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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的主天线,但没想到系统激活时的能量脉冲会影响到深蓝网道……你脑袋上那个窟窿没事吧?” “你们这艘‘飞船’……真的在修复?!”格鲁古诺仿佛这时候才感知到了眼前这艘星际巨舰中正汹涌的澎湃能量波动,那是足以令近乎神明的他都感到胆战心惊的浪涌,庞大的力量被约束在这钢铁巨兽的体内,此刻正如心脏一般缓缓搏动。 在过去的几十万年里,他都从未有机会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恐怖的力量,也正是直到此刻,他才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这群令人极端头大的“邻居”到底曾经是个多么强大的种族,这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佩提亚,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冒出一句:“那……恭喜你们啊。” “谢谢,但我们也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距离完全修复还早呢,”佩提亚笑着说道,“今天才刚刚成功重启了天线阵列而已——而且就这我们还不小心把你打伤了。” 格鲁古诺想了想,觉得佩提亚的态度还挺诚恳,他估计着这群神经不正常的家伙应该真的不是因为修船太嗨了所以想把他杀了助助兴,心中这便稍微安定了一点,而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等等,既然你们第一步成功了,那是不是说你们这船迟早真的可以再飞起来?!” 海瑟薇的脑袋也从船舷旁边钻了出来,跟佩提亚的脑袋并排俯视着海面:“啊……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夙愿,现在第一步既然成功了,那之后当然是要想办法让它再飞起来的。” 格鲁古诺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发抖:“那等飞船可以再飞起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 “应该会离开这颗星球吧……”佩提亚跟海瑟薇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们还有很多后续的远航计划,我们准备去探索更多适宜生存的星球,还打算去寻找同胞的下落,安塔维恩号毕竟是一艘星际飞船,它不应该永远滞留在这里——虽然有一些新生代姐妹可能会选择留在这个‘第二故乡’,但她们现在好像更喜欢洛伦大陆,我尊重她们的选择。” 佩提亚这边只是随口说着,她自己都没太当真,这毕竟还是一件挺长远的事情,哪怕放在海妖的时间观念里面都算不上是“近期会发生”,然而水之君王却好像瞬间受了莫大的鼓舞,佩提亚甚至感觉连海面上空的风向与数百公里外的海流都瞬间发生了变化,她听到那水巨人声若雷鸣:“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们海妖重视承诺,将来你们得认账!” 佩提亚眨了眨眼,想提醒这位巨人刚才自己所讲之事哪怕当真那也起码得到几万年后,然而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海面上轰鸣声再起,紧接着那道连通无垠海的巨大裂隙便重新张开,格鲁古诺压根不给她继续解释的机会就扭头跑回了自己的元素世界里。 佩提亚跟海瑟薇面面相觑,过了半天,大女巫才冒出一句:“所以咕噜噜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不知道,但他脑袋都破那么大个洞了,咱们就不跟他计……” 深海女王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到那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紧接着在她和海瑟薇有些呆滞的注视下,刚平静了还没几秒钟的海面重起波涛,水元素君王格鲁古诺再度分海而来。 佩提亚一脸木然:“……咕噜噜,你还想干什么?” “你们立字据。” 佩提亚:“……” …… 发生在深蓝网道中的能量呼啸同时被多方监控到,不光是位于塔拉什平原上的深蓝之井要塞和位于先祖之峰内的观测者密室,甚至就连遥远的塔尔隆德大陆都读取到了那一瞬间扫过整颗星球的能量震荡,而这能量震荡背后的原因令联盟高层们欢欣鼓舞——在等待了如此之久后,海妖们终于完成了那艰难复杂的修复工程。 安塔维恩号上的超光速通讯阵列恢复了,完完全全的恢复。 高文很快便把提尔招呼到了自己的书房,大概是受到了海妖族群集体意识中的兴奋情绪影响,这个一天能睡十八个点的咸鱼精竟然罕见地维持着清醒,从她口中,高文直接确定了安塔维恩那边的情况,也确定了超光速通讯阵列已经在启动之后第一时间完成系统调试和天线重定向,目前正处于随时可以使用的状态。 “海瑟薇大女巫那边说了,主天线目前的运行情况就跟刚出厂时一样良好,整机满额负载不超过百分之五十,待机负载不超过百分之五,理论上咱们跟诺依人想聊多久就聊多久,甚至二十四小时连着星际长途不离线都行,除非他们那边的设备先扛不住,”提尔跟高文汇报情况的时候一脸骄傲,就仿佛那天线阵列是她修好的似的,“毕竟两颗星球之间只有区区四光年……” “是,这已经不是当初随便说几句话就要把天线修一个星期的时候了,”高文愉快地笑着说道,“我已经让索林控制中心那边给系统做准备,解星者们和索林地区的伺服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确实花了挺长时间,”提尔也有点感慨,紧接着又有些好奇,“诺依人那边情况还好吧?这么长时间咱们没法回应他们的联络,哪怕之前说明了情况,他们应该也开始担心了。” “诺依人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给这边发来了堆积如山的资料和问候,”高文叹了口气,“不过最近这些天已经不再有新的资料发来,想必是用于沟通的预设资料已经发送的差不多了,现在他们就每天上午发个‘在吗’,半夜的时候发个代表友好的图标。” “他们那边负责管理通讯的人这段时间压力应该很大,”提尔唏嘘不已地说道,“那我就先去转发终端那边待命等信号接通了。” 高文点了点头,随后目送着提尔一拱一拱地离开了书房,他则轻轻呼了口气,向后靠在高高的靠背椅上,目光似无焦点地落在远处,仿佛陷入沉思,又仿佛是在单纯地放空头脑。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书桌边缘的魔网终端以及附近与之相连的打印装置突然发出了机械运转的嗡嗡声和吱嘎声,这些自行启动的设备让高文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瞬间惊醒,他立刻扭头看向魔网终端上空,看到贝尔提拉的面孔正浮现在空气中。 “高文兄长,解星者以及辅助翻译系统已经准备就绪,超光速通讯阵列的信号呼叫刚刚得到回应,我们可以与诺依人对话了,”全息投影中的贝尔提拉一脸严肃(她的木质面容一向这么严肃),“请您来发出第一声回应。” 高文迅速整顿好了心绪与表情,他看了一眼打印装置正缓缓吐出的宽纸带,纸带上记录着最近的星间通讯消息记录,诺依人自四光年外发来的问候映入他眼中—— “在吗?在吗?” “在吗?” “在吗……” 高文定了定神,一脸严肃地在魔网终端中输入了对诺依人的回应: “在。” 随后,通讯频道暂时陷入了寂静,高文耐心地等待着四光年之外的回应,而他并没有等待太久。 功率强大的天线阵列接收到了星空彼岸的信号,高文桌面上的打印终端吱吱嘎嘎开始运行,诺依人发来的消息开始连续不断地出现在纸带上:“太好了,能再次听到你们的声音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你们的超光速通讯阵列已经升级完毕了是么?请问修复过程还顺利么?之后的通讯是否可以随时进行?这段时间我们这里一切都好,诺依人正在为一年后的考验积极做着准备,你们那里情况怎样?” 回应中带着某种极其明显的喜悦和急促。 第1519章 文明特征各有不同 不止一次,高文会在诺依人发来的回复中感受到一种强烈而明显的个人化、情绪化特征,不管是喜悦还是急促,亦或是不安和期待,诺依人在发送信息的时候似乎都很直白地把这些情感表达了出来,他们似乎从不担心这种情感上的流露会导致“交涉”陷入被动——虽然洛伦这边也确实没有坑对面的意思,但高文仍然觉得诺依人的这种交流特征放在两个文明的官方交流语境下显得有些微妙。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高文所知的各种情况下,两个势力之间的接触(尤其是早期接触)都应该是个极其谨慎且收敛的过程,双方应当尽可能地隐藏谈判人员的感情波动,隐藏自己族群的心理弱点,隐藏所有与谈判内容无关的或暂时不应该表现出来的真实意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己方在谈判过程中的主动,以防被对面抓住弱点和漏洞。 在这点上,洛伦一直做得不错,联盟这边组织了规模庞大的解星者翻译团体以及几乎涵盖所有领域的学者顾问团,用上了合成脑和计算中心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辅助交流人员分析情报、查询资料,洛伦发往对面的信息一向是节制且审慎的,每一个直接负责谈话过程的“交流人员”背后都有数百双眼睛盯着他发出去的每一个字母——但诺依人那边好像不是这样。 这让高文时常产生好奇,忍不住会去猜测是什么导致了诺依人的这种“异常坦诚”,这或许与两个种族截然不同的文化环境有关,也可能是如今紧迫的局势所迫,还可能是诺依人的神经结构和洛伦人存在区别,甚至有可能……这种看上去不设防的“坦诚态度”本身也是一种很高明的谈判与心理伎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高文此刻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这好不容易才恢复的星际通讯中。 早已准备好的文本被迅速送入安塔维恩号的通讯系统,化作一道骤然跨越四光年的信号波动,洛伦联盟向诺依人简单介绍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超光速通讯阵列修复工作,介绍着如今通讯天线的参数,并以此为基础和对方协商之后的通讯模式,在新修复的主天线的支持下,这跨越星海的信号传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稳定——而且无突然断线之忧。 高文只亲自进行了最初的信号回应(就是那个“在”),随后便将具体的交流工作交给了位于索林控制中心的专家小组,他则在旁关注着两个遥远文明的交流进度。 不管是洛伦联盟还是诺依人,显然都没多少寒暄的兴致和余裕,在简单的几句问候(或者说互报平安)之后,双方的话题自然而然便转向了双方共同关注的头等大事上——对魔潮的抵御。 打印终端吱吱嘎嘎地运行着,转轴与齿轮间缓缓吐出纸带,诺依人发来的字句经过翻译之后呈现在高文眼中:“……在通讯中断的这段时间内,我们仍在持续调试设置在星球各处的‘心智统一场’系统,这套规模庞大的系统由数以万计的节点和复杂的传输线路组成,而它们的建造时间横跨一千四百年的岁月,其最古老、最原始的节点甚至可追溯至黑暗时期,我们必须确认整个系统所有部分都处于可用状态,这项工作目前还未完成……” 纸带后面紧接着便是洛伦联盟发出的信息:“……洛伦方面已经确定了构筑防御体系的方案,我们将在自己的母星上空撑开一道能量护盾,并将心智统一场与护盾融合为母星屏障。” 在这句话发出去之后,诺依人那边明显有了较长时间的沉默,高文不用猜都知道对面此刻应该大受震撼,毕竟前不久的时候洛伦联盟才刚刚知道“心智统一场”是个什么玩意儿,而现在这边就表示可以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搞个母星屏障出来,考虑到两边此前交流时各自展现出的大致技术水平,高文觉得如果自己是诺依人,那这时候他心中肯定就一个想法——对面这孙子是藏了多少?! 毕竟,诺依人那边用了一千四百年,靠着先知先觉先发的条件才好不容易在自己的母星上空敲了个防御屏障出来,这玩意儿可不是用“我族擅长土木工程”就能糊弄过去的。 果然,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诺依人便发来了一连串的询问,打印装置吐出纸带时吱吱嘎嘎的声音听上去都仿佛带着急促:“你们将建造母星屏障?而不是局部的避难所?你们可以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撑开一道覆盖全球的能量护盾?这件事对你们而言难道很简单?” 高文的目光落在那纸带上,与此同时,琥珀的声音也突然从他旁边的空气中传了出来:“听上去对面被吓了一跳啊……” 随着这话音落下,琥珀的身影也渐渐从空气中浮现,她轻车熟路地从暗影裂隙里蹦到地上,又特熟练地从旁边搬了把椅子放在高文书桌对面,全程都跟在自己屋里一样自然。 “洛伦联盟和诺依人在这片苍茫的星际舞台上就相当于两个刚见面的萌新,大家都觉得自己很菜,也觉得对面应该跟自己一样菜,但现在有一个自称萌新的家伙突然从兜里掏出来了对面需要一千四百年才能肝出来的宝贝,这换谁都肯定觉得这孙子背后有大号,”高文也没在意这家伙过于随意的举动,他只是摇了摇头,随口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打着比喻,紧接着又一声叹息,“但关键吧,咱们其实是真的菜……” “停,停一下,”琥珀刚才还一脸安逸的看戏模样,这时候直接就被这一长串“高文·塞西尔大帝の奇妙比喻”给弄的一脸懵逼,“你这新词汇有点超纲了,我一时半会翻译不过来……” “那就别翻译了,回头我再跟你解释,”高文一挥手,不等琥珀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紧接着他便把视线转向了通讯影像中的贝尔提拉,“开诚布公吧,抵挡魔潮需要两个文明的共同配合,不能让诺依人对洛伦联盟有错误的判断。” 当大佬的感觉固然不错,但也得考虑到实际的情况,尤其是这种两个文明准备携手抗灾、末日危机即将到来的节骨眼上,把自己的形象搞的过于强大神秘可不是什么明智判断,这就跟俩菜鸡组队去冒险一样,你假装自己是高手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对面那个菜鸡真信了怎么办——历史上从来不乏打肿脸充胖子不小心用力过猛把自己打死的蠢蛋,所以这方面的误解最好还是能一开始就解开。 打印装置的纸带继续推送着,洛伦联盟这边很快便从诸多预备好的文案中给出了答复:“请不要误解,洛伦联盟并没有在短时间内从无到有建起母星屏障的技术,我们是借助了诸多巧妙的办法,包括借用行星本身的力量以及起航者留下的遗产,才能勉强在有限时间内实现这样的奇迹……” 这一次诺依人的回应显得比较快,新的纸带很快便从机器里吐了出来:“这仍然值得惊叹,你们的应变能力以及在极限条件下的学术组织能力远远超出我们预料。” 在这之后信号传输停顿了片刻,诺依人的消息才继续传过来,在吱吱嘎嘎的机械运转声中,印满字迹的纸带被不断吐出:“其实自上次通讯中断之后,我们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构筑足以庇护整个文明的‘心智统一场’是一项规模惊人的工程,将整颗星球置于屏障内是最稳妥、最有效也最困难的方案,我们用了漫长的时间来做这件事,而你们并没有这样的时间。 “在通讯中断的这段时间内,我们的学者专门为你们做了许多次推演,请不要将此视作一种冒犯——根据我们对‘洛伦联盟’的有限了解,根据我们对屏障工程的认知,我们用尽了所有的推演路线,都找不到一条可以让你们完全抵御魔潮并全部存活的道路…… “我们对此感到悲哀而遗憾,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方案,便只有规模有限的避难所,而且这些方案的成功率也始终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在最悲观的预测中,我们甚至认为洛伦联盟将选择放弃。 “现在,我们非常高兴地看到你们找到了一条通向希望的道路,我们非常高兴地看到这样一种可能性:在不远的将来,会有另外一个聪慧的文明与诺依人一同存活下来,熬过星空间的这场冰冷寒冬。毕竟,在这茫茫星海中要找到一个‘朋友’并不容易。” 高文静静地注视着打印终端吐出的纸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良久才轻声说道:“洛伦联盟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放弃希望,机会总是自己争取来的。不过诺依人现在这口气还松的太早,我们只是解决了母星屏障的问题,更大的神灾隐患却还高悬在联盟头顶呢。” “这件事要透露给对面么?”贝尔提拉冷静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这可能进一步暴露我们的社会模式与发展阶段。” “透露,”高文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点了点头,“此前两次交流过于匆忙,我们和诺依人在许多关键问题上并没有进行坦率充分的沟通,这已经导致了我们之前突然发觉心智统一场的隐患时陷入混乱,类似的情况最好避免。至于暴露社会模式和发展阶段……” 高文说到这顿了顿,轻轻摇头:“都这种时候了,再顾这顾那可是真要出人命的。庆幸吧,我们和诺依人之间起码还有四光年的星海,现在暴露出去的东西,还不至于影响那么长远。” “是,高文兄长。”贝尔提拉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在索林指挥中心下了命令,解星者们立刻开始忙碌起来,而洛伦联盟正在面临的巨大阴影也终于真正暴露在诺依人眼前。 星际友人再次大受震撼.jpg。 当神灾的情况发过去之后,诺依人的信号中断了很长时间,对面好像比刚才知道洛伦联盟能够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撑起母星屏障时更加惊愕,这空窗期持续的是如此之久,以至于如果不是超光速通讯阵列那边显示一切正常,高文都要怀疑两颗星球之间的信号是不是已经断了——但最终,来自四光年之外的惊呼还是传到了他面前。 “你们要面临众神失控的隐患?!”纸带上清晰锐利的字母仿佛透露着四光年外某位交流人员极端不稳定的情绪,“你们没有完成和众神的共生转变么?” “每个文明的发展进程不同,各种问题的爆发顺序以及解决顺序也会不同,”高文再次接过了交流权限,在涉及众神的领域,显然还是他更有发言权,“事实上我们已经进入了与众神转入共生状态的过程,但遗憾的是,这一切尚处于早期阶段。 “在这里,我们也正好有个疑问——你们的神明,是否也是思潮投影的结果?你们的‘共生’状态,是否也建立在将众神从思潮中‘解绑’的基础上?” 在片刻等待之后,纸带上出现了诺依人的回应:“‘先驱族群’认为,这个宇宙中的秩序是平均且普适的,每一个智慧族群背后所产生的神明现象应该具备一致性,‘思潮’这个词刚才在翻译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我们猜测你们所指的应该与我们所知的是同一种事物。 “是的,诺依众神也是这种‘投影’的表现,是庞大族群的心智投影在宇宙深层产生扰动的结果,而得益于先驱族群为我们遗留下的宝贵知识和某些遗产,我们在这方面……看起来是少走了一些弯路。 “我们的‘共生’,确实建立在将众神从投影状态中解绑的接触上,这涉及到对族群的大规模思维校准和社会秩序改造,我们在大约四百六十年前完成了这一过程。 “我们……没有预料到洛伦联盟的特殊情况,这令我们感到惭愧,我们在先驱族群的庇佑下过于轻松地度过了这个难关,而这蒙蔽了我们的眼睛。 “这个突然暴露出来的问题非常严重,它直接威胁到了对魔潮的抵御计划,我们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发出询问,洛伦联盟是否有解决此问题的办法?我们……不希望看到唯一的朋友失败。” 高文沉默下来,他仔细权衡了许久,才终于给出回应:“第一,联盟已做好面对一切艰难挑战的准备,无论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众神还是宇宙法则,‘母星屏障’计划都将持续推进,洛伦人永不放弃生存。 “第二,我们并非完全没有对抗神灾的手段,尽管洛伦人正在推进与众神的共生转化,但在极端情况下,我们将不得不与失控的神明正面战斗,尽管这很艰难,但我们确实打过这种仗,并且积累了胜利经验。” 在将这份消息发送出去之后,高文微微呼了口气,他认为这已经足够开诚布公,且足够表示态度与决心了。 而诺依人的回应则来的比他预料的更快一点。 打印终端吱嘎作响,纸带上吐出来的是一串问号:“??????” 第1520章 文明壕沟 两个文明,相距四光年,在完全不同的环境条件下诞生并繁衍,拥有差异巨大的文化背景甚至生理结构,其技术路线、社会形态、思维方式都截然不同,当这样的两个文明突然建立了交流,那么对双方而言毁三观的事情就会一个接一个地发生。 毕竟即便以高文的想象力,他之前也没想到会有一个文明把自己的神明以百分之三光速发射进了太空,那么诺依人在听说了洛伦人的丰功伟绩之后必然也会有类似的惊叹产生——卧槽对面大哥这操作是咋搞的? 当然,诺依人激动之下直接发了一串问号过来也着实有点超出高文意料,不过这串问号之后没过多久,四光年外传来的消息便有了后续内容,打印机嘎嘎作响,纸带上的字母一行行映入高文眼中:“你们与自己的神明正面开战?!而且还打赢了?!” 随后机器安静了还没两秒,诺依人就又发来消息:“抱歉,我们可能没说明白——我们的意思是,你们至少曾经在部分领域已经发展到了不得不与神明爆发冲突的地步,甚至由此引发了一场正面战争,结果是你们不但打赢了,而且还在这场战争中总结出了经验,以待今后再用?同时在爆发过这种‘神战’的情况下,你们仍有信心完成与其他神明的‘共存转化’?” 高文有些意外地看着纸带上的字句,他预料到了自己说的话可能会让对方有些惊讶,但没想到对方可以惊讶到这种程度,这让他当场就寻思起来,开始怀疑自己带着帝国和联盟打的“神战”放在宇宙里的同级文明中会不会是件挺吓人的事情,不过这些寻思并没有影响他与诺依人的交流,很快他便拟定好了回复对面的文本: “有一点需要纠正,我们其实不是打了一场,而是打过好几场神战级别的战争,遇上失控疯狂的神明或‘神灾’级别的自然灾害也不止一次。” 诺依人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几次加起来都久,过了半天,高文才看到对面的回复出现在纸带上:“难以置信……这个消息刚才在我们的领袖与智者间引起了巨大的冲击,请问可以告知更多细节么?我们……从未想过会有一个文明能像你们这样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这个词组下面有着两道明显的下划线,这是解星者在翻译过程中给出的记号,这说明这是一个难以翻译的、独属于诺依文明的词汇,解星者们只能尽量找到与之寓意相近的词组,高文的目光在那两道下滑线上停留了几秒钟,这才开始进行回复: “首先声明,洛伦联盟并非好战族群,我们与神明陷入战火是一场悲剧,这并不是任何人期待发生的事情——如果可以,我们更希望能拥抱和平。 “其次,关于发生在我们这颗星球上的几次神战,这并非机密,可以告知。 “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击杀或‘无害化’了复数的神明和伪神。近年来的第一场神灾爆发在自然领域,由一个失控的‘伪神’引发,我们以机动火力将其牵制并击杀; “第二场神灾爆发于两个国家的边境,由失控的战神引发,我们以凡人军团的血肉之躯组成阵地,并利用远程炮火将其击毙,同时也正是由于回收并分析了这位神明的遗骸,我们在关于神明的研究上才能更进一步。 “第三场神灾爆发于我们星球的北极国度,与第二场神灾几乎同时发生,它的起因算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过程不多赘述,最终该北方国度独立完成了击杀,但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第四场神灾爆发于联盟腹地,也是目前为止的最后一场,这场战争的最后阶段极为混乱,联盟面对的是疯狂的上古之神与人造的类神生物,我们一度陷入险境,但好在一切最终平安结束——这场战争所产生的余波其实你们并不陌生,当时我们的星球上出现了一道强度极高的魔力震荡,该震荡以超光速扫过宇宙,这间接促成了两个文明间的互相定位和交流。” 高文把目前为止在这颗星球上发生的几场神灾大致提了一遍,但他隐去了其中的不少细节,一来是这些细节对于两个文明的早期交流而言并无必要,二则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两个文明之间的巨大认知差异,在这种差异还未厘清的情况下,越多的细节便意味着越多的翻译成本和错误理解,他还不打算把精力过多地放在这上面。 诺依人的回复没有让高文等太久,片刻之后,打印装置便吱吱嘎嘎地吐出了一段新的纸带,上面写着一句话:“四次神灾?!你们已经与你们的神明爆发了四场战争?而且你们全打赢了?!” 高文想了想,以谨慎的措辞回应:“我们对此也很遗憾,洛伦人其实是个热爱和平的种族,然而无情的自然规律往往不会顾及凡人的和平意愿,在对‘思潮’规律缺乏认知所导致的一系列错误驱使下,我们与我们的神被命运推到了对立面上,为了生存,凡人只能选择奋力一战。” 高文这边刚把消息发出去,就听到琥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这怎么越看越觉得你这里‘热爱和平’几个单词别扭呢……尤其是刚才咱们还把四场神战的事儿给发过去了。” 高文一声叹息:“别说你觉得别扭,我都觉得别扭——但我这人真心热爱和平啊,你不热爱和平么?” 琥珀表情怪异,刚想再说点什么,诺依人的消息便又发了过来,俩人不约而同地朝那打印纸看去,看到诺依人又发来一个问题:“我们的智者之一对你们刚才发来的部分内容很感兴趣,你们提到了一个失控的‘伪神’,请问伪神又是什么?在我们的星球上并未出现过类似的概念。” 高文组织了一下措辞,耐心地对外星友人解释着爆发在塞西尔境内的最初那场神灾:“这是一场悲哀的人祸,当时我们尚未建立起团结且理智的联盟体系,同时也对神明运行的机制缺乏了解,以至于有一批黑暗教徒在极端思想与盲目冲动的驱使下尝试人工制造一个神明,结果这个人工制造的神明无法控制,我们只能将其击毙……这件事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把这个消息发出去之后高文犹豫了一下,又在魔网终端上编辑了一句:“我必须强调,黑暗教徒的行为是被我们的公序良俗所唾弃的行径,我们既不想搞什么人造神明,也不想和神明主动开战,洛伦是个爱好和平的文明,我们的联盟由数个不同的智慧种族组成,而联盟成员之间从来都是以共同的诉求和互助的准则团结在一起的。”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把这段话发出去了,”琥珀在旁边看着,这时候忍不住又来了一句,“有种越描越黑的嫌疑。” 高文想了想,一边叹息一边把刚编辑好的内容又给删掉:“我觉得也是。” 片刻之后,超光速通讯阵列再次收到信号,打印装置咔咔作响,新的纸带从打印口中徐徐吐出:“我们非常震惊。星海对岸的朋友,你们可能不理解你们所做的事情对我们而言是怎样匪夷所思——诺依人诞生在先驱族群留下的遗产中,我们在很早以前便接过了宝贵的知识传承,并在‘神明’成为一种难以抗衡的天灾之前破解了其中关于……用你们的词汇,破解了其中关于‘思潮’的奥秘。我们从未经历过你们所经历的那些极端情况,而是在极其和平安全的情况下完成了与众神的共生。 “但即便如此,我们仍然知道和神明正面对抗是怎样危险的情况,先驱族群遗留的知识传承中详细描述了这些可怕的事情,他们曾明确指出,凡人与众神正面作战极端危险,而且文明越是发展到较高阶段,其危险性也会倍增,在这种情况下凡人能赢一次都是侥幸,而你们……赢了四次。 “我们的智者们正在紧张讨论,讨论这是否是因为你们与我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以及思维形态,从而导致了你们先天具备战胜神明的特质,而我们的领袖则迫切希望知道一件事——洛伦真的是个热爱和平的文明么?” 在这种通讯情境下直接询问对方是否是个热爱和平的势力,这件事听上去似乎有些滑稽,毕竟你当面问一个不那么熟的人是不是好人,那正常情况下对面肯定要表示自己是个好人,最起码也没有一见面就说自己热爱监狱一日游的,可是高文却很理解诺依人现在的心态——毕竟,除了这么问一句之外他们也干不了别的。 而且考虑到刚才交流的劲爆内容,诺依人只有这么询问了才是正常反应,他们要是一点波澜都不起,那该担心的反而得轮到高文自己了——这就好比你突然知道了隔壁住的是个连环杀人狂,冰箱里塞一堆人头,床底下全是手脚,地下室里整的跟屠宰场一样的那种,然后你去隔壁串门的时候还亲自参观了一圈,结果回来的时候你愣是一点反应没有,甚至还能连干三大碗杂碎汤,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地下室里的东西劲儿更大…… 当然这个比喻放在这儿可能不太合适,但高文也实在想不到合适的比喻了——主要是他还得把真正的脑力用在和星际友人的交流上。 “洛伦当然是一个热爱和平的文明,”他以极其认真郑重的态度回应着诺依人的疑问,“既然现在两颗星球之间的超光速通讯条件已经得到改善,我们将很乐意向朋友分享我们的文化和传承——正如我之前所述,洛伦联盟是一个由复数族群以及大量独立国家组成的联合体,而暴力与恐怖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让如此庞大的联合体维持稳定的。 “这之后我们会整理并向你们发送一批有关历史与文化的资料,或许有限的资料无法让两个文明真正了解彼此,但我们仍希望诺依人可以从我们的艺术作品、历史典籍中了解到洛伦是个怎样的文明,了解到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 说到这高文停了下来,在片刻的思考与斟酌之后,他又在魔导终端内键入新的内容:“另外,我们刚才所讲述的关于‘神灾’的事情可能会让你们产生一些误解,但我们认为这正是两个陌生文明早期接触时的必然情况,而且就像你们对洛伦联盟数次战胜神明一事感到震惊,当我们得知诺依文明竟然可以将自己的神明送上飞船发射到数光年之外时,我们同样大受震撼。” 将这条消息发送出去之后,高文轻轻呼了口气,他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会因这些回应而对洛伦联盟建立起更清晰、更准确的认知,但无论如何,在共同面对魔潮这件事上,洛伦和诺依两个文明必须做到更深入的了解才行。 在之前通讯断绝的日子里,诺依人已经朝这边发送来了大量的资料,这些资料让解星者们对诺依人的社会与历史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而从某种意义上,这也可以视作是诺依人在双方交流中主动抛出的善意与诚意,那么洛伦联盟也有必要做出对等的回应。 不管是关于数次神灾的情报,还是洛伦人暂时未能和神明实现和平共生的现状,这些都可以视作是洛伦联盟对诺依人诚意的回应——同时也是双方后期合作能够顺利的基础。 当然现在高文有点担心自己这边透露出去的情报是否还产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影响,因为从诺依人的回应来看,对面在得知了洛伦这些年来的艰辛岁月之后第一反应好像并不是觉得这边命途多舛坚韧可敬,他们第一反应是觉得你盟(洛伦联盟)从上到下天生战狂…… 这还幸亏高文向对面透露消息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有把塔拉什战役最终阶段他借助起航者遗产判定机制上的漏洞把哨兵摧毁的事给说出来,也没有把伪神之躯的击杀细节(被海妖生吞活剥)告诉对面,否则他再怎么强调“洛伦人爱好和平”恐怕都不顶用…… 在片刻的等待之后,高文等来了诺依人的回应,不断吐出的纸带上是解星者们翻译过来的通讯内容: “我们已知晓并认可两个文明之间存在巨大差异的现实,并将在此基础上抱持最大的善意,争取以这样的善意为出发点,来积极理解洛伦联盟向我们发来的各种信息——我们也希望你们同样做到这一点。 “或许我们生活在遥远的异星,或许我们经历过完全不同的历史,或许我们彼此还缺乏了解,并且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但我们必须坚信星海彼岸是坚定可靠的盟友,因为在这寒冷的群星之中,不管是诺依还是洛伦,都已经找不到别的朋友。” 第1521章 星际友人频繁震撼 在深邃寒冷的星空中,文明如孤灯行舟,举目四顾皆是苍茫夜色与暗潮汹涌——未成年的族群们蜷缩在安全的船舱中,不曾了解过这夜幕下的无尽汪洋,温暖的灯火与薄薄的船板便为他们构筑出了一个足以安心酣睡的避风处,然而他们总有钻出船舱的时候,总有不得不亲自掌舵的阶段,到那时候,面对浩瀚群星时的惶恐与孤寂便是每一个文明必须经历的心路历程。 从这一点上,洛伦与诺依两个文明其实都是幸运的。四光年的距离对现阶段的双方而言或许是一道天堑,然而在天文学尺度上,这已经是咫尺相邻,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找到了可以相互帮助的朋友,这大概已经是亿万分之一的好运了。 而且这需要的不仅仅是空间上的恰到好处,更是时间上的严丝合缝——文明灯火稍纵即逝,魔潮之下万物倾覆,在诺依人的星球上,也曾有过和洛伦一样的许多季文明,这是两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然而直到今天,这两颗文明昌盛的星球才真正建立交流,在过去的千百万年甚至更久远的岁月里,两颗星球上的族群们或许也曾相互发送过信号,但这些尝试为何从未成功? 只因为当一方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对面可能尚在刀耕火种,对面发展到能进行星际通讯的阶段时,这边可能已经在魔潮或神灾中归于尘土。 两个文明要在恰当的距离上,恰好同时发展到可以进行星际交流的高度,才能有如今的一声问候。 高文注视着纸带上的文字,他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了这许多东西,而这些联想让他稍微理解了诺依人此刻的心情。 相较于前不久才刚刚把目光转向星空的洛伦联盟,对面这个一百年前就将飞船发射升空,一千年前就已经在向太空中发出呼唤的文明已经在这片寒冷孤海上跋涉许久,如今魔潮已经渐渐逼近这片宙域,洛伦人的回应……或许显得有点迟了吧。 他将通讯权限转给了索林指挥中心,后续与诺依人的交流将围绕着诸多专业领域进行,这方面的事情还是给专家们处理更好一点,至于他自己……也正好有时间来认真思考一些事情。 在沉思片刻之后,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正在自己书桌旁发呆的琥珀:“你对这个诺依文明的印象是怎样的?” “印象?”琥珀怔了一下,随后似乎是在回忆之前看到的那些从星海对岸发来的资料,过了半分钟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就目前看到的资料显示,这个文明似乎比较‘温和’,由于有先驱族群留下的遗产指导,这个文明在发展过程中少走了许多弯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避免了许多血腥代价,也让他们比较缺乏进行大规模战争的经验和思维方式。 “但另一方面,这个文明也有固执的一面和令人敬佩的韧性,他们建造心智统一场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一千四百年前,而那时候他们还处于某个较为落后的王朝时代,第一座节点装置让那个王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超出社会承受能力的工程甚至间接拖垮了当时的统治秩序,导致了政权更迭……但王朝的继任者们在重新厘定秩序,吸取经验教训之后立刻便开始了建造第二座节点的行动。 “事实上如果按照诺依人传来的历史资料,这整个建设工程在一千四百年里根本就没停过,尽管它拖垮了一个个政权,拖死了一个个国王、统领、元首和长老,但诺依人从来没有考虑过放弃这项工程本身,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他们决定了一个宏伟目标,那么这个宏伟目标就必须完成,国王完不成就砍了国王,统领完不成就砍了统领,换人上来还是得继续搞……” “显然,这是诺依人在‘温和友好’形象之外的另一特质,”高文轻轻点了点头,“外交温和,厌战,坚韧,目标坚定,所有社会阶层皆可以为群体利益牺牲,这是目前为止我们对他们的印象,但很难说这个印象有多少偏差。” “偏差肯定小不了,”琥珀翻了个白眼,“你猜猜诺依人现在眼中的洛伦联盟是个什么形象?” “别的不好说,但多半得有个‘天生战狂’的标签,”高文想了想,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咱们自己经历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站到外星友人的角度看看,发生在咱们这颗星球上的事儿好像确实有点惊悚—— “神战爆发了四次,这颗星球上的凡人大军就连着把神弄死四个,不管是伪神、真神、古神还是众神之神,放在哪都是天灾的存在,现在要么在咱们的实验室里,要么在坟地里,甚至有的到了海妖的肚子里。为了控制神明之力,这颗星球的凡人甚至会人工造神,造出来之后没法控制,回头就又给杀了——咱们自己知道这中间有多大代价,有多高风险,但外星友人能体验到这个么?他们体验不到,他们就知道四光年之外这颗星球上的疯子们跟神打仗甚至都打出了经验,能写本‘杀神指南’出来。 “我现在就希望这个印象能尽快得到校准,我们只是想让诺依人知道,哪怕有神灾威胁洛伦联盟也会坚定不移地对抗魔潮,而不是让他们觉得这边是个危险的战争族群。” 说到这高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着头:“唉,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展现洛伦文明坚韧不拔的品性以及历经艰险的不易来着,结果这个人设没竖起来……” “废话,”琥珀一听这个就翻了个白眼,“一个人被神用雷劈了你会觉得他倒霉,一个人被神用雷劈了四次那你只能觉得他牛逼,毕竟这都不死,而现在这人反手把神给劈了,他还站在那抱怨打架的时候手都震疼了,你是路人你不得绕着点走?” 高文越听越头大,最后只能摆着手:“还是文明差异性给闹的。洛伦人有超光速通讯,能造行星护盾,但连‘成年礼’都没跨过去,诺依人能发射宇宙飞船,能跟神谈笑风生,但连神战都没打过,甚至超光速通讯设备都是从起航者的废墟里淘换出来,我们在交流初期缺乏了解,都根据自己的文明进程给对方预设了模板,现在发现所有想当然的东西都错的离谱,自然只能大受震撼。 “不过这也是好事,起码我们现在就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么双方的学者们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比对这些错误,查漏补缺地将两个文明的‘特征速写’给重新建立起来,这总比双方配合行动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才猛然发现两边眼神对不上要强。” 琥珀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而与此同时,索林指挥中心的交流团队与诺依人的交谈仍然在持续着——在通讯断绝了这么久之后,双方实在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沟通,有太多涉及到技术层面的事情需要同步。 作为洛伦联盟对外星球发声的代表,塞西尔的专家们将正在奥古雷境内开工建造的魔潮观测装置的资料整理发给了对面,这份资料所展现出来的洛伦联盟解决困难时的“灵活方案”再次令星际友人大受震撼,而好消息则是诺依人在震撼完之后仔细研究了那些被改的面目全非的蓝图,最终认为这没什么问题。 但即便没什么问题,他们也仍旧惊叹于洛伦人的“寻思能力”,并坦言他们在思维的灵活性上不如这边。 而在这之后,诺依人则发来了他们的魔潮观测装置的诸多资料,包括整个设施在建设、调试等各阶段的参数表现,也包括观测装置中某些关键模块在运行时最容易出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案——与他们早期发来的蓝图不同,这些后续资料涵盖的皆是琐碎却又实用的“实际案例”,对于正在建造魔潮观测装置的联盟专家们而言,这些资料价比黄金。 通讯条件的改善让两个文明能不再顾忌通讯时间,也大大提高了数据传输的效率,许多此前因“带宽限制”而无法发送或被删减发送的资料终于得以完完整整地跨越星海而来,尽管这些资料的翻译和理解尚需时日,但有一点确凿无疑:有了这更加详尽和实用的资料,联盟构筑母星屏障以及魔潮观测装置的进度一定能大大加快。 但无论如何,这轮通讯也有结束的时候。 设备或许能够支撑下去,负责通讯的人却会疲惫,在双方交流团队背后关注事态进展的领袖与智者们也需要有思考和制定计划的时间,更不要说这次双方还收发了海量的资料,这些东西的翻译与解析都不是当场能完成的事情。 再一次,诺依人与洛伦人互道再见。 打印装置吱吱嘎嘎地运转着,这台设备为了记录和诺依人的通讯内容而新近改装过,如今它已经换了两次纸带,在不断向外延伸的雪白纸张上,高文看到了诺依人发来的文字:“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这次交流中得到的宝贵信息,总体上,这是一次愉快而极有意义的交谈,我们很期待下次的连线。” 片刻停顿之后,纸带后面出现的是索林指挥中心发出的回应:“是的,我们同样期待下次的连线。另外从今天起,我们会维持每二十四小时(洛伦时间)一次的常规呼叫,以确定各自平安。” “诺依收到。” 打印装置的声音终于暂时停息下来,高文轻轻呼了口气,他靠在座椅上,以一个放松的姿势望着不远处的窗口,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在放空头脑,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贝尔提拉的声音突然从魔网终端中传来,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样:“高文兄长,诺依人刚才……又发来一些东西,我想您应该看一看。” “哦?交谈不是已经结束了么?”高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他们发什么来了?” “交谈阶段确实已经结束,他们发来的是一份图像资料,”贝尔提拉说道,“我把它直接呈现在魔网终端上,您可以看看。” 对方话音落下,魔网终端上空的全息投影随之进行了切换,在片刻的光影抖动之后,高文惊讶地看到了诺依人所发来的图像——让他意外的是,这与任何技术蓝图都无关。 两个人形生物站在画面中央。 那是两个高挑又纤瘦的身影,在五官与四肢上有着和人类惊人的相似性,但他们的额头却又有对称延伸出去的、像是角一样的结构,其手臂与脸颊附近则可看到大量细密鳞片,他们是一男一女,穿着精美且颜色丰富的衣衫,服饰的风格陌生古怪,而在这两个身影下方,则可以看到两行文字,一行是诺依人使用的奇特符号,一行是洛伦联盟的人类通用语单词—— 我们长这样。 高文静静地注视着这浮现在投影上的画面,很长时间不发一言。 贝尔提拉的声音打破了房间中的安静:“高文兄长,您有什么看法?” “向一个异星文明发送本族的生理形态是一个坦诚的信号,也是某种勇气,”高文悠悠说道,“好消息是他们与我们在外形上竟然没有过大的差异——这不可思议,却也令人欣慰。” “那我们要做出回应么?”贝尔提拉犹豫着,“虽然诺依人并没有要求回应。” 高文想了想,慢慢点头:“我们应该作出回应,作为一个友好的信号,反正超光速通讯阵列那边工作状态良好,这不会对系统造成什么压力。” 贝尔提拉那边答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又冒出个问题:“可是……我们该发哪个?是只发送和诺依人形态接近的,还是全发?” 高文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反应过来,表情略显古怪。 贝尔提拉那边的声音则在继续传来:“人类与精灵在外形上接近诺依人,灰精灵和矮人也差不多,但灵族和兽人的形态偏差就比较大了,妖精单独看还好,但放在人类旁边就会显露出巨大的体型差异,另外还有龙形态的龙族和龙裔——这就完全没有人样了。” 说到这贝尔提拉顿了顿,语气更加异样:“当然最大的问题是海妖,目前已知的海妖形态已经包括海蛇、人鱼、八爪鱼、海魔、触腕、石头、沉船以及珊瑚礁等几十种模样,而实际上她们的拟态可以说是无穷无尽,尽管我们通常认为海妖的人鱼和海蛇形态是她们的‘标准外形’,但实际上海妖自己从来没有确定过自己的‘官方形态’,这个我们该怎么发过去?还是说……就不发了?” 高文下意识地揉着眉心,每次遇上跟海妖有关的问题好像都会有一些奇葩的展开,他总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每次都会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跟不上那帮深海咸鱼的节奏,然而如此严肃的一件事他又不能无视,在脑细胞成片阵亡之后,他终于抬起了脑袋。 “都发过去吧,”高文叹了口气,脸上神色瞬间比刚才疲惫了不止一点半点,“超光速通讯阵列还是海妖提供的呢,我们不能在这件事上把她们排除到联盟成员之外——所有种族都发,包括巨龙海妖灵族和妖精。”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海妖最后发,带几个经典拟态,发完之后再发个说明书过去……” 贝尔提拉表情有点呆滞,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就这样,在诺依人充满诚意地发来了他们的种族生理形态之后,洛伦联盟也带着同样的诚意把自己这边的资料发给了对面——包括几十张千奇百怪,大部分看上去连人模样都很难保证的图片(里面只有几张看着像人的),最后还带了一份洋洋洒洒的说明书。 这份资料发过去之后过了一会,本已结束通讯的天线装置突然再次捕捉到了星空彼岸发来的信号。 诺依人发来一串问号:“??????” 星际友人再次大受震撼。 第1522章 落潮之后 比较尴尬的是,诺依人与洛伦联盟在这之后不得不又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补时通讯”,索林指挥中心的专家学者们加了个班,来跟星际友人们解释为什么一颗星球上可以塞进去如此之多千奇百怪的种族,而且这些种族竟然还可以融洽地形成一个“联盟”——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高文都在旁边看着,心中古怪的念头是翻江倒海。 他是真没想到洛伦与诺依好不容易重建通讯之后的第一次联络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个展开,这感觉可不像是两个文明跨越星海进行的严肃认真的官方通讯,倒更像是俩好不容易搭上线的星际菜鸟在连麦,而且是那种一口气侃到夜里十二点才不得不断线的,断线之前一个发消息“睡了睡了”,一个发消息“回见回见”,结果没憋半分钟对面就发来个自拍,这边给回了个套图,两边一合计再聊五块钱的,过会再一抬头——妈个鸡早上五点半。 高文现在心里就这么个感觉,但他最憋屈的却不是这份尴尬,而是他很难用通俗易懂的语句把自己心里这点联想跟感慨对别人说出来,哪怕是面前某个已经被他培养的能听懂半数以上地球梗的暗影突击鹅都不行,他脑海里这串东西说出来之后起码还得搭配四十页以上的说明书——这一点倒是跟洛伦联盟发给诺依人的海妖资料有点像。 不过话又说回来,高文也觉得自己心里这点感慨着实算不上过度展开,毕竟站在这浩渺的星空尺度上,诺依和洛伦这两个连魔潮都不一定能扛过去的文明还真是俩星际菜鸟…… 他这边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贝尔提拉带领的交流专家们和诺依人的通讯内容还在不断传输过来,他看着纸带上的语句一行行吐出,看到交流专家们在向诺依人解释洛伦星球上独特的智慧族群结构,在解释那些对诺依人而言堪称惊悚的生物其实一个比一个温和无害,他看到贝尔提拉甚至亲自发了条消息过去,上面写这么句话: “海妖是我们这颗星球上最友好的族群,她们有着强大的力量和先进的技术,但生性热爱和平且行事低调,除了食谱有点奇怪和个体形态多变之外,她们与我们星球上的‘人类’和‘精灵’之类常规种族并无太大区别……” 然后诺依人就发来句话:“食谱有点奇怪?为何要这么说?” 说真的,看到这段对话的时候高文冷汗都下来了,但幸好贝尔提拉那边的专家组反应快,迅速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巨龙的博学慷慨以及塞西尔人的热爱和平上面…… 等两边再次互道再见结束通讯已经是俩钟头以后了,这中间高文的冷汗几乎就没停过,直到确认诺依人那边再也没有新东西传过来,确认超光速通讯阵列已经转入常时待机状态,他才下意识地呼了口气,同时听到琥珀竟然也跟着呼了口气。 他跟暗影突击鹅对视一眼,后者摆摆手:“刚才我血压都上来了,都是你前边那些话给闹的,我现在听到巨龙慷慨博学、塞西尔热爱和平、海妖温和无害这一串描述就总觉得是越描越黑,甚至脑海中还能同步冒出一大堆受害人跟受害神出来,这太怪了。” “你别说话,先让我捋捋,”高文连连摆着手,一脑门子冷汗,“这不对啊,我明明觉得咱们从上到下都挺热爱和平开放包容的啊,人也是神也是,大家不都抱着善意想求个光明的未来么……” 琥珀一听这话就想翻个白眼,脑海里翻江倒海一句话滚屏播出——诸神国都闹夜女士了,你还搁这光明个锤子呢? 但这句话她也只敢在脑海里翻江倒海一番,那是万万不敢说出来,毕竟高文这人宽容友善讨厌暴力,听见这句话肯定抡起桌子把她拍墙上,回头拿勺蒯都蒯不下来…… 高文也不知道琥珀站在旁边眼睛咕噜噜转来转去是在寻思些什么鬼点子,他只觉得自己这时候脑袋有点过载,于是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椅子上面,一只手撑着下巴神游天外,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到贝尔提拉的声音响起,后者带着一种松了口气的语气:“我这边的工作暂时处理完了,高文兄长。” “嗯,”高文这才从神游天外中惊醒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书桌边缘的全息投影,“你那边也辛苦了。” “与诺依人的交流愈发深入,便会愈发感受到两个文明之间的巨大差异,”贝尔提拉没有隐瞒自己心中慨叹,“我们觉得习以为常的很多事情,放在一个异星文明眼中极有可能便是怪异荒诞,甚至值得恐惧和警惕的……我想我们应该在这方面积累起经验,不管是之后和诺依人继续交流,还是在更遥远的未来遇上了其他的智慧生物,都要时刻考虑这种世界观上的偏差。” 高文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想说的,但现在看来无需他开口提醒,贝尔提拉以及索林指挥中心那边的专家团队们便已经主动意识到这些了。 诺依和洛伦之间有巨大的差异,这差异同时体现在双方文化、历史、生存环境以及各自族群的生理结构方面,而且即便这种差异对双方而言都存在,现在看来也是洛伦联盟的情况会让诺依人更震撼一点——这也幸亏这次通讯到后期的时候交流专家们及时反应过来,在向对面发送信息的时候准备了配套的说明讲解,并且有很多更加敏感的细节都没透露过去,否则那帮星际友人怕是都要震撼到变成震动模式了吧…… “你没事吧?”高文揉了揉眉心,在稍微休息了一会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渐渐冷却下来,这也让他开始有精力关心别的事情,“现在我们和诺依人之间的通讯流程里,所有涉及到数据处理、辅助翻译和情景推演的部分都是你的伺服脑阵列在负责,像今天这样长时间的通讯对你而言负载大么?” “大部分工作可以交给合成脑自己完成,或者由索林计算中心分担,索林巨树本身的神经系统基本只承担传输工作,负载并不大,”贝尔提拉摇了摇头,“这次交流最大的压力是心理层面,两个文明之间的差异性让人紧张,诺依人对洛伦联盟的印象在发生微妙偏移,我虽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血压升高,但这次好像掉了不少叶子,回头要尽快长回来……除此之外没什么可担心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贝尔提拉脸上的表情仍然是一片木然,但高文仍然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微妙的无奈和自嘲。 圣灵平原上的奇迹化身,废土战役中的功勋之树,在德鲁伊群体中受人敬畏的贝尔提拉女士,她这辉煌的身份背后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压力一大就会掉叶子,压力越大掉的越多,有时候几十吨几十吨地往下掉,赶上焦虑起来的时候半个索林平原都拉防空警报…… 贝尔提拉自己对此也颇为苦恼,而且尝试了各种办法,但几乎没什么成效。 “你这个一紧张就掉叶子的毛病还没好啊……”琥珀在旁边听热闹,这时候忍不住插了个嘴,“你那叶子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是见过,大号的掉下来能把牛砸晕过去……” 贝尔提拉面对琥珀的挤兑仍旧面无表情,还很坦然地给了回应:“请放心,索林地区在这方面早已有成熟的应对流程,主要落叶区经过标注,闲杂人员无法出入,工业和居住区上空的枝丫经过调整,只有较小的叶片会落至地面,大型叶片会在掉落的瞬间被依附在枝干上的回收藤蔓捕获并吸收……” “你确认?”琥珀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贝尔提拉两眼,“我怎么听说上个月索林堡的防空警报都响了?” 贝尔提拉干脆不搭理她了。 高文则没有在意琥珀跟贝尔提拉这没什么营养又过于毁三观的交流,他只是默默思考着,等俩人都不说话了才突然说道:“贝尔提拉,上次交待你的事情进展怎样?” 听到高文提起正事,贝尔提拉的语气立刻严肃认真起来:“依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在圣灵平原东部以及塔拉什平原北部找到了十二处符合要求的岩层,目前正在这些岩层周边构筑根系系统。 “按计划,我会首先利用强韧的根系网络包裹整个区域,形成地下掩体的基础外壳,随后逐渐向内吞噬,产生地下城空腔,并将这个过程中吞噬的矿物转化为基础外壳内外的两层抗冲击屏障。我的根须做这些事情的效率很高,估计在半年内便可以完成十二处地下城空腔的‘毛坯工程’,同时完成掩体周围的管道、通道预留。 “我已经与索林计算中心的负责人进行了计划同步,并按照您的指示沟通了索林堡和塔拉什平原地区的建设兵团,在各个地下掩体逐渐成型的同时,他们会同步开始施工,在地下城空腔内建造居住设施以及作为核心的计算中心,整个工程会在一年内完成——当然,在工期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这些设施的舒适性是肯定比不过地表城市的,目前唯一能保证的,是在‘根系网络’的‘照顾’下,掩体内的居民不会有生存和医疗压力。 “另外,我在规划这十二处地下城空腔的同时也规划了它们之间的地底隧道——由于有主干根须挖掘出的通道作为基础,这些地底隧道可以很快完成,我计划采用类似索林巨树内部交通管道的模式来构筑这些隧道,用大量加压生物腔管来确保隧道之间的快速交通,这样一来,如果到时候其中一座地下城出了问题,里面的居民还有机会通过隧道迅速转移到附近的幸存城市,而如果某座城市发生了大规模的神性污染……我也可以通过最高权限直接关闭这些通道,以防止污染泄露……” 贝尔提拉一条一条地汇报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以及未来的计划,而她所汇报之事,正是高文上次在加密空间中向她交待的事情。 在圣灵平原以及塔拉什平原地下构筑大量地下掩体,在掩体内建造计算中心和居住设施,以充当母星屏障的“后备算力”。 一旦未来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一幕,众神失控,卫星坠落,诸国毁灭,这些地下掩体中的备用节点也将维持母星屏障最低限度的运行。 这件事琥珀也知道,所以她在听到贝尔提拉的汇报之后脸上丝毫没有意外之情,而且还很配合地保持了安静,直到贝尔提拉汇报完,她才看准时机开口:“这阵子国外的情报人员们汇报了一些事情,首先是二十五号那边传来消息,说提丰方面正在加紧收集并编纂历史、文化、技术类的典籍,并且好像往东部的一些无人区派出了多支队伍,队伍中包括大量工程人员;其次是南方传来的消息,精灵皇室也在做类似的编纂和收集工作,而且有大量机械和魔法领域的专家被召进了王庭……” 听着琥珀汇报的情况,高文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些预料中的事情正在发生,已经发生,或者早已发生。 “魔潮观测装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片刻沉吟之后,他打破沉默看向琥珀,“观测者密室有传来消息么?” “魔潮观测装置的建造在如期进行,对先祖之峰的改造目前已经起步,平原地区的感应器阵列也已经开工,技术方面的详细情况得找瑞贝卡,她对这套门清,观测者密室那边发来的消息则表示一切顺利,”琥珀立刻回答着,“当然我猜你想问的是技术领域之外的情况……那只能说,奥古雷人民已经为联盟做出了极大的奉献和牺牲,而且未来还会持续做出更大的奉献和牺牲。” 高文表情平静,并未开口,琥珀则继续说了下去。 “目前已经有来自联盟各国的数十万工程队伍进入先祖之峰平原,工程队伍的指挥官、各国后方的后勤力量以及奥古雷当地的官员们奇迹般地维持着那片超巨型施工现场的秩序,但就算这样,这片大工地的存在本身就已经给先祖之峰平原的当地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和麻烦,而且比这些压力和麻烦更重要的,是先祖之峰被改造成一台巨大机器之后对当地人产生的长远影响。 “咱们都清楚,这种程度的改造是不可能逆转的,‘圣山’已经注定成为一个历史符号,现在是工程早期,铺天盖地的宣传、废土之战胜利后的鼓舞情绪以及奥古雷五王在国内极高的个人威望在产生主导作用,巨大的自豪感与使命感可以让奥古雷人暂时忽略失去圣山以及生活受到影响的负面情绪,但就像你经常说的……精神鼓舞只能是个短期Buff,人们总会关注到切身的衣食住行。 “作为联盟方面的最高领袖之一,我觉得你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头疼头疼。” 第1523章 未来与当下 奥古雷部族国为联盟做出了重大牺牲——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句话将成为某本历史书上的一段结语,会成为某张卷子上的一个考点,会成为某个学生与帝国学院失之交臂的5分,然而在此时此刻,在今时今日,这句话是正发生在那片土地上的事实,是先祖平原乃至奥古雷全境数十上百万人口的当下和未来。 通过如今发达的通讯系统,高文已亲眼见证发生在圣山的一切,他见到了那遍布整片平原的感应器塔基,见到了覆盖整座高山的钢铁与水泥框架以及在天空纵横交错的能量涌泉,还有在城市边缘、乡村之间、荒野各处往来穿梭的工程车队以及法师集团,用“壮观绝伦”和“激动人心”来形容这样的场面绝无夸张,但这些鼓舞人心的宣传是给一般人看的,对于像高文和奥古雷五王这样的执棋者而言,他们看到的是这一切背后的现实—— 奥古雷永远地失去了他们的圣山,那座山如今已经被能量涌泉劈开数十道裂口,将近三分之二的山体结构正在观测者密室发出的指令下进行着缓慢且坚定不移的重塑,未来还会有数座高峰被抹平,数道山涧被合拢,联盟的工程大军将用钢铁和水泥为它披上一层甲壳,好用来安装一座又一座座能量站和数据处理节点,神圣的朝拜者洞窟将化作历史书上的符号,有着千年历史的朝圣者小径现在就已经被流淌的深蓝脉流熔毁…… 即便未来的某一天,寒冬结束,天灾消弭,人们不再需要魔潮观测装置,联盟也不可能再把奥古雷人的圣山还给他们了。 而从另一方面,奥古雷部族国支付出去的还不只是一座圣山,更是一座与深蓝之井不相上下的能量涌泉——为了建造魔潮观测装置,弥尔米娜已经将先祖之峰地下的能量脉络完全重塑,以使之符合蓝图所需,而这种塑造与圣山整体的变化相互绑定,同样无法逆转,重塑之后的深蓝网道已经不再适合作为寻常使用的能量来源,而这……原本是奥古雷部族国在经历了废土之战那惨烈的打击之后重振国力最大的指望。 废土一战,联盟各国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没有哪个国家的损失能比得上奥古雷——由于包括塞西尔和白银帝国在内的联盟主导国对废土方面判断失误,联盟没有在西线布置足够的警戒,这直接导致原本根本没被列为前线的奥古雷部族国在战争初期便遭到了废土军团的正面冲击,其国土三分之一沦陷,而在后期的反攻阶段,满腔仇恨的奥古雷人又时刻冲锋在前,这让他们手刃了无数仇敌,却也让奥古雷联军成为了整个反攻阶段以及塔拉什战役全程中伤亡率最高的部队。 现在,复仇的火焰已经褪去,战争以胜利告终,凯旋的将士与幸存的民众们要面对的则是一系列现实问题。 先祖之峰中深藏的深蓝涌源,是这个国家在经历了废土战争之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家底”,是他们在未来几十年重振经济、恢复国力的资本,可现在这份家底已经变成了魔潮观测装置的底盘——从魔潮的整个运行周期以及社会发展的周期来看,这个观测装置甚至可以说是“一次性”的。 “现在联盟方面已经在对奥古雷提供各种各样的‘优待倾斜’,包括贸易上的税收优惠以及从深蓝之井分出来的能量配额,但在我看来,所有这些倾斜政策都是暂时的,奥古雷所支付出去的代价却是永久的,”高文嗓音低沉,琥珀今天所提到的事情,他其实早在圣山改造工程启动的那一天就已经预见,“现在这种‘全世界万众一心共抗天灾’的热情迟早会褪去,当魔潮危机结束的时候,也就是奥古雷这个危机开始的时候……” “真的会有这么严重么?”这时候始终在旁边听着没有插嘴的贝尔提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并不像高文这样擅长分析全局,也不像琥珀在长年的情报工作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她感觉自己很难想象如今这拯救世界的伟岸之举会在若干年后变成让联盟动荡的隐患,“我是说,抵御魔潮这样的世纪壮举,难道还不能为奥古雷人换来一份长久的荣耀和繁荣么?” “当然不能,情况甚至会比我说的更严重,”高文表情平静地看了贝尔提拉一眼,嗓音低缓,“因为灾难是会结束的,而灾难中众志成城的事情在灾难结束之后如果不能得到妥善处理就一定会变成所有人的沉重负担,甚至会成为道德和舆论上的撕裂点,尤其是人类……贝尔提拉,你也曾为人类,你更亲眼见证了人类几百年的变迁,你比谁都知道人类的短暂多变。 “你能想象这样的景象么?贝尔提拉,你可以想象有一个老去的奥古雷人,他是从塔拉什平原生还的老兵,如今正坐在因为财政问题而停建的街道旁,他的生活补助金已经一再削减,而今年冬天的取暖费用还没有申请下来,他的房子就在身后,里面冷的和街道上一样,他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但城市中早已没有多余的岗位…… “为何会这样?因为魔潮结束了,废土之战也已经是个遥远的记忆,联盟其他国家的民众越来越无法接受将自己的税金变成另一个国家的基建援助和贸易补贴,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他们甚至记不起塔拉什战役发生在哪一年,也不记得魔潮观测装置的建造过程中到底死了多少人,某些更先进更刺激的娱乐在吸引着他们,而他们认为这些历史考点所占据的分数完全可以通过别的办法弥补过来。 “可是那个坐在门前等着补助金和采暖费的老兵不一样,那些战争与灾难的记忆从来不曾离开他,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塔拉什平原爬回来的,也记得曾经的圣山,记得自己和战友们在踏上前线时最后一次朝拜的情景——这些曾经荣耀而自豪的经历正越来越变成浑浑噩噩的褪色记忆。 “他的政府已经没办法再支付高昂的社会成本,因为国家最富庶的地区现在被一个挖不走拆不掉的大机器占着,国家未来几十年的能源储备甚至环境成本已经为拯救世界而透支,政府想要把平原区的感应器阵列拆走,想要清理那些已经开始逐渐产生污染泄露的管道,这样起码能恢复部分耕地和矿带,可拆走那些巨型设施的费用甚至比建造它们时更高,而联盟……联盟的新生代如今已经拒绝支付这些‘与他们无关的账单’。 “如果我们没有处理好魔潮观测装置后续的一系列问题,那么这样的情况就会在未来变成某种常态,并最终在联盟内部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 “贝尔提拉,我们现在确实是团结一致,各国都在帮助奥古雷从战争创伤中走出来,但这些援助中有一半其实都只是为了能尽早把魔潮观测装置建造完,为了让部族国的大部分人暂时不要去关注圣山的变化以及思考长远的未来,另一半则源于无法回避的亏欠感——可是这一代人是会老去的,而这一代人的继任者可接受不了把一个被耗到油尽灯枯的国家养一辈子。” 贝尔提拉似乎已经许久不曾从高文口中听到这样犀利又冰冷的分析,甚至旁边的琥珀也是。 联盟如今团结一致共扛魔潮的现状以及废土之战辉煌的胜利似乎给了许多人一个假象,让大家认为这种和平与紧密团结的局面是一种理所当然,甚至是“文明已经发展到某一高度的证明”,并把这种暂时的“局势”错认成了社会演进的新“形态”,连贝尔提拉与琥珀都时常会有这种感觉,更不要说普通人。 但现在看来,高文这个一手促成联盟建立的奠基者,反而才是对联盟内部隐患最不乐观的人。 “在所有人都因末日下的众志成城而深受鼓舞时,真没想到会从您口中听到这些尖锐冷硬的评判,”贝尔提拉抿了抿嘴唇,打破沉默说道,“我还以为您会是对联盟秩序最有信心的人,毕竟是您打造了如今的局面……” “正因为它是我一手建起来的,我才比所有人都知道它会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倒塌,”高文轻轻吐出胸中浊气,表情仍然平淡,“联盟从来都不是一个稳固到可以永世长存的高山,而是一个建立在精妙的压力平衡、成堆的契约文书、现实的共同利益基础上的木屋,我们现在需要它,只是因为屋外风雪交加,大家都需要有这么个木屋的庇护,但如果有一天联盟的某个成员在这屋子里感受到了和外面风雪一样的寒冷,那它就会成为从这木屋中抽离的第一根木头——而它的抽离,会让更多的人感受到寒风刺骨,并最终引发连锁反应。 “目前看来,奥古雷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当,就会成为这个连锁反应的开端。” “那您的建议呢?”贝尔提拉好奇地看着高文,“说实话,这个话题可不怎么让人舒服……在所有人都齐心协力抵御魔潮的时候,我们却要开始讨论联盟的隐患以及未来的道德撕裂,如果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年轻人站在这里,恐怕要因为您刚才说出的话而对‘人性’失望透顶了。” “会因为几句话就对人性失望透顶的人,平常闲来无事的时候恐怕每三天就会对人性失望一次,让他们失望的不是人性,是他们自己的心性,”高文笑着摇了摇头,“关于奥古雷的问题,我与贝尔塞提娅和几位龙族领袖私下里其实也谈过。” “巨龙和精灵……”贝尔提拉若有所思,“长寿种族,这倒确实是个思路,只要他们能保持在联盟体系中一定的影响力,充当联盟发展中的‘历史准轴’,您刚才所提到的事情就很有可能不会发生,或者至少不会演化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不,贝尔塞提娅和赫拉戈尔他们的看法是,这种事十有八九会发生,在联盟里塞再多的长寿种族也挡不住,宏伟之墙的衰败已经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当短生种开始摆烂的时候,长生种套在车上再多的绳子都挡不住整辆车朝着深渊加速,”高文摇着头说道,“更何况联盟的宗旨之一就是各成员国不干涉别国内政,这决定了长寿种族在联盟里的影响力上限。” 贝尔提拉不由得瞪大眼睛:“那……”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一代人能做到的范围内尽全力补偿奥古雷部族国受到的损失,想办法帮他们找到别的经济出路,在魔潮结束之后,趁着联盟各国的‘热情’还未褪去,第一时间启动对先祖之峰及其周边地区的环境修复和改造工程,趁着余劲未消,把那堆大家伙改造成旅游景点也好,恢复耕地和矿带也好,甚至改建成工厂设施都行,总之不能让一桩拯救世界的壮举变成目前这一代人在晚年时的‘灰色记忆’,至少……保证九成九的老功臣可以安然辞世。 “但在未来的某一天,先祖之峰仍然会成为一个危机,或许是因为奥古雷部族国经济下行,或许是一次世界级的金融危机,或许是别的什么天灾人祸……那时候会有人把这项世纪工程再拿出来,并把当前的危机全部归结于联盟秩序的不公,但那就完完全全是另一代人的事了。” 琥珀听着高文的话,到最后突然愣了一下:“啊,那时候你就不管了啊?” “废话,千秋万代都要管,我管得过来么?以我们所处的位置,能保证一代功臣安享余生,保证两代人生活无忧,保证一个国家尚有后路,这还不够?”高文瞪了这个暗影突击鹅一眼,“更何况那时候我都不一定还在这个位置上呢,兴许我就在盒里了——当然要按照某些人的分析,我可能不会那么早死,那我也有可能早就把这烂摊子给别人了,比如瑞贝卡什么的……” 琥珀听着比刚才还惊讶:“啊?你不是打算将来给她追封为王的么?” “我当时就这么一说——现在也是就这么一说,”高文摆了摆手,“我的观点一向是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发展的世界,任何建立在已有经验上对未来做出的推测都只能是‘推测’,而不应作为一成不变的行事准绳,更何况联盟这种临时性抱团取暖的组织说不定哪天还就解体了呢,哪能就……” 他这边话说到一半,从走廊方向却突然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门口。 敲门声后,赫蒂的嗓音传入高文耳中:“先祖,我可以进来么?” 高文立刻结束了与贝尔提拉和琥珀的“闲聊”,坐正身体看向门口:“进来吧。” 赫蒂推门进屋,在看到书桌对面的琥珀以及通讯器上空贝尔提拉的身影之后略微一怔,紧接着便对她们点了点头,随后快步来到高文面前。 “先祖,神权理事会上报,商业之神包法尔的教堂中出现了异象。” 第1524章 娴熟处理 商业之神包法尔,祂被视作商人的保护者以及各种贸易行为的见证者,也有货币之神、兴旺之神、集会场保护者这样的细微分支权柄。 同时这位神明还有一个有趣的特性——祂被分别视作穷人的保护神以及富人的保护神,富人希望祂能保护自己继续富裕,穷人则希望这位神明能保佑自己摆脱贫困,而当作为富人之神被崇拜时,祂的名字是包法尔,当作为穷人之神被崇拜时,祂的名字则会变成法包尔,这种“两位一体”的现象在众神中算是独一无二。 尽管权柄不少,但在数量众多的洛伦诸神中,这位最初由大陆西部地区起源的神祇其实存在感并不是很高,商业之神的教会分布虽然还算广泛,但其核心信徒只集中于商人群体,而这个群体直到“塞西尔式商业秩序”出现之前都算是大陆北方的少数人群,数量广泛的普通人通常更习惯于向丰饶、圣光这样传播广泛且对自己有直接“好处”的神明献上信仰,所以一直以来,商业之神教会在塞西尔境内都只能算是二线甚至三线。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商业之神包法尔的信仰强度不高其实也是好事,正因为其信徒较少、教会力量较弱,这位神祇与尘世间的锁链也不会太强,当塞西尔带来的新时代贸易秩序在全世界轰轰烈烈展开时,尤其是商业战争、现代金融之类颠覆性的概念迅猛发展时,这位神明显然没有像战神(1/1)那样受到致命冲击,目前仍然维持在较为稳定的状态。 考虑到商业之神的战斗力在众神中很可能跟几位艺术领域的神祇处于同一水平,祂没疯显然是件好事——后世的历史考生起码能少两道大题。 塞西尔城南部,教会区,全副武装的城市治安部队以及身穿厚重甲胄的神权理事会修士们已经完成了对商业之神教会附近所有路口的封锁。 寒风中,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治安队员打了个喷嚏,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座紧闭大门的教堂,看到数名同事正在教堂门前的小广场上与神权理事会派来的审判修士们交接工作,身穿纯白甲胄、手持机械动力战锤和福音圣典,动辄身高两米多的修士站在普通的治安队员面前宛若钢铁巨人,望之令人生畏,但他们那格外高大的身影同时也是这里所有人安心感的来源。 这名治安队员又看向广场另一侧,一辆大卡车刚刚在路口附近停下来,几名穿着神权理事会制服,看上去应该是技术修士的神官从车上跳了下来,另有几名见习修士在使用魔导终端将一些沉重的机器部件从车上转移到广场上,那些部件似乎可以组装成一台大型设备,看到几位技术修士一脸严肃的模样,治安队员不由得猜测那设备或许就是传说中能够屏蔽神明的反神性屏障发生器。 “看什么呢?”一旁的同事突然撞了撞年轻治安队员的胳膊,让正在东张西望的后者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他在寒风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目光一边转到同事身上一边随口咕哝:“来了不少厉害的家伙啊……刚才那个盔甲上挂着三道经文绶带的审判修士你看见没?那个怕不是仲裁庭的审判骑士长啊?” “看这么认真就为了看审判修士?”旁边的同事顿时眼神古怪地看了年轻人几眼,“我还以为你在看修女小姐呢……” 年轻的治安队员顿时皱了皱眉:“这么议论女士可不礼貌,而且还是议论神权理事会的修女们,你小心被广场上那几位审判修士听见了……” “你神经太紧张了,神权理事会又不是常规教会,他们的修女又不是不能谈恋爱,”同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我听说隔壁二大队的罗杰就成功地跟一位仲裁庭修女走到一起了,那位女士可没有像外界普通人印象中的仲裁庭神官那么吓人,人家也正常上下班购物逛街谈恋爱的,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的,治安队里找不到合适的,你不如考虑考虑……”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一挥手,随口打断同事的叨叨,“你光说二大队的罗杰,你怎么不说三大队的奎恩呢,他女友还是圣光教会的修女呢,他都虎踞阳台俩礼拜了……” “……额……那毕竟是圣光教会出身……” “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年轻人没有让这个越来越歪的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教堂那边,“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么?咱们这么匆匆忙忙地被召集到这儿,过来的时候整个教堂就已经封锁了,现在甚至惊动了仲裁庭的审判神官们,还有广场上那个大机器……寻常的事件可用不上这个!” “我哪知道,我就比你早到十五分钟,队长也什么都没跟我说——看到那边那几个了没?大家都一样,都是正在巡逻的时候突然被叫过来顶岗的,”同事耸了耸肩,“不过连教堂都封锁了,那这件事惊动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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