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别是周立学,属于先生极为头疼的学生,可是他们读书的确不错,也经常被夸。 何况,连小姑都说他们读书好呢,所以俩人信心十足,和先生保证他们一定能进甲班。 周五郎和满宝当然也对他们信心十足了。 郑辜看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松鹤书院的牌匾,暗道:这可是松鹤书院呢。 松鹤书院在京城并不是最好的私学,但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他们家不想学医,想要去考官的兄弟也有来考过的。 目前,好像就考进了一个。 见周满他们这么高兴,似乎已经考进去了一样,郑辜忍不住小声告诉满宝松鹤书院不好考,他们最好多做一些准备,比如多找几个书院备选,到时候这个考不上还可以去别的书院。 满宝好奇的问,“松鹤书院很难考吗?” 倒也不是很难,就是不容易而已。 不过郑辜还是点头,道:“师父要不要我给您推荐几个书院?” “不用,”满宝摇头,扭头对周立学二人道:“听到了吗,书院不好考呢,现在还有十天的时间,等回家你们就用功读书,不懂的请教先生,等白善回来,我让他给你们出几道题来做。” 她道:“他会押题,而且押题特别准。” 周立学和周立固郑重的应下。 郑辜目瞪口呆。 回到饭馆,周六郎几个已经收拾好了饭桌和后厨在休息了,他们可以休息上半个多时辰再开始准备晚食。 而白善他们还有一个多时辰才下学呢。 闲着没事,满宝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顺便问一问郑辜他的问题。 满宝很好奇,“你不是从小学医吗,既然也是想着做大夫,怎么还不坐堂呢?” 她还以为小郑掌柜就喜欢抓药算钱呢,原来也是奔着做大夫去的。 郑辜也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旁边,闻言摸了摸鼻子道:“我爹和丁大夫他们说我开的药方失了灵性,这样短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时间长了,外人恐怕要认为我本事一般,走不到达官贵人们跟前,还有可能会闹出事儿来。” 他道:“这对我,对郑家的名声都不好,所以让我在药柜上磨一磨性子,不急着坐堂。” 满宝到底年纪小,积累经验不足,她一脸迷茫的问道:“什么叫开的药方失了灵性?药方还有灵性吗?” 郑辜闻言,直接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激动道:“是啊,我也不懂,你看,我这都在药柜上看了一年的药方,抓了一年的药,我还是不解呀。” 他此时觉得满宝就是她的知己,大吐苦水道:“要不是大掌柜是我亲爹,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都要怀疑他串通了丁大夫他们一起故意打压我呢。” 郑辜叹息道:“想我郑辜,虽比不上小叔厉害,但从小也是家族里出了名的学习好,学习快,结果其他的堂兄弟都陆续坐堂了,我却还是得站在药柜上抓药。” 满宝道:“我以为你喜欢抓药。” ☆.第1402章 找不出问题(11月月票加更九) “倒也不讨厌,可一年下来,我抓的那些方子闭着眼睛都快要能抓下来了,也没什么意思。” 满宝若有所思,“那么好?那不知道你爹到时候肯不肯让立如也管一段时间药柜,最好能把常用的那些药方和用药都背下来。” 郑辜:……这就过分了,不是在谈他的问题吗? 结果他还没表示抗议,满宝已经又把话题转回到他身上,“那我考考你好啦,就用我今儿一早看的几个病例。” 因为是早上才看过的病人,即便本子不在身边满宝也能把脉案说出来,郑辜都不带思考的,直接给开了方。 虽然开的方子和满宝的有些出入,但也没错,满宝一连考了他好几个脉案,发现都没什么问题。 于是师徒两个面面相觑起来。 对上满宝一脸懵的表情,郑辜有些失望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想,他爹这次阴沟里翻船了吧? 周满根本找不出他的问题来。 连问题都找不出来,可还怎么教呢? 师徒两个安静了好一会儿,满宝这会儿总算觉得郑辜的问题比较严重了。 因为她不觉得郑大掌柜和丁大夫等人会判断失误,毕竟他们的本事和阅历摆在那里呢。 用她娘的话说是,年长的人经过的事摆在那儿,说的话不论对错你听了都得细想一想,便是说错了,那也是有缘由的。 找出缘由,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满宝虽然自觉聪明,但她并不觉得现在的她比郑大掌柜和丁大夫厉害,所以她还是更相信他们的判断。 那就只能是她本事不到家,没发现郑辜的问题了。 满宝一脸深沉的伸手拍了拍郑辜的肩膀,道:“我明白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坐堂好了。” 既然郑大掌柜他们觉得他不能坐堂,那就坐堂开一下方子后就知道了。 郑辜高兴的应下。 满宝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拍拍屁股起身道:“走吧,我们回济世堂,我也要去国子监了。” 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带上了周立学和周立固,毕竟他们和殷或等人没见过面。 四人在街上租了一辆车,路过济世堂时放下了郑辜,把三丫给捎带上了,这才一起去国子监。 满宝问她,“学得怎么样?” 周立如道:“一开始学得挺顺的,但认多了,药材就混了。” 满宝理解,“我刚开始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不,我们不一样,满宝学认药材的时候可是顺道把药材的药性和用法都背下来了,她只是单纯的认药材而已。 而今天下午,她也不止是在认药材而已,郑大掌柜在做药膏和整理药材,这是他大部分的工作。 周立如已经接替他以前常用的伙计给他打下手了。 尤其是在做药膏的时候。 倒不是郑大掌柜厚此薄彼,而是因为他比较信任周立如。 为什么呢? 因为那药膏方子是满宝给的。 而在做药膏的时候,郑大掌柜告诉她怎样是适合的药量,要是其中哪一样多了,哪一样少了,或是选用的药材错了,比如把山奈当做白芷给加进去,那效果…… 这是最让周立如头疼的事之一,因为好几种药材都长得好像,她好几次都认错了。 这才知道,不仅开方危险,抓药也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能把药抓错,害人性命。 周立如道:“小姑,你就不怕开错方,抓错药吗?” 只是一天她都害怕了。 满宝挠了挠脑袋,迟疑道:“应该是不怕的吧?” 她刚开方的时候可是在纪大夫的眼皮子底下开了近半年才开始自己独立的开方。 既然纪大夫让她独立开方了,那就说明认同了她的能力。 而药铺里接诊的病症最多的就是那几种,她都开了无数次方子了,当然不怕了。 她安慰周立如,“你也不要怕,等你学到开方,我肯定会带你一段时日的,觉着你能开方才让你开。” 周立如点头。 一旁的周立学和周立固都有些羡慕她,背着满宝悄悄问她,“三妹,你是不是也快能当大夫挣钱了?” 周立如就骄矜的道:“差不多吧,等我学上两三年再说。” 说着话的功夫,国子监大门开了,学子们呼啦啦的从里头出来。 白善和殷或等人一起出来,身上穿着国子学的衣裳,因为外头冷,身上还披着斗篷。 他一眼看到了满宝,拉着殷或等人便急忙迎上来,问道:“你们等久了吗?” 满宝笑着摇头,“也才到呢。” 她看向殷或,见他脸色虽没有旁边其他同学的有血色,但脸色也不苍白无力了,便颔首道:“我给你开的药一直有吃吧?” “是。”殷或笑道:“还听你的进补了药膳,可能是近来吃的肉多了些,身上感觉有力气多了。” 满宝道:“肉也不能多吃,小心不消化。” 殷或的身体就跟精贵的瓷器一样,需小心的应对,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 不过这会儿人多,满宝没有提出给他把脉,她和刘焕行过礼,好奇的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季浩,然后将周立学三人介绍给他们。 双方见过礼,殷或便笑道:“我已经和家里说好了,今日在外给你们接风洗尘,我还叫长寿去状元楼订了座儿,我们现在就去吧。” 白善等人自然没意见,闹哄哄就一起爬上马车走。 封宗平三个神清气爽的从国子监里出来看见,一眼就看出他们这是要吃饭去,他立即一手拽上云信玹,一手拽上易子阳,也要去蹭饭。 殷或看了一眼白善和满宝,见二人都不似要反对的样子,便开口相邀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状元楼时,直接就将一个大包厢给站满了。 下人都退出包厢,只有他们十二人在房间里。 知道周立学三个是满宝的侄子侄女,是跟着她到京城来读书学艺的,封宗平便笑问,“你家以后这是要在京城长住了?” 满宝道:“大概吧,京城方便点儿。”挣的钱也比较多。 云信玹点评了一句,“松鹤书院不错,去年有三人考上了四门学呢。” 满宝精神一振,扭头看向周立学和周立固,“听到了吗?前三名有可能考进四门学。” ☆. 第1403章 公布(12月月票加更一) 进京的路上已经被小姑和白善等人科普过国子监六学重要性的俩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考进国子监,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官场,而考进四门学以上的学监,相当于一只脚踏进的官场是有品的。 当官呢,想想都觉得他们老周家祖坟冒青烟了。 封宗平看他们的反应,就觉得他们很可爱,和周满一样,倒是很有信心,不愧是一家出来的。 他眼里闪过笑意,易子阳也好笑,因此建议道:“既然决定在京城念书,那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房价低些买套房子吧,以后也好久居。” 满宝咋舌,“京城的房子那么贵,我们哪儿买得起?” 在座的人,除了老周家的人和白善白二郎外,没人觉得她买不起。 封宗平没好气的道:“你进出宫那么多次,每次进宫都有赏赐,还买不到一间房?” 满宝嘟囔道:“送的都是布匹等物,又不是金银……” 众人:…… 季浩道:“你那些布匹若是用不完,不如卖与我吧,你也好换钱。” 封宗平就挑着嘴唇问,“怎么,学弟家里难道还短了绸缎锦绫不成?” 季浩一脸严肃的道:“那也是家里的,家中姐妹过生,我总要送些礼物的,而且周满的布匹不是砸手里了吗?我便大发慈悲的替她周转周转……” “不必了,”白善浅笑道:“她手中不剩多少布匹了,剩下的都是她喜欢的花色,再过两月天也热了,还要留着做衣裳呢,且这是宫中的赏赐,除了自穿,还能送人,怎能贩卖呢?” 封宗平三个大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就连刘焕都忍不住点头,小声和殷或道:“这买卖是私下的事儿,他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的提出来,且还说得那么难听,周满是傻了才会与他做交易。” 满宝当然没傻,不过如果季浩出的钱够多,她也是不介意他说话难听的。 可白善已经拒绝了,哪怕她还不太明白缘由,她也点了点头,季浩出多少钱都没用了。 自己人的面子总是要维护的。 季浩知道自己又搞砸了,心中忍不住懊恼起来,不过面上却没显露出来。 白二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有些没拿定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接连看到了大哥和白善定亲的缘故,他总觉得季浩有点儿不对。 白善早看出来了,所以他在桌子底下暗暗踢了白二郎一脚。 白二郎吃痛,忍不住扭头去瞪他,踢他干什么? 白善就看了满宝一眼,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可惜白二郎一时不能理解,于是瞪着眼看他。 一旁的刘焕问,“你们俩怎么了?” 怎么看着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 才点完菜色的殷或回头看见,忍不住笑了笑,他刚才虽在点菜,却也留意桌上的动静,于是抬手倒了一杯茶,冲白善和满宝道:“你们定亲的时候我也不在,虽说没成亲,但我身子不好,也讨你们一杯水酒喝,沾一沾你们的福气,我以茶代酒如何?” 白善瞬间绽开笑容,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又给满宝倒了一杯,笑道:“我们也不擅饮酒,也以茶代酒。” 满宝连忙端起茶杯,和白善一起谢过殷或,顺便祝他身体康健。 封宗平几个都惊呆了,季浩更是呆在当场,眼眶有些发红,老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们定亲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矜持的点头道:“不错,只是当时是在老家,没有请你们,不过成亲的时候一定会请你们的。” 你们去不去就随意了。 封宗平今年都十八了也没定亲呢,他心头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也倒了一杯茶道:“那我们也敬你们一杯,算了,我们还是喝酒吧,殷学弟,状元楼的酒那么有名,你真的不请我们一壶酒吗?” 殷或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身摇铃将伙计叫来,吩咐上了一壶好酒。 白善他们现在还不能体会到酒的美好滋味,因此不喝酒,只封宗平三人接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季浩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发红,也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封宗平见了微微摇头,心底对他都有些同情。 这一下,就连满宝都盯着季浩若有所思起来,也就只有周立学三个因为初来乍到和季浩不熟,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谁管呢,因为店伙计上菜来了。 状元楼的菜,甭管味道如何,先就色香来说便是上等了,至少许多菜端上来就好看得很,周立学他们就没见过。 天知道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小钱氏做的。 但小钱氏做菜会特意雕花,雕马,雕各种好看的东西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时之间,三少年都看呆了,什么季浩,他们差点连小姑都给忘了。 大家一起恭喜白善和满宝,敬了他们一杯,季浩哪怕舌尖泛苦,也只能端起杯子和众人一起敬了他们一杯。 酒喝下,本来就泛苦的嘴巴更苦了。 季浩强忍着才没哭出声来。 白善也只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再口出恶言便也放过了他。 这一顿饭,除了老周家的三个侄子侄女,其他人的气氛都有些怪异。 但,谁管呢,大家还是慢条斯理的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然后坐着喝喝茶说说话就散了。 季浩没有再留下,直接借口家中有事独自一人走了。 刘焕忍不住道:“我感觉他快要哭出来了。” 殷或瞥了他一眼,刘焕抬头对上白善的目光,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满宝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她心里很有些不可思议,季浩竟然是在喜欢她吗? 明明俩人以往的相处还称不上愉快的。 白善站在满宝身侧,与她站得很近,满宝为了方便看病,穿的衣服都是窄袖,白善的学子服却很宽大。 袖子垂下,他的袖子直接挡住了满宝的半只手,他便借着袖子遮挡握住她的,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身前的封宗平道:“封学兄,我们就不送你们了。” 封宗平笑看他们一眼,本来还想和满宝打探一下太子的病情的,不过今天显然不是好时机。 所以封宗平拉着三个好友告辞了。 白善转身却邀请殷或一起上家里去坐坐,他道:“也让满宝给你看一下脉,万一需要扎针呢?” ☆. 第1404章 最大的赏赐(12月月票加更二) 刘焕一听,只能惋惜的告辞,转身先回家去了。 白善拉着满宝坐了殷或的马车,却拒绝了白二郎一起上车,道:“三头他们还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你去给他们介绍介绍,免得以后他们来找我们走岔了。” 殷或歪头,“三头?” 满宝道:“他们的小名。” 白二郎的目光在他们之中滑过,道:“我看你们就是有事瞒着我,你们不告诉我,我还不想知道了呢,哼!” 说罢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和周立学他们玩儿去了。 白善摇了摇头,扶着满宝上了马车。 等三人在马车里坐定,殷或才笑问,“是有什么事?” 白善看向满宝,顿了一下才问,“没什么,就是听说过年的时候宫里也不安宁,满宝现在负责给太子看病,我们有些担忧,所以想和你打听一下,京兆府那边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殷或问:“和宫里有关的吗?” 他偏头想了想后摇头道:“倒没听说过,不过我可以回家替你们打听打听。” 他好奇的问满宝,“太子的病情不好吗?” 满宝就叹息了一声,“现在还好,但之前是真的不好。东宫不让我在外谈及他们的病情。” 殷或便不再问,“只是宫里的消息我父亲素来不与家人说,也不许我们打听。” 京中的事,殷礼倒是不约束他们,偶尔还会主动把一些消息带回家,但却不许他们打探宫里的事,殷或也没把握是否能打听到。 白善道:“打听不到也没事,我们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你也知道,我们在宫里有得罪的人。” 殷或点头表示明白。 回到常青巷,满宝便给他把脉,还扎了一套针法,她道:“你现在身体好了许多,以后可以每月扎一次针,平日吃些肉汤,多走动走动,将气息练起来身体会越发康健的。” 虽然不能和正常人一样,但多活几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殷或也能感觉到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轻盈了许多,不像以前多走一段路就喘得很。 最主要的是,他爱哭的毛病改了不少。 虽然激动起来依旧少不了红眼睛,泪水却没那么容易掉了。 殷或穿好衣服就忍不住看向向铭学的房间,白善见到了就道:“别看了,向大哥最近迷上了去书铺里看书,一般都要天快黑,书铺要关门了才回来。” “而且他还是一般坐车,一般坚持自己走着回来的,每次回来天都黑了。” 殷或就问,“向公子现在的脚怎么样了?” 满宝:“脚筋活了,现在正在复健,我这两天已经开始给他扎针辅助治疗了,再练上二三十天应该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或许是因为年轻,他意志力也够,向铭学的脚恢复得不错,至少满宝觉得,假以时日,他便是不能跑动,也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 殷或喃喃道:“这真是个奇迹……” 他扭头看向满宝,道:“我也是个奇迹,所以你才是个那个奇迹,太子那里,应该也会出现奇迹吧?” 白善问道:“太子那里已经能用上奇迹了吗?” 殷或道:“他成婚多年一直无子,太医院虽一直未直接断言,但大家都觉得,如果还有希望,太子不会任由外面流言四起,显然是真的没办法治好的了。” 白善嘟囔道:“难怪太子压力那么大。” 这是全天下都觉得他不行的节奏啊。 满宝也略微同情了一下太子,第二天进宫给他扎针的时候就对他温和了几分,还给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太子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当天扎针时就没睡着,等满宝把针拔了拿出去清洗时,他就扭头看向太子妃,“她是不是在向孤讨赏?” 太子妃:“殿下想多了吧?” 太子却哼了一声道:“一连几天都没赏她东西了,她肯定有意见了。” 太子妃:“那,赏点儿?” “不赏!”太子沉着脸道:“若事成,孤以后自然还让她治,到时候金银美宅都可送她,不必急于这一时;若事不成,今日不赏她,便是给她的最好赏赐了。” 太子妃就忍不住低声规劝,“殿下,她说了,我们再静等上两个月……” 太子嚯的从榻上起身,厉眼扫了她一眼,沉声道:“要是那块石头不被发现,两个月后孤恐怕就成了白骨了,从去年开始,他手段一次比一次阴狠,父皇一次又一次纵容他,如今更是直接想要孤的命,怎么,你还没忍够吗?” 太子妃抓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您想想母后。” 太子沉默起来,许久后道:“孤想了,正因为想了,孤才一忍再忍,他动了刘氏肚子里的孩子,孤也就砍了他的臂膀而已,最多揍他一顿,孤伤他了吗,孤伤他了吗?” 太子刚扎完针,身体还在安宁的休息之中,所以此时便是发火也显得软绵绵的,并不带多少怒气。 他道:“孤只是,现在不想忍了而已。” 他冷笑道:“他们都想孤死,孤偏不死!” “有人上折请废立太子,父皇从来都是将折子打回去,替你多方辩解,他不想的。” “那他就不该一直留老三在京中,更不该如此恩宠于他,”太子知道这些怨怼的话不能传出去,因此压低了声音道:“他忘了五叔吗?皇祖母是怎么对五叔的,他又是怎么对五叔的?五叔现在的尸骨才埋下去多久?” 太子妃见状,便知道今天不是劝诫的时机,默默地收了话。 太子烦躁的挥手道:“让她赶紧走,你也出去吧,孤想自个躺一躺。” 太子妃便起身离开。 满宝将针煮过一遍,拿出来用干净的帕子擦干后扎进针袋里,看到太子妃过来便抬头冲她笑了笑。 太子妃笑道:“周小大夫,我让人送你出宫去吧。” 满宝应下,收好东西后便随宫人离开。 只是她还没出东宫就碰到了熟人。 唐大人一身官服站在东宫大门不远处,吴公公带着人和他微微行礼后转身,一转身就对上满宝。 他立即笑着上前见礼,“周小大夫要出宫啦?” 满宝点头,越过吴公公看到唐大人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后转身出去,她便对吴公公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出宫去了。” ☆.第1405章 你来我往(12月月票加更三) 吴公公连忙应下,让领她出宫的宫人小心伺候着满宝出宫。 满宝等吴公公走了,这才提着药箱走向东宫大门,才出了大门她就对领她出来的宫女道:“姐姐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着就行。” “还是让奴婢送您出宫吧。” 满宝笑道:“这一来一回得去四刻多钟了,这条路我早走熟了,顺着宫墙一直走就行,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宫里过不了多久也要开饭了,姐姐送了我再回来饭就冷了,这种天吃冷饭对胃不好。” 宫女一听,犹豫了一下后便行礼,感激道:“那周小大夫好走,我就先回去了。” 满宝点头,笑看着她走了,便扭头看向前面走得慢悠悠,恨不得一步分做三步走的唐大人。 她提着药箱便跑上去追他。 唐大人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停下脚步,含笑回头。 满宝提着药箱跑上来,药箱太重,忍不住气喘。 他笑问:“怎么不带个药童进宫?” 满宝摇头道:“风险太大了,我自己就行。” 唐大人忍不住伸手给她提了一下药箱,满宝没放手,谢过了他的好意,表示只要不是提着药箱飞跑,她提着它还是很可以的。 唐大人便笑着放了手,道:“你现在倒是懂事了许多。” 满宝笑了笑,好奇的问道:“唐大人怎么来东宫了?” 唐大人笑道:“听说你和白善定亲了?你可以和他一起称我为学兄。”满宝从善如流,“唐学兄。” 唐大人笑着颔首,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奉命来东宫查点儿东西。” 满宝差点就以为太子东窗事发了,结果唐大人道:“你进宫过了,应该知道先前太子醉酒的事。” 满宝愣愣的点头。 “太子的酒水被换,此是大事,那日只是换了一种酒,若不查出来,将来要是有人往酒里添点儿什么东西怎么办?” 满宝道:“添了东西的酒还能送到御前?” 唐大人想了想,还真不容易,不过这会儿当然要把情况说得严重点儿,于是道:“这个谁知道呢?” 他慢悠悠的和满宝顺着城墙往前走,问道:“太子近来脾气好些了吗,有没有为难你?” 满宝摇头,“他就是脾气不好也很少为难我。” 唐大人一时摸不透太子到底是脾气好呢,还是不好呢?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会应对问询了? 唐大人扭头看她。 满宝抬头对他憨憨的一笑,问道:“唐学兄,你查出什么了吗?” 唐大人摇头,“时间过去太久了,东宫的人也记不多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能查出什么来?太子还不愿意见我。” 他笑道:“我还想与你打听打听呢,想着你现在经常出入东宫,或许能听到些风声。” 满宝不可思议,“太子不是受害者吗?害太子的事,我出入东宫怎么会知道?” 唐大人道:“酒宴会场早撤了,当时上酒的宫人死了一个,其他的一问三不知,与会的全是王公重臣,我这两日连连被搪塞,思来想去,还是东宫里的线索可能更多点儿。” “为什么?” “我找不到害人的人,那就只能找受害人查了,毕竟敌人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何况,我想他们一计不成,总还有一计。” 满宝就想到了那块公鸡宝石,听太子的意思,那块宝石是酒宴之后下面的人为讨他欢心送的,所以…… 唐大人一直留意满宝的神色,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轻声问道:“想起什么来了?” 满宝才要说话,突然一个激灵醒过神,连连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话一听就很有猫腻。 满宝对上唐大人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瞬间绷紧了神经,她觉得这种事就不能够和唐大人面对面讨论。 于是她提着药箱的手一紧,立即道:“唐大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走。” 唐大人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没让她跑,道:“你可真够无情的,刚才还是学兄,这会儿就是唐大人了。” 满宝道:“你要不放手,一会儿出宫里我就去找唐夫人。” 唐大人立即松手,不过却快步跟上她的步伐,笑道:“看见没有,前面那一队巡逻的卫兵起码还要走上五十八息才会与我们碰上面,等他们走过去,下一队卫兵过来需要一百八十息的时间,所以你完全可以悄悄的把秘密告诉我,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 满宝摇头,“没有秘密。” 唐大人就笑道:“你不告诉我也没事,但我俩从东宫的大门一路走到宫门口,中间两刻多钟的时间,你觉得别人会相信我们什么都没说吗?” 他慢悠悠的道:“要知道,咱两的渊源可深着呢,益州王之案可是我给你们打的掩护,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和我及长博关系好。” 满宝忍不住慢下了脚步,问道:“所以你刚才故意的?” 唐大人摇头,“非也,非也,我在甬道那儿慢慢的走,你要是有心避开我,让那宫女送你出宫就是了,好歹是朋友,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他道:“但你把人遣走了,跑上来叫我学兄,又从我这儿打探消息,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吧?你这也太坏了。” 满宝听着都觉得自己坏了,但她一直记得自己的感觉,当初唐大人从她这儿各种诱供的事她还没忘呢。 满宝怀疑的看着他,“你真的什么都告诉我了?” “还真没有,”唐大人很干脆,“不过信息太多了,你想听什么样的消息,问出来,我告诉你。” 满宝想问的问题特别多,但她并没有立即张口,看着笑眯眯的唐大人,她总觉得她只能问一个问题,要是问得多了,她今天一定会后悔的,所以她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真是奇怪,之前皇帝都没怎么查这事,怎么时隔半个月后却突然让您来查这事了?” “问的好,”唐大人笑道:“因为陛下怀疑这事不是三皇子做的,所以想知道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 第1406章 抢救一下(12月月票加更四) 满宝瞪大眼:“不是三皇子?” 唐大人摇头,“不知道,此时还查不出来,三皇子现在洛州,很难查。” 满宝就好奇的问唐大人,“那学兄觉得是三皇子干的吗?” 唐大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都说了现在查不出来。” 满宝:“不讲究证据,就凭学兄的推断。” 唐大人就沉默起来,许久后,等又一队侍卫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他这才道:“换酒水这样的事,粗粗一看的确像是三皇子干的,我一开始也没怀疑,但陛下说不是,似乎还很笃定的样子,以陛下的才智和为人,他必定是掌握了什么才有信心这样说。” 他道:“之前陛下处理的方式就很像是三皇子干的,把三皇子赶回封地,让他禁足,压下朝中弹劾太子的折子,私下训斥太子任性,面上震怒的让人去查这事,私下却让古忠压下这事,使之不了了之……” “可现在他又旧案重翻,让殷大人密查,显然,他心底还有些怀疑三皇子,却更多的相信三皇子没干这事。”唐大人道:“所以这件事还真有可能不是三皇子干的。” 只是有人做了栽在三皇子头上,一箭双雕了。 满宝率先想到:“别的皇子?” 唐大人就叹气,“我有此怀疑,但没证据,没法查。” 夺位之争已经拉扯下了两位嫡皇子,再把其他皇子扯进来,他估计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愿往外说。 他瞥了一眼满宝,“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嘴巴紧一点儿,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你的秘密了。” 满宝就纠结起来,她前后看了看后才小声道:“我答应过太子妃的,此事不告诉外人。” 唐大人一脸严肃,“我也答应了殷大人,绝对不将案情外泄,可是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告诉你了吗?” 满宝摇头。 唐大人一本正经的道:“因为我和白善是师兄弟,同样师出国子学,情同兄弟,而你不仅是白善的师姐,还是他未婚妻子,那便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也就算不得外人了。” 满宝信他才有鬼。 益州王的案子他当初就打死都没告诉唐夫人。 她心中哼哼,但还是斟酌了一下后压低声音道:“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太子中毒了。” 唐大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问道:“什么毒?” 满宝摇头道:“我不知该怎么说,反正我从没见过,如果是别的大夫看了,一定发现不了这样的毒。” 唐大人严肃的问,“萧院正也不行吗?” 满宝摇头,“或许会有怀疑,但一定确诊不了。” 唐大人皱眉看向她,“那你是怎么确诊的?” 满宝道:“以我的本事也确诊不了,因为从脉象上看不粗毒来,只是那天不凑巧,太子在我面前发了一顿脾气,露了端倪,我看过一本医书上写过类似的症状,这才察觉出不对来的。” “那本医书……” 满宝一脸严肃,“只有我有……” “那可有解药?”唐大人问,“太子现在身体如何?你们怎么没上报给陛下?” 满宝道:“毒已经解了,那毒诊脉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没说。” 要是别人这么说唐鹤一定怀疑,但这些话是周满说的,所以唐鹤相信了。 他眉头紧蹙,思考了半响后停下脚步,看向满宝的眼睛认真的问,“那毒要紧吗?” 满宝同样认真的回答:“要是没发现,时日一久,太子的脾气会越发暴躁,然后身体虚弱,头发大把的落,失眠,流鼻血,然后慢慢虚弱而死。” 唐大人惊讶,“是慢性毒?” 满宝点头,“不是入口的东西,而是接触的东西。” 她看着唐大人叹息道:“唐学兄,虽然相比于东宫我更相信,但我不能告诉你那东西是什么,不然他们一定第一时间猜到是我告诉你的。” 她告诉唐鹤,唐鹤一定会忍不住去查,目标这么明确,太子又不傻,肯定猜出她出卖了他。 唐鹤倒没有再勉强她,只是恢复了笑脸,笑问:“那你怎么还告诉我?” “我这不是欠了你人情吗?”满宝道:“而且我也想唐学兄知道,以后我要是不小心被卷进去了,你好歹抢救一下我。” 唐大人半响无语,“你倒是信得过我。” 到底没拒绝她。 唐鹤没有说“那你怎么不远离是非”的废话,从她治好了施大郎开始,她就开始步入局中,根本不是她能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的局势。 连他这个刑部的人都能暂调到京兆尹协助殷礼,不得不入局,更何况满宝这么小,这么弱势的一个少年呢? 唐鹤慢悠悠的和她走到宫门口,先行告辞了。 满宝也不隐瞒和他关系好,特别坦荡的回了一礼,然后去找固定送她回常青巷的宫人和马车。 但她和唐鹤在甬道里走了两刻多钟的事还是被各房知道了。 再去东宫的时候太子都忍不住微微扭头盯着她问,“你昨日和唐知鹤说什么了?” “唐学兄吗?”满宝头也不抬的给他扎针,道:“说的可多了,不过还谈到了殿下醉酒的事,唐大人还和我打探了一下殿下的身体状况。” 昨天,快要走到宫门口时,唐鹤和满宝道:“要想人相信你说的话,那话中就得有七分真,两分假,再隐去最重要的一分不谈就可以了。” 太子听她这么说,就趴在了枕头上,微微闭上眼睛继续问,“你告诉他了?” 满宝略有些苦恼的道:“我就告诉他殿下身体有所好转,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了。” 太子轻轻地“嗯”了一声,问道:“你看孤这两天身体的确好转了?” 满宝点头,“好转了的。” “听说你和你那师弟定亲了?” 满宝:……怎么谁都知道了? 见她一脸无言,从内室捧了盒子出来的太子妃便笑道:“我们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太子让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贺礼。” 见满宝已经把针落完,她就把盒子打开给满宝看,笑道:“这是一对玉簪,你们现在还小用不上,等再长大点儿,就可以一人一支。” ☆. 第1407章 发现(12月月票加更五) 满宝探头一看,是青玉簪,通体莹润,有一支粗一些,明显是男子用的样式。 她微微一愣,连忙道谢。 太子妃便将盒子合起来放到一旁,打算等满宝离开时再给她装上。 太子妃的确刚知道周满和白善二人定亲了,但太子却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他在有意的减轻和周满的牵连,年前的时候,他恨不得昭告整个天下,周满是东宫的人。 出入让东宫的人接送,不仅每次进宫都有赏赐,偶尔不进宫的时候太子妃看见好看的花草也会叫人给她送一盆去。 其荣宠可见一般。 但这一次,便是这一对青玉簪都是私下送的,其实要不是太子妃提起,太子都不乐意送。 外头的人看着,心中隐有猜测,觉得太子是因为醉酒坏了根基,因后嗣之事迁怒上了周满。 尤其现在周满是隔上一天就进宫一次,要知道年前,她已经把太子治到半个月才进宫扎一次针了。 可见太子的情况是真的不太好。 于是,本来还想趁着周满回京请她出诊看一下病的权贵们纷纷停了动作,转而请起别的大夫来。 算了算了,反正又不是要命的大病,请别的大夫也是一样的,还是别和周满扯得太深了。 于是,满宝在距坐堂减少以后,出诊直接腰斩成了没有。 哦,也还是有的,她还有两个固定病人,一个是向铭学,一个是殷或。 可惜两个都没诊金给她。 周立学和周立固通过了考试,正式入学松鹤书院丁班后满宝就更清闲了,开始一心一意给太子治病和教几个学生。 在最后十天里,庄先生系统的给俩人做了复习,而白善则找了松鹤书院以前的卷子拿来琢磨,给他们押了一些题,但就是这样,他们也是吊着尾巴进入丁班。 周立学和周立固都惊呆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这么聪明,这么厉害,竟然才进了丁班? 白善则是大松一口气,私下和满宝道:“总算是考进去了,这会儿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满宝当时伏在案上,头也不抬的道:“肯定知道了。” 白善见状凑上去看,见她记了不少的名字,就问道:“这些名字……你记了做什么?” 满宝就左右看了看,见先生他们都在院子里,便悄声道:“都是太子这几天见的人。” 满宝一直支付着积分让科科盯着太子,这段时间太子陆续见了不少人。 虽然没谈什么隐秘的事,但满宝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就把这些人名记下来给白善看。 白善看了看,有些名字很眼熟,他在学里听人提起过,但有的名字却很陌生。 他一时也不能肯定这些人是单纯的效忠于太子,还是和太子有什么别的预谋。 他悄声问道:“周小叔有没有说太子最近有异动?” 满宝摇头,她现在临睡前都不去教学室上课了,都是在盯着太子的视频看,虽然快进,却可以保证太子的确没有异动。 白善便道:“这是好事,就算是那什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布置的,你趁着这功夫给他治病,只要他有孩子就好了。” 到时候不管他还有没有异心,他们都可以找借口离开皇宫,甚至是离开京城。 满宝点头。 一切照常,满宝每天上午都去济世堂,只是坐堂的时间变少了,更多的时间是拿来教导四个徒弟。 尤其是郑辜,她终于知道郑辜的毛病在哪儿了。 郑辜的毛病就是记的医书记得太好了。 当然,郑大掌柜他们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觉得郑辜是读书迂腐了,开方时少了两分灵气。 当时满宝带着他在诊室,看着他把脉开方。 脉案写的没毛病,病症大半都辨对了,就算有出入的,也是些细枝末节,大方向上总是没错的。 方子也没问题,基本上对症,但满宝没用他的方子,而是重新开了一方给病人。这一会儿满宝还没发现他的问题,所以大大的夸赞了他一番。 因为他的基础是真的很好,远胜刘医女,她觉得他完全就可以坐堂开方了。 她夸他的时候,他们诊室的帘子是挂起来的,古大夫捧着一杯茶站在门口笑,不仅古大夫,丁大夫和陶大夫也跑来看热闹,齐齐的看着俩人乐。 别说当事人郑辜,就是满宝都提着一颗心,生怕自己哪儿做错了,又把病人拉回来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没错后才把人放走。 郑辜有些紧张,大冷的天竟然额头冒汗,但一连看了三个病人,满宝都说他看得好,他这才慢慢燃起信心。 满宝也慢慢把丁大夫他们的话忘掉。 发现不对,是在吃午食的时候,那天满宝不用进宫,所以顺便将上午的病例都拿出来看一遍,再顺手教一教已经开始学诊脉的刘医女。 结果看着看着她发现不对了。 明明郑辜辨症没辨错,开方也没错,但她整理药方时发现他们开的药方竟然没有一张是一样的,最主要的是,给病人的药方全是她开出来的。 郑辜开的药方没错,但总是差点儿什么,所以她才重新给病人开方的。 满宝将所有的药方都两两成排的排列下去,一对比,傻眼了。 一旁正喝茶休息的丁大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出眼泪来问她,“看出问题来了?” 满宝很是郁闷,将药方收了,不愿意他们看她教训徒弟,便把郑辜拉到前面大堂诊室里教。 满宝将药方摊开在桌子上,看向郑辜,问道:“看出问题来了吗?” 郑辜看了看后摇头,“师父,您老人家不是说我开的方子没错吗?” “是没错,这方子你哪儿来的?”满宝点着一个方子问。 “先祖留下的方子。” 满宝又指了一个方子,他道:“伤寒论里衍出来的方子,您不也知道吗?” 满宝就叹气,问道:“你还记得这两个药方的病人是什么样的吗?” “当然记得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能忘吗?” 满宝就叹息道:“你开的方子都没错,但都不尽善尽美,这一张,来看病的是个穷人,人参贵重,都是气虚,却可用山药代之,你却还是用人参。” ☆.第1408章 症结(12月月票加更六) 郑辜一怔,喃喃道:“可人参效果要比山药好很多。” “但一副方子里的人参却够他吃十次山药了,养气可缓,又不是急救的病症,你这一张方子,他吃一副就不会再来了,但我这一张他却会来多买上几次,它的养气效果不比你的好?”满宝道:“除了山药,你还可以用甘章代替人参。” 满宝又指了另一个方子道:“也不能说你的方子不对,但他是痰湿,该用莱菔子才对,你用桑叶为辅没用好。” 满宝叹气,“你这是原方照用,都没有改一下的呀。” 郑辜:“……我自觉已经根据病人的情况改方了。” 满宝觉得他根本没改,完全还是照着原方给的建议在增减或变化。 但药方就是这样,不然他们何至于要学习前人的房子,要给后人留下方子? 所以他也没做错。 满宝苦恼起来,这可怎么教呢? 当时纪大夫和莫老师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满宝望着郑辜,郑辜也无辜的望着满宝,师徒两个面面相觑半响,满宝便吐出一口气道:“算了,多看病人吧,我先生说过,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行医也是一样的,看的病人多了,你肯定就能知道怎么开方了。” 郑辜差点泪目,“师父,您老人家愿意一直帮我审方?” 满宝道:“师父不都是这么带弟子的吗?” 之前她在益州城时和纪大夫就是这么学的。 不! 郑辜心道:别的师父可没这个耐心,就是他亲爹对他都没有这份爱,不然他怎么会被打发到药柜上去当小掌柜? 满宝将药方收起来,直接递给他,“自己拿回去琢磨吧,琢磨一下为什么我开的方子和你的不一样,最好把想出来的原因记下,回头我检查检查。” 郑辜一呆,“还,还要自己写原因?” “那是当然,只有自己思考过的才能记忆深刻,反正你下午也没事做,就多琢磨琢磨吧,先记下,第二天我点拨你。” 郑辜第一次接受这样的教育方法,满宝却是已经习惯了,莫老师对她经常这么干。 后来庄先生发现她总是喜欢在他还未来得及讲解时就在旧作业上修改错误,于是也琢磨出了这个方法。 布置下的大课业,他批改过后会让他们自审一遍,第二天听过他们的理由再讲解,往往能事半功倍。 就是满宝他们的工作量大了,但谁也不知道庄先生是从满宝的作业那里学来的办法,就是满宝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方法的确更深入身心了,不仅满宝,就是白善也学来了这个办法,转身用在了周立学他们身上。 事情交代完,满宝就撑着下巴不乐意出门了,她嘟囔道:“让丁先生他们看了笑话,哼,你爹也真是的,既然发现了你这个毛病怎么不告诉你?” 郑辜也有点儿怨,原来说的没灵气是因为这个呀,您倒是点明了说呀。 要不是周小大夫,他得在药柜上站多久? 他也觉得丢脸,于是也不出去,师徒两个默默地对视了一下后道:“要不我回家去?” 郑辜立即道:“我送您!” 俩人却不知道,他们前脚去了前堂的诊室,后脚丁大夫就感慨道:“不能比呀不能比,这才一天她就发现了问题,当初我们是多长时间发现不对的?” 陶大夫砸吧了一下嘴巴道:“好像快三个月了才发现的吧。” 那还是因为有一个病人的病断断续续总也不好,他再来时就换了丁大夫看。 丁大夫不知道他是郑辜的病人,因此另外开了一张药方,那人一看方子全然不一样,便把郑辜的药方掏出来问。 丁大夫一眼看出这是郑辜的字,和病人表示他的方子也没开错,对症,只是不够贴合他这个人而已。 并问病人,你最近不是感觉在好转了吗? 病人一想也是,病症的确是在好转,只是断断续续的总也不好而已。 虽然丁大夫给出了解释,但病人也的确有了怨言。 郑家是打算把郑辜往名医的那条路上培养的,这才刚开始,当然不能让他名声有损了。 于是郑大掌柜立即把他以前开的药方拿出来和脉案一对,这粗粗一看根本没发现问题,开的药方都对症。 直到对着脉案和药方琢磨了两三天他们才发现不对来。 这药方也忒熟悉了,绝大部分是原方,不是原方也多是先人笔记上给出的建议方子,他自己增减的几乎没有。 你不能说他开的方子不对,因为都对症,但也不能说他开对了,因为每一张方子都差那么一点儿意思。 大家追求好的方子,得到一张药方就如获至宝,那是因为可以论君臣,一般主药和重要辅药不变,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一些辅药是可以改变的。 这就是灵性了。 这问题太隐蔽,当初郑辜因为是第一次坐堂,郑大掌柜每天都检查他的脉案和方子的,都没发现问题。 其实要不是郑家的目标太高,郑辜这样坐堂也是没问题的,当下很多大夫都还比不上郑辜呢。 但因为目标太高,所以郑辜就得爱惜名声,暂且被挂起来了。 丁大夫他们以为满宝最快也得一两月才能发现问题,谁知道她才一天的功夫就发现了。 存了凑热闹心思的三位大夫都摇头叹息,自觉比不上,比不上啊比不上。 郑大掌柜躲在药房里听着他们的议论,忍不住哼哼两声,一转身面对周立如时又露出笑容,“来来来,我们从头来认,等你全认对了,就把这些药全装到药柜上去。” 他补充道:“你自己装。” 周满认真带他儿子,他当然也要投桃报李的认真栽培她侄女,往药柜里倒药,这可是一般学徒干上四年才能干的活儿。 倒一次药,比得过对着书本和药材死记硬背十天。 不过很累就是了。 很不巧,周立如就不怕累,她觉得,再累能有顶着大太阳下地累吗? 满宝找到了郑辜的症结所在,每天都在认真的带着他们学习,偶尔还要指点一下周立如。 就是很惋惜,“不能在宫里扎针了,不然你们的针灸也可以认真的学一学。” 刘医女最为惋惜,因为她也更想和满宝学习针灸,她觉得针灸很厉害,师父不就是靠着出色的针灸术在宫中立足的吗? ☆.第1409章 端倪(12月月票加更七) 满宝被宫人送回常青巷,今天她进宫的时间早,因此出来的也早,她和坐在院子里的向铭学打了一个招呼,好奇的问,“你今天不去看书吗?” 向铭学摇头,笑道:“我答应了庄先生今天陪他喝茶。” “那先生呢?” 向铭学笑道:“庄先生忘记自己把茶叶收在什么地方了,也有可能是不小心喝完了,所以他临时决定去问姜先生再要一包。” 满宝:……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屋去了。 待洗手净脸,满宝便躺到了床上,放下蚊帐盖住床,然后就神清气爽的靠在床上,意识沉进系统里观看太子的视频。 她这两天琢磨出了新的享受法子,靠在床上吃着点心看太子的日常,别说,还真挺好玩的。 比上莫老师的课好玩多了。 满宝准备好了,点开昨天录下的视频。 夜里,太子一个人在书房里擦拭一把刀,满宝看了一下,发现他一直是一个人,便快进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衙门休沐,昨天满宝也没进宫看诊,他便换了身衣服提着刀带着护卫出宫去了。 将近二十天了,这是满宝第一次见太子出宫,她很好奇的顺着他去的方向看。 自从那一次录到太子见暗卫说的话后,满宝出入都小心了许多,不是让家里的车夫送她,就是让济世堂的车夫送,不然就是让宫里的车送,反正绝对不再随意在外面租车了。 可也只有那一次,科科就不再能录到和她有关,或和兵戈有关的信息了。 当然,她估计有一半的原因是太子很多时候都在科科的扫描范围之外。 看太子跑马的速度不慢,满宝还怕他出了扫描范围内,谁知道他并没有出去,他在一个大门前停下,大门打开,有人迎了他进去。 满宝看了看,门上没有字,而且门也不大,看着像是个别院。 太子一路入内,满宝啃了一块点心,忍不住让科科往前拉了拉进度条,太子正盘腿坐在一张榻上,外面似乎有些热闹,他十米内没出现热闹的人,却收进了不少声音。 满宝竖起耳朵听,似乎是劝酒的声音。 正有些疑惑,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从门外进来,径直朝太子来,行了礼后在太子的对面盘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王三郎输了,大家正闹着要灌他酒呢。” 他笑道:“可惜殿下现在不能饮酒,不然大家可以一起尽兴了。” 满宝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拍掌道:“这不是苏坚吗,怎么胖这么多了?” 科科这两天略微放松了些,因此回了她一句,“宿主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他了。” 胖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满宝认真的看了看他后道:“胖得可真快呀。” 科科:“……宿主不该关注他们的谈话吗?” “哦。”满宝这才认真起来。 视频里的苏坚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太子,道:“这是新确定下来的名单。” 太子展开看,沉声问道:“可信吗?” 苏坚点头,“不说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便是跟随您的功劳就足够他们冒险的了。” 太子看过后折起来放进怀里,问道:“你与他们说了多少?” “没有说明,这事急不得,只是问了他们可愿效忠殿下。”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甘宾回来之前先别轻举妄动。” 苏坚应下。 甘宾是太子的心腹,他在禁军里,手上有一些人马,去年他奉命带着禁军出京去操练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轮岗。 谈完了这个,苏坚便谈起其他的来,他压低声音道:“殿下上次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哦?” “侯集的确派了人去洛州,但到了洛州时跟丢了,我让人盯着恭王府,或许会有收获。” 太子脸色阴沉下来,问道:“那块石头的来历还没查到吗?” “没有,就断在了侯集府上,”苏坚的面色也不好看,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太子前段时间中毒的事,他道:“不过如果侯集和恭王府有联系,那必是恭王做的。殿下若是容许,我即刻去拿人,将人押回京城让陛下做主。” 这个人当然不是恭王,而是代替侯集去联络恭王的心腹。 太子冷笑道:“你觉得父皇会替我做主吗?” 苏坚道:“这一次他毕竟是冲着殿下的性命来的,就算陛下想包庇,群臣也不会答应的。” 其实他和他妹妹的看法一样,这种事能不做还是不做,造反哪儿是那么好造的? 没看益州王准备了十多年,最后还是功败身亡了吗? 说起来苏坚还是挺怕的,只是他不得不选择太子而已。 他妹妹是太子妃,邳国公府天然就被绑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脸色阴沉的一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身取过身后的刀,递给他道:“张二郎不是很喜欢刀吗?名刀配英雄,你拿去送给他吧。” 苏坚看着递到眼前的刀一愣,连忙道:“殿下,这不是五年前番邦进贡的吗,您最喜欢的一把刀。” 太子把刀塞进他怀里,道:“让你给就给,事成了,将来孤想要什么样的刀没有?事败,再好的刀留在孤手里也没用。” 苏坚抱着刀默然不语,半响才躬身应下。 太子听着远处传来的吵闹声,他素来爱热闹,也忍不住心痒痒起来,但想着到了前面不喝酒也没意思。 大家见了他,若不能一起喝酒作乐恐怕也放不开,既如此,又何必去讨不自在? 所以太子迟疑了一下便起身,“孤先回去了,你招待他们吧。” 苏坚连忙起身要送他出去,太子拦住了他,“孤今日来的事虽不必特意隐瞒,但也不必特意说明,孤还是自己出去吧。” 苏坚便只能停下脚步。 太子难得出一回宫,不想这会儿就回去,出了巷子后干脆就骑在马上慢悠悠的逛回去。 满宝看着他,想着刚才他和苏坚说的话,肯定了她和白善心里的猜测后便忍不住去商城里看那管药剂。 其实只要一管下去…… ☆.第1410章 半解不解(12月月票加更八) 可这药的颜色和上次给他解药的颜色一样奇特。 上次的药剂是蓝色的,这一种药剂却是绿色的,他们这儿可没这么的药,吃着就很生疑。 一次也就算了,再来一次,难保太子不会生疑。 别想着偷偷放水里给太子喝之类的方法,因为,凡是进口的东西,太子身边的人都要检查过。 就算是熬药,那也得同时两个人不错眼的盯着,从送过来到太子接到手里,那就不能离了众人的视线。 所以…… 满宝戳了戳商城,决定再等等,太子要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再给他灌下去,到时候再让白善替她想个借口吧。 但接下来满宝却很少能看到太子有实质性的进展,好几次他都出宫悄悄的见人。 但也只是拉拢,还没有提起起兵之类的话题,满宝觉得目前还算安全,主要是她和白善打听过了,那个叫甘宾的,据说要到三月份才回京轮岗。 当然,这是和殷或打听的,而且还不敢让殷礼知道。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殷礼到底知不知道甘宾是太子的人,万一他知道,然后被他们两个弄巧成拙了呢? 提着心又过了一旬,这一天满宝进宫给太子把脉扎针过后就悄悄的问了一下太子妃的日子,问道:“我要是没记错,您上个月的日子也是准的吧?” 太子妃一愣,然后红着脸点头,有些期盼的看着满宝,“是。” 满宝便冲她点头,肯定道:“我算了一下,从今日开始到后日都是您的排卵期,这三天是最好受孕的时间,正好您停了药,咳咳,今晚您和太子可以试一试。” 太子妃便红着脸看向榻上趴着的太子。 太子:…… 虽然俩人说话的声音压低了,奈何他功夫还行,耳力不错呢? 满宝也扭头看了一眼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道:“今晚太子的药不必喝了,我可以给他开点儿药膳吃。” 太子妃疑惑,“什么药膳?药膳也能治疗?” 满宝小声道:“不是,东宫里有没有鹿鞭、牛鞭什么的?” 太子妃脸更红了。 满宝一看便知道是有了,于是她磨墨写了一张药膳给她,小声道:“据说很有用的。” 太子妃:“……你据谁说的?” 满宝歪着头想了想后道:“郑大掌柜和丁大夫都说效果不错的。” 满宝想到太子妃私下送他们的青玉簪,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其实是在空间里拿了一个小本本出来。 她塞给太子妃,很小声的道:“助孕的,好东西,晚上你可以和太子悄悄看。” 太子妃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差点就把本子给甩飞了,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满宝。 满宝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尤其是她现在和白善定亲了,脸色也有些泛红,不过她觉得命比较重要。 要说现在谁最盼着太子有孩子,那除了太子夫妻俩,她觉得一定就是她和白善了。 所以这点儿羞耻完全可以丢掉嘛,而且她还是大夫,作为大夫当然要急病者之所急了。 满宝趴在太子妃耳边小声的教她。 太子妃整张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她和满宝靠在一起,认真的听完以后扭头认真的打量她,见她也脸红,便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乐占的多,她点了点满宝的额头问,“也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竟学了这么些东西。” 满宝小声道:“这都是三年多前我大姐出嫁,我特意研究过的。” 当然,是莫老师带着她一起研究的。 她小声道:“我大姐成亲后很快就怀上了,我那外甥现在都会走路了。” 太子妃隐隐有些羡慕,下意识捏紧了满宝给的小册子。 等满宝把太子身上的针拔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代太子妃和太子道:“殿下,今晚您和太子妃可以试着同房,这两三天都是好日子,晚上不用吃药了,可以吃药膳。” 满宝还特别体贴的问,“您看我明天还要不要进宫来看看?” “不用了,”太子面无表情的道:“五天以后你再进宫来吧。” 不需要这么久吧? 不过对上太子的眼神,满宝还是缩了缩脖子,乖乖的应下溜了。 等她提着药箱溜走了,太子妃这才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笑靥如花的道:“这孩子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想法。” 太子便哼了一声没说话。 太子已经很久没有招人侍寝了,晚上他从太子妃身上翻出了满宝留给她的册子,翻看了一眼后就拉着太子妃一起看了。 等满宝五天后再进宫时,太子妃怀没怀上她还不知道,但看样子夫妻俩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 满宝照例给太子扎针,照例给他开方吃药。 别说他还不知道怀上了没有,便是怀上了也要继续治疗,把底子打好。 太子解了上衣趴在榻上,满宝才把针袋拿出来,转身看到他后背上的伤,忍不住“呀”了一声,问道:“殿下,你怎么受伤了?” 一旁的太子妃脸色一红,干脆起身出去了。 满宝没留意,太子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蹙着眉头,一脸不懂的模样,便忍不住笑问,“怎么,你不知道?” 满宝一脸懵,惊讶的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伤和我有关?” 太子还要取笑她,太子妃已经端了一杯茶过来,直接往太子跟前一送,暗含警告道:“殿下,你渴了吧,要不要喝一杯茶?” 昨晚才恩爱过,太子不好今天就落她的面子,伸手接过茶仰头喝完,放下杯后直接趴着道:“来吧。” 满宝则看着他后背上的伤半响不说话,最后还是给他换了一套针法,避开了那些伤。 她觉得这伤很像是猫抓的,但猫肯定不可能,谁那么傻站着让猫抓那么大一片? 满宝眉头紧蹙,扎完针以后在药箱里找了找,找出一瓶药膏来交给太子妃,道:“这是擦太子的伤的,这样好得快点儿,娘娘,您还是劝一劝太子吧,他情况才好一点儿,可不能打架。” 太子本来都快要睡着了,闻言愣是给乐醒了,一笑起来,背上的针都快要移动了。 ※※※※※※※※※※※※※※※※※※※※ 作家的话 今天是清明了,缅怀在这一次疫情中牺牲的医护工作者 中午十二点见 ☆. 第1411章 传了出去 太子妃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满宝又不是傻子,扭头看了一眼笑得不停的太子,满宝便猜测这伤是太子妃打的。 没想到太子妃看着这么温柔,竟然还能打伤太子,不愧为我辈楷模。 满宝不再提起这事,只是对快笑移了针的太子道:“殿下,你再笑,我就要重新扎一遍了。” 太子便勉强憋住不笑了。 自第一次被允许同房之后,太子虽不再禁欲,却也没有纵欲,基本上都歇在太子妃这里。 皇宫里就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秘密,尤其东宫还被这么多人盯着。 没几天,太子夜里叫水的事儿便慢慢传出了东宫,最先知道的还是皇帝和皇后。 俩人并没有去问太子,也没有召见周满,只是心底燃起了希望,每天胃口都好了些。 就是很紧张,一直悄悄的盯着东宫。 别说皇帝,皇后都忍不住私下里拜了一下佛,皇帝更是直接往护国寺里捐了一笔不菲的香油钱,希望佛祖他老人家能保佑太子。 满宝知道这事时正被吴公公引着往宫外去,可能是最近东宫的气氛好,他脸上笑意都多见了几分。 今天本不该他送她的,只是他正巧也要出东宫办差,便顺路送满宝一程,顺便说说话儿。 他特意提起皇帝和皇后的反应,便是为了告诉周满,帝后对此事很看重,太子妃若真能有孕,那她将是大功一件。 不过满宝关注的是,“陛下怎么总是只拜佛?应该都拜的,这样的话这边不灵,那边也会灵的。” 吴公公小声道:“如此心不诚,岂不是怠慢了佛祖?佛祖知道,会怪罪的。” 满宝略想了想道:“不至于吧,我喜欢炖鸡,但也喜欢吃炖羊肉,只要好吃的就行,为何要独选一样?” 她道:“佛与道,甚至法与儒,其他百家也是如此,说得对就用,哪有独信一道的?好用不就行了?” 吴公公表示他听不懂。 满宝也就顺势发了一个牢骚,因为她觉得皇帝带起了一个风潮,护国寺好热闹的。 但护国寺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儿远不说,他们上次去的时候还出事了,可见不太吉利,但京城的道观不及佛寺热闹,偏满宝又喜欢热闹。 她觉得皇帝应该一视同仁,既然去护国寺捐香油钱了,那就顺道再去道观里做一场法事算了。 俩人说着闲话到宫门口,往常送满宝的马车在,但车夫竟然不在,满宝看了眼吴公公身后乌拉拉的一群人,大方的挥手道:“吴公公,您先忙去吧,我在这儿等一等。” 吴公公微微皱眉,“这人上哪儿去了?” 满宝不在意,“人有三急,或许是方便去了。” 吴公公略等了等,见人还是没来,但他身上还领着差事,便笑道:“那周小大夫略等一等,让这宫人留下陪您解解闷?” “不用,不用,把人留给我你人手不够怎么办?我不闷,我可以和侍卫大哥们说说话儿。” 一旁守着宫门的侍卫大哥们:…… 满宝是惯常进出宫的,吴公公也不担忧,见她坚持便笑着带人走了。 满宝等他走了以后略等了一会儿,车夫便来了。 他连连告罪,弯着腰让满宝上车,通过检查后便驾车出宫。 满宝觉得他脸色有些发白,她进出宫多半时候都是他接送,她知道他是东宫的人,俩人略微熟悉了点儿。 因此她撩起帘子问他,“我看你额上冒汗,脸色发白,嘴唇无色,这是怎么了?” 车夫连忙心虚的表示没事。 但一错眼瞥到她手边的药箱,又有些犹豫。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小声道:“周小大夫,若是腹泻不止怎么办?我,我有一个同住的老乡,他,他这两日好像染上了时疫,一直腹泻。” 满宝便盯着他看,见他冷汗直冒,便肯定了心中所想。 她之前在宫里拿宫人教习刘医女他们,这才知道宫里有很多忌讳,其中有一条,那就是伺候的人不能生病,尤其是疫病。 一旦有类似症状,不管是不是都要先移到防疫所去。 这时候药物所达有限,宫里又都是贵人,可是冒不起风险的。 满宝皱了皱眉,若是时疫,他如此留在宫中却有可能害了别人。 但有权有势的宫人移到防疫所都有可能死,更别说这样底层的宫人了,基本上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满宝将帘子卷起来,小声道:“我看看。” 竟是没有拆穿他,也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车夫犹豫不决,对上满宝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放慢了马车,让它顺着车道慢慢往前,然后撸了一截袖子把手伸给满宝。 满宝搭在他的脉上,闭上眼睛认真的听了听脉,半响后蹙眉,“你这不是时疫,倒像是吃了不好的东西。” 满宝皱眉问,“你们最近的饮食偏寒凉?我看你是吃了下利的东西,这才腹泻的。” 车夫呆呆的问,“下利是什么东西?” “就像是巴豆、番泻叶一类的东西,吃了会拉肚子。” 车夫连连摇头,“我们岂敢吃这样的东西?” 这不是把自己的命往前送吗?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他怕是被人害了。 可为什么呀? 他就一个给人赶车的,平时还要打扫甬道,干的都是苦活儿,平日也没有得罪人的。 满宝已经开了药箱,直接和他一起坐在车辕上,“来,这路还算平坦,你放慢些车速,我给你扎几针。” 这几针都是扎在手臂上的,满宝一边扎一边道:“一共有两套针法,你要是能够晚回,一会儿到了常青巷,你略停留三刻钟,我再给你肚子上扎几针,这样好的快些。” 车夫一听,感激不已。 满宝在他两只手上都扎了针,然后便让他坐到一边,自己拿过缰绳来赶车。 车夫一见吓了一跳,连忙道:“怎敢让周小大夫驱车。“ 满宝不在意的道:“你现在又动不了,放心吧,我会驱车。” 她可是正儿八经学过的,虽然学的没有白善好,但这路这么平坦,又规划了车道,只要放慢了速度就可以,有什么难的? ☆.第1412章 车倒 车夫脸色通红,很是为难和感动。 满宝将车往济世堂赶去,马车走得慢悠悠的,等到了济世堂,她便将车夫手上的针拔了,然后进了药铺。 不一会儿她就拿了一个瓷瓶出来,交给车夫道:“这是丸药,一日两粒,你拿回去吃吧。” 车夫呆呆的接过,伸手进怀摸出一个钱袋就要塞给满宝,满宝却笑着推辞道:“不用了,这丸药不值什么钱,本来应该给你开方的,但抓了药你怕是也不好熬药,所以才给你丸药。” “丸药的效果是比不上汤剂的,所以你怕是得多吃一段时间,回去以后注意一些饮食。” 车夫连连应下,其实他也没多少钱,一时拿着钱包进退为难。 满宝干脆把钱包推到他怀里,然后踩着马凳上车,笑道:“快走吧,一会儿还得给你扎针呢。” 结果马车才走出一段,前面就要拐入常青巷时,马车一“咚”的一声往下一掉,左侧的车轮直接断裂,马车往左边一倾,整辆车便失控的往左边一倒。 行人尖叫起来,连忙跑开避让。 满宝坐在车里,顺着往左边倒去,她眼疾手快的伸手要去抓住右边的车窗,结果外面突然抛进来一大包东西,那东西直接落进她怀里,血腥气瞬间冒出来…… 满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抱着怀里这团荷叶包着的软乎乎,又冒着血腥味和血气的东西就要尖叫起来,科科适时的道:“是猪的心肝肾。” 满宝到嘴边的尖叫就咽了下去,她抖抖索索的歪在左侧的车厢里,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 似乎确认了它的确是猪的心肝肾,她这才大松一口气。 他们的车本来就走得不快,这条路上人又多,就更慢了,所以车倒的并不剧烈,但车子突然倒向一边也足够吓人的。 一时间路上有不少人惊叫起来。 车倒的时候马虽受惊却还没怎么样,行人一尖叫起来,它便有些躁动起来,车夫也从车上滚落,一抬头便见它扬蹄要跑,想到周小大夫还在车里,他吓得肝胆俱裂,立即爬起来扯住缰绳…… 马不安的跺了跺脚,但的确停住了,车夫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去把满宝扶出来,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马突然嘶鸣一声,扬蹄就跑…… 车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松开手中的缰绳,想起车上的周小大夫,立即扯住…… 但马受惊,速度太快,他被拖住,一下撞在车壁上,他顾不得疼,一边尖声叫着让人让开,一边扯紧了缰绳,直接把马往旁边的铺子里拉。 他明明瘦小,这会儿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被马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还真的稳住了身形把马给扯得转了一个弯,它直接转头砰的一声怼进了一家店铺里,因为门比马车小,直接卡在了门上,马这才停下来。 满宝当时才看清怀里的东西,将将松了一口气,马车却突然覆倒,直接向前,她一下栽倒,只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到系统里了,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满宝咚咚的撞在车壁上,等马车停下来时,她顾不得身上的疼,连忙要爬出马车,结果帘子一撩起来,她就看到是在屋子里。 她瞪大了眼睛和倒在地上的店家对视一眼,这才看清马车所在的位置。 满宝都快要哭出声来了,这得赔多少钱? 她连忙爬下马车,左右张望,“我的车夫呢?” 车夫在门外,就倒在车轮边上,差一点儿点儿,他就要被车轮碾压。 马车直接把门都给堵住了,满宝根本出不去,她只能转身去扶店家,连连道歉。 店家刚才被突然冲进来的马吓了一跳,此时还手软脚软,好在他躲闪得快,没被撞到。 但这会儿也吓得不轻,满宝扶了两下才把人扶起来。 外面的围边的人也立即伸手帮忙,先把车夫给抬到一边,但没敢动马车,毕竟车还套着马呢,万一马又疯了怎么办? 满宝顾不得腰酸背痛,连忙去解开马,将车放下来以后,外面的人这才帮着把车往后拖。 车拖了出去,满宝立即冲出去看了一下车夫。 他被拖行得不轻,后背都是血,满宝眼眶都红了,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脉,确定脉象还好,似乎没有大的内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离得不是特别远的济世堂伙计听见声音跑了过来,看到是周小大夫的车出事,转身撒腿就往回跑。 不一会儿,不仅济世堂的伙计和大夫跑来了,隔壁保和医馆的大夫和百草堂的大夫也跑了来。 大家先看了一眼满宝,觉得她没什么事以后立即看向地上的车夫。 丁大夫立即叫,“快快快,把门板拿来把人抬回去,轻一些,身上说不定有骨折。” 离得最近的保和医馆的大夫忍不住道:“好似是我们先来的吧,周小大夫,不如把人送去我们那儿?” “去去去,周小大夫是我们济世堂的大夫,要去也是去我们济世堂。” 说罢,生怕他们两家抢人一样,立即团团围住车夫,然后伸手就在他伸手摸起来,不一会儿后道:“手没事,左腿好像折了,你这儿疼不疼?” 车夫差点哭出来,哽咽道:“疼。” 他浑身都疼,都快要怕死了。 满宝也怕死了,她虽然没看见,但听见众人说他是被拖在地上,直接把马拉转了九十度便吓得不轻。 她和丁大夫等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把他抬到门板上,然后大家就要回药铺了。 满宝想起了,什么,转身爬进车里,把药箱拿了出来,还把丢在系统里的那包东西取出来,站在斜倒的车辕上目视周围看热闹的人,提着手上的东西问道:“这包心肝肾是谁的?” 围观的众人吓了一跳,有胆子小的在看到荷叶外露出来的血迹时忍不住脚软的跪在了地上。 丁大夫也吓了一跳,抖着嘴唇问道:“周,周小大夫,这东西你哪来的?” 满宝沉声道:“马车倒的时候,有人扔到了我怀里,你们谁干的?”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脸色发白,纷纷摇头。 ☆.第1413章 煨了 正恐惧时,京兆府的兵总算是跑来了,他们来的倒不晚,因为从车轮断裂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一刻钟而已。 他们跑过来团团围住现场,他们看到站在车辕上的周满便是心中一沉,再一看她坐着的马车,更是心中颤颤。 周满算是京城里的名人,京兆府的官兵们当然认得她,何况她还和小公子关系好,之前还经历过刺杀,京兆府上至京兆尹,下至衙门里洒扫的衙役都认识她。 跑过来的百户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便是上过战场也忍不住心一颤,沉声问道:“周小大夫,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不知是谁往我车里丢的东西,”满宝咬牙切齿的道:“怎么,想吓我?想得倒美,我告诉你们,再没人认领,我就要拿回去吃了!” 众人:…… 丁大夫最先回过神来,拍着胸口问满宝,“这是什么的心肝肾啊?” “猪的。”满宝也有些郁闷,既然恐吓她,怎么也不用贵一点儿的,便是没有牛的心肝肾,起码也得羊的吧? 她跳下车辕,将药箱提了上来,道:“先回去给他治伤吧。” 京兆府的百户连忙拦住满宝要问询,丁大夫便道:“他交给我们就好,你先处理这边的事吧。” 然后就叫人抬着门板上的人走了,郑辜和刘医女留了下来陪满宝。 济世堂的大夫走了,其他医馆的大夫思考了一下,最后商量了一下,输的人被逼回去坐堂,剩下的则留下来看了热闹。 百户听说这是猪的心肝肾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带着人上前清理事故现场。 该问的问,该查的查,当然,还要调解事故的双方。 不仅他,就是满宝都知道她是被人算计了,而且加害者还不知道是谁。 但在世人的眼中就是她的马车冲进了店里,所以还能怎么办呢?自然只能自己赔了。 满宝很抱歉的和店家道歉,核定了损失后双方说好赔偿的钱款,满宝便给他写了地址,让他明天上家里来拿。 因为京兆府的人在,店家倒也不怕她赖账,而且济世堂里这儿又不远,他也是认识满宝的。 满宝和受损失的人签了切结书,然后就开始盯着百户,叮嘱道:“你们可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赔四十八两,快十个月的工资了。 想到车夫还躺着,不知伤势如何,满宝便更气了,她气呼呼的道:“把人抓住,让他也尝一尝被马拖着走的滋味儿。” 百户笑了笑,甭管以后怎么样,反正现在是应下了。 郑辜觉得她在说孩子话,于是上前代替她和官兵交涉。 刘医女扶着满宝坐在一旁,问道:“师父,您身上可有受伤?” 满宝刚才已经自查过了,虽然撞得很疼,但还真没什么伤,最多身上青紫一点儿,多半是挫伤。 处理完了这个,满宝这才和郑辜等人回济世堂,丁大夫还在处理车夫的伤,陶大夫便给满宝检查了一下,点头道:“没事,用我们店里的药膏,擦上两三天就好了。” 一旁的三丫松了一口气,她刚才在后院认药材,听见外面热闹也往心里去,反正药铺时不时就要热闹一下,偶尔会有病人或病人家属哭闹,她都习惯了。 结果三师兄突然大惊失色的从外面跑进来,说小姑的马车出事了,她一跑出来,正好看到小姑被二师姐扶着进门,衣襟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她吓了一跳。 还是满宝道:“这是猪血!” 三丫这才松了一口气。 满宝拿了药膏,洗过手后便进去诊室看车夫。 丁大夫手脚麻利,不仅给他上了药,还给他把腿接上了。 见满宝进来,他便笑道:“没事,不是很严重,我摸了摸,腿上就断了一根,不过肋骨好像也断了,也有可能是骨裂而已,好在没有下陷,内脏都还好。” 满宝沉着脸没说话,床上躺着的车夫却松了一口气,虽然脸色发白,但竟然觉得肚子不疼了。 要知道,他从出宫开始就一直腹中隐隐作痛,生怕忍不住拉在身上。 满宝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摸了摸脉后和丁大夫点头,“有劳丁大夫了。” 丁大夫笑道:“客气。” 他净了净手,和满宝道:“周小大夫,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出去坐一坐?” 满宝点头,和丁大夫出去,她问道:“撞到头了吗?” 丁大夫摇头,“他说没有,我检查了一下,前额有个大包,但他没有头晕的毛病,应该问题不大。” 作为大夫,撞击伤最怕的就是头部受伤和内出血了。 一般只要这两个没问题,其他的就都是小问题了,瘸腿断手在大夫们看来都还好。 郑大掌柜已经叫人给她煎了一碗安神汤,满宝虽然觉得自己不需要,但还是喝了。 然后大夫们便坐在一起叹气,丁大夫等人到底没敢问原委,刚才他们检查过车夫,发现他是内侍,便知道他是宫里出来的。 显然,满宝也是才从宫里出来的。 那她为什么遇险就不能问了。 其他人可以不问,但郑大掌柜却忍不住,主要是他们家跟宫里的关系比较深,满宝和济世堂的关系也深。 等人都出去了,他便压低了声音问,“太子殿下的病……” 满宝瞥了他一眼后道:“在好转。” 一如从前的说辞,但结合今天的事郑大掌柜便叹气道:“他们这是忍不住了。” 满宝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没说话,半响,她起身出去,找到那包丢在她怀里的东西,直接打开检出猪肾和猪肝,交给周立如道:“去煨了给车夫吃。” 周立如接过,确认道:“……小姑,让我煨吗?” 她倒不是怕这个,家里也吃过猪肾和猪肝的,有什么可怕的? 主要是,她怕做出来人家吃不下去,那岂不是浪费了吗? 满宝也怀疑了一下她的厨艺,想了想干脆自己接过去做了。 郑大掌柜和丁大夫等人便看着她蹲在后院里把猪肾和猪肝洗干净,切吧切吧就扔到罐子里,然后捡了两味药材丢了进去就放在火上煨。 众人:…… ☆.第1414章 福气(12月月票加更九) 郑大掌柜回过神来,问道:“他腹泻?” 满宝点头,“吃了坏东西,虚寒腹泻。” 众大夫这才能接受一些,主要是满宝刚才切猪肾和猪肝的样子有点儿可怕。 周立如一无所知,还好奇的问,“腹泻为什么要吃猪肾和猪肝?” 满宝道:“这是一味方子,算药膳,有驱寒止泻之能,你记住了,以后腹泻要是因虚寒引起的,可以用这个方子试一试。” 周立如愣愣的点头。 猪肾和猪肝煨好,满宝给他倒了一碗,送去给他吃,这才想起来问,“你一直给我赶车,也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车夫低着头小声道:“奴才没有名字,我姓荣,在家里排行四,他们都叫我荣四。” 他进宫太早,既没有拜得师父,也没伺候过主子,所以没人给他赐名,他进宫时说的叫狗蛋,但十个太监有四个叫狗蛋,大家就不爱这么叫,基本上都是论的是各自在家里的排行。 要是连家里的排行都记不住了,有心的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但他不够机灵,又不识字,不会取,所以就一直叫荣四。 满宝点了点头,道:“快吃吧,这是止泻的,我想一会儿宫里的人就要来接你了。” 荣四差点就哭了,这一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他不敢抬头,即便是鼻子塞着也连忙将碗里的汤水合着猪肝猪肾一起吃下。 满宝连忙道:“你慢一点儿,别噎着。” 荣四没噎着,他知道怎么吃东西可以又快又不会噎住,还不发出声音。 没过多久,宫里来人了,满宝看了他一眼,出去见那些来接人的人。 出乎满宝预料,竟是吴公公亲自来接人的。 满宝松了一口气,她和吴公公比较熟,也比较好说话。 她和吴公公郑重的感谢了一番荣四,然后将早就备好的药递给吴公公,笑道:“这是我给他抓的药,公公帮我交给照顾他的人。” 和药一起给他的还有一个钱袋子,她叹息道:“这一趟多亏了他,要不是他死死地拉住了马,我一定会摔死的。” 她道:“好在他的伤不是很重,后天我进宫顺道给他看一看,休息一段时间应当就好了。” 吴公公微愣,然后笑着接过药材和钱袋,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荣四轻声道:“这是周小大夫福德深厚,也是他的福气。” 可不是他的福气吗? 吴公公拿着药材想,不论他救不救周满,周满要是死了,或重伤,作为车夫他都必死无疑; 但危险之际,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一点儿,多半还是靠着本能。 所以荣四肯拿命去救周满,他说是周满的福德。 奴才救主子本就是应当应分的,但周满却愿意为他特意叮嘱他这个东宫主管,这就是荣四的福气了。 多少主子被救了以后转身便走,可能转身便忘了底下的那号人,最多赏赐些金银,谁还会记得再特意去看一看? 吴公公并不是特意来接荣四的,他是代太子和太子妃来看周满的,确认了周满没事,又安抚了她一阵,他这才带着人把荣四扛走。 因为满宝的话,吴公公没有直接把人丢到刑堂,而是直接在一个偏屋里问话。 他坐到椅子上,那手绢擦了擦手,这才垂眸看了眼躺在木板上的荣四,没有什么表情的道:“我听你的同房说,你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怎么还到跟前伺候?” 荣四瑟瑟发抖,连忙道:“小的,小的只是吃坏了肚子,多上了两趟茅厕而已,自觉不要紧,不敢就懈怠了差事。” 吴公公便细细地问起来,从他什么时候开始拉肚子,在什么时代吃了什么东西都问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他来回的问了三遍,一直到外面天色昏沉下来,他冷汗淋淋的吓得不轻,这才挥手让人带他下去。 吴公公想了想道:“就关在偏殿里,拨个人照看着,咱家带回来的药熬了给他喝。” 随从应下。 吴公公这才走到荣四身边,居高临下的道:“你运道好,遇着了周小大夫,不然,仅凭你隐瞒病情近主伺候这一条你就没命了。” 荣四瑟瑟发抖,连忙告罪。 吴公公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周满是谁? 她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夫,近身的! 她身边有时疫,是有可能把病情传给太子和太子妃的,一般这种近身的人,不在宫里还好,他们管不到人家家里,可宫里出去的人,谁敢把病往主子身边带? 荣四的病最好是有人算计,若是有心接近周满,那就不是死路一条那么简单了。 吴公公去给太子汇报。 白善把满宝接回了家中,他是从殷或那里知道了消息赶过去接人的,在车上,满宝道:“这事还是别告诉家里了。” 白善蹙眉。 满宝道:“家里人太多了,吓着他们也不过是白耽误功夫,放心吧,太子不是泥塑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太子看,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她见到的太子总有些暴躁任性,但她盯着看多了,便知道他处理政务时还是很理智的,而且脑袋也没问题。 她扭头和三丫道:“你别告诉人。” 周立如点头,她自然是听小姑的。 白二郎见她和一个商量,和一个叮嘱,却略过了他,忍不住问,“你就不叮嘱叮嘱我?” 满宝眨眨眼,还没说话,白善已经不客气的一掌拍过去,直接拍在他的肩膀上,“你还小吗?这还得特特叮嘱?” 白二郎便哼哼道:“你们总有事瞒着我,我不乐意陪着你们一起瞒。” “你不也有事瞒着我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人约好了去东郊踏青,还要赛马。” 白二郎一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善:“你猜?” 白二郎:…… 白善笑道:“你再猜,要是大堂哥知道你去赛马,他会怎么对你?” 一定会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的。 白二郎眼含期望,白善道:“我不说你的事。” 白二郎立即道:“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事儿。” ☆.第1415章 召见(12月月票加更十) 满宝则道:“我也想去踏青骑马。” 白善道:“这会儿危险着呢,等大吉回来吧。” 他叹气道:“也不知道大吉什么时候能处理完家里的事回来。” 有大吉在总是要安心点儿的。 满宝也点头。 但他这次过来是举家搬迁,他们不会去信催,万一催促,他急忙忙的赶过来丢了东西怎么办? 满宝回屋,让周立如帮着给后背的撞伤上了药,她是所有人中最单纯的一个,而且大人说话都有意的避开孩子,所以她还当这是单纯的意外,问道:“小姑,那车夫我们是不是得负责治呀?” 满宝点头,“差不多吧。” “你钱够吗?”周立如还不知道药材需要多少钱,但看荣四伤得这么重,应该要花费不少钱的。 满宝道:“够的,钱的事你别担心。” 虽然她也心痛,但药钱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满宝假装没有事的吃了午饭后回屋去休息,然后就用软枕头靠在后背,这才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沉浸意识里去看太子。 一般她都是看前一天录下的视频,但今天她直接同步看了过去。 正有人给太子汇报消息,“……当时围观的人多,又混乱,在场的没有人看见谁往车里丢了东西,倒是远处茶楼上有一人瞧见了,只是看得不是很真确,卑职已经派人再去查了。” 太子捏着笔的手颤了颤,这是怒的! 他脾气不好,太子妃建议他练字压脾气,最近俩人如蜜里调油一般,所以他听了,但这会儿他想把笔给扔了,拍着桌子发一顿脾气,但想想又不值当,还会像周满说的那样气大伤身,于是他哼了一声问,“侯集那边盯着了吗?” “盯了,暂且没发现有异动。” “继续盯着,孤倒要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是。” 他退到一边,吴公公便上前禀报,“奴才让人去查了,惯常给周小大夫赶车的叫荣四和赵丁,不过赵丁爱偷懒,跟着周小大夫也没什么油水,所以常把这活儿推给荣四。” “但荣四两天前突然闹肚子,不是很严重,他就没敢请假,忍着了,今日周小大夫看出端倪,便好心的给他扎了一路针,马车便慢了下来,那车轮是被人锯过的,若是往常的速度,恐怕才出皇城就倒了。” 那条道儿宽敞,几乎没什么行人,车夫们的老毛病了,一出了皇城就爱加速,让马跑快点儿,高速下车轮断裂,马车一倒,马再一受惊,恐怕车上的俩人还真就凶多吉少。 今天也是赶巧了,周小大夫看出荣四不舒服,又慈心的给人扎针,让马车慢慢悠悠的走,这才躲过一劫。 吴公公这些话没说出来,但太子他们也知道。 吴公公继续道:“奴才拿了荣四屋里的人,已经找到了下药的人,堵住了嘴巴,没让他服毒,可这审问……” 太子面无表情的道:“送到刑堂去。” 吴公公低声应下。 太子这才要丢下笔,想起了什么,将做到一半的动作放轻,但还是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吴公公等人都习以为常,眉眼都不带跳一下的。 太子道:“明日让人去接周满,从东宫里派出一队禁军,孤要看看,谁还敢动手。” 吴公公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后日才是看诊的日子。” 太子就扫了他一眼道:“那就接进来给太子妃看一看,孤再多扎一天针怎么了?” 他被扎的都没说话,他跟着操心什么? 吴公公连忙应是,第二天一大早便让禁军出宫去接人了。 满宝一脸懵的提着药箱被护送进宫,在东宫里还太子太子妃面面相觑,最后被太子妃拉着到小书房里去下了一盘棋,赏了两盆花,这才笑着让人送她出宫。 满宝坚持不给太子扎针,她道:“殿下,这是周期,您的身体已经适合了隔一天的调理,突然加密,它会懵的。” 太子:“……这是孤的身体,孤怎么不知道它会懵?” 不过满宝说会就是会,太子也不是真的找扎,她不愿意,他还懒得扎呢,所以满宝就在玩了半天,顺便吃了一顿还不错的晚食,然后才拎着原封没动过的药箱出宫去。 结果才出了东宫就遇上了太后的人,太后要召见她。 奉太后令来接她的宫人见她紧张,便轻声提起前段时间皇帝和皇后礼佛的事,她特意提起这事就是为了告诉满宝,皇帝皇后都很关注太子的病情,太后也很关心太子殿下,所以才宣了她去应答,让她不要害怕。 满宝笑了笑,提着药箱跟在宫人的身后,不管心里信不信,反正她面上得表示相信来。 当时这宫人是在东宫外截住她的,那东宫的宫女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禀报太子和太子妃了。 说实话,她不是很怕。 太后要想欺负她,也不会选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要知道她昨天才出事呢,这会儿大家都在查幕后主使呢。 太后又不傻,会选在这时候找她麻烦。 满宝心里腹诽着,提着药箱一路到了太后宫中。 不巧,萧院正正在给太后请脉,刚要退出去,看见满宝提着个大药箱进来,忍不住眉眼一跳,然后略微站住了。 太后宫里的内侍轻声疑惑,“萧院正?” 萧院正对他笑了笑,这才躬身退出去,只是心里沉了沉。 不知道太后为何召见周满。 周满和萧院正点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上前,将药箱放在身旁,跪下道:“臣拜见太后,太后福寿安康。” 许久,上方传来一道声音道:“平身!” 满宝起身,微微抬眼悄悄往上看,见太后靠在榻上,是她的宫女在宣告,便又微微低下头去。 太后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道:“上来我看看。” 满宝便上前。 太后这才看清楚她,盯着她的表情问,“哀家听说太子的病情有了好转?” 满宝低头应了一声“是”。 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问,“那你这是治好了太子了?” 满宝斟酌的回答道:“还未全好,太子底子弱,还需养上一段时日才好,只是现在或可以一试。” 她小声道:“只要不纵欲便不会再损害身体。” ※※※※※※※※※※※※※※※※※※※※ 作家的话 下午六点见 ☆.第1416章 撑腰(12月月票加更十一) 太后抬眼看着她,却只看到她头顶乌黑的头发,虽然她眼睛不太好了,可依旧模糊得记得她刚跪在下面的时候微微抬头了。 她心中冷哼一声,倒是乖觉。 她也无心和周满说太多话,她本来就不是为了找她说话的,估摸着时间足够了,便挥了挥手道:“你以后仔细的伺候着太子,把太子的病治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满宝恭敬的应下。 太后便微微闭了眼睛道:“退下去吧。” 她身后的宫女便高声道:“赏——” 满宝一时还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等拎着药箱退出宫殿,看到不少宫女太监手里捧着的东西,这才知道是赏她的。 满宝一度以为这东西是带了毒的。 她一脸迷茫的跟着宫人和赏赐的队伍步行出宫。 太后住的地方太远了,需要走好久好久才到宫门口,满宝来回都提着不轻的药箱,差点手酸。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太后宫中出去,正在皇后宫中焦躁的太子闻言,这才讶异的扭头看向皇后。 皇后早已预料到,放下茶杯笑道:“怎么样,我说你皇祖母不会为难她吧?” 太子妃连忙代替太子行礼告罪,“是儿臣们误会了皇祖母。” 皇后就拉着她的手笑道:“太后也是国母,还是大郎的祖母,她也很疼爱大郎的,自然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太子,既是教他,也是教太子妃,“既是国母,就该以大局为重,太后宠爱益州王是母子天性,但优待周满却是益国益民,安稳朝堂之举,此乃理性。” “在国家和大局面前,个人恩怨倒不值一提了。” 太子听没听见去不知道,但太子妃却是一震,若有所思的行礼应下了。 皇后见她懂了,便满意的一笑,她扭头看向尚姑姑,道:“把我和陛下的东西也赏赐下去吧,你亲自送到常青巷去。” 尚姑姑低头应下,躬身退出去。 等他们走了,皇后这才对太子和太子妃道:“你们这段时间冷待周满是对的,你们不好在外人面前表达对她的宠爱,以后这种事我们做长辈的来,也好震慑那些鬼魅魍魉。” 太子:…… 太子妃也说不出话来了,不敢让皇后察觉到他们最初的意图,连忙应下。 皇后点了点头,笑道:“好了,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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