的,你凭的什么?” “我是你小姑的师弟。” “那又怎么样,我不也在庄先生的门下上过课吗?同一个先生,不论父子都是师兄弟,我最多叫你一声学兄。” 白二郎:…… 白善和满宝扑哧一声笑开。 白二郎觉得她太刁了,和满宝道:“这样一来,倒显得我比你们都小了一辈儿似的。” 四人插科打诨,倒是越来越精神了,但侍卫们困呀,见他们一直站着不走,干脆挥手把他们赶到一旁,别在这儿打扰他们打盹。 这会儿没人来呢,他们也就趁着这会儿可以悄悄的眯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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