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那股魔怔的劲,又是惊又是慌,还有无穷无尽的怕。 无论薛乐天是不是个好的,范宣待薛乐天这样执着,总不是好事。 范东来面沉如水,无力地抬手挥了挥,“三郎……” “老爷,”春元急匆匆地入内,范东来一见到春元,立即神色慌张地起身,“三郎怎么了!” 暖融融的屋子里,范府的府医小心翼翼地替范宣把脉,柔声道:“郎君,张嘴。” 范宣看了身后搂着他的薛乐天一眼,薛乐天点了点头,他才对着府医张开了嘴。 薛乐天道:“大夫,他嗓子很疼,吞咽都困难。” “是了,”府医也听了薛乐天的大名,待他态度十分谦卑,“郎君扯伤了嗓子,待我开几服药剂,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大约就会好了,”眼神又移向此刻安静乖巧的范宣,哄道:“郎君这段时日要歇歇嗓子,莫要多言。” 范宣无动于衷,拉着薛乐天的手玩,薛乐天垂了脸,轻抚了抚范宣的乌发,低声道:“听到了吗?不许说话。” 范宣仰起脸,睁着乌黑的大眼点了点头。 “真是……”薛乐天长手团住范宣的手,将下巴搁在他的额头,轻叹了口气。 “老爷来了。” 外头春元一声喊,薛乐天不由直起了腰,范宣却仍是玩薛乐天的手,又掰了自己的脚,拉了拉薛乐天的手,薛乐天低头见他脚底膏药都干了,翘起了斑驳,皱眉道:“该换药了。” 范宣点点头,拉着薛乐天的手贴到脚心。 薛乐天似笑非笑,“你倒乖觉,有大夫在呢,还想骗我给你换药?” 范宣也笑了,一头顶在薛乐天面前转来转去,薛乐天不让他说话,他便哼哼唧唧的,知道薛乐天能明白,他的哥哥,怎么会不懂他呢? 范东来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黏在一起在软榻上闹成一团,面色震动,面上悲愁交加,范丹站在他身后也是神色莫测。 第367章 恶毒男配8 薛乐天抬首望见了范东来,起身扒了范宣行礼, “老爷。” 范东来给了他一盘金子让他离开, 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对他的骄傲是一次巨大的羞辱。 旁人越是羞辱,他越是要摆出他凛然的姿态, 即使是小家子气的局促,他也非要攥住了, 因他只有这个。 范宣也站起了身,他脚上受了伤, 一落地, 范东来便伸手去扶他,“三郎, 你坐好。” 范宣不理他,往前半步站到薛乐天面前,黑眼珠深深地望向范东来身后的范丹,眼里全是小动物一般的警惕防备,又凶又蛮,范丹从他眼中看出了护食般的野性,心中不禁微微一惊。 “坐吧,”身后的薛乐天轻拍了拍他的臂膀, 低声道,“站着脚疼。” 范宣回了脸, 展开双臂抱了薛乐天,靠在薛乐天肩头轻声哑着嗓子喃喃道:“别欺负我的哥哥了。” 屋内众人具是一怔,薛乐天弯了唇, 垂了眼,睫毛盖住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抬手搂了他的肩,无声道:傻子。 范东来收回了手,轻声道:“三郎,我听说你肯见人肯出门了?” 范宣沉默地抱着薛乐天,仍旧是薛乐天翻起了脸,脸色冷淡道:“是。” 范东来心中五味杂陈,未料到这一次闹了一场,能将范宣‘逼’的前进一步,也不知是喜是忧,见范宣只是抱着薛乐天,拿背对着两个亲人,一时心头酸涩,服软道:“三郎,没人欺负你的哥哥,你回头看看爹爹,好不好?” “三郎,”范丹咬牙上前,低声道,“我来向你赔罪。” 范宣转过一点脸,小声道:“你向哥哥赔罪。” 范丹抬眼望向薛乐天,薛乐天木着一张素脸,薄唇一撩,“不必。”他看也不看范丹一眼,只对范宣道:“上药吧,别等会儿又喊疼。” 范宣乖乖地坐下了,春元端了温水进来,拧了帕子替他擦净了脚上的膏药,府医上前为他换药。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范宣上药,范宣的眼里却是始终望向薛乐天,眼巴巴的,抬起手拉了薛乐天垂着的手,薛乐天回握了一下,默默无言。 范东来抬起头,微微望后一仰,内心唯余‘冤孽’二字。 过了半个多月,范宣的嗓子才好了,也是落了点毛病,嗓子没有从前脆,略带一丝沙哑,听上去没那么童稚了。 因范宣不再害怕出院,也不怕生人了,范东来干脆让范宣去范氏的学塾上课,薛乐天自然也是跟着。 范宣不太想去,不过看薛乐天似乎很高兴,也就把心里的不悦压了下去,薛乐天这一跑,把他的底线也带走了,薛乐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肯陪着他,他什么都肯应了。 范氏十分重视对族内孩子的教养,三岁上学一直到十八之前都可在学塾学习,范宣是族长嫡子,即使他痴傻如幼儿,其余学童从小到大都待他十分客气。 范丹是学童中最年长也最出色的一位,他待范宣尤其呵护,其余人自然有样学样,只是待薛乐天又是换了副态度,都是唯范丹马首是瞻,统一地不理薛乐天。 薛乐天同样也懒得理他们,两边也算相安无事。 公孙夷被拖来学塾之后,不能像本真院里那么自由散漫了,倒是也回来正正经经地授课了,即便是绿豆眼山羊胡,依旧风采斐然才华涛涛。 薛乐天听得十分高兴,他高兴,范宣也高兴了,从座位下悄悄递了糖果子给薛乐天。 薛乐天瞪了他一眼,一手伸下去接了糖果子。 过了一会儿,范宣又悉悉索索地从袖子里拿了小手炉悄悄地递给薛乐天。 薛乐天狠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安静会儿。” “冷,你冷。”范宣撅着嘴小声道。 薛乐天在上头写字,葱白的手指冻得微微青了,他专心地写,也不觉得冷,范宣不听课,就专盯着薛乐天,他替薛乐天害冷。 “不冷,”薛乐天低声道,“写字不冷,你自己拿着玩。” 范宣趴在桌上,乌黑的狐裘尖上闪着微微亮的光芒,眼珠子也是一色的乌黑发亮,忽然伸了手盖住薛乐天写字的手,他的掌心温暖,烫得薛乐天手指一抖,笔下的字偏了一笔。 “你——”薛乐天瞪了眼,范宣忙缩了缩脖子。 坐在他们前头的范丹回过脸,眼神不善地望向薛乐天,碍于范宣虎视眈眈,他不敢把话说重了,轻声细语地近乎咬牙切齿,“薛郎君,三郎也是好心,不必这样凶吧。” 薛乐天还没说话,范宣已经先道:“哥哥一点也不凶。” 范丹真是快被气死了,憋了股气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范宣听不懂打比方,挥手让他转过去,“别烦我们。” 范丹:…… 薛乐天理也不理两兄弟,抽了一张新的纸重新写。 公孙夷下来了,对范宣道:“闹起来了?” 范宣跟他玩过半年,两人很是熟稔,对公孙夷眯眼笑道:“哪里哪里。” “抱歉公孙先生,”范丹起身行了一礼,“我们并未争吵,只是在讨论罢了。” 公孙夷没心思给他们断案,抽了薛乐天刚写废的那张字,薛乐天也起了身,“先生,这张我写坏了。” “好与坏,并非那么绝对。”公孙夷捏了两片山羊胡,“不错。” 公孙夷夸了薛乐天,范宣与有荣焉地笑了,范丹眼睛垂下,望见薛乐天那两笔字,也不得不承认薛乐天确实不愧为江南出名的神童。 “好了,都坐下吧。”公孙夷收了那幅字,拍了拍薛乐天的肩膀。 薛乐天笔直地坐下,小脸冰冷,从头到尾没给范丹一个眼神,范丹就不明白,这样坏性子的薛乐天,范宣怎么就那么喜欢? 上午的课学了,下午是商经,薛乐天与范宣不用去上,准确的来说是范东来不让薛乐天去上。 或许是怕薛乐天‘挟天子以令诸侯’,学会了会对范家不利,薛乐天也是懒的,他的目标一直是入仕。 经商这一条路已被范氏走到了极致,薛乐天要出人头地只能企盼科考。 下午的时光是范宣最喜欢的,他能和薛乐天睡一觉,起来吃了点心又能一起玩一会儿。 床榻上,鸦青帐垂到了地面,里头两个披头散发的修长身影若隐若现。 薛乐天抚着心口,按住范宣冲过来的头顶,恼怒道:“不能再玩顶角了,快十四的人了,跟头蛮牛似的,顶得我疼死了。” “啊——”范宣抬头,慌张道,“疼吗?” 当然是不太疼的,只是薛乐天怕他大了也改不了,成天顶来顶去的,薛乐天天生单薄,不够范宣顶两下的。 范宣见薛乐天捂着心口皱眉,乌发散落在如玉的脸侧,细眉微蹙,薄唇抿成一个不悦的弧度,他不知怎么又看呆了,心头鼓鼓胀胀的,不知不觉伸了手盖住了薛乐天放在心口的手背。 薛乐天抬头望他,却见范宣眼神痴痴的,“你……” 范宣一把抱住了薛乐天,语意颤抖道:“哥哥,我好奇怪。” “怎么了?”薛乐天回抱了他,范宣抖了抖,脸更深地埋在薛乐天颈内,低声道,“哥哥,我给你洗脚,好不好?” “无缘无故的,胡说什么,让你那大堂哥瞧见了,又要乌眼鸡似的吃人了,”薛乐天推了范宣,双腿挪下塌穿靴子,“别跟着我,我去后头。” 后头是两人方便的小屋,范宣自小就被奶娘教过了,自己方便的时候不能让人瞧,他也不能乱看别人,所以薛乐天去方便的时候,范宣都会乖乖地在前头等。 日头照到了狗耳,范宣甩着两条腿,眼睛不时地往后瞟着,他心里乱糟糟的,想大叫想跑想一头顶在墙上,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正在他身上发酵。 范宣的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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