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班头才撤就有人敲门,曹昌警惕地跳了起来:“谁!” 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我、我找祝大人。” 曹昌听是个女孩子,放下了戒心,拉开门一看,是个小黑丫头。他问:“你有什么事儿?” “那个……祝大人,还好吗?” 她怀里抱着个包袱,曹昌把她带到二门上往里喊:“杜大姐,有客人。” 祝缨在廊下看着二门,道:“我就在这里,你喊她做甚?” 张仙姑从西厢听了,跑了过来:“咦?我瞧你眼熟!” “大娘子!”小黑丫头高兴地说。她是被小□□来探望的,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借着这个由头说,自己是上回来的报过信的人。“那会儿您还没搬到新宅呢。” 张仙姑想起来了,挺热情地让她过来坐。 小黑丫头有点紧张地看着祝缨,说:“那个!娘子很挂心您,不过您这儿好些官差,不、不好上门。现在他们走、走了……原本准备的也、也过了时候了。这、这些,您……收下吧?” 祝缨问道:“是什么?” “呃,斗、斗篷。听说您伤着了,天渐冷了,受凉就要遭罪了。” 张仙姑和花姐都有点愁,祝缨倒大方,说:“替我谢谢她。告诉她,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哎!” 祝缨道:“你怎么过来的?走着?娘……” 张仙姑道:“哦哦。”从身上摸了把钱给小黑丫头,让她雇个车或者雇头驴回家。小黑丫头接了,对几人行个礼,转身离开。背后隐约听着他们好像在什么“冯家”。 大娘子说:“是那个小娘子啊?人挺好,就是命不太好。” 张仙姑也就是一句感慨,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祝缨,转脸就说祝缨:“小娘子送你衣裳,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给我离她远点儿!不要撩她!” “哦……” 张仙姑又说:“正事不够你忙的?” “正事?我还想多歇歇呢!”祝缨遇到不得不拼命的事也只能硬上,但是只要条件允许,她还是很惜命的,郑熹不催,她就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她筋骨还算完好,那养两个月总是可以的吧? 她在家里休息,消息也不闭塞,不时有人来探望,见她日益好转也都有些欣慰。金大娘子又带来趣闻:“京城还忙着养狗、砌墙头、往墙头上插瓷片。你那办法真挺好,能防不少贼。” 祝缨哑然。 金良又问祝缨:“你什么时候能回去销假?” 祝缨道:“干嘛?” 金良道:“马!” 祝缨道:“别,你又有钱了是吧?” “呸!”金良说,“是府里。” 祝缨这回挑衅,开始是有点轻佻,但是应变实在让人满意。郑侯听了也很喜欢,听说马没了,就说要再给她一匹。祝缨道:“我这一瘸一拐的不像样,怎么也得落了痂行动自如了,出去见人才好看。” 金良道:“那可别忘了。” 祝缨道:“忘不了!哎,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看你还不好?七郎说,近来会有人盯上你,让我多过来走动走动。” ———————— 郑熹所料不差,祝缨的身上确实已经汇聚了不少的目光,议论她的人也是有一些的。 比如段氏父子。 段琳、段婴受段智牵连得苦,段琳硬着头皮死扛没有辞官,他上了一封情辞肯切的代兄长请罪的奏疏,说兄长是年纪大了,所以无法很好的管束下人。他身为弟弟,一定好好劝劝哥哥等等。段婴本该授官的,至今仍是遥遥无期。 御史不弹劾段琳并不是因为他们心善,而是段琳已抢先向皇帝当面陈情。有些不能写在奏本里的话,当面就能说了。比如,当年与郑氏的旧怨,二十年过去了,他又不蠢,怎么会才回京师就起纷争?哥哥蹉跎二十年,确实有点气。再比如弟弟是管不了哥哥的,现在他已下了决心,要好好“劝”了。 一个平庸的哥哥,一个杰出的弟弟,管得狠了要被非议,不管也要被非议。 皇帝警告段琳:“不用你管,自有国法管他!你也不要触犯律法才好!” 段琳哭得泪人一样,心里明白这一关过得非常险,事实上他损失很大,并且这种损失还会持续,他们家还会被压抑很长时间。段智这么一搞,许多授官、升迁的动作短期是无法达成了! 这个大哥真是他上辈子的债主!大哥的儿子本来出继二哥,现在换成四弟家的,以后还不定怎么闹呢。段琳已经开始头疼了。 他一回家便召了儿子段婴:“李泽,回来了吗?” 段婴道:“他孝期已满。” “你去见他。” “是。”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qg789.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ww.biquzw789.org)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第121章 报应 李泽看着眼前这个芝兰玉树般的年轻人。 段家的麒麟儿。 李泽才出孝不久,兄弟姐妹各奔东西。弟弟妹妹们仍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为小夫人遮掩,为什么要将一桩丑闻掩在自己家内。李泽曾试图说服他们,自家事自家解决,但是他们认为小夫人诡计多端,竟然有什么“感孕”,还是交给国法杀了的好。 再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低调地入京了。 他的儿子也不理解他,那个孩子至今仍然觉得当初就不该纳了小夫人。 看着段婴,他也会羡慕段琳: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儿子就好。 当段婴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一点亲近的意思也没有。 段家与郑家的事情,李泽是知道的,当年虽然未曾亲见,却也知道一些。当年段家确实吃了个大亏,心中有怨气是再正常不过了。现在再找上他,想让他干什么?他像是会让人当枪使的人吗? 李泽和蔼地笑着,问道:“你父亲还好吗?” 段婴道:“有劳世叔挂念,一切还好。” 两家当年也是有些往来的,李藏与段琳的父亲算是同辈人,曾经都在京城任职。段婴便以自己的名义来拜访长辈。 李泽又问:“你伯父呢?” 段婴无奈地笑道:“正在生气。” 李泽笑道:“他一向有气。” 段婴道:“能脱身已属万幸,生气也是没有办法了。可惜家父如今也不得动弹,只得命小侄前来拜访,实是有一事拜托。” “哦?” 段婴说的却不是对付郑熹,而是请李泽在合适的时候,能够为他的五叔美言几句。“四叔家的弟弟入继了二伯,大伯连提都不提四叔了。长兄如父,家父一人实在劝不动大伯,想,如果五叔也能回京,两人劝劝或许可行。千万拜托。”说着,奉上了一份礼单。 李泽听到“长兄如父”,心道,我的兄弟里要是有段琳这样有脑子的好了!他道:“你我两家世交,何必重礼?” “些许心意,不成敬意。” 两家哪有那么深厚的交情?但是一个爱演,另一个又给他搭戏,一递一递的演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李泽是不肯接这个事的,把段婴他五叔弄进京?以现在的情势,提了也是白提,还要挨训。就算弄进来了,他是劝段智还是对付郑熹可都不好讲。李泽现在内外交困,自己家的兄弟还没重新收伏就再惹郑熹?他是不愿意的。 哪怕他总有一点疑心,总觉得那个拿着他的玉佩去他家里报信的人极其可疑!按日子算,当时祝缨应该差不多到了。然而祝缨的身形、声音又全然不像。祝缨不假词色,也不给陈萌面子就当面拒了他,也让他心里憋屈得慌。 不过,哪怕有诈,他也不会给段琳当枪使。 段婴再三说:“家父也知道眼下并不是好时机。您看什么时候合适,都可以。如今旁人避我如蛇蝎,还望世叔垂怜。” 李泽与他打太极,道:“你伯父太冲动了。” 段婴坦诚地地看向李泽的双眼:“伯父固然冲动,可世叔真以为这事儿出在伯父身上吗?” “嗯?” 段婴道:“事情已然过去了,多说无益,反而耽误以后的事。家父与小侄担心的正是‘以后’。那个祝婴,那是一个想做一番事业的人,凡想做事业的人,就易生事。 恕小侄无礼,譬如王丞相,他做京兆尹的时候要做出一番事业,京师权贵束手。这个祝缨纵使不是郑大理的先锋,他那样的人才想脱颖而出也是人之常情。他又会做什么呢? 只怕以后大家都还会有艰难的日子,根源就在他的身上。此人行事出人意表,难以预料,也是一个不听人劝的。” 李泽道:“区区一个……”黄口小儿。 段婴微笑地看着他:“果然区区?我以为是人杰。”他不带情绪地评论祝缨:“精明果敢。不必与他有仇,又或者得罪过他的恩主,只要有需要,他就会露出可怕一面来。以后……” 李泽轻吸了一口气,道:“可真是个麻烦的人啊。” “是啊……” 李泽没有接话,段婴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良久,还是段婴先忍不住了,轻唤一声:“世叔。” 李泽道:“哦,留你太久啦。” 段婴低声道:“打扰世叔了。那件事……” 李泽轻轻摇头:“难办。政事堂震怒,你们以为交出一个于四就算完了?” “所以伯父也罢官了。” 李泽道:“念你叫我一声世叔,劝你一句,别乱动。” 段婴看着他一脸的平静,终于道:“五叔的事不成,那个祝缨——” 李泽一挑眉,段婴苦笑道:“世叔恕罪,这一回面子折得太厉害了。” “只是面子?”李泽微笑着让段婴把礼物也带走。 段婴道:“便是世交相处不拘小节,也没有送了礼物再带回去的。如果五叔不能回来,还请世叔帮一个小忙。” “嗯?” 段婴道:“父亲不便亲自上这一本,请世叔择一合适的时机,奏请将京中各部各衙之年轻官员外放出去历练,只要这一本,您不须指向任何人。剩下的事自有别人去做,他们空出来的位子,会有许多人想要的。世叔,这个小忙总是可以帮的吧?” 李泽的脸上显出一个很短暂的明悟表情,旋即平静下来。 两人都没有再聊下去,李泽最终收下了礼物,对段婴说:“回去问你父亲身体安康。” “是。多谢世叔。” 李泽目送段婴离开,眉头皱得死紧,他深深地怀疑,段婴来提祝缨也不是随意提的,似乎有撺掇着他出手剪掉这个郑熹羽翼的意思。然而…… 段婴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就算抛开过往的各种疑点不谈,单论“以后”,那他还得再想想! 李泽也有儿子,那孩子虽然跟父亲闹别扭,可是做父亲的哪有不为儿子考虑的呢?如果京中可以挪出去一批年轻人,就会有更好的空缺…… —————————— 段婴回到家中向段琳汇报:“他心动了。” 段琳轻笑一声:“他拒绝不了。” “阿爹,他能行吗?” “你看他傻?” “那、那倒不是。” 段琳低低地说:“愚智只在一线之间呐。近来你要修身养性,功课仍然不要放下。” “是。” 安排完儿子去见李泽,段琳又恢复了往常的日子,照样在太常寺里折腾。又过半月,也不见李泽有什么本奏上。这是也正常的,祝缨还没销假回来应卯,这个时候李泽上本,被踢出京城的也不会是祝缨。 段琳又等了些日子,估摸着祝缨应该快要回来了,他亲自登门拜访了李泽。 一身便服、轻车简从。 李泽礼貌地接待了他,见面先说:“太常。” 李泽的官位如今并不如段琳,他率先行礼,段琳还了半礼。两人相让着进了小花厅,后又移步书房。段琳说话又与段婴不同,他十分客气地说:“有事相求。” 李泽道:“太常有何事用得着下官呢?” 段琳道:“为了犬子。他虽得中进士,却并不得授官,与其空耗岁月,不如以荫官出仕。我想,让他到你那里去。” 李泽是陈相老上司的儿子,面子上还要做得好看些,所以回来之后陈相也给了他些关怀,给他安排进了秘书省做了秘书丞的职务。 李泽仍然犹豫,段琳道:“天下父母之心皆同,李兄也差不多吧?兄弟,现在不太听我的啦,只好先管一管自己的儿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很快便投契了起来。李泽道:“只怕郑熹不会放人。”段琳道:“那可由不得他呀。怎么别的人都能出京,只有祝缨不能?哪怕是郑熹的亲儿子,该出去也得出去。” 李泽道:“要安排妥当才好,既然要放出去,就放远一点。” “县令是亲民官,想要做事的年轻人都该出去任一任外任,才知道人间辛苦。” “万年县也是县。” 段琳道:“所以要远一点,越远越好。”这才是他的目的,他本来的计划就是一面培植势力在京城重新扎根,一面先剪了郑熹的党羽。年轻人出去历练?京城的年轻人、郑熹身边的年轻人可不止一个祝缨啊! 李泽说:“还须一个引子。” 段琳笑道:“没有耐心是成不了事的,我们可以等,等不到还可以造。” 两人会心一笑。 ———————— 被算计的祝缨此时也在笑,受伤之后快两个月了,她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还不能剧烈的运动。 她笑着说:“我终于可以销假回去了。” 张仙姑还想让她再歇一个月,祝缨道:“都歇俩月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在别去销假之前,她还得先去拜访几个人。 第一站是郑府。 她先让曹昌去投了拜帖,然后便得了郑熹的召见。 郑熹见她穿着自己送的衣服,打扮得似模似样。比起之前,祝缨脸上的笑少。祝缨以前在他的面前有点小孩子似的故意的淘气,因为要处理许多事务、经常笑得有点礼貌有点假,她骨子里又有一点傲气和野性,有时候行事也还有一点点的僵硬,现在这些都看不到了,整个人更加从容,全然是个成年人的样子了。 郑熹心道:经历过生死的人,果然是有些不同的。 他很欣慰,问道:“能回来了?” 祝缨道:“是。” 郑熹道:“来!” 外面抬上席来,祝缨道:“真要我喝酒?” 郑熹道:“你?你看着我喝。” 他又没有给祝缨上酒,祝缨面前放的只是蜜水。祝缨低头,看着盛蜜水的瓷碗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心中一叹。 郑熹道:“你好了,该接风,不过不宜现在在我这里弄得太大。就咱们俩,边吃边聊。” “是。” 郑熹皱眉看着她,祝缨一点头:“好。” 郑熹这才显出高兴的样子:“回到大理寺,又得接着忙了,胡、左二人已是焦头烂额。” 祝缨道:“他们本来就能做得很好。” “看跟谁比,”郑熹说,“回去之后,过两天,你再办一件事。” “诶?” “苏匡也该升一升了,这件事你来提。” “这……” “人情还是要的。”郑熹说。他让祝缨去卖苏匡这份人情,显是已经有了安排。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郑熹说着自己的布置,他看左司直在祝缨遇刺的时候表现尚可,认为祝缨没有看错人,左司直此人虽然滑头,倒也有几分真情在,也是可用的。他想把左司直平调为丞,然后把苏匡升做司直。 祝缨没问他对自己的安排,郑熹先说了:“你还是要在大理寺里留一阵的。你伤才好,不宜过于操劳,大理寺里你熟,不用多费心。等你好了,再议。” “不让我留守了?” 郑熹道:“从六品一个丞,守,谈何容易?我去哪里,就设法带你去哪里。” 祝缨道:“好。” 跟着走,这是心腹的待遇,也是先锋的待遇。跟着到哪儿,就是要跟着去再重新开辟一片天地的。干好了,鸡犬升天,干不好,一块儿滚蛋。“指定要某人”,郑熹也是要舍出人情去讨价还价的,原本郑熹并不打算这么干。 政事堂驳了她做大理寺正的请求,理由说得很明白:不够格。 郑熹就不让她再在大理寺苦熬。 这是更加看重她。对她提前讲,也是一种交心。 祝缨当然不能拒绝这种好意。 两人吃了一阵儿,郑侯那里的唐善亲自过来,说:“君侯问三郎呢。” 郑熹道:“他不忙着钓鱼吗?” 唐善道:“听说三郎来了,鱼也不钓了,请过去说话,还说,要吃酒,他那里有好的。” 郑熹道:“他可饶了自己吧,这孩子的嘴没个把门的。”亲自带了祝缨过去。 郑侯正在庭院里,院中有匹良马,郑侯笑道:“来啦?不要行礼啦!过来瞧瞧,这马怎么样?” 祝缨已得过通知,上前道:“是好马。” 郑侯把缰绳一扔:“它是你的了。” 祝缨道:“有点贵。” “没出息!” “我是怕养不好。”祝缨说。金良送的那匹马其实就养得不是很好,不然她能策马踩着凶手跑到禁军面前。曹昌很用心了,但是祝家提供不了良马需要的最好的精饲料。吃的只是其一。又没有很大的地方跑马。马养得差了一点,也就用不上了。 所以祝缨觉得,自己有个差不多的马也就差不多了。 郑侯说:“又不用你养。” 郑熹道:“拿着。” 祝缨只得接了这个祖宗,她有点同情这个祖宗——以后跟了我,得吃苦了。她说:“这下曹昌有新眼珠子了。” 郑熹笑道:“那孩子就是心眼太实在了。” 郑侯又问曹昌是谁,祝缨说是甘泽的表弟,很实在的孩子。郑侯道:“甘家人,可以相信。”又说祝缨居然没有护院,不好。 祝缨道:“他们都不如我。京兆如今也多安排人在附近巡夜了。家里人不在多,在可靠。正在慢慢安排。” 郑侯就不评论这件事情了,又问祝缨当日的情形,问祝缨:“是用我的那柄刀吗?” 祝缨随身就带着那柄金刀,当即解下来给郑侯看。郑侯把刀摩挲了一会儿,道:“嗯,给你的时候没想到它还能这么有用。” 他让人取来两柄刀,都比祝缨现在拿的长,一柄有尺余,一柄长数尺。刀身狭长,刀鞘是黑红金三色的花纹。抽出来,刀锋雪亮。 郑熹道:“到了宫门口就得给拦下来。” 郑侯道:“道上可以用!” 他又命取了一张好弓,再送祝缨一副软甲。郑熹有些诧异:阿爹今天好像很高兴。 祝缨接了郑侯的许多东西,也大方地收了。郑侯道:“试试。” 祝缨也不纵跃,右手抽出刀来挽了个刀花。郑侯道:“这谁教的?中看不中用,有空跟金良喂喂招。” “是。” 郑侯满意地道:“行了,你们玩儿去吧。” 郑熹直到坐回席上,撤去残肴重开新宴,才说:“老小孩儿。咱们说到哪儿了?” —————————————— 祝缨从郑府出来,就哪儿也去不了了,她得回家送东西。除了郑侯,郑熹又给了她不少东西。 回到家,把家里人又吓了一跳。 花姐十分忧虑:“这又是要做什么?”郑府的东西是白拿的吗?都是拿命换的。给的越多,还的也就得越多,根本就是利滚利的高利贷。 张仙姑和祝大都说郑府大方,虽然不满于女儿受伤,不过东西这么多,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祝缨道:“你们把东西收一收。” 花姐问道:“你呢?” “我还得去王丞相府上道个谢呢。” 花姐道:“你歇歇脚再去,那个新马你现在也骑不熟,等身子无碍了再慢慢跟它磨,你现在还是乘车吧。” 张仙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郑侯给的马实在太好了,她不懂马的人也忍不住围着转。 祝缨道:“我也不是现在就去,帖子没递就闯过去,不好。” 花姐低声对祝缨说:“这马也太好了。东西也太多了。只怕以后还要有事。” 祝缨道:“他们已算是十分公道的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 祝缨摇了摇头:“马是金大哥来的时候就说过的。多的那些,是老人家真的高兴,他的儿孙也没有使他这些家什的人。至于补偿,郑大人已经给了。”她养病时已经接收到了一部分,刚才又有郑熹会一直罩着她的承诺。她这一次已经很值了。 把兵器自己收了,其他的都交给家人打点,祝缨准备了一份礼物,预备去王云鹤府上道谢的时候用。 再去王云鹤的府上,她仍然穿着郑熹送的衣服,腰上又把那柄短刀也给佩了。 到了相府门房,门上的人顿了一下才认出她来:“三郎!” 祝缨道:“是我。” 门房觉得三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王云鹤门前也有不少人,人们低声互相问着,这个能直接进去的人是谁。也有认出祝缨的人,说出她的名字来,许多人都是一声:“哦——” 祝缨养病俩月,风评居然好了许多。从谄媚、促狭、滑稽、凶顽、能干,又变成了“难得”“可靠”。 二十岁的年轻人,不眠花宿柳,不狂饮滥赌,落衙就回家读书,还买点心回家给父母吃。心思很缜密,把家里弄得十分安全。这是要杀她的人的口供。 正在读书进学的二十岁都未必能这么自律,不用再接着刻苦,完全可以享受生活的人却还这么自律。那是相当可靠的了。 此时再一看人,一身暗纹的锦衣,一股低调的奢华,白净,修长,腰间的佩刀又让她透出一点英武的气质来。 有点羡慕她爹。 祝缨略等了一下,等王云鹤见完了上一个访客才被引到书房。王云鹤将她上下一打量,露出欣慰喜悦的表情:“好。” 祝缨送的礼物他也痛快地收下了,让祝缨走两步,坐下,说:“看来恢复得不错,以后可要更小心呐。” 祝缨道:“是。” 面对祝缨这样什么都很明白的年轻人,王云鹤也不用跟她解释得太多,朝廷上的许多道理,祝缨都明白。她也绝不会质问为什么要放过段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段智在搞鬼。也不会去质问为什么不问段琳,段琳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死里逃生之后,就这么平平静静地来感谢一个在她受伤期间给了她关照的老人。 王云鹤欣慰于自己没有看错人,祝缨能在那样的场面下活下来已是意外之喜,她还能坚持住了缉凶。 王云鹤最终只说了一句话:“你不是主父偃。” 祝缨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我是祝缨。” 王云鹤的时间很紧张,仍然与祝缨多坐了一会儿才让她离开。 此后祝缨又拜访了一些亲友,然后见了老马、老穆等人。巫京兆发狠,老马老穆又消停了,看到祝缨安然无恙,都说:“不愧是三郎。” ———————————— 到了祝缨正式销假回去的那一天,早就有不少人知道她要回来了。 还没进入皇城她就被许多人围观了,看她,也看她的那匹马。 温岳见了她十分高兴,说:“这下可好了!连我们家里的也能放心了。” 祝缨道:“有劳惦记啦!” 一路上与人互相致意、见礼,被拥簇着到了大理寺。左司直等人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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