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老衣了。” 小吴却大声说:“大人,小人愿意!” 祝缨道:“好。我便将衙役交给你。” 小吴大喜:“谢大人!” 祝缨道:“好好干。” “是!” 接着便召来祁泰:“祁先生,下面该你了。” 祁泰这人,居然还不知道祝缨已经在福禄县折腾起来了,他眼皮也不翻地问:“大人要我做什么呢?” 你还能做什么?小吴腹诽。 祝缨道:“查账!从县衙的账查起,这回我要你查清每一笔!从县衙查起!” 祁泰也不与她客套,答应一声就开始干了。 那一边,又有人敲响了衙门外门的大鼓! —————————— 常寡妇告雷保,本是无奈之举。祝缨抬手就打,竟是毫不含糊。 这个案子让一些观望的人再也忍不住,他们开始告状来了。 祝缨接到的状子也是五花八门,有妻女被霸占的,有赌博收债砍死人的,有殴斗杀人的,有抢劫的…… 原告之中,有一些是自己识几个字,自己写的诉状,里面夹着不少白字。也有是请人写的状子。 小吴抱着一叠状纸,咋舌道:“还以为福禄县这偏远之地民风淳朴,哪想得到竟然有这许多大案子!小人想到会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啊!” 祝缨道:“多少年了,都不断案,福禄县欠的不止是租子,还有案子呀!我亏大发了,不该叫汪县令这么轻易就能脱身的!” 单汪县令一个人就在这儿干了六年,他不管事儿,坏人这六年却没闲着冬眠啊!汪县令之前,福禄县对下面的管辖就有些松懈。零碎加起来一二十年的“垂拱”。现在有一个人来说要管,不少人就想来试一试了。 县城里的人,比乡间那等偷了寡妇钱瓮滚回家不带打扫痕迹的贼要精明一些,在祝缨看来也还是“淳朴”的。 她的新衙役班子凑齐了,命小吴带人,先把街头地痞流氓抓一抓。仿着当年钟宜的做法,县衙大门两边枷着,一气枷了十几个人。 衙门口是流氓的呻-吟,祝缨就坐在衙内,开始断案。她断案很快,略小些的案子,直接拖出去打。大一点的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做了县令才知道,如果地方官想胡作非为,实在是太方便了。 大理寺有复核之权,但是如果不报,那就不容易受大理寺的管。京兆尹会把京兆府的流氓直接拖大街上打死,这事儿就没见报大理寺之后再打的。县城亦然。 衙门前的哀号持续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祝缨下令把门前这些人先放掉。县城上下开始过中元节。 祝缨穿着正式的官服,在城中一座高楼上对街面上致意。 街面上的百姓都笑着指指点的,也都对她致意。一如王云鹤做京兆那般,治了流氓、管了豪强,百姓的感受就会好许多,他们都觉得:还是得这样的县令来管一管事! 祝缨心情不错,张仙姑和祝大两个却忧虑万分。福禄县城本来就不大,很快就逛完了一圈,两人虽有人奉承,却推说“上了年纪,累了”回到了县衙。 祝缨也就不再多逛。自打出巡时张仙姑起疹子,她就留意着父母的身体,两人都不年轻了,祝大的年纪还要更大一些,如果因为跟着她出来做官而生病,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邀了花姐,两人一同去看望父母。 ———————— 老两口住在西院,祝缨和花姐过去时,他们的灯还没熄,正在那儿长吁短叹。 花姐来把脉,祝缨就问:“怎么了?我瞧着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 张仙姑藏不住话,说:“哎哟,我身子没那么不好,是心里……我这心呀!” “怎么了?” 祝大说:“你……你……你这门口那些,是不是下手,有点儿……有点儿……太威风了?” 祝大这老封翁做得,一向是比较飘的,只恨自己不能明着更飘一点。闺女升堂他想旁听,闺女断案打人,他恨不得喝彩。 打雷保父子时,老两口看得津津有味。等到衙门外枷了一排人的时候,两人却突然害怕了起来。祝大又想起了自己当年陷入官司时的事儿。 张仙姑拉着祝缨的手说:“老三啊,我知道做官儿威风,但不知道是这样的威风。真是吓人呐!你是来当官儿的,咱们干点儿好事。” 祝大也说:“官儿的威风,也不能这样的威风呐!” “你们不是也爱看打板子的么?” 两人急了,只反复说:“不是这样的威风,过了些儿。” 花姐先劝老两口:“小祝从来心中有数,她打的,必是该打的人。干爹干娘看他们可怜,可知被他们欺负过的人更可怜呢!从前头县令算起,过了多少年那样的样子,才得小祝拨乱反正。” 张仙姑急了,说:“我哪是说老三不好呢?我是担心她!老三,我就怕你,总是威风,威风着威风着,就叫我不认得了。” 祝缨道:“娘,我懂你的意思了。” “哎。” 祝缨又安慰他们:“他们松快了六年,我得给他们紧一紧才能接着当好人呀。我是来过日子的,又不是来打人的。放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 花姐把完脉,说:“没什么大碍,多喝点茶水就好啦。”然后跟祝缨一同出来,她有点担心祝缨,跟着祝缨回了房。 祝缨道:“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的。我家的事,从来不能太听父母的话。” 花姐被她逗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们也是怕我变成个酷吏,移了心性。”祝缨说,“我都明白。” “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呢?” 祝缨道:“当然是接着打啊!真见鬼,我什么时候也不是好人呐。你帮我个忙,他们要再担心,你帮我劝一劝。就说,我说过的,先打完一遍才能当好人。” 花姐忍笑道:“好。” ———————— 地痞无赖打完了,七月十五也过了。改过自新的大门已然关了,该算账了! 祁泰那里先查出了县衙账簿上的问题,祝缨也不啰嗦,命小吴带人,将几个账史抓了过来。账合不上,先打二十板子,再起出赃物、赃款,再拖到县衙外面扒了衣服打。打完了,枷三天。黜落。 县丞见状,抱了本簿子,小心翼翼地过来给祝缨交账:“大人,这是公廨田的产出……” 祝缨道:“放下吧。” “您……您不核一下数目?” 祝缨道:“核数目?是你不识数还是我不识数?咱们俩,都要识数呀。我说过了,既往不咎。关丞,以后多指教了。” “不敢不敢,一定一定。” 祝缨做了个请的手势,关丞放心地离开了。祝缨摇摇头,翻看公廨田的产出,这就是她的长项了。她一惯的风格,对自己人从来都是很照顾的,尤其是在钱粮上。 县丞显然在账面上已做了些修正,祝缨心里算了一下,还行。 她这时已重整了整个县衙、县城的秩序,新的吏员、衙役们称不上死忠,却也都愿意跟着她干。照顾“自己人”的生活,祝缨是驾轻就熟的。 与此同时,各“父老”也陆续向县衙重新申报自己的田产、拥有的奴婢、佃农的数量等等。祝缨派祁泰与他们核账,祁泰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人,祝缨要一千,他一个不留神给核出了一千一百户出来。 这本来应该是一项极大的政绩,却又因为祝缨为前任平账,竟只能隐于福禄县的户籍之中了。 到得八月十五,县城已焕然一新,人口也稠密了许多。许多“父老”都在县城置了房子,也有一些搬过来住的。有些人自己来住,让长子在家乡看守。有些人派了儿孙到县城居住,自己却回乡里居住。 此时县丞又来请示祝缨:“秋收,该收租了。可是咱们的欠租还……” 祝缨道:“那是我操心的事儿。” 她并不对县丞说什么,而是全县下令:“谁闲了去抓两只白翎子野鸡回来!有重赏!” 白雉,祥瑞中十分出名的品种。偏僻山林里比较容易找一些,如果没有白雉,什么白鸠也行! 造个祥瑞给皇帝送过去,换朝廷免了福禄县的逋租嘛!前任县令们真是忒老实了!如果没有白雉、白鸠,其实白虎、白狼也可以。如果这些都没有,那就凑几株灵芝。再不行,就只好自己再干回老本行,做点障眼法了! 好在运气不错,找了没多久,就有人乡民抓了两只“白翎子野鸡”带到了县衙里。 祝缨正在后面练功,做了县令之后,连练功都方便了许多。与“父老”们核对了户籍数、田亩数之后,祝缨就闲了下来,张仙姑和祝大终于不用再心惊胆战地在后衙听女儿在前面打人了。 她要立梅花桩,要立刀杆,要立靶子,要扎草人,老两口都一个劲儿地赞同。一个官员,她有时候不干正事也挺好的!官员的父母这样想。 抄起汗巾擦了擦脸,祝缨披了件衣服到前面去验货。 出了二门,童波正等在外面,凑上前道:“大人……” “怎么了?” 童波道:“这人不太好。” “什么意思?” “就是,看着像是獠人的种!”童波皱着鼻子说。 祝缨道:“不在本县户籍?” 童波道:“那倒没问。” “看看去。” 两人到了前衙,祝缨见到了所谓“獠人的种”,这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男子,个头稍高,皮肤白晰,与本地人是有些许的不同,却也眉清目秀、品貌端庄。祝缨问他姓名,他说:“晚生赵苏。” 祝缨又问他是哪里人,他报了是福禄县下某乡的人,祝缨道:“哦,快出福禄地界了。你寻找白雉辛苦啦。”取了白雉一看,两只鸟,还怪有精神的。 祝缨又问他这两只鸟如何饲养,得知就喂点正常的食水即可,有虫子喂一点更好。 祝缨命人取了金银给他,赵苏道:“不敢。晚生家中尚有衣食,大人整顿福禄县,晚生已然受益了。”说完,留下白雉便飘然而去。 祝缨道:“有趣。侯五,来,跑一趟!” 侯五嘴巴不逢时,长途押运却是令人放心的。祝缨把两只白雉装笼,又准备了一些土仪,连同几封信,都让他带着押送到京城。 以侯五的脚程,秋高气爽之时一路驿站到京城也就一个月多一点,时间刚刚好。 —————————— 祝缨可不敢明着跟皇帝说:给你祥瑞,给我免税。 她写了信给政事堂,小声提福禄县的一些小难处加以暗示。别人用祥瑞给自己谋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祝缨却用两只野鸡换朝廷免掉欠租。 刘松年一边骂她“三千里外也躲不掉王云鹤的怪味”,一边跟皇帝说“当使边陲之地亦沐圣恩”。王云鹤便请免了逋租。 皇帝笑道:“可。” 不用携带东西,朝廷的政令下达到福禄县就要快得多。表彰的旨意下到福禄县的时候,祝缨正收到鲁刺史给福禄县的行文。他命祝缨上报今年之租税,以及往年逋租补缴情况,祝缨直接拿笔把逋租那一行给划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qg789.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ww.biquzw789.org)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第133章 旧业 一个新人县令, 到任之后两个月就把刺史给撅了,刺史硬是没能将这县令如何。此事毫无疑问会对刺史的威望造成极恶劣的影响,让其他的人看到了会愈发的轻视这个刺史。 鲁刺史不是不想彻底撅了祝缨这刺儿头, 但是接到朝廷免了福禄县的逋租的公文之后, 他的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至此,鲁刺史算是明白了此人不好惹。堂堂一个刺史,再继续跟一个县令过意不去是给县令抬身份,也是给自己降身份。明着不行, 暗着的就更不能摆到明面上来。什么时候机会合适, 祝缨摊上事儿了,他再下手也不迟。 眼下不如就真的“不要再管它了。” 说来刺史的涵养就是比一般人强些, 鲁刺史回过神来就笑道:“不错, 他倒是个能干事的人。我平日里常忧福禄县这些逋租要如何填了,他倒好,一上任就有这么个点子。也算了了福禄县众乡亲的一桩心事。甚好,甚好。鲁二,年末的时候记得提醒我,要好好夸一夸他。” 鲁二垂手道:“是。” 听的人都知道鲁刺史不可能真的全然看开,也听出来鲁刺史眼下是没有再为难祝县令的意思了。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知道这小县令初次上任的交锋是鲁刺史输了。 下面就看祝县令的了。 —————————— 祝县令一点继续跟鲁刺史叫板的意思也没有。 祝缨是来当县令、干实事好拿着政绩升官的人, 旁的事情都是顺捎的。 接到刺史府发来的公文, 提笔给逋租那一条划了。 一旁的莫主簿低声说:“大人,这……恐怕不太好吧……” 祝缨道:“没有逋租了。好吧,那就再另拟一回函给他, 就写, 福禄县已然没有了逋租了, 刺史大人不必再为此时担心了。” 莫主簿心里抹了一把汗,拟了一份措词非常客气的回函,小心地拿给祝缨看,生怕这位年轻气盛的县令嫌他太给刺史面子了。天知道!他哪里敢给刺史府脸子看?心里发了狠,提笔却又都是“卑词”了。 不想祝缨是一点也不挑剔,说:“很好,很有礼貌,以后往来文书都照这个来吧,不必去刻意激怒人家。对了,今晚我请客,就在这衙里摆酒,都来!” 莫主簿见她不像不好说话的样子,猜度着她的意思,大着胆子问道:“那下官去知会他们一声?不知都有哪些人?又……要不要告诉他们一声为的什么?” 祝缨道:“我都来了两个多月了,不得请大家吃一回饭吗?凡县衙的,无论官吏,都来。哦,对了!顺便也知会一下县中‘父老’,也要请他们一请。事情么,到了就知道了。” “是。”莫主簿没有问着干货,又提心吊胆了起来。祝县令上回设宴,是打了雷保父子之后全县“父老”被他狠狠割了块肉下来。这一回…… 不知有谁要倒霉了。 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说不过来,不但要来,还得脸上挂着感激的笑过来。新县令是个狠角色,说话十分的算数,衙门前的枷至今都是血淋淋的,手上的衙役个个听话得紧。 莫主簿去找到关丞,将事情对关丞一说,关丞道:“你怕的什么?咱们的账已然交上去了,大人要做事,说不翻旧账,自然就不会再翻旧账。只要接下来恭恭敬敬的就得啦。” “您别说,我这心里是真有一点怕的。” 关丞笑道:“你怕什么?他要做事,总不能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他立官威,咱们也跟着狐假虎威,不好么?还能少操一点心呢。” 两人分头去通知了官吏、“父老”。官吏们心里也没个底,他们也是开头一个多月没怎么搭理过新县令的人,等到县令瞪起眼来下狠手了,他们这才老老实实到县令面前立规矩,哪知县令又不理他们,只一个劲儿地增减吏员、衙役,跟满县的大族富户、流氓地痞过不去。 现在轮到他们了吗? 福禄县城的芝麻官儿们瑟瑟发抖,哆嗦着到了县衙。 到了一看,都是难兄难弟。在册的官员除了县令、丞、主簿之外,还有尉二人,此外县衙还有録事、司户佐、账史、司法佐、典狱、问事、市令、仓督、直白、史等等各数人不等。又有博士、助教之类。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是几十号人。 他们的桌子比较靠前。 在他们的后面,又是一群心里半安不安的“父老”。“父老”们心里都有点点怨气的。 雷保听到祝缨的名字就觉得臀上一疼,低声埋怨顾翁:“您老说的,先听话。他上一次请客,我们人也交了、田也交了、还搬到了他眼皮子底下住着,受他的管。现在又请!别是拿我们当韭菜,一茬一茬的割吧?!!” 顾翁道:“你不要带着成见说这等有怨气的话!”顾翁说话口气虽硬,心里也是没底。他也是担心这位年轻的县令真的要得寸进尺。现在他们已然住到了县城,想反抗都得设法先跑才行了。可怎么跑?县令手底下几十上百号的人,如今都听话得紧,个个抓人打人上瘾。 众人照着县衙给的次序,都入座了,坐下之后又都有些不安,左右摇摆地看看。也有人向相熟的人打听,不知道县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有人暗骂县丞和主簿忒不厚道,居然一个屁都不放! 就在一片犹疑之中,祝缨出现了。 人们一齐起身向她行礼,祝缨到了第一张席上坐下,道:“都坐。” 等人都坐了,她说:“小吴。” 小吴带着点薄薄的得意,抬头挺胸,大声说:“大人为福禄县免了历年的逋租!”这几句福禄本地方言他练了一天了,说起来还有个别音发得有些奇怪,好歹能让本地人听懂了。 此时大家哪还顾得上什么发音准不准呢? 如果是这件事,那确实是县令大人做的一件大事,是值得召集所有人过来显摆一下的。人们也都愿意捧这个场!多少年了,这租子摊不到他们头上,却也困扰着他们。什么官员的考评升迁之类,确实都受影响。而财主们也要担心县里为了应付上差,时不时要敲打一下他们。 现在好了,一件大事除了! 县丞率起身举杯,为祝缨庆贺,祝缨不喝酒,也以茶代酒一饮而尽。顾翁不用排演,便起来第二个举杯:“谢大人为全县百姓除一心病。” 这也是要饮的。 最后是主簿,也起身举杯,他是表忠心,对祝缨说:“大人一来,就为咱们做了这么一样大事,以后咱们都跟大人的,跟着大人干一准不会坏事。” 祝缨又喝了一肚茶水。 气氛被这三人带了起来,无论是官是民还是吏,都起身表忠心。祝缨站了起来,双手往下虚虚一压,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祝缨道:“这些日子,大家伙儿都辛苦啦。能有今天的局面,大家伙儿都有功劳,我先谢谢诸位了。” 她也举杯,众人陪了一杯。 祝缨道:“以前的事儿,翻篇儿了。” 人们哄然叫好:“好!” 祝缨道:“接下来日子过得怎么样,就是咱们的事儿了。咱们从头开始,把日子过好。日子过好了,才能化解戾气。人拥有的多、牵绊多了,才会有顾忌,才不会随随便便就逞勇斗狠。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与大家伙儿好好过一天。以后只有更好!” “好!” “接下来要如何做,都在我心里,还望诸位能襄助我。” 县丞、顾翁等忙说:“谨遵令!” 也有一些不识什么字的衙役之类几杯酒下肚上了头,大声说:“要做什么,大人只管吩咐一声,咱们水火不避!” 祝缨道:“秋收过了要收税了,从今年开始不能再有欠账。再有,就不是两只鸡能应付得了的了。物以稀为贵,朝廷又不是养鸡的。要慎用。阖州这么多的县,你也送、我也送,又成什么样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心道:县令真是个明白人。 县丞唱作俱佳,竟流下了眼泪:“大人,大人!白雉祥瑞,您进献祥瑞,本该自己个儿得到更多的,却用来免了本县的逋租……”说着哽咽难言。 县丞这番言语多少有点做戏,却也是事实,众人频频点头。 祝缨却不能认这个,还得说:“也是老天垂怜,竟真的有这两只白雉。是天给的机会,叫福禄县能从头开始。天给的机会,用在父老百姓的身上也是很划算的。” 众人附和,也有说:“老天垂怜,给我们送来了大人您。白雉是顺捎的。”也有说祝缨这般“爱民如子”一定会“公侯万代”的。 常寡妇左看右看,她不太喜欢这些男人喝了点酒就不知道东西南北大着舌头拍马吹牛的样子。她能得到帖子,自己都很惊讶。福禄县虽然偏远,又与獠人相近,还是有点讲究的。比如,像这样的宴,女人不能上桌。这次却突然得了一个位子,她还是鼓起勇气来了! 哪怕是给错了呢?她也要来坐上一坐。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祝缨看她也如所有的“父老”一样,也给她排了座席,也一样的上酒菜。 她看祝缨没有一点酒意,心里也有了点计较。她也起身,对周围的人说:“大人为咱们长远计,咱们应该感恩。这个白雉,是后是不是就不要捕了?什么时候大人要了,一句话,咱们再为大人寻来。” 这个倡议很好,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祝缨对她举一举杯,然后说:“只要大家信得过我,咱们一件一件的办。不要怕以后没有好事发生。” “好!” 这一晚大家吃得就特别的畅快了。 于“父老”们,这是可以开始睡安稳觉了,于本县的官吏而言,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 县丞晚宴一番表演,并不全为了拍马屁。他“开导”主簿的时候嘴上说得壮,还是有些心虚的。这几年,他没少在公廨田等事上刮油水。 现在祝缨亲自掌管全县收益了,县丞心中很不自在。县令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发现他从中刮了不少。县令偏又“既往不咎”了,他得在旁的地方“将功折罪”,他觉得,只有自己明确地为新县令做了什么,才能坦然地领受这一份“既往不咎”。 第二天,县丞又早早地到了县衙。根据这几天的经验,祝县令是位极省事的上司,只安排一些必要的事务,并不会无事生非必要找点事情显威风。衙门口的两排大枷已然把威风排面摆足了。没有特别的事儿,祝县令也不会四处瞎逛吓人,他自己个儿也有事办。 到了县衙,小吴就来找县丞:“关大人,大人说,叫大家伙儿都到院儿里集合呢。” 县丞忙问:“有什么事儿?” 小吴笑嘻嘻地说:“好事儿。” 县丞的官话极差,小吴的福禄方言也很见鬼,他找县丞之前就练习了那么一句话,县丞想打听其他的,两人就得连比带划了。 县丞比划半天,无奈地道:“好吧,我也去知会他们一声,你说的这话,能叫人听懂么?” 小吴现在是能听得懂不少日常用的方言但是说不顺,一路就“大人说,叫大家伙儿都到院儿里集合”,别人再问,他就回官话,别人又听不太明白。 县丞方言倒是溜的,但是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儿,被同僚问得头大。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才把人聚齐了。 亏得县学里的博士虽然官话也不怎么样,但是能听懂,也能给大家翻译一下。得出一个“不是坏事情”的结论,所有人就有点小忐忑地等着。 祝缨出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终于把人见全了。” 一句话下来,站着的人昨天喝的酒都醒了!都怕她与他们秋后算账。“既往不咎”又怎样?上官们随时都能把说过的话忘了、吃了! 战战兢兢间,县丞被站在他身后的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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