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冷不冷?” 祝石又点了点头。 祝缨道:“蒋娘子,你起来吧。我给你的工钱,你洗大家伙儿正经穿脏的衣服就够了。大冬天的,手插冷水,冬天三个月里,你洗衣服再加一百文。” 蒋寡妇也有点心慌,想说自己不累,可以多洗个孩子的衣服。才张口就看到花姐在祝缨背后对她摆手,蒋寡妇不吱声了。能有多的工钱拿那是好事。 祝缨又对祝石说:“蒋娘子本来今天不用下冷水洗衣服。你这样打滚儿弄脏衣裳,就是害得蒋娘子多干活。蒋娘子跟你们是一样的人,你白叫她多干活,就是在欺负人。你也是穷孩子出身,不为难穷人是你的本分,不是你道德高尚。多想想要干活的人。别学黄家。” “是啊,人不能忘本。”祝大加了一句。 祝缨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手势,花姐和张仙姑一起把他架走。张仙姑且走且说:“你个死老头子!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以后再这样试试!我也叫你自己洗!” 祝缨对祝石道:“打滚儿可以,脏衣服自己洗。过来,洗。” 祝石小心地上前,手一摸到衣服就冷得一缩。他往地上一坐的时候,没想过衣服这事儿。现在要他洗了,慢慢反应过来什么叫“冬天水冷”。 祝炼上前一步,想帮他,祝缨道:“你功课做完了?” 祝炼小声说:“还差一点。” “看来还不够多,把今天的功课抄十遍。” 祝炼道:“是。” 祝缨看着祝石把衣服洗完,晾好,他的手也冻得通红了,摸摸他的头说:“回去吧,该吃晚饭了。”又说蒋寡妇,不许给他返工,洗成什么样就穿什么样的。 ———————— 吃晚饭的时候,祝石抱着碗,热乎乎的碗慢慢将他的手焐热了,才开始能够大口地扒饭。 祝大、张仙姑都偷瞄祝缨,不敢说话,苏喆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小声地问:“阿翁,您还在想学生吗?” 祝缨道:“是呀,塔郎家的阿发要过来读书啦,还有一些别的寨子里的人,你们的同学会变多了。” 苏喆瞪大了眼睛:“他们也在这里学吗?” 祝缨道:“就怕盛不下,我得给你们换个学堂啦。” 苏喆感兴趣地问:“换到哪里呀?” 祝缨道:“番学的小学堂,怎么样?” 苏喆问道:“是什么样子的?” 祝缨道:“明天一起去看看吧。” “好!” “吃饭吧。” 晚饭过后,祝石也不用人催了,老实跟着祝炼点灯熬油地写功课。他有点好奇,问祝炼:“你的功课不是写完了吗?” 祝炼看了他一眼,说:“陪你写呢,你快点儿。” “哦、哦……锤子,我就是学不会,怎么办?” 祝炼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两个孩子一起发愁。 到了半夜,张仙姑那儿来催他们睡觉,他们才吹熄了灯。 第二天一早,祝缨到衙门里办事,几个孩子在书房里温习功课,祝炼还在抄写课文。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小侍女离窗户近,从窗户探头看了一眼。苏喆问道:“又怎么了?” “丁大叔搬家具了。” 丁贵是奉了祝缨的令收拾房子的,一顿忙之后,就见窗沿上趴着一溜的孩子看他,他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小娘子、小郎君,看什么呢?” 苏喆问道:“你忙什么呢?” 丁贵道:“大人叫我将顾小郎君的屋子收拾出来呢!” “要来人了?是塔郎家的阿发吗?” “那就不知道啦,说是大人的学生,应该是吧。” 苏喆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又缩回头去温习功课了。祝炼也拽了拽祝石,两人也坐回了桌子后面,祝石还是读不进去。祝炼也愁,两人一同到了祝府,一同读书,祝石是真的读不下去,他也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他想继续读书!可祝石越来越跟不上,生字记得也慢,书也背得不全。不可能为了祝石一个,就不教别人。祝石就只能一直拖下去,祝炼很愁。 到了下午,祝缨过来了,又将昨天的功课接着讲。讲完了功课,让几个孩子回去。苏喆趁机问:“阿翁,您要让阿发也住进来吗?” “嗯?” “白天我们都看到啦,在收拾院子。” 祝缨道:“我有安排,你写功课去。” “哦。” 苏喆走了,祝石也不想在书房里呆,祝炼稍作犹豫,仍然留了下来。他一向是个有眼色的孩子,以往就爱拖着祝石给祝缨干点活计什么的。后来祝石投了祝大的缘,他就常自己来帮忙。有时候还要被丁贵等人戏言:“你怎么抢我们的差使呢?”祝缨身边的仆人差役多了,他渐渐也没什么活了。 今天他又来帮忙,祝缨看了就问:“你的功课写完了?” 祝炼道:“还没有。大人,有件事……” “嗯?” “石头他不是故意的,他懂道理慢。” 祝缨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祝炼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路到了张仙姑的小院里,祝缨进了他们住的厢房,祝石正在厢房里蹦蹦跳跳,口里嘀嘀咕咕的。刚才,他跑去找祝大,祝大说:“你去写功课。” 这简直不是翁翁会说的话! 祝石也惊呆了,他回了厢房,实在无聊,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了。 祝缨一来,他就老实地站在了一边,祝缨进来坐下,道:“都坐吧。” 两人小心地坐下了,祝缨指了指正房问道:“坐地放赖,是看……干过的?” 祝石点了点头。 又问了他们一点平时生活的细节,道:“他做得不对。蒋娘子!” 蒋娘子赶紧过来,祝缨道:“给他们两个收拾行李,一会儿搬到顾同原先住的屋里去。” 蒋娘子吓了一下:“现在就搬?” 祝缨道:“现在就搬,别在这儿瞎学不该学的,瞎干不该干的。你们俩是想住一个屋,还是分开两间住?” 祝炼犹豫了一下,祝石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住一块儿!” 祝缨道:“行,搬吧。” 当晚,祝炼和祝石就搬到了顾同以前住的地方,祝石要两个人住一间房,祝缨就让他们还住厢房那个位置。小吴、祁小娘子他们都过来看,小吴嘴快,问道:“哎哟,石头和锤子过来我做邻居啦?” 祝缨道:“不行?” “不是。” “不行也得行,”祝缨说,“长大的男孩子,还住在内闱,不像话。” 祁小娘子道:“那是,一年大似一年了,家里有女眷哩,早点搬出来好。” 很快,两人就搬完了,小吴觉得这有点儿不对,这一下两个男孩儿不就没人照顾了吗?他有心自告奋勇,又觉得祝缨不是这么马虎大意的人。硬把这话给咽了,见表弟丁贵还要开玩笑,对丁贵使了个眼色。自己说:“那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我还有点儿从街拿回来的点心,来,给你们接风。” 他们并不知道“洗衣服”的事儿,但是从内宅迁出而住到顾同的院子里,就还是有点小奇怪的。 小吴拿着点心到了院子里,进了一看,两人还住厢房呢,肚里转了八回的主意,跟俩孩子吃了一回宵夜。又鼓励祝炼:“你们都是男子汉了,要好好用功读书!原先住在这里的顾大人你们也认得的,人家都高升去做县丞了!” 他一个大人跟两个孩子也没太多的话,将点心都留给了两人,拖着表弟他们就回自己房里说小话去了。 祝炼和祝石这一晚睡得稍有点不安稳,以前在张仙姑那儿,晚上时不时就有人来看他们。祝大会给好吃的、拿好玩儿的钓祝石,张仙姑和蒋寡妇有时候会送些热茶热水。到了这厢房,祝大是不让过来了,晚上睡觉前的热水有蒋寡妇给送了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此,他们就住在了顾同原来住的院子的厢房里。 第二天爬起来,丁贵他们那里也给他们打了洗脸水,小吴又招呼他们俩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小吴就急匆匆地跑到前衙去了,祁小娘子道:“你们俩该上课了吧?” 两人到了书房,苏喆等人已经到了,双方仍然没有产生多少友谊。但是苏喆比较好奇,要搬家的居然是他们俩?是阿翁的学生?噫!也要跟顾叔叔一样要他们做官吗?她思考着这是个什么意思,竟没与他们吵架。祝石仍然懵懂,让干嘛就干嘛,只是不能与祝大一道玩耍,心中十分失落。心道:还是翁翁对我好,大人好生厉害。 唯祝炼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又有点迷茫,低头抄写那份功课的最后一遍。 ——————————————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他这一搬家,就有几个人将他们揣摩又揣摩。 小吴等人已是怀疑,这是要给他们定个名份了。以前给了个姓儿,这也是常见的,京城有点家底的人家里拣了个孤儿,从小养着,忠仆。大家子捡着了一般也不这么养,人家知根知底的世代仆人多。但是看祝大、张仙姑养的样儿,又不太像。今天一看,那就差不多了。可能也是跟顾同相仿。 小吴心思飞转,手上的活计却不含糊,他抽了几样公文,与彭司士一起捧了到了签押房奉给祝缨:“大人,番学的工程已做完了。账在这儿。”彭司士也拿了自己的文书:“也支领工若干。” 祝缨都拿来看了,番学与州学并不相近,州学的学生就是原本府学生,家境都是能供得起读书人的,大部分不是赤贫。州学周围便有些热闹,现拆迁了不划算。番学是于城中另择址而建,比着州学的大小,规制。也有学堂、宿舍之类。 祝缨问道:“选来住这儿的人呢?” 小吴忙说:“都安顿好了,也有另给地建房的,也有给钱买房的。” 祝缨道:“干的不错。”提笔画了个花押。 两人捧着公文去归档,祝缨对小柳说:“去将仇文、苏灯、朱紫请过来。” 小柳出门又撞着了一个熟人——驿站又来人了。 这回驿卒携来的包裹稍大一些,进了门就说:“大人,今天的邸报,又有吏部行文,以及颁的告身、印鉴。” 牛金接了,一推小柳:“你去,我来。” 拿了一叠东西过来,将公文放一堆、物件放一堆。祝缨将吏部文书一打开,乐了——小江的告身到了。上面清楚地写着“江腾”的名字。什么祖宗三代也同花姐一样,都是现编的。 祝缨再打开邸报,见上面并无什么大事说明,对驿卒道:“知道了。”驿卒又递上了张条子,告身、印鉴他送到了,刺史府这儿得给他签字画押。 祝缨签完,驿卒没见着要授官的人,心道:可惜了,讨不着这份喜钱了。 祝缨道:“你是属喜鹊的呀!”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钱。 驿卒眉花眼笑:“多谢大人!大人平步青云!” 祝缨道:“这就平步青云了?再多点儿可怎么是好?” “万代公侯。”驿卒脱口而出。 牛金道:“你快回去吧,再聊下去,你们驿丞又要揪你耳朵了。”拖着驿卒出门了。 回来就听到祝缨对胡师姐说:“你去将小江叫过来吧。” 小江当时正在家里眷抄一些之前写的零碎笔记,听了胡师姐的话,便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师姐但笑不语。 小江心下忐忑,跟着胡师姐很快到了刺史府,进了刺史府总觉得一路走来怪怪的。进了签押房,就见祝缨将桌上的一堆东西往前一推:“它们是你的了。” 小江看那一堆东西的形状就猜着了些什么,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桌前,颤抖着手伸了出来,不知道先拿哪一样好了。她的双手在空中一阵虚空摸索,一手一个,左手吃力地握着个印鉴,协助右手将告身拿起。 上面清楚地写着她的名字——江腾! 她站在当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祝缨道:“好了,拿回去吧,小柳,你一会儿领她支领今年的俸禄,再跟小吴支取做一身行头的钱、布。裁缝铺找得到吧?嗯?” 小江猛地一回神:“是!” 祝缨觉得小江但凡再多吐一个字就得哭出来,一摆手:“一会儿再登记一个腰牌,旧腰牌回收。明早按时到衙应卯!忙去吧。”将人打发走了。 彭司士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祝缨看着他,彭司士道:“大人,小人查过了,本州账上没有会雕版的。抄书手还是能找到几个的,不如抄?” 祝缨道:“那要抄到哪年哪月啊?不行就上……”以前南府没有的,就去州城找。现在去州城就是找卞行了。 她飞快改口:“上北一点的地方找一找嘛!” 彭司士道:“大人的意思是?” “往北文化昌明一些。或有刻印经书之类。” “是。”:,,.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246. 七年 我没本钱犯错,也没本钱护着别人…… 印书对雕版的要求比较高,不光是手艺的问题,雕版的人还得识字,识大量的字,不能是刚刚脱离睁眼瞎的那种。梧州城毕竟是个城,工匠比较多,但一些比较稀罕一点的工种就比较困难。比如之前的制糖,比如现在的雕版。 像彭司士所言之抄书,还是现在梧州比较常见的学习手段。祝缨从国子鉴弄来的那些书籍才这么稀罕。王云鹤的文章,都是学生传抄来的。 彭司士领了命,从签押房里走出来,又遇到仇文、苏灯、花姐三个人往这边走,彼此打了个招呼。 三人一看到场的人就猜着祝缨找他们是为了番学的事。 果然,祝缨一见三人到来,便很自然地说:“都来了?番学校舍已交代付了,咱们看看去吧。” 三人都说:“是。” 番学是祝缨之前就规划了的,她离开了几个月,自己没有亲自监工所以进度稍慢,现在也完成了。这个学校是小吴那儿管的钱、彭司士这儿管的工、王司功却是管“学校”的官员,因此他们三个也在中途被叫了过来,一同看这番学。 彭司士亲自拿着钥匙过来开门:“大人请看,这是比着府学建的。” 这里也有讲堂,也分几科的教室,彭司士道:“不知番学要如何分科,就先没挂牌子。” 又指出了几个老师办公、起居之所,指出了饭堂、宿舍、伙房、库房、马厩之类。彭司士特意带花姐看了医学的那一片,花姐的起居之所与仇文等人的隔着一片小庭,比较独立幽静。女生宿舍与男生宿舍隔开,女生宿舍是一座小院子,有门房,有大锁。院子里也有口小井,供洗沐用。祝缨对此比较满意。 小吴有点得意,因为这个女舍是他的主意。 王司功又说:“还差几个杂役就得了,只是不知执役者大人预备怎么安排?” 祝缨道:“与州学一样。” “是。” 几人又转了一圈,只见里面家具也差不多了,处处散发着一股新木新漆的味道,帘帐之类还未挂上。又看宿舍、饭堂等处,容下几十个学生还是没问题的。 祝缨点了点头,道:“很好。待番学生的名册一到,就预备开学。” 众人都说一声:“是。” 祝缨又对仇文说:“我这儿现就有一个学生,也要交给你。” 仇文忙问是谁。 祝缨道:“石头。” “他?他不是在府上……” “他本是猛族的孩子,这番学他也上得。他学得慢,放在你这里与新生一起学,再学一遍。我估摸着他与大部新生的年龄差不多,让他与新生一道住宿舍。你怎么管别人,也怎么管他。若学得不好,你也告诉我。” 仇文道:“是。”他知道石头是自己同族,但是这孩子好像不是塔郎寨里的,因为自己也没印象,狼兄也曾问过他知不知道石头和锤子的来历,可见他们也是不认识的。他本是有点羡慕这个孩子的,天资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架不住运气好! 以仇文与石头短暂的相处来看,石头确实跟不上祝缨那儿其他人的功课,难怪要跟新生一道学了。 苏灯也是祝缨的学生,问道:“老师,是家里的那个石头?”石头的大名他也听说了,苏喆回家没少说石头的小话,就觉得这货太蠢,是怎么能混进书房的? 祝缨道:“是他。在学里不许提谁是哪里出来的,要一视同仁,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同一错打甲多少下就也打乙多少下,绝不可袒护。学问不会因为身份就跑到谁的脑子里!我会亲自抽考的。” 苏灯大声答应:“是!” 几人又看了一回,眼下就等着各县将番学生送到,然后开课!现在是十一月,要是早一点,够学生们先上一个月的课,适应适应,然后放个年假回家以解思乡之情,明年正月下旬再开学。 仇文、苏灯、花姐都有点小激动,这是他们事业的开始。 祝缨又问他们的教材之类,都说:“已编录好了,先教个一年不成问题。” 祝缨点点头,又问所需,比如纸笔一类。小吴道:“都按月支领,照着州学的例。要是使得再废一点儿,就得劳博士写个公文,上头批了咱再按需发给。” 祝缨道:“哪个上头?谁呀?” “嘿嘿嘿嘿……” 看了一圈,整体满意,祝缨道:“虽然叫‘番学’,它就是一座学校,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门禁一定要设。钥匙谁掌、巡查谁办,都再上点儿细。” 王司功道:“将现有的官学的章程拿一份就是了,都差不多,最后都是要学成材的。” 祝缨道:“也好。那今天就先这样。”她一看花姐,还在往女舍那边看,众人都是一笑。王司功等人都各指一事走了,仇文和苏灯还想看看自己的房间,于是彭司士将钥匙分给几人,派了个衙役在番学大门那里等着,等他们出来再锁好大门。 祝缨与花姐去看女舍,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回。花姐没进过什么学校,什么毛病也挑不出来,就说:“挺好的。其实我那屋子也用不了那么多,我也不在这儿住。” 祝缨道:“既有女舍,学生们在这里住,你免不了偶尔有事留宿陪伴。纵不留宿,歇个晌也是好的。” “听你的,”花姐笑着说,旋即想起一事,问道,“你要石头住到番学这里来?” 祝缨道:“嗯。先学一年,一年之后,无论学得如何,都给他立户分出去。他学文我看是不太成了,至少多识几个字。重头学一遍,要是还不成,我可也没第三遍机会给他了。学不成,就去种田。给他立一份思城县的户籍,分一块地。当年抄黄十二郎的家,他们这样的人都能分得几亩地。当初有几年减税的,如今也算给他。再上一年学,又大一岁,守着些产业也能过得下去了。不能给他太多,他守不住,别叫人谋害了。” 见祝缨考虑得仔细,花姐道:“我早该想着的。” 祝缨道:“不说他了。他已长这么大了,还要你想?你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先时没留意,咱们认个疏忽,现在补回来,再不成,咱们连自己的保票都写不了如何能写他的。” “哎。干爹太闲了也不太好,别闷出毛病来。” “他不管逛街么?让他逛。” “那也不能让他一天到晚不着家,遇着骗子怎么办?” 祝缨往这处女舍看了看,道:“我问问他种不种花,后衙不有花园么?山下种完山上种。给他找个事儿消磨消磨时间。” “好。” 两人又闲聊数句,才从番学转回刺史府。 ———————————————— 刺史府里的小课堂还是下午开,小学生们一无所觉,还在学着《触龙说赵太后》,这一篇里,就得给他们讲解一点“战国”。又有课文里的生字,一篇课文通常要讲上好几天。 祝缨看了一眼祝石,今天他在桌子后面不扭来扭动了,但是走神,仿佛学习是一种折磨。 祝缨没有理会,讲完了课又布置了作业,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了。最后叫了一下祝炼:“锤子,你不用管石头的功课了。” 石头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有点惊喜,但是没敢问祝缨。 祝炼道:“他……” 祝缨道:“现在的功课对他太难了,过两天我安排他重头学。” 祝炼露出个笑来,也松了一口气,让他教祝石,他也教不动。 石头的笑容消失了,脸有点绿:“从、从头开始学?”再受二茬罪? 祝缨道:“你将东西拢一拢,过两天番学开学,你就带了铺盖和换洗衣服过去。那里的学生年纪与你也差不多,你们也能玩到一处。他们都是各寨里新过来的,从官话学起。你比他们已早学了几年,这回总该能跟得上了。” 石头有点茫然,但不敢反对祝缨,低低地道:“是。” 祝炼心情颇佳,回房对石头说:“这是好事!他们话还没学会,你已会写不少字了,这回准成的。你的书卷边了,先拿凳子压一压吧。” 石头突然往外走,祝炼道:“你干嘛呀?” “我找翁翁去。”他不想去学校。 哪知他在二门上被侯五拦住了,石头道:“老侯叔,是我。” 侯五道:“认出来啦。” “我要找翁翁。” 侯五笑嘻嘻地道:“那可不成,要找谁,叫里头的人给你传话。” “为什么?” 侯五将他上下一打量,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么大一个后生往人后院儿里钻?也不知道忌讳?” 侯五在这个家里资历颇老,石头又拗不过他,在门上喊:“翁翁。” 祝大在房里不答腔,团团转着跟张仙姑说:“要不,我真种个花吧?” “大冬天的,你种什么呢?” “我先挖坑行不行?” 张仙姑将他往外一推:“打盹当不了死,你缩了,叫老三当恶人呐?” “老三说的,不叫我管。” “老三才过来说,要送他去上学,八成是为了这个事。” “那叫蒋娘子问一问。” 蒋娘子在院子里也听到了,她这两天从惴惴变得安心,听祝大让她去问,她就真到了门上,问石头:“小郎君,什么事?” 石头说:“蒋娘子,我要见翁翁。” “你长大了,不能进来呀,”蒋娘子说,“你有什么话要对老封翁讲?” 石头说:“那你帮我告诉翁翁,我不想去外头上学。” 蒋娘子跑回来告诉祝大,祝大道:“你告诉他,叫他好生上学,甭想别的。” 蒋娘子又跑过去说了,石头心中十分的委屈,不想祝大竟也不帮他了。他咚咚地跑回了自己房里,往床上一躺,扯上被子蒙住了头。 祝炼将被子掀开一角:“怎么了?” “没事。”石头又将被子盖了上去,到晚饭的时候依旧蔫头耷脑。 晚饭的时候他见到了祝大,凑到祝大的身边说:“翁翁,我不想去上学。” 祝大说:“小孩子家,不上学怎么行?” “翁翁以前不这么说的。” “那是以前!你现在多大了?”祝大板起了脸,“这么大个儿,不得想想以后怎么过活吗?” 对面小女孩子们发出了笑声,石头有点恼地瞪了她们一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这么地不痛快。他不喜欢的,一件件地到来,他喜欢的,一件也无。 祝缨看到了他的样子,并不以为意,再过两天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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