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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上折的时候少拱火。” “我才不怕呢,”满宝道:“御史台的长官是老唐大人,老唐大人还是很讲理的。” 说罢就跑了。 刘太医看了都不由担心,“院正,不再拦一拦吗?周太医到底年纪小,说话没个轻重。” 萧院正冷淡的道:“你也说了她年纪小,陛下和其他朝臣都看着呢,不会太往心里去的。” 他顿了顿后拿起那份被满宝画过圈圈的名单,道:“对了,这画了圈的这几人落了吧,再看看一共还剩下几个人再选。” 刘太医:……说好的不公报私仇呢? 不过刘太医还是接了过去,将那几人去除,再将重合的几家圈出来,誊抄在另一张纸上,这样就好选了。 比如王氏,共有三家报上名额,王绩只是其中一家,另外两家并排列在了一起。 这样罗列下来就方便多了,之后他们再挑选便可一目了然。 满宝兴冲冲的跑回崇文馆,还特特给自己拎来了一壶刚烧开不久的开水,她倒出一杯来便开始磨墨。 等将墨水磨得差不多了,水也放温了,她一口气喝光,便又倒了一杯放在一旁,然后就坐下,摊开一张白纸,深吸一口气后从笔架上选了一支笔来,呼出一口气,沾了墨就开始眼睛发亮,兴致勃勃的写起来。 跟她间隔了半个房间的其他编撰注意到,忍不住踱步上前,笑问:“周小大人这是得了什么这么高兴?” 满宝头也不抬的道:“没得什么。” 想了想觉得不对,她抬了一下头,一脸严肃的否认道:“我没有高兴,我现在是气愤加伤心。” 编撰很怀疑的看着她即便是努力板着脸也遮掩不了的闪亮眼眸,暗道:这是气愤和伤心的表现吗? 满宝已经又低下头去了。 对于御史台里的有些人,她早就想骂了,只是上次她被弹劾的确是她之过,她就是回嘴也理不直气不壮。 她私心里觉得,他们抓他们迟到并没有错,但无辜牵连到太子和其他人就很过分了。 尤其他们这样到处牵连人并不是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发生,而是为了私利。所以便是她后来认罚了,其实心里也是很不服气的。 有些话,她一直憋在心里不说,白善也说,时机不对,说了不过是自负高傲,推脱责任,何必与他们争执给人留下那样的印象呢? 先生也让她心胸放宽,静待将来。 她以为这个将来要等很久呢,没想到才几个月就让她等来了。她觉得再过两月她就要忘记这个仇了。 果然,天尊老爷对她就是好,哈哈哈哈…… 满宝越写越兴奋,什么时候到吃饭的时间了都不知道,还是白善在食堂左等她不到,右等她也不到,这才对候在一旁的徐雨道:“你将食盒放在这儿吧,我一会儿给她。” 徐雨也早已习以为常,行礼过后退下。 白善就放下筷子,对白二郎:“帮我们看着,我去找她。” 白二郎吃得头也不抬,只微微点了一下。 白善找到崇文馆,书楼里只有满宝一人。 白善推开门进去,走到她身侧她都没反应过来,他便不由好奇的探头去看她正在写的东西。 看了半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是要和御史台打起来?” 满宝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白善才呼出一口气,“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 “下学的时候我们从书楼边上跑过,看见这边门窗都关上了,还以为没人了呢,结果你竟然还在屋里。”白善指了一下沙漏,说明了一下自己来这的原因,“这会儿都吃饭了,你不饿吗?” 满宝这才感觉到饿,别说,不注意的时候还罢了,一注意就觉着饿得不行,再一看眼前的纸,竟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白善就笑道:“走吧,先去吃午食,吃完了再回来写。” 满宝就要拿一块镇石压住纸张,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不远处的几张桌子,干脆收了起来一折塞进怀里。 白善微微挑眉,笑道:“不错,谨慎了不少嘛。” 满宝道:“这叫心细。” ※※※※※※※※※※※※※※※※※※※※ 作家的话 我回来了,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1690章 查漏补缺 吃完了饭,俩人没有再回到崇文馆,而是将笔墨纸砚放在一个篮子里,一边强忍着睡意上外面的观景楼去了。 其他人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便回去午睡,懒得理他们。 哼,等他们当了官,他们一定要和朝廷增加一条建议,未婚夫妻的,不能进同一部门学习或工作。 夫妻也不行! 白善拎着一壶水和拿着两个杯子跟在满宝后面上楼,俩人在阁楼上找了个位置坐下,齐齐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没办法,才吃饱饭,又是入冬微冷时节,特别的容易犯困。 俩人并排坐在桌子边上,呆呆的看着阁楼外的青山和宫殿,冷风吹过,却一点儿吹不走他们的瞌睡。 白善就甩了甩头,发现用处不大后便道:“算了,吹风也很难清醒,你把折子给我看看吧,我们说说话。” 满宝便木木的从怀里掏出来给他,足有四五张的样子。 白善一边展开一边道:“这么多,你打算写长折子?” 满宝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眼泪来,她困困的道:“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最多还能写两页。” 那也不少了,大部分折子都是言简意赅的,谁跟她似的总写这么长? 白善一边一目十行的扫过,一边随口问道:“这次是为的什么?” 很快,不等满宝说话他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因为她开篇就点题了。 她告诉皇帝,她今天一早才整理完名单,还未来得及上交便惊闻御史台上书弹劾太子及萧院正的消息…… 白善怀疑,“你真是先整理的名单,才听到的这消息?你今儿一早和我读过书后不是就去前殿看你三个徒弟扎针了吗?” 他道:“御史台弹劾的事儿我都没听说呢,你是从那些内侍和宫女那儿听来的?” 满宝左右看了看后小声道:“调换一下顺序嘛,反正事情没变就行,不然显得我很小气,似乎是听了消息才去找的名单核实。” 白善不置可否,反正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 白善快速的看完,清醒了,一点儿也不瞌睡了,他按下手中的这几张纸道:“你这样写不行。” 满宝歪头,“我哪儿写得不好?是典故用得不好,还是骂得不够透彻?” “典故用得好了,骂得也不错,但你骂错了人。”白善上下打量过她,问道:“你就一个人,打算和整个御史台对打?” 他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唐大人虽然骂人比不上魏大人,但也差不了多少的,想想唐学兄那张嘴。” 满宝一听,怔了一下道:“我没骂老唐大人呀。” 白善点了点纸上的字道:“御史台是老唐大人主事,你直言‘御史为私利不顾民生国计’,这就是把整个御史台的御史给骂进去了,老唐大人心里肯定不高兴。他就是理解此事,也决计不会让你这么骂的,到时候你们肯定要对上。” 白善摇头道:“老唐大人身后可是有整个御史台,更别说朝上还有那些看不惯太子或想往太医署塞人而不得的官员了,到时候你打得过他们吗?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太医院,而是你们太医院的太医从来就不擅吵架吧?更别说整个太医院只有你和萧院正可以上折。” 满宝就严肃了脸道:“谁说我是代太医院上折了,我是以编撰的身份上折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如此尸禄素餐,不但不能为国为民,反而还来挖国家和陛下的墙脚,挖了还嫌弃国家和陛下给的不够多,简直是岂有此理!” 白善微微一挑眉。 满宝继续板着小脸道:“我的上官是杨学……杨大人!再往上则是孔祭酒!” 哼,打架嘛,谁怕谁啊,先不说崇文馆里这么多编撰,孔祭酒手里还有一个国子监呢。 大家都是文人,一起来呀! 白善听明白了,笑问:“你这是早想好的,还是现想到的?” “当然是现想到的了,”满宝扯过他压着的纸张,也知道如果是以编撰的身份来写折子,那她当中的一些语句就要改掉了,不然人家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满宝叹息道:“太医院太小了,竟然没有参政之权。” 害得她还得临时从杨和书和孔祭酒那里借力,也不知道那两位大人肯不肯掺和进来让她借力。 白善一边从篮子里取出笔墨,一边道:“放心吧,孔祭酒一向护短,朝中只要有人忍不住扯上崇文馆,那孔祭酒一定会回护你。” 他倒了一些水进砚台,一边磨墨一边笑道:“不过我们不能等着让人来扯,所以你这折子要改的可不少。树敌多不如树敌少一些,谁上的折子,谁出的主意你就骂谁,不要把整个御史台扯下水。” 他意味深长的道:“御史台虽是老唐大人为首,但里头的人却也不一定全都听老唐大人的。上次大明宫官员斗殴,王绩弹劾东宫,老唐大人可一直没出现。” 满宝立即心领神会了,咬着笔杆道:“只一个王绩不够呀。” “你不是还听来了四位大人的名字吗?” “但那只是风闻,”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是吴公公告诉我的,并没有实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着王绩上折子。” 白善不在意的道:“怕什么,写上,你虽不是御史,但年纪小,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听风就是雨,别人也不会怪你的,要是冤枉了他们,他们自可以上书表白,朝堂不同他处,他们白纸黑字的上书了,难道大家还会强按着他们的头认下不是他们做的事吗?” 满宝竟然觉得白善说的有道理,她偏头看着他,问道:“你的心肠什么时候弯了这么多道了?” 白善闻言便抬手敲了一下她脑袋,笑道:“我们入宫都这么久了,我又不像你每日只想着修书和钻研医术,我们除了上课外,还得跟着学里的侍讲博士学习为人、为官之道,这种借力打力的事儿又不难琢磨,多在詹事府那儿站着听一听他们汇报政事就懂了。” ※※※※※※※※※※※※※※※※※※※※ 作家的话 晚安,明天再加更 ☆.第1691章 偶遇 满宝眼睛大亮,“还教为官之道吗?我也想学呢,怎么你给我的课程表上没有?是哪位侍讲上的课?我也要去上!” 周满被招进宫里来住,一开始杨和书就说了,她要是想上课,也可以去听,毕竟,崇文馆招贤时,她的名字就在招贤名单上,虽然她进来不是当学生,而是当官儿。 不过周满进宫以后很忙,几个月下来,统共去上的课不超过五节,其中有两节还是为了给他们先生撑腰去上的,另外三节则是因为上课内容正好是她感兴趣的,所以跑去听了。 白善瞥了她一眼道:“当然不是直接说的为官之道了,有时候侍讲们会将朝堂上发生的事儿拿出来与我们讨论,还有前朝的那些纷争,讨论得多了,知道了前朝的大人们,还有朝堂上大人们做的事儿,慢慢也就琢磨出来了。” 他道:“而且还有先生在呢。” 有些话是不能在课堂上说的,说透了就没意思了,还容易惹祸上身。 但白善和白诚是庄先生嫡传的弟子,自然又是不一样的。他如今也在宫里做侍讲,倒是方便了他给他们开小灶。 每日师徒三个说说话,给他们答疑课堂上的一些疑问,点明了其他侍讲博士未说尽的话,白善也就学会了。 说白了,在朝为官当中庸,这才能持久;但在其位谋其政,这样才不负拿到的俸禄;更要不忘初心,这样便是身死道也不会消。 这就是白善听了各个先生讲课后总结出来的为官之道。 他对满宝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不然你要想琢磨出来,怕是一节课都不能落下。” 满宝一听,泄气了,“好吧,你将你做好的笔记给我看,或是每日吃饭休息时和我说一说就好,我现在好忙的,根本没时间。” 白善点头,“看出来了。” 他点了点磨好的墨,放下墨条道:“写吧。” 满宝便思考了一会儿,半刻钟后便沾墨落笔。 白善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她指点一下,让她改一下语句,或是从另一方面写。 因为已经写过一次,这一次又和白善先商量过,所以还挺通顺的。 满宝一口气写完。 白善见下午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他便接过她写好的稿子快速的又过了一遍,然后点头道:“你再修一修就好了,我上课去了。” 满宝就挥手:“去吧,去吧。” 白善跑去上课了,满宝就拿着写好的稿子嘿嘿一笑,通读一遍后改了几个句子,然后就吹干了墨水,把东西一收,喜滋滋的跑回崇文馆去。 满宝在自己的位置上找出一封崭新的折子,酝酿了一下,还清了清嗓子,这才打开折子将稿子誊抄上去,还特特注意了一下字体,保持折子卷面干净,务必要做到最好。 她觉得她考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 誊抄比写的速度还要慢,等她终于誊抄完,脖子都酸了。 她仰了仰头,转了转酸涩的脖子,等墨水干了,她就将折子收起来,然后把折子送到门下省去。 哼,吵架嘛,谁怕谁呀。 就是可惜,明儿就休沐了,现在也快下衙了,门下省受理得两天后了吧? 第一次不是那么渴望休沐了。 满宝将折子送到门下省,便背着手,跨着步走回东宫去,正巧碰上太子在太极殿处理完事情,也正要回东宫。 远远的看见前面那人背着手走得霸道自在,太子便忍不住扭头问吴公公,“这是有什么喜事儿?” 吴公公努力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便斟酌的道:“因为太医署要开学了?” 太医署开学,遇到周满的课,她肯定要去上课的,那样她必定有许多时间出入宫城。 外面总比宫里好玩儿的。 吴公公想了半天也只想得起来这一件,然后就没了。 太子瞥了他一眼,背着手向周满走去,前面的人毫无所觉,主要是双方离得有些远。 太子见她进了东宫还是背着手,左张右望的看着两边的风景,便也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半响后反应过来,怎么倒跟东宫是她的地盘似的? 太子干脆运气叫了一声:“周满!” 满宝正自得其乐的欣赏着两边的风景,突然听见叫吓了一跳,立即收回放在背后的手扭回身看去,就看见太子正远远的站着。 满宝便站住,想等他上来,但见对方动也不动,她这才觉得不对,好像她是下位者,虽然他是要往她这边走的,但还是得她去就他才对。 满宝心累,脸上却扬起笑容,一脸高高兴兴的小跑着上前。 跑了好一会儿才跑到太子跟前,有些气喘的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道:“在宫里,跑跑跳跳的成何体统?” 满宝:……她要是慢慢走过来,是不是就变成不尊太子了? 不过太子也就是训弟弟妹妹们习惯了,随口一训的,见人到了跟前,他便举步继续往东宫去,问道:“你这是去太极宫里看恭王?” “不是,现在恭王殿下并不用每天都看,我有空了就去看一看,今儿没去,我是去的门下省。” 虽然周满说得轻松,但太子知道她并不粗心,哪怕恭王不需要她时常看顾,最多隔两天她就要去一次的。 如果不去,她还会特特的和皇后上书请假,太子就曾在母后那里看到过她的请假折子。 太子问:“你去门下省做什么?” 满宝就将王绩等人弹劾太子和太医院敛财的事儿说了,见太子无动于衷的模样,便问道:“殿下,您不生气吗?” “哦,这么一件小事儿倒是不值得生气,”他道:“父皇和朝臣又不傻,一年两千两而已,又不是两万两,二十万两,孤用得着去贪这点儿钱吗?” 身后的吴公公应道:“就是,殿下随手拿出一斛珍珠,几件玉器就值这么多钱了,何必去贪那点儿银子?不过是他们日常看不惯殿下,所以弹劾罢了。” 只要不是直指太子身上的缺点,也不是暗示他没子嗣什么的,参与人数也不足够的情况下,太子一般都不会炸。 每天都有人弹劾他,他要是每次都暴跳如雷,那每天干脆就一直生气就好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 ☆.第1692章 意味 满宝同情的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蹙眉,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问道:“所以你上书干什么去了?” “我上书弹劾王绩等人了。” 太子微微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满后问:“跟御史吵架吗?” 满宝严肃的道:“殿下,怎么能是吵架呢,我这是为了让朝堂、太医署和国家变得更好。” 太子敷衍的点头,“不错,弹劾得好,不过你要是吵不过可不要哭鼻子。” “我是那样的人吗?”满宝挺着胸膛雄心壮志的道:“我只要有理,那就不会输。” 太子扯了扯嘴角,觉得她太过天真,这世上,尤其是在这朝堂之中,输赢看的从来不是道理。 太子瞥了她一眼后便背着手加快了脚步,超过周满往他住的后院去了。 吴公公连忙小跑着要跟上,被落在后面的满宝一把抓住,小声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吴公公小声道:“就是让您自己去玩儿的意思。” 说罢,他立即挣脱开周满的手,小跑着追上太子,落后三步跟在后面。 满宝挠了挠脑袋,忍不住嘀咕,“我本来就是要自己玩儿,是你叫住我的。” 她耸了耸肩,转身往崇文馆去了。 等她走到崇文馆,正好白善他们下学。 满宝想到了什么,立即小跑着去找庄先生。 庄先生正收了自己抄下来的文稿要回家去,看见满宝跑进来就笑问,“跑什么?” 满宝道:“先生,您回去告诉我大嫂,明天早上我要吃羊肉竹笋臊子面。” 庄先生问:“明天一早你不是用过早饭才出宫吗?” “我可以少吃一点儿,留着肚子回去吃臊子面。” 庄先生便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应了下来。 此时庄先生还不知道满宝上折子跟人吵架了,因此笑吟吟的应下。应该说,此时大半的朝臣,包括御史台都还不知道。 折子交到门下省时已经晚了,大家都要准备下衙,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便堆在那里,由值班的人挑选,然后再决定是否选送给中书省和陛下查阅。 周满一个五品编撰,弹劾王绩等人也不是顶要紧的事儿,所以就跟一堆折子被落在了后面。 还是晚上值班的魏知无聊,让人将这些折子归类一些,明儿将一些要紧的送进宫里给皇帝批阅。 不错,大部分官员,尤其是基层官员都可以休沐,但上层却是有轮值的规矩。 皇帝更不用说,碰上官员休沐,他也就早上免了早朝,少了一些折子而已,但每天还是都要干活儿的。 周满的折子也被筛查出来了,魏知正好去看近来的弹劾折子。 弹劾折子一直是监督百官风气的重要东西,从这些折子上你能知道哪个官员跑去花楼买醉了;或是哪个官员或官家子弟又做了什么败坏风俗或破坏律法之事…… 魏知一直认为,吏治是否清明就看弹劾折子是否可以想弹就弹。 哪一天当言官都不敢说了的时候,那就是吏治败坏到一定程度了。所以便是御史之中也有为谋私利而弹劾的现象在,但他依旧不提倡陛下禁止。 因为人都会趋利避害,一旦没有实证而惩治了言官,那对言路开放的打击是很大的。 翻了好几本,他翻过的本子大多放在了右手边,这是不需要皇帝处理,只上交给中书省就可以了的;左手边目前只放了一本,那是需要皇帝亲自看的。 他随手捡起一本,一翻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便先一疼,虽然看着很工整,但这么多字…… 说过多少遍了,便是弹劾也要言简意赅,少说些废话,御史台那些人就是听不懂……咦? 魏知清醒了些,微微坐直身体来,回头又从第一行读起…… 魏知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这封折子读完,想了想,还是伸手放在了左边。 门下省筛选出来的折子第二天一大早便被送到了皇帝案前。 不过皇帝今天早上不太想勤奋,所以吃过早饭后就和他闺女儿子们在御花园里玩了半天,等开心得差不多了,这才背着手去批阅那些总也看不完的折子。 等皇帝看到周满上的折子,忍不住高兴的拍了一下桌子,他拿着折子哈哈大笑起来,对古忠道:“这孩子不错,骂得精彩,朕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个口才?” 古忠笑着给皇帝倒茶,顺口问道:“陛下说的是哪位小大人不成?” “就是周满啊,昨儿王绩上书弹劾太子和太医院,今儿她就上书弹劾王绩,”皇帝摇头笑道:“就不知道她是在替太子出气,还是在替太医院出头。” 皇帝还没看完呢,才看了一小半,他笑着喝了一口茶,继续往下看去,看着看着,皇帝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古忠站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却不敢表露出来。 皇帝伸手敲了敲桌子,半响后扯了一抹笑道:“到底是朕小看了她,将这封折子送到孔祭酒府上,算起来,她能上折是因为身为崇文馆五品修撰,孔祭酒是馆主,该他管的。” 古忠不知道折子上都写了什么,也不敢窥探,弯腰伸手接过折子,然后就装到一个盒子里,让他徒弟送出宫去。 孔祭酒难得休沐,正在家里和朋友小酌,顺道下棋修身养性呢。 接到宫里送来的折子,他便好奇的展开看。 和他下棋的虞县公见他许久不说话,便掀起眼皮来看他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孔祭酒摸着胡子,一脸欣慰的笑道:“没什么,一个下官上书弹劾了几个官员而已。” “这是犯了什么大事儿,陛下还特特的把折子递给你看?” 孔祭酒笑了笑,将折子放回盒子,不在意的道:“不是什么大事,县公,这一步该轮到我走了吧?” 虞县公也没追问,笑着应了一声,等下完了这一盘棋就背着手告辞回家了。 虞县公走了,孔祭酒这才重新打开盒子看了折子一眼,半响后转身回书房,对下人道:“去请赵国公和郭詹事来一趟。” 赵国公是国舅爷,和太子的关系一向好,而郭詹事更不必说,他是詹事府主事。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693章 深长 俩老头被请到孔府看了一封折子,郭詹事夸了一句,“写得不错,不过王绩弹劾之事不是多要紧,之前因他杖责他侄子,在朝中的风评不怎么好了,太医署的这二十个名额所赚不过两千两银,并不怕他告,我让詹事府的官员上一封辩折就可以了,不必孔祭酒操心。” 孔祭酒就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你没看后面的落款吗?” 郭詹事点头道:“看了,正因为看了才觉得没必要。” 他道:“周满虽是殿下的人,但在陛下和娘娘面前也受宠,好刀要用在刃上,这种小事没必要把她扯进来。” 孔祭酒顿时就有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感觉,这一刻,他是真心替周满惋惜的。 虽然周满未曾明说,但孔祭酒每日进出崇文馆,还听到过她与萧院正的私语,他看得出来,周满不是太子的人,恐怕也不是皇帝和皇后的人。 那孩子还小,心又远大,恐怕并不将宫里那几人放在心间,要知道,她可是一再拒绝过进宫当太医的。 一群人只看她与太子相处融洽,过从甚密便认为她是太子的人。 孔祭酒微微摇头,道:“折子已经送到门下省,交给了陛下,陛下特意让人给我送来的。” 郭詹事立时一静,顿了半响后问道:“陛下这是何用意?” 赵国公到底比较了解皇帝,沉吟片刻后便问道:“陛下这是想为殿下扫平阻碍了?” 郭詹事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的盯着俩人问,“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怎么突然如此疼宠太子了?” 孔祭酒和赵国公都瞥了郭詹事一眼,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恭王露了马脚,现在被拘禁在宫中,已经没机会再找太子殿下的麻烦了,朝中弹劾太子的声音瞬间少了一半。 而太子要当爹了; 这几个月来太子脾气还过得去,处事还算稳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皇帝本来就不乐意废太子,之前太子那么荒唐,那么自暴自弃的时候他都顶着压力不愿意废太子,现在太子好转,他自然要为太子铺平道路了。 王绩显然被选做了鸡,而周满的这封折子被皇帝选做了引子,他们这些人嘛,自然就是刀了。 杀鸡儆猴,若猴还不老实,往后的纷争还多着呢。 孔祭酒心内叹气,面上却不显,他重新将折子交给郭詹事,“这两日休沐,这封折子是昨天晚上门下省选出来的,现在知道消息的人肯定不多,所以你们有两天的准备时间。” 郭詹事接过,这才重新看起这封折子来,斟酌着要从哪里下手。 孔祭酒回身坐到椅子上,端了一杯茶后道:“其实这封折子就写得很好了,虽用的典故和文采上还略差一些,却骂得鞭辟入里,罪名也给你们罗列出来了,尸位素餐,这便是为官的大忌了。” 郭詹事还是不太能理解,“这折子谁写都可以,怎么让周满亲自下笔?太子妃就要生产了,她这时候参与这些事不好吧?” 到现在还以为是孔祭酒和皇帝授意周满这么干的。 孔祭酒瞥了他一眼,干脆点明了道:“郭詹事,这折子是周满自己写的,没人授意她。” 赵国公昨天下午还和皇帝偷偷的喝小酒来着,也敢肯定皇帝昨天还没有要收拾王绩这些人的想法。 他颇为惊奇的翻了翻折子,笑道:“一介女子能有此见识,倒也不俗。” 到底是自己的手下,孔祭酒微微骄傲的道:“读书明理,她从小便熟读儒家经典,虽为女子,却也是当士来培养的,自然不差。” 郭詹事瞥了他一眼,虽然和周满不太熟,但俩人同在东宫当差,而且因为唯一的女官就在他们东宫里,所以他手下那些人没少讨论周满。 他可是知道的,相比于儒,周满更信道家,听说她东宫里有内侍被罚,自怨出身时,她还教人拜太上老君呢。 更别说,她的老师也在东宫担任侍讲,虽然才见过几次面,没怎么说过话,但郭詹事也了解过,在治国方略上,庄洵更推崇道家和法家。 不过此时不是争功的时候,既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又正对自己的立场,自然是要商量一下怎么办了。 等商量好,郭詹事还是没忍住避着赵国公悄悄的问孔祭酒,“这果真是陛下的本意吗?若他意在他处,我等当如何?” 暗示,如果皇帝是有心钓鱼,想把太子的势力钓出来,到时候太子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就跑不掉了。 作为东宫詹事,郭詹事不得不考虑这种情况存在。 孔祭酒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郭大人多虑了,陛下要废太子,前两年多的是机会,何必要赶在这时候对太子不利?何况太子手上有多少人,陛下会不知道吗?” 这几年为了和恭王相斗,太子是把手里的牌尽乎出了,甚至因为他无子嗣又喜怒不定,还失去了不少臣心和手下。 要说恭王和其他皇子有暗中的人手他信,但要说太子,他还真不信。 “你要实在担心,就让明面上的人动手好了,暗里的人手留着。”孔祭酒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不过,东宫有暗里的人手吗?” 郭詹事:…… 孔祭酒看了便心中哼了一声,看来是没有了。 郭詹事则垂下了眼眸,有还是有的,不过不在他手上罢了,而是在太子的手上。 连他都不甚了解。 孔祭酒对太子虽然有诸多不满,但他还是太子的老师,太子不好,他未必会怎么样,但太子好了,他多少还是会好一点儿的。 而且,矮子群里挑高个儿,太子虽然各种不好,但只要有改的可能,还是比恭王要好很多的。 所以孔祭酒也很尽心的帮太子奔波。于是,这两天的假期,不少官员都没能好好的过,大家都关在书房里遣词造句的写折子。 而满宝自觉交了折子就暂时没她什么事了,所以兴冲冲的出宫,吃了一碗臊子面后便被赵国公府请去看了一下赵小姐。 她离开赵府的时候正巧赵国公从外面回来,他叫住了她,上下打量她半天后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巾帼不让须眉啊。” 话才说完,就见他小儿子赵六郎拿着马鞭从外头回来,后头小厮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 赵国公脸色一下就落了下来,重新对周满道:“须眉怎能与你相比啊。” 满宝一脸懵的看着赵国公,自觉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赵六郎:……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左右 ☆. 第1694章 大朝会(给书友“洛顷”的打赏加更) 休沐收假后都有一次大朝会,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大早,大家就一些重要事项讨论完以后便开始屏气等着,不少已经知道消息或察觉到了风声的大人们都没动。 最后是户部一位官员站了出来,躬身行礼后道:“陛下,臣对御史台王绩弹劾太子和太医署联手敛财一事有话说。” 皇帝便掀起了眼眸,颔首道:“说。” 户部的官员道:“太医署开设私医教学,一年也不过赚两千两而已,臣看过太医署对这笔钱的规划,只是买些太医署教学中的损耗,一年便差不多是这个数,谈不上什么敛财。” 王绩立即起身出列道:“陛下,太医署不过是学习医术而已,就算是府学,一年束脩也不过八两左右,外面再好的私学也不敢取用超过二十两的束脩,而太医署区区医匠之学竟敢开价百两,要知道,这可是十万钱呀。” 正低头喝茶的皇帝差点把茶水给喷了,嗯,换成铜板是挺多的。 他也不喝茶了,见他们就要吵起来,他便翻了翻桌子,将已经又还回来的周满的折子从桌案上挑了出来,丢给一旁的古忠道:“巧了,今儿朕收到了一封折子,其中也说到了此事,不过这折子是弹劾王爱卿的,古忠,给他们念一念吧。” 古忠躬身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后抬头对底下的百官道:“此乃崇文馆编撰周满上的折子。” 然后他就开始念起来,周满到底是年少,写的折子太活泼了,开头就是“陛下,臣今日听闻御史台王大人就太医署收取私学班级百两纹银束脩一事弹劾太子及萧院正之事,臣听说以后,伤心愤怒不已。” “伤心于我大晋和陛下竟有此臣子,愤怒于我大晋和陛下竟有此臣子……” 古忠念到这里顿了一下,忍不住抬头和众臣解释,“这是折子上写的,非下臣反复。” 皇帝用一只手撑住额头,挡住底下的视线,暗暗偷笑起来。 古忠顿了一下后继续念,“陛下当知,太医署一事是臣和白善白诚二人一同主张,折子陛下也早传下各官署轮流查看过,成立太医署的初衷便是大晋的千万百姓,不止在于贫困之人,富人之间也多受恩惠,这世上的病症是需要钻研才能医治好的,培养医者,不仅会用于穷人,同样用于富人之间。” “而陛下和娘娘仁心厚爱,体谅天下穷苦百姓的不易,这才掏空了私库也要建造太医署,免费培养医者。仅东宫与太医署算出来的三年花费便不下于百万钱,更不用说三年以后,医者通行天下,开始为百姓看病的支出,此处花销只会越来越多。” “而陛下和娘娘明知此花费却还是同意了建造太医署,为的是私利吗?自然不是,为的是百姓之利,为的是千秋万代后医学和疾病的发展,为的是整个后代的寿命……” 周满素来唠叨,就一个前情铺垫就能写老长,等她终于吹完了帝后的彩虹屁,话锋一转就说到了私学班级上。 她本来还想写一写这私学班级到底是为什么成立的,还不是你们这些权贵世家想着挖墙角塞人,我们太医署迫于权势才想出来的招儿吗? 不过白善说这样写仇恨拉得太多,主要是,送上来的名单,崔家、王家、卢家、甚至太子妃的娘家,皇后的娘家,还有孔祭酒家都在上面。 满宝要不想被群殴,就只能先略过此事不提。 所以她此时就略过了,没有提他们太医署被权势所迫的事儿,只道:“……娘娘心疼众功臣,想着朝臣为国事操劳,的确要小心身体,这才让我们花费心力办了这一私学班级,百两定价也是赵国公夫人等在皇后面前商量好的。” “王大人一边弹劾我们太医署敛财,一边却往太医署报了一个名额,”古忠往下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看到一些词句,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念,“……王大人以为我们医匠就低于士人吗?要学医,先学文识字,这天下哪个医者不识字?而又有哪个文人丁点医理都不通的?别忘了,医学之租为黄帝。真论起高贵来,谁比得过他?” “往太医署报名送人是为私利,此番弹劾,又打压医者,更不是为国利,而是为的私利!”满宝道:“御史该监察百官,为民求利,而官者更该以民为本,忠君之事,但你等且一心想着私利,为此不惜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不仅要挖国家和陛下的墙脚,挖了还嫌弃国家和陛下给的不够多,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写到:“你们是以什么来衡量这一年的束脩的?我告诉你们,我是以一个医者的价值来衡量的,今日所取不过一个医者十成中不到一成的价值,你知道他们放到地方医署可以救多少人,可以让地方每年多增加多少人口?而人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你以士为傲,想着士能治国,但医能治人,而国是由人组成的,何况,我等做好了为医者的本分,你却做不好一个士人的本分。身为一个饱读诗书的士,每日想的不过是蝇头小利,为私利而不顾国家和陛下的利益,尸禄素餐……” 剩下的话更难听,简直是各种文雅的骂人的话堆积在一起的,古忠悄悄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底下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的王绩,见皇帝没有叫停,便硬着头皮将那些骂人的四字成语全念了出来。 本以为这一封不算友好的折子一念完朝堂就要开始吵起来,谁知道气得不轻的王绩怒气冲冲的正要开口,便又有一人出列道:“陛下,臣附议周满所奏,臣也有一封折子弹劾王绩、梁飞等人……” 立即又有一人起身出列,“臣也要弹劾王绩、梁飞尸位素餐,只谋私利……” “臣附议……” “臣等附议,”大殿里立即呼啦啦的跪了十多个人,齐声道:“请陛下彻查王绩、梁飞等人考核。” 朝堂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一直半闭着眼睛的魏知也睁开了眼睛,出列道:“陛下,为官者最忌尸禄素餐,臣也附议,恳求陛下彻查此事。” 王绩瞪大了眼睛,立即跪下道:“陛下,臣冤枉,周满此举是为报复。” ※※※※※※※※※※※※※※※※※※※※ 作家的话 不会纯古言,大家将就看吧,写得不是特别好,但我已经修改了好长一段了 ☆.第1695章 谁怕谁一 皇帝垂眸看了他一眼,问道:“周爱卿和王爱卿不和吗?” 他们俩和不和全朝堂不都知道吗? 周满迟入宫门那一小会儿就是王绩弹劾的,后来王绩把他侄子打出事又是周满给救了回来,因为王荣的事儿,王绩不仅被分家,风评也坏了不少,能和才怪了呢。 但是,这种人人尽知的事儿到底只在心里明白,从不宣诸于口,王绩一被问便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一招昏招,他额头有些冒汗,却依旧坚持道:“陛下,历来医者都是从学徒做起,他们做学徒时从没听说过要交束脩,可见其培养成本不像周满所说的那样高。” “她骂我等为国蟊,臣等却是不敢认的,太医署设私学班级的确是陛下和娘娘体谅臣等,却被她和太医署用来牟利,她才是国蟊!” 还站着的户部官员道:“臣这里有太医署交上来的单子,预估了每年大约的损耗,以及这两千两大致的花销,可以说基本上都用在授课上了。” 王绩问,“也就是说今后太医署的支出要由送人入私学班级的人家来负担了?那她周满凭什么来说我等是国蟊?” 这话一出,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是啊,难道将来这太医署的花销需要靠送人进私学班级的人家来负担吗? 户部官员道:“王大人想多了,太医署的花销可不止这些。” “那你说,还有哪些?” 户部官员噎住,这让他怎么说,他又不是太医。 一直默默坐在很靠后的杨和书起身出列道:“太医署教学所用的药材、器具等的损耗不少,臣曾见过萧院正和众太医计算,陛下想要了解,不如请萧院正和周大人上朝来问。” 太医们一般是不上朝的,因为他们不参与国事。 不过,老唐大人掀起了眼皮,道:“周满还是五品编撰吧?她怎么不上大朝会?” 六品京官,每次大朝会都要列席的。 大家都沉默了一下,皇帝看向古忠,挥挥手道:“去宣萧院正和周大人。” 古忠应下,躬身退了出去吩咐。 吏部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因周满是崇文馆编撰,而崇文馆属于詹事府……” 所以她为什么不上朝不能问他们吏部,得问詹事府吧? 郭詹事:……这锅还能到他这儿来? 周满是皇帝和太子为了太子妃特招进来的,说是为了崇文馆修书,但看她时不时的跑去看太子妃就知道她的作用就是保证太子的子嗣平安出生,加上她年纪那么小,谁会想着让她上朝? 不过此时局势对他们正有利,郭詹事实在不想错开这个话题,于是很干脆的认错,“此是臣的疏忽,请陛下降罪。” 皇帝挥了挥手道:“自己去吏部领罚吧。” 也简单的将此事揭过去了。 王绩等人还想说,但郭詹事认错认得这么干脆,他们实在接不下去口,他们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转开话题,自然是继续前一个问题。 虽然他分辨了,但弹劾他的人照旧弹劾,趁着萧院正和周满没来的功夫,出列的十几个大臣便趁机陈述了一下自己的弹劾折子。 他们的折子都很短,言简意赅嘛,每个人干巴巴的念一会儿就完了,而且大部分意思都还是重合的。 要不是萧院正和周满还没到,皇帝都不想再听了,主要是犯困。 太极殿那边的内侍和侍卫找过来时,满宝正一手毛笔,一手点心的边修书,边吃点心,忙得不亦乐乎。 而萧院正沉静的坐在一旁斟酌着要怎么写辩折,今天一早他就收到了发过来的弹劾折子,按照程序,他要么认罪,要么写辩折。 认罪是不可能认罪的,和太子一起敛财的罪名可不轻,他又不傻。 斟酌了半天,他提了笔才写了一小段,太极殿便来人宣他们了,“陛下宣萧院正和周大人上朝觐见。” 满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左右看了看,好似整个崇文馆里只有她一个姓周的,便有些不太肯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内侍弯腰低头道:“是,正是周大人,周大人请吧。” 满宝立即放下点心,拍了拍手起身,想想觉得有点不好,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水涑口,这才掏了帕子一边擦嘴巴一边问,“为什么要宣我?” 这话问的够直接,已经起身要跟内室走的萧院正也竖起了耳朵。 内侍板着脸道:“陛下要问太医署的事儿。” 满宝便停住了脚步问:“问的是哪方面的?” 见内侍和侍卫们瞪眼,满宝就理直气壮的道:“太医署里的事儿可多着呢,我提前知道了好准备材料呀。” 这会儿满宝总算是想起了什么,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是不是我弹劾王绩王大人的折子陛下看到了?” 内侍内心无奈,这要是通知别的官员,谁敢明着问这么多?不该悄悄的给他塞点儿钱,能从他这儿得句提醒就算不错的了。 不过,周满到底不同他人,他也去过东宫偏殿扎过好几次针呢,上次受凉有些风寒,还是周太医帮着从太医院那里做了一些药丸治好的。 不然喝汤剂儿味道太大,基本上瞒不住。 就在萧院正迟疑着是不是给内侍塞一个荷包时,内侍直接开口道:“折子陛下当堂念了一遍,王大人当堂辩解,周太医还是快去吧。” 满宝还是没懂,好奇的问道:“王大人怎么辩的?” 她自认她写的折子已经很好了,怎么还有的辩? 而且他为什么是当堂辩?他不该是上辩折,然后和她隔空用折子辩论吗? 内室当时就站在古忠的不远处,自然是听了全场,他往后看了一眼侍卫,见对方只催促他们快一些,却没有拦着,便道:“王大人说太医署今后的花销要靠每年的两千两,那怎能说他们是国蟊呢?” 满宝一听,瞪大了眼睛,直接和萧院正道:“他脸皮可真厚,刘太医,我们前儿收的册子和单子呢,快给我拿出来。” 萧院正也气了,立即道:“快找出来。” 刘太医和郑太医等立即帮忙在桌子和柜子里寻找,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一怀的册子和单子,基本上单子都扎在了一起,倒也不会乱。 满宝接过一些,剩下的抱不完就交给了萧院正。 俩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太极殿去,在去的路上,萧院正和周满道:“你机灵,一会儿你开口把他给我骂回去。”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 ☆. 第1696章 谁怕谁二 满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朝,萧院正倒不是第一次,虽然太医不能参政,但有时候碰上皇帝生病,朝上不安稳时,作为太医院院正他是要上朝回答一下大臣们的话,以安臣心的。 不过这样大的朝会,他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皇帝登基的时候,那时甭管是不是太医都要站在下面见礼。 满宝本来抬头挺胸的走着,到了大殿门口,见萧院正微微低下头去,她思考了一下,便也跟着低头走了进去。 俩人怀里都抱了东西,进到大殿后先把东西放在脚边,这才和皇帝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免去他们的礼,问道:“周满,你弹劾王绩、梁飞等人尸禄素餐?” 满宝立即应了一声“是。” 皇帝就指了她不远处的王绩道:“但王绩申辩了,你回答他吧。” 王绩的问题并不难回答,她和陆老大夫那里请教过医术,也跟着纪大夫、范太医学过;后来又从丁大夫、郑掌柜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及至现在,她依旧能够从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学到本事。 她太知道一个人学医有多困难了。 她之所以走得这么顺利,不过是因为她有科科,而科科的背后有百科馆和莫老师。 莫老师教会了她许多东西,百科馆里的书更是只要有积分就可以买,就是靠着那些书,靠着莫老师教她的那些东西,给她找来的各种药方,她才能从其他大夫那里交换到医术。 所以她走的就不是一般医者会走的路。 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大夫要学成有多困难。 最典型的是她五嫂的祖父陆老大夫,他当了近二十年的药童才能从他师父那里学来几个方子和一些基本的医理,又用了七八年的时间累积一些经验才回村自己当了大夫。 他所用的药大多是自己进山采的,然后自己炮制。 五嫂和满宝说过,她小时候祖父炮制药材特别小心,因为药材炮制得不好,毒性不去,开了药给病人不但治不好人,还会害人。 但就是他小心再小心,他也治坏过人。 基本上,陆老大夫只能治几个病症,严重一些的病,他只能让人去县城,等县城的大夫开了药方,下次他再照着那个药方给人抓药,或是增减一些。 以前满宝觉得陆老大夫很厉害,但真正见过了纪大夫,丁大夫等人开的方子后,她就知道,其实一个病症还有许多种治法,药方是可以开得更好的。 陆老大夫如此,郑芍是郑家旁支,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天资一般,全靠勤奋,但就是这样,他十六七了也才能到她身边做药童。 按照规矩,他起码要在他身边做十年左右的药童她才会看着挑拣一些方子和病症教他,等他学会了,还得留在济世堂里工作好几年才能够出师放出,到时候是自立门户,还是继续留在济世堂里则由他自己决定。 但不管是哪一种,以他的天资,想要很厉害是不可能的,因为不会有医者愿意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在他之外会有更多有天赋的人,还有自家的子侄需要培养,他们为什么要为一个普通的药童费这么大心力? 王绩以普通学徒来对比太医署的学生,本来就是强词夺理。 反正人都站到朝堂上来了,她早上吃的大嫂做的早饭,刚还吃了不少的点心,吃饱喝足,大家慢慢来论呗。 所以满宝就从陆老大夫说到郑芍,以他们俩人为例告诉皇帝和大臣们,学徒们学成需要耗费的时间和他们所能学到的东西。 她道:“人活一世,不过区区几十年,一个人能活多久?从户部那里看,不过区区五十二年而已,而他们却需要三十年左右的时间来学习,所得却不过是粗浅的医理知识而已,敢问王大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比时间还贵重的?” “而太医署教学,却是从学生一入学便开始教《脉诀》、《本草》、《明堂》和《素问》,他们需要认的药材,由太医署来买,他们炮制药材需要的生药和材料也是我们太医署提供,他们不必讨好主家、师父,不必小心翼翼的观察便可以学到一般学徒需要花费十年,甚至十五年后才能接触到的知识。” “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太医署都会教。”满宝瞥了王绩一眼,道:“世上的人为何以士为贵,以世家为尊?是因为你们钱多,还是因为你们地多?还不是因为你们引以为傲,哪怕是乱世战争时也不敢丢弃的书?” 萧院正觉得不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奈何满宝正全神贯注,没注意留意他,于是一不留神,直接道:“王大人要是还不解,就想一想世家的子弟是如何读书,寒门子弟是如何读书,庶族又是如何读书的,也就明白了太医署教授他们的知识有多难能可贵了。” 众人心中瞬间便理解透彻了,太医署就相当于国子监了,而它收进来的人不论是“世家子弟”“寒门子弟”还是一无所知的“庶族”,他们都一样教学,将浑身本事教给了他们。 而且看这次太医署招生,招进去的学生大多还是“寒门”和“庶族”,很多人以前都没接触过医学,有的人甚至连字都不认识。 这要是真发生在士族中,他们这些官员自然是不允许的,但这是在杏林界,他们这些人在那些医者眼里怕是就属于“寒门”了,所以他们放开了限制,有利的却是他们。 王绩又不傻,当然也听明白了,周满这是告诉他,太医署最值钱的是那些教书的太医,是他们脑子里的知识。 可他明白了却不代表要应和周满,那他不就输了,承认自己尸位素餐了吗? 所以他板着脸道:“我参的是太医署敛财,医学难得,你们太医署就能为敛财定高价吗?” 满宝瞥了他一眼,从地上的材料里翻出一本来道:“好吧,既然你要论花费,那我就与你好好的论一论。”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697章 谁怕谁三 满宝翻出册子,“私学班虽只占一个班级,但教学要用到的地方不下于三间,我们就照三间房算,在国子监边上建这么三间房要多少钱?” “二十个学生都要住在署内,最少也得两间监舍,还有桌椅这些最基本的东西……” 王绩忍不住道:“这些东西又不是只能用一次,将来的学生也是可以用的。” “今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定,”满宝道:“万一明年开始我们太医署不招私学的学子了呢?” 众臣:…… “不过你也放心,我们并不是将建造的费用全算进去了,也只不过算进去一部分而已,既然你说这些是固定的,那我们就来算一下教材的损耗好了。” 满宝道:“就说药材,一共一千多种,他们学医得认药材,这一千多种都要给他们买回来辨认,而同一种药材中还分好几种状态,最基础的,生和熟,后者是要炮制过的。” “对了,炮制药材还需要炮制的材料,木柴什么的都是最基本的,更不要说酒之类的贵重东西了。”满宝继续翻着册子道:“除了这些,还有刀具,镊子,剪刀,针等东西。” 满宝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他们道:“你们知道一套好的刀具多贵重吗?” 一旁的萧院正插嘴道:“范太医用的那一套自己打造的刀具就花费了六十多两。” 众官:……范太医手中的那套刀具也是全天下的大夫里的独一份儿吧,他们家里养的大夫为什么要和范太医比刀? 满宝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幽幽的道:“妇人若是难产需要剖腹那可是需要一套好刀具的。” 众官:……好吧。 “好了,还有一些零零碎碎,但花销也不少的项目我就不提了,”满宝合上册子道:“你不如算一算那一千种药材的花费?” “那是整个太医署的材料,总不能将此花销全算在我们送去的人身上。” 满宝便脸色一沉道:“王大人,你还说你不是在谋私利,若不是陛下和户部提供了一些钱,你觉得仅凭你们那一百两就能买下这些东西吗?” “我们要教她们的东西难道打了折扣了吗?我们太医拿了你们发的工钱了吗?我们拿的是陛下,是朝廷给的俸银!”满宝厉声道:“你们交上去的两千两难道是我们太医署和东宫一起分了吗?” “不是!”满宝大声的喊道:“那些钱的去处早就罗列出来了,全都用在了太医署培养学生上,而太医署的学生是拿来效忠国家,效忠陛下的!” “不教你们,我们太医拿的依旧是双俸,教你们,耗费的精力全是我们太医心甘情愿的,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 萧院正跪到了地上,含着热泪大声应和道:“是为了陛下,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我大晋啊,陛下,臣冤枉,太医署冤枉啊!” 满宝也跪下,跟着喊道:“陛下,都这样了他还污蔑我们太医署,一心只为私利,难道我太医署里这么多太医家传的本事加起来连一百两都不值吗?何况这钱还并不是给我们太医的,而是给天下百姓的呀,求陛下为我们太医署做主!” 满宝磕下头,然后微微偏头看向左边跪着的萧院正,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上,互相眨了眨,萧院正经验丰富,加上心里实在委屈,眼泪一下就眨出来了。 满宝着急,使劲儿的眨了眨眼睛,发现眨不出眼泪来,她便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院正。 萧院正只来得及瞥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再次哀嚎,“求陛下为我们太医署做主!” 满宝实在挤不出眼泪来,只能从地上直起身子来,一脸理直气壮的偏头看向右边的王绩。 之前还觉得太医署收费有些高,对太医署有些怨忿的官员们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了。 大家一想也是,萧院正他们只负责教书,虽然钱是他们收的,但若不贪污,这些钱最后肯定都用于太医署了。 他们并没有得利,反而还要多教二十个学生,拿的俸银却是一样的…… 当然,大多数臣子都了解了,也表示了认同,以东宫为首的人自然竭力站在周满和萧院正那一边,但和王绩等五人一起的,他们就算心里明白,嘴上也是不能明白的。 不然,今天一个尸禄素餐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这一个罪名可不轻,比之前王绩的什么家宅不宁,作为叔父不慈,谋夺侄子家产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厉害多了,真落下来了,那官儿也没得做了。 朝中尸位素餐的人不少,却不能被官方认定,因为明面上陛下和朝廷不需要尸位素餐的人。 于是,两方人马一碰撞立即便吵了起来。 只是王绩一方的人没有准备,而郭詹事一边却是早两天便准备了,因此东宫以压倒他们的人数和材料略胜一筹。 王绩等人气得不轻,吵架没好话,最后他指着满宝的鼻子骂,“女子难养。” 满宝还是第一次亲临大臣吵架现场,正惊奇得不行,听见王绩骂她,她便回嘴道:“你恼羞成怒,不知羞耻,我难养与否也没吃过你家大米?” “你!” “反倒是你,你娘生你养你,还供你读书,娶妻生子,结果最后落你一句女子难养,如此不孝,还挖陛下墙角,此为不忠,你不忠不孝!” 王绩张嘴要反驳,却听到周满气都不带喘的继续吧啦吧啦,“你还想抢自己大哥儿子的家产,此为不悌,你还欺负你侄子,你当初差点儿把你侄子打死了,这是不慈,你不悌不慈!” “你,你——” “你身为官员,却无爱民之心,只想着占国家和百姓的便宜,此为不仁,萧院正和你同朝为官十多年,有同僚之谊吧,结果你为了私利污蔑萧院正,是为不义,你不仁不义!” 王绩指着她的手指都发起抖来了,站在满宝身后的萧院正都看出情况不对来,更别说直面他的满宝了。 但满宝还是念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不忠不孝不悌不慈不仁不义!” 别说上面的皇帝了,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直不停嘴的周满。 ※※※※※※※※※※※※※※※※※※※※ 作家的话 今天晚上外卖啃得鸭嘴还是很有用的 晚上十一点见 ☆.第1698章 张弛有度(一月月票加更11) 周满说话的速度太快了,在朝堂上吵架,基本上谁说的话越快越有理那就越占理。 闹了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但此时他要说的话他也给忘得差不多了,只觉得头脑发昏,王绩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花便要倒下,但早已有准备的满宝和萧院正立即上前一步扶住他。 满宝才扶住人,手中便抽出了一早准备好的银针,直接往他人中上插。 众官员正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想要叫一声“太医”,然后话没出口就想起这大殿上就有两个太医在,于是话又给咽了回去。 但看见周满把那么长的一根针扎进去,众官都忍不住齐齐一抖,害怕的齐齐后退了一步。 满宝很快往他身上扎了几针,还用针挑了一下他的指尖,放出几滴黑乎乎的血来。 王绩幽幽醒转,满宝叹气道:“王大人,您吃太多肉了,气血有些凝滞,以后要少吃肉,少用神,少生气。” 惊得站起来的皇帝见王绩醒来,似乎没事儿便暗暗松了一口气坐回龙椅。 他的大臣要真的在朝上发生了什么,他也难辞其咎。 太子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正坐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王绩一睁眼看到周满又要晕过去,萧院正却捏着他的虎口冷脸道:“王大人,你晕不过去的。” 众官:…… 皇帝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好了,王大人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回家休息吧,来人,送王大人回去。” 王绩闻言,脸色灰败起来,摔开萧院正的手就要站起来,却被满宝伸手按住,“等一等,我且把针拔了,不然一会儿移位。” 满宝将他身上的五根针拔了,也不用他推,直接就让开了。 王绩有些踉跄,但还是跪趴在地,喊道:“陛下,臣有话说。” 皇帝道:“爱卿还有何辩解之言?” “辩解”二字便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王绩也不傻,此时虽有些昏沉,但也听得出来,想了想,磕下头道:“陛下,臣为官十八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陛下真认为臣是周满说的那样的人吗?” 这是哀兵之策了,但对皇帝很管用。 萧院正一听这话便微微叹息起来,王绩了解皇帝,常给皇帝治病的萧院正自然也了解皇帝。 皇帝是那种你强他更强,你弱他便不由怜惜的人。 果然,之前还冷酷无情的皇帝叹息了一声后道:“爱卿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吧。” 王绩泣啼,显得可怜不已,郭詹事皱了皱眉,忍不住要说话,却瞥眼看见太子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便强按住了,还对自己人微微摇头。 于是大家没再做声,王绩也不再说话,抹了抹眼泪后任由侍卫将他搀扶出去。 萧院正紧皱着眉头,心里正觉得自己这一波亏了的时候,满宝已经转身跪下,大大方方的一拜道:“陛下恕罪,臣不知收敛,气坏了王大人。” 皇帝一听,便笑问,“你若早知道,会收敛吗?” 满宝认真的想了想后道:“那些话臣还是会说,不过臣应该会再委婉一些。” 她似大人一般的叹气道:“虽可惜,但这是朝堂,一切该以天下百姓、以国家、以陛下的利益为重,对王大人,臣虽惋惜,却不后悔。” 皇帝一听,便对着底下的满朝文武叹息道:“一个十四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诸卿却忘了啊。” 此话一出,不论是还坐着的太子、魏知等人,还是出列站着的几个朝臣,纷纷跪下认错,“臣等有愧。” 皇帝挥了挥手,才软的心此时又硬了起来,直接下令道:“周满弹劾的折子由御史台与吏部共查,无则勉之,若有此事,朕必不容国蟊在侧。” 跪着的梁飞等人额头滑下冷汗来,心中焦急不已,却不敢再在此时辩解。 皇帝起身,甩了袖子便走,古忠立即高声喊道:“退——朝——” 满宝听见便想站起来,却被萧院正一把扯住,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古忠低垂着眼眸看了一眼差点摔倒的周满,只当看不见,喊完转身便去追皇帝。 一直到跪在他们前面的人起身,萧院正才放开了她的袖子让她起来。 满宝摸了摸额头,发现那么冷的天她竟然也出汗了。 她弯腰抱起地上的资料,见萧院正站着不愿动弹的样子,就为难道:“全让我抱吗?” 萧院正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别说话了,我现在手脚有些发软,不想说话。” 满宝:……吵架的是她,为什么他要手软脚软? 她只能老实的站着,顺便恭让官职比她高,或者年龄比她大的先出殿,好吧,这样一来,她似乎要留到最后了。 满宝抱着怀中的册子叹息一声。 老唐大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过她后笑了笑,“可惜你是个女子,不然你可比我这个老头还要适合御史台。” 魏知也走了过来,他更大方,直接伸手拍了拍满宝的肩膀,虽没说话,但眼露赞赏,态度很明确。 大臣们已经先出殿去了,不论心里什么想法,至少路过周满身边时都冲她点了点头。 小官们则大多只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身出殿去了,没办法,周满他们跪得比较前面,他们想路过她身边都不行。 杨和书和唐鹤本想上前的,但见前面太子还在坐着,想了想便和看过来的周满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太子这才起身出殿,走过俩人身边时,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对赶上来的吴公公道:“帮萧院正把东西抱着吧。” 吴公公连忙去抱地上放着的资料。 萧院正苦笑,抬手道:“让殿下看了笑话。” 太子笑了笑道:“一份折子里孤占了三分之二,孤看什么笑话?” 说罢抬脚便走。 满宝关切的看着萧院正,萧院正警告的瞥了她一眼,这才和她一起往外走,不过他走得有些慢。 但太子走得很快,吴公公便不由有些焦急,跟着太子也不是,跟着萧院正也不是。 满宝便对吴公公使了一个眼色,吴公公松了一口气,连忙抱着东西去追太子,满宝和萧院正俩人便落在了后面。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1699章 赞赏 等太子转过拐角,萧院正走得更慢了,直接伸手捂住后腰。 满宝看得惊奇不已,“您不是紧张的手软脚软,是伤到腰了?” “还不是因为你,太子和大人们都还跪着呢,你起身干什么?劲儿还那么大,为了拦你,我不小心扭了一下。” 满宝立即放下东西就要帮他按,萧院正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趴在栏杆上给她按,嘶嘶两声道:“就是用力不对抽筋了,倒不十分严重,你按一按,对,就这个位置,用点儿力……” 满宝一边按一边问,“我看王绩的确气得不轻,院正,我们要不要派个太医去他家?” 萧院正觉得这孩子操心真多,道:“派太医过去,他没病也要气出病来了,到时候更说不清了。他要是不舒服,自会去请大夫的。” 满宝却想了想道:“可我怕他不请大夫呀。” 她道:“我们虽然是做臣子的,的确要跟王绩这样的恶人势不两立,但我们也是大夫,既然知道他生病了,反正他又不是给不起诊费,就让人去看看他,将人治好来呗。” 萧院正听明白了一些,惊奇的回头过来看她,见她一脸认真,便好奇的问,“你不恨王绩?” 满宝莫名其妙:“我恨他做什么?” “他弹劾你……” “我也弹劾他了呀,”满宝不在意的道:“做官儿嘛,遇见看不惯的事儿不就是要弹劾吗?不过我的确不喜欢他就是了,觉得他太过心胸狭隘,又重私利,不过那是他为人的问题,我已说了他不适合当官儿,表明了自己态度了。” 萧院正:“……所以你跟人吵成那样竟是不恨人?” 满宝疑惑,“我为什么要恨他?吵架无好话,也是他先攻击的我,不然那些话我也就在心里想一想,可不会说出来,你如此辱骂我,我自然是要回击的,而且他是真的不适合当官,再在御史这个位置上不过尸禄素餐,而且还不知道要害去多少人呢。” 萧院正无奈:“……他都要因为你丢官了,结果你竟不恨他,但我想,他一定恨死了你。” 满宝便叹气道:“那难过的也是他。怒伤肝,悲伤肺,恐伤肾……” 说到这里,满宝便看向萧院正,自以为隐晦的安慰道:“萧院正,您腰不太好,以后遇到这种事儿别太怕,实在不行我们不受这个气,辞官归去就是。我们有本事在身,还怕闯荡不了天下吗?” 萧院正怒,“胡说,谁说我肾不好的?” 满宝给他按着腰没说话。 萧院正想说话,却又怕自己越说越错,只能憋住气不说话,好一会儿腰上缓过来了,他就拍掉周满的手道:“好了。” 满宝见他卸磨杀驴,却也只能叹息一声,她将资料又抱了起来,跟着萧院正回崇文馆。 走到一半,萧院正道:“你要实在担心,一会儿见到郑太医让济世堂的大夫跑一趟就是了。” 满宝也正计划着是不是让丁大夫去王家转一转,只是她到底没有当官的经验,怕自己犯了忌讳。 见萧院正如此说,满宝便放下心来,高兴的道:“我就知道萧院正和我一样医者仁心。” 萧院正见她万事不愁,无忧无虑的样子便也忍不住一笑,微微摇头道:“谁像你似的这么厚脸皮的自夸?” 萧院正叹息的回到崇文馆,却没有久留,而是将桌上大部分资料都带回了太医院,刘太医跟在他后面忙碌,“这些东西为何不能放在崇文馆了?” 萧院正叹气道:“先不说王家故旧遍布朝野,就说这一次,我们太医院已经被迫划在了太子那一边,东西就不好再放在崇文馆了,还是放在太医院安全一些。” “太医署本来就是东宫主持的,我们和太子殿下走得近些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萧院正微微摇头道:“我们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但朝中的其他人未必这样看。所以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不管外人怎么看,至少在陛下那里不能落下此印象。” 刘太医明白了,他们是太医,只能听从于皇帝。 刘太医想了想后道:“我们还罢,周太医那里……” 想到周满,萧院正微微摇头,又是钦羡,又有点儿欣慰的道:“那孩子可比我们太医院里所有人加起来都强,她的心性、才气……放心吧,她将来会走得比我们所有人都远的。” 周满刚到太医院的时候萧院正对她还是有些疏离和戒备的,毕竟对方年纪太小,又是女孩儿,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就是人老成精的萧院正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有颗赤子之心,在医学上又极有天赋,“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读书识字是从《本草》开始的,她却是和士人一样从《千字文》开始,学过了《大学》《中庸》这些经史子集,在见识上,她就远胜于我们。” 萧院正怎么也忘不了她站在案前给他们罗列了一个数据表明太医署存在的重要性。 她仅仅是从济世堂打听便算出,一个下县最多只有五个大夫,其中还包括乡下的赤脚大夫和游方郎中;一个中县最多不超过十个大夫,而上县多些,但以益州城为例,也不过二十个大夫而已。 而一个县有多少人? 大晋很缺大夫,只是他们以前从没想过这些而已,更没有去算过创办医署后需要种植的药田数量,为此能养活的药农…… 但她一项一项,一条一条全都算得清清楚楚。 简直和户部那些大人一模一样。 可她只有十四岁,她的人生还很长,她可以做许多许多的事情。 再想到她今早敢站在百官之中和王绩争吵,还能不落下风,萧院正还担心她什么呢? 该担心的是他自己好不好? 她将来必能走得很远很远。 老唐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也毫不吝惜自己对周满的夸赞,直接和魏知道:“魏大人的眼光总算是好了一回。” 前不久,御史台刚揪出了一个贪官,那个官员是魏知八年前推举过的。 皇帝为此当场说过魏知眼光不好。 魏知:…… 他运了运气后道:“还有一个呢,等白善出仕,你会再夸我一次的。” 老唐大人便笑着摇了摇头。 ※※※※※※※※※※※※※※※※※※※※ 作家的话 下午四点见 ☆.第1700章 担心 唐大人和杨大人那里气氛则要活泼一些,唐鹤一边要往宫门去,一边还要和杨和书说话,他压不住笑容道:“她倒是机灵,知道以退为进。” 杨和书微微点头,道:“王绩梁飞几人这次怕是逃不过,最好的结果也是罢官。” 唐鹤便转了转眼珠子道:“我记得梁飞是在刑部。” 杨和书直接道:“你别想了,你刚当上的长安县县令,三年内是不可能变的。” 唐鹤就很惋惜,“昨儿大街那边又有人打架了,大案子不多,尽是些权贵子弟打架斗殴狗屁倒灶的事儿,还比不上在益州当县令来得自在呢。” 杨和书笑了笑,总比他在户部和东宫间行走要来得容易些。 唐鹤也觉得他略比杨和书幸运一点儿,想到了什么,笑道:“我看她今后也要上大朝会了。” “一个月就两次,上就上吧。” 满宝刚回到崇文馆坐下没多久就被叫到了孔祭酒面前,孔祭酒道:“郭詹事说,从今以后朝中的大朝会你都要列席了。” 满宝有点儿紧张,“我以后也要辰时到大殿了吗?” “不错,”孔祭酒本来是不操心这种小事的,但想到她有迟到的先例,而且她年纪还小,正是瞌睡的时候,于是道:“所以为了进殿不慌忙,一般官员会在卯正前后入宫排队的。” 满宝算了算时间,心中犯苦,“大朝会是一月两次吧?” “惯例如此,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孔祭酒不在意的挥手道:“到时候吏部自然会通知下来的,行了,你下去吧。” 满宝转身离开,正好要吃午饭了,她就忍不住和白善几人道,“以后进宫要是碰到大朝会,你们得帮我拿东西。” 白善表示没问题,好奇的问起来,“你今天在朝上怎么骂王绩了?好多同窗都背着我们悄悄的说话,一看到我们上去就躲开。” 白二郎下结论道:“他们一定没说你好话,只有说坏话的时候才会背着人。” 满宝才不管呢,道:“反正萧院正夸我了,太子也没说我做错了,我听着,陛下也挺喜欢我的,所以我应该是全面赢了,既然赢了,我才不管别人说我什么呢。” 不过等吃过饭休息了,一行人转到白善的房间里吃茶吃点心的时候,她还是将今天大朝会上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白二郎眼睛发亮道:“这不比我们当初告御状差多少了,应该写下来。” 满宝道:“写下来做什么?” “反正先写下来,你不知道,向大哥的传记写完以后我就不动笔了,那些书铺的老板逮着空儿就给我送信,让我快些想新的故事,不行就再用向大哥编一个故事。” “向大哥脾气好,但我们也不能总逮着他写吧,上次他出门被两个人拦住,非得请他吃饭喝酒,吓得他第二天就和周四哥出门去了。” 殷或道:“我也许久不见向大哥了。” 刘焕道:“上次我们一块儿吃饭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还挺想他的。” 满宝和白善:…… 满宝连忙转开话题,和白二郎道:“你要写也可以,不过可得把我写得好一点儿。” 白二郎拍着胸脯道:“我你还不放心吗?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写得很好的。” 他们无忧无虑,朝中却是风起云涌起来。 御史台和吏部一起出手,不仅要查王绩等几人这些年的考核功绩,还往更深处查去。 比如和其他官员的来往,收入与支出等各种事情,这些事情虽繁琐却最能看清楚实质。 他们是谁的人,只要往深处查去,大多都隐藏不住。 以前太子早就疑惑,王绩等人没少针对他,他一开始以为他就和魏知一样,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后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找茬儿多了,他慢慢就琢磨出味儿来了,还以为他是老三的人。 结果恭王被软禁后,他依旧一副为皇帝分忧,就是忧心国家未来,不放心国本交给太子的模样,太子便知道他不是恭王的人了。 以前是想查而没办法查,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查,太子自然要授意一下往深处查了。 其实都不用他暗示,皇帝亲自下令,亲自过问,就算有人想糊弄过去也不敢动作太大。 何况御史台还是老唐大人主持。 查了三天,王绩告病,不得不上书辞官。 如果大朝会那天只停顿在他哭着离开那会儿,那他辞官自然是没问题的,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会放他离开。 但那天周满还大大方方地认错请罪了,皇帝不得不承认,周满说得对。 为官若不能为民、为国、为他这一国之君,那就枉为人臣了。 所以皇帝压下了他的折子,没同意,继续让御史台和吏部查。 眼看着过了七天,没两天满宝就要休沐出宫了,这件事还没个结果,满宝就跑去问萧院正,“您说我要不要上门去看看他呀?” 萧院正现在已经不常去崇文馆了,就算是修书,也多是把书借回太医院来编撰,麻烦很多,但至少能和东宫撇去一点儿关系。 见周满提着一个药箱到处乱逛,他就掀起眼皮来看了一眼,问道:“看谁?” “王大人呀,”满宝道:“听杨学兄说,自从出宫以后他一直病着,外面传说他还吐血了呢,都说是被我气的。” 满宝脸上还有些许内疚,抓了抓脸道:“我爹娘要是知道我把人气病了,肯定要我上门认错的,我觉得认错我是不会认的,但可以上门去看一下他的病,大不了我不用他家出诊费。” 众太医:…… 萧院正也无言了一下,然后道:“别淘气,你要是去了,传闻中气吐血就要变成事实了。” “假的正好澄清了,要不然对我的名声很不好呀。” 萧院正便安慰她道:“没事儿,你不要站在太医的角度上看待这事儿,你就想你是编撰,你得想着,朝中那些言官说话骂人的时候,可也没少气人,这都是常事儿,不必内疚。” 满宝心内叹息一声,她不仅是内疚,更怕她爹娘知道了揍她,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他们从不让家里的孩子跟大人拌嘴,觉着这很没有教养。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 第1701章 吓人 满宝不是很有自信的回崇文馆去了。 她将药箱提回屋里放着,然后就去吃晚饭了。 他们第二天休沐,白善他们特特将课桌收拾了一下,将一些课业和书本带回家去,所以还没到食堂。 满宝在他们惯常做的位置上坐下,那些年龄比较大,基本上很少听课的学生特特走过她身边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满宝也抬手回礼,七天了,她已经习惯了。自从她那次大朝会后,他们特别喜欢从她跟前路过和她打招呼。 满宝都烦了。 没办法,她只有一个人,他们只需行一个礼,可他们十多个人呢,一个一个的走过她得回十多个礼好不好? 好在这一次他们是结伴进来,三两人做一群,满宝回了三四个礼就完了,她重新坐到椅子上。 徐雨等人送食盒过来。 才将饭菜摆下,白善他们便结伴进来了。 白善呼出一口气道:“可真是饿坏了。” 白二郎连连点头。 满宝见他们似乎有些出汗,就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去上骑射课呀,”白善道:“我们今儿下午在西内苑上骑射,碰巧殷大人在,让武师傅将我们分成两队去打马球了,我们之中除了赵六和封大哥几个外都不太会打,乱跑一场下来就出汗了。” 白二郎指着外面道:“看,那么冷的天我们竟然出汗了,可以想见我们有多累了。” 几人中只有殷或干干净净,不急不喘的,因为他根本就没下场,连拉弓的基本动作都没做,就骑着马在旁边溜达了两圈,然后嫌弃嗝屁股便下马坐在一旁休息去了。 白善指着更加狼狈的刘焕笑道:“我和白二是乡巴佬没打过马球也就算了,你在京城长大的,也学过,怎么也不会?” “我会!”刘焕强调道:“我只是太久没打,所以失了水准而已,你等着吧,我下次就能让你们见识到我的厉害了。” 别说白善和白二了,连殷或都不信。 满宝听得津津有味,道:“我也想打呢。” 旁边桌子上坐着的封宗平听说便坐过来道:“这个简单,明儿休沐我们去西郊马场打马球,你们去不去?” 少年们都心动起来,白善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这两天都有些昏沉沉的,我怕会下雪。” “怕什么,等它正下了再说,”封宗平笑道:“它要是真下雪了,我们就去狩猎,要是能打到一头鹿,正好可以烤鹿肉吃。” 满宝“啊”了一声,满怀期待的道:“烤着鹿肉赏雪呀。” 封宗平乐,撺掇道:“怎么样,去吧,去吧,来京城都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在西郊马场里吃过烤鹿肉吧?” 还真没有,去年这时候益州王刚死没多久,他们还有些担惊受怕,哪敢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呀。 白善见满宝实在想去,便点头道:“行吧,那我们就去,说起来,若是下雪,这还是京城的第一场雪呢。” 满宝:“瑞雪兆丰年,今年京畿地区干旱,小雪过了都没下雪,要是真要下雪,只希望这一场雪稍大一点儿,起码能缓一缓旱情。” 殷或掐指算了算,道:“后日是大雪吧?说不定还真会下雪。” 大家吃了饭,满宝也不急着回去,反正天色还早,于是一群人便移到阁楼里去坐,一边聊天说话,一边消食等时间过。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满宝也有些犯困了,她得回去洗漱,然后还要去教科室里和莫老师上一节课呢。 她刚起身,徐雨带着两个内侍从她们住的院子跑过来,到了楼下便喊,“周太医,太子妃要生产了。” 满宝的困意瞬间消散,她和白善对视了一眼,立即就要下楼。 白善跟在她后面疾步下楼,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不用了吧,你又不是大夫,过去了也没用。” 白善一边下楼一边问,“你今天上午不是才去看过她吗,是不是出了问题才突然要生产的?” “预产期本就是这段时间的,早几日晚几日都是正常的,”满宝快速的道:“应该没事儿。” 但底下的内侍一见到周满便道:“周太医快走吧,娘娘吓坏了,此时腹痛不止,正叫得厉害呢。” 白善一听,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都说生产是鬼门关,太子脾气不好,真有个万一,满宝被欺负了怎么办? 满宝还没来得及说话,徐雨就将手中的药箱递给她,温顺的道:“周太医,这是您的药箱,奴婢从你房里拿过来的。” 满宝接过,还想再推辞,白善已经拉了她的手大踏步往西府那边去,道:“快走吧,别让殿下和娘娘久等了。” 白二郎也追着在后面跑下来了,大声问道:“那,那我怎么办?” 白善抽空回了一句,“你回去睡觉,要是怕,晚上就去和殷或他们睡,明儿一早我们要是还没回来,你就先出宫去报平安。” 话音未落,人已经小跑着出了院门,跑甬道里去了,白善要给她提药箱,满宝也没拒绝,但也没松开手去,俩人一人提了一头就跑,沉重的药箱瞬间变轻了不少,他们的速度也就快了。 一行人小跑着到西府,到了后院便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满宝好奇得不行,伸手拉住一个端了一盆热水的宫女问,“太子妃怎么样了?” 宫女道:“太子妃在屋里呢,周太医进去看就知道了。” 满宝便拎着药箱进去,白善不好跟着进去,只能站在院子里等。 满宝跑得急,不仅气喘,额头还冒汗了呢,她急匆匆的进屋,结果却见太子妃正坐在榻上端着一碗糖水喝,而太子正坐在榻前,额头似乎也有些冒汗。 太子和太子妃听到动静立即回头去看,看见满宝顿时眼睛一亮,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立即招手道:“快过来。” 满宝顿了一下后上前,一脸莫名,“不是说娘娘要生产了吗?” 太子妃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刚才痛得厉害,我,我又……我以为是羊水破了,就是要生产了,结果疼过了一阵又缓了,现在还是疼,不过没那么难受了。” 她道:“稳婆说,是快要生产了,只是还没那么快,可能要等一晚上。” 满宝:…… ※※※※※※※※※※※※※※※※※※※※ 作家的话 晚上十点见 ☆.第1702章 安心(给书友“爱啃书的艳薇”的打赏加更) 太子妃眼巴巴的看着满宝,伸出一截手腕道:“满宝,你要不要给我看看脉?” 脉自然是要看的。 满宝放下药箱,将脉枕取出来,伸手摸了摸太子妃的脉,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肚子,也道:“今晚应该不会生,但会痛。” 话音才落,太子妃便“哎哟”一声,抱着肚子瞬间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满宝只能给她按揉一下穴位,让她不那么疼,半响太子妃才缓过气来,她急促的呼吸了几声,哭道:“生孩子竟这么痛吗?” 满宝点头,“是啊,医书上都说了,生产之痛为世间最痛,所以太子妃,您得保存好体力。” 满宝委婉的劝道:“这一晚上可能会睡不好,但你也得睡,现在你下床走动走动?等走累了就好入睡了。” 太子妃问,“就没别的办法可以止痛吗?我听说你给韩五娘接生时便给她止痛了。” “她那是剖腹,整个人都需要昏过去才行,太子妃要自然生产,肯定不能那样的,”满宝想了想道:“不过倒是可以试一试针灸,但也只是缓解一些疼痛而已,想让完全止痛是不可能的。” 太子妃表示明白,眼巴巴的看着满宝等着她扎针。 满宝无言道:“您现在只是阵痛,用不着这个,还是等正式生产的时候再扎吧。” 见太子妃苦着脸,满宝便解释道:“阵痛也是让您提早感受和适应这种痛苦,不然生产时突然疼痛起来您更受不了。” 人的忍痛能力是会增长的。 太子妃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她这个说辞,反正不再要求满宝现在给她扎针。 满宝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道:“那我今晚先回去了?” 太子妃立即伸手抓住满宝,然后看向太子。 太子便起身道:“今晚你就不用回去了,留在这儿看着太子妃吧。” 这边话音才落,外面又响起了吴公公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医院里的刘太医和郑太医来了。” 两位太医也是东宫请来的。 太子和太子妃都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她一阵痛就自以为要马上生了,所以一边派人去请周满,一边还派了人去太医院。 等住得最近的稳婆跑过来检查,然后安抚下太子妃时,满宝也到了。 太子想了想,干脆道:“将两位太医也留下吧,来人,将偏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下。” “等一等,”满宝问道:“偏殿不是应该收拾出来做产房的吗?” 太子和太子妃都没说话,一旁的大宫女低声解释道:“太子妃对偏殿不太熟,住进去后总觉得心慌慌的,所以还是决定在正殿生产。” 满宝一听,便立即看向内室,隔着屏风她什么也看不到,于是起身,“那得重新收拾一下,你们收拾过了吗?” 大宫女立即道:“刚已经照着您和稳婆们的吩咐收拾了,您可以去看一看。” 内室的帐子被卷了起来,上面的床铺换了干净简单的,满宝上前伸手摸了摸,又闻了闻。 大宫女低声道:“稳婆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多添东西。” 满宝点了点头,转出内室后看着太子和太子妃纠结的道:“我今晚真的要留这儿?” 她道:“其实崇文馆离这儿也不是很远,都在东宫里呢。” 太子便蹙眉,“你怎么推三阻四的?” 满宝道:“白善还在外面等着我呢,而且休息好了明儿真生产的时候才有精力不是?” 太子无言,“你看病,他一个崇文馆学生跟着来干什么?” 满宝顿了顿后道:“他担心太子殿下。” 太子嗤之以鼻,到底是担心他,还是担心周满,他又不是傻子。 太子直接起身道:“你就留下陪太子妃吧,至于白善,让他和刘太医他们做伴儿去。” 稳婆们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太子也不好留太久,他对太子妃道:“你要是疼了就说出来,不要瞒着,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孤就在外面守着。” 太子妃闻言的确更放心了,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殿下去吧。” 太子就对周满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稳婆和姑姑们便都松了一口气,产房一般就是不许男子进的,但太子脾气大,她们之前不过才劝了一句就被他瞪了一眼,所以她们都不敢再劝了。 等太子一出去,满宝立即脱了鞋坐到榻上和太子妃说话,“你这么紧张呀,不是早就预演过生产的时候要怎么生了吗?” 听莫老师说,他们很早以前还是人体受孕的时候,孕妇生产前会进行生产训练和各种知识的讲解,这样产妇在生产时就能尽量做到心中有数,不会太过慌张了。 满宝自从太子妃有孕后基本每天都要过来给她问诊,俩人之间,太子妃都教会了她弹好几首曲子了; 而满宝也教了她不少关于产妇的医理,从纠正胎位到生产预演,她们都做过。 太子妃苦笑道:“我先前也自觉没问题了,可实在没想到会那么疼,当时我一疼起来,心里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要不是稳婆跑来安抚住了她,她估计会更慌。 满宝闻言只能叹息,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肚子道:“算了,既然一痛就忘,那这会儿临时抱佛脚也没用了,反正你就记着,到时候不管多痛,你就听我们的就行。” 一旁的稳婆连连点头,太子妃没经验,但她们有啊,基本上产妇要是听她们的话,那生产就算成功了一半。 太子妃连连点头。 满宝便看了一下时间,对太子妃道:“趁着现在肚子不闹腾您快睡一觉吧,放心,我就在这院里,不会回去的。” 一年的时间,尤其是这十个月来她们俩人几乎朝夕相处,太子妃早对她产生了依赖的感情,她如此说,太子妃便放下心来,扶着宫女的手回内室去睡觉,临走前还吩咐大宫女,“将这软榻收拾出来给周太医睡。” 一旁的稳婆和姑姑宫女们都羡慕不已,能够在东宫正房里的榻上睡觉,这可是莫高的荣誉呀。 不过满宝显然没能想到这一点儿,等太子妃睡下以后她先跑出去找白善,当然,将她一直不肯离开视线的药箱带上了。 ※※※※※※※※※※※※※※※※※※※※ 作家的话 明天见哟 对了,一直没有告诉大家,经过和编辑商讨,《富二代修仙日常》的番外另外开了新书发表,就从林清婉和易寒等人飞升的那一刻开始,新开的书名叫《从现代飞升以后》,因为要按照编辑要求更新,所以现在更新的章节内容还是以前更新过的番外,不过为了好衔接,以及避免敏感内容,所以修改了一点儿。 比如特殊部改成了管理部之类的,反正呢,还瘦,大家不着急可以先存着,不过要记得收藏哦,因为收藏数据很重要 ☆.第1703章 发现 满宝出了正屋就转身去偏殿,刘太医和郑太医正在和白善说话,三人决定今晚就在偏殿里凑合过了。 满宝一过来,刘太医便问道:“太子妃没事儿吧?” “没事儿,只是阵痛。” 刘太医早猜到了,所以一点儿也不紧张,他问道:“刚开始?” 满宝点头。 刘太医叹气,“那还有的等呢,明日都不一定能生下来。” 他扭头看向白善,挑眉问:“白公子还要在东宫里留着吗?” 白善笑道:“明日休沐,反正我也没事儿做,现在出入东宫也不太方便,便在此留着吧。” 刘太医看了一眼周满,摇了摇头后没说话。 郑太医见宫人已经把床榻都铺上了被子,便脱了鞋子坐到床上道:“天越来越冷了,还是快些睡吧,明儿太子妃要是发动,怕是就没有休息的功夫了。” 满宝瞥了他一眼道:“又不用您进产房,再累能有我累吗?” 郑太医,“所以你还不快去休息,这会儿过来干什么?” 当然是过来看白善的了。 刘太医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话,“我列了两个救急的方子,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道:“不一定用得上,但最好把药材备齐了。” 这样一出事儿就能抓了熬上,速度快。有时候救人抢的就是时间,快几息可能就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满宝仔细的看过,递给郑太医后道:“我没意见。” 郑太医也看了一遍,方子不错,所以也没意见。 刘太医见他们认同了,便点了点头,将屏风给拉过来将床给挡住了,叹息一声道:“行了,白公子年轻就睡在榻上吧,我们俩睡床上。你们可别说话太晚。” 白善应下,也不在房间里打扰他们,拉了满宝出去,俩人站在廊下说话。 见她还随身带着药箱,便低声问道:“怎么,在东宫里还担心有人动你的药箱吗?” 满宝道:“小心没大错,你想想从去年到现在,因为太子没孩子闹出了多少事儿?现在太子妃就要生产了,更得小心了。” 白善坐在了栏杆上,拍了拍身边让她坐下,好在这会儿没风,夜里虽然冷些,但他们穿的也够厚。 白善伸手牵住她的,两只手将她的手握在一起,一下就暖了。 满宝乐了乐。 白善低声问道:“太子妃能平安产子吗?” 满宝小声道:“这种事情谁也不敢百分百肯定的,不过太子妃的胎位正,胎儿也养得好,不小,但也不是特别大,而且她的身体也不错,年纪也不是特别小,应该没问题的。” 其实满宝自己也有些紧张,她小声道:“但是,大夫治的是病,不能治命,有时候就算哪儿哪儿都好,但生产中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防止意外。” “产妇生产最怕胎位不正和大出血,前者已经可以排除了,后者嘛,针灸不仅可以缓解疼痛,也能止血,我会一直留意的。”满宝说到这儿想到了什么,从地上提起药箱来打开,取出她的针袋看了看。 白善见她摸着针袋看,便问道:“怎么了?” 满宝就压低了声音道:“上次我的针袋不是被人动过了吗?然后我就养成了习惯,这箱子里放的针袋我不用,用的是身上带的。” 满宝在袖子里摸了摸,其实是从系统那里拿出了她惯用的那包针袋,小声和白善道:“用完我就收起来,没人知道每次我出诊都是换的这个针袋。” 满宝将药箱里放着的针袋拿出来,将袖子里拿出来的放进药箱,合起来时想到今天药箱是徐雨递给她的,满宝一顿,从袖子里取出那包针袋,打开看里面的针。 光线暗淡,她看不出什么不对来,她忍不住将针袋打开,一根针一根针的抽出来检查。 还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来。 满宝耸了耸鼻子,凑近针袋仔细的闻了闻,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有时候为了针灸的效果好,针是要配着药材用的,因此会带一些药味儿。 但这两月来,她没再用过这包针,怎么会有药味儿呢? 满宝闻了又闻,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科科”。 科科其实早在她抽出针袋来的时候就在检查了,此时听她问便道:“第三四六七八九根针被人换过了。” 满宝立即抽出第三根针,这些针都是常用的,因为长度正好,她抽出来仔细的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她总觉得这针颜色有点儿深,也有可能是光线的问题。 白善见她看得认真,便也凑上去看,半响后道:“没看出分别来,这针有问题?” 满宝看了他一眼,将针插回去,面无表情的道:“没看出来就对了,因为连我这个常用针的人都不太看得出来呢。” 科科就自傲道:“我检测到上面有大量的药物残留,不过具体的成分还没扫描出来,或者你支付积分委托我启用更高级的扫描?” 算了,满宝卷上针袋想,她知道有问题就行,至于是什么问题,能够让产妇难产,或影响到母体和孩子的药也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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