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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某种低配简装的山寨版…… 当然人类的法术也有好处,就是量大管饱:耗费低,威力大,除了偶尔会出现像赫蒂这样打不中人和瑞贝卡那样只会大火球的奇葩之外,各方面都还不错。 总而言之,由于宏伟之墙的基础架构限制,这七百年来所有的哨兵之塔都是由白银帝国进行监控的,而高文所说的局限便难以避免:位于大陆南方的精灵们,很难及时知道最北边的哨兵之塔在出什么问题。 “虽然我已经皈依圣光,不再过问王国事务,但圣光教义教导我们,要秉持怜悯与仁爱之心,”维罗妮卡突然打破了沉默,“我回去之后会把这里的情况禀报我的父王,并建议他立刻派出使者联系精灵族。” 随后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四周:“如果宏伟之墙真的熄灭,这里一定首当其冲,这些羸弱的人怎么可能幸存下来……塞西尔公爵,我并不质疑您的勇气,但为了这里的人民,您是否考虑要换个地方……” “多谢担心,但我暂时还没这个想法,”高文微笑着看了维罗妮卡一眼,“我已经确认过宏伟之墙的情况,短时间内它是不会再次出问题的,而全面崩溃的风险几乎是零。再者说,如果宏伟之墙真的塌了……那在这片大陆上躲到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挡下那些怪物的,”科恩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从那些骨架上残留的气息我都能感知到它们曾经有多强大,而这片领地的武力……” 高文呵呵一笑:“一大半是运气,这些怪物不幸地遇上了山体崩塌,而且在靠近营地之前好几天就被我们的人给发现了,我们为此做好了准备,剩下的原因……你们就当是老年人的智慧和力量吧。” 维罗妮卡和科恩:“……” 跟在高文身后的琥珀和瑞贝卡嘀嘀咕咕起来:“你看,我就说你祖宗开口能气死人吧。” 瑞贝卡一脸单纯:“说实话也有错喽?” 琥珀:“……这种不要脸的风格一定是你们家族传统。” 瑞贝卡:“你无礼!” 高文略有点尴尬地听着身后传来的小小动静——俩姑娘自以为把声音压制的恰到好处,但事实上在场是个人都能听见这俩的动静,要说瑞贝卡头铁耿直情商低容易被撩拨也就算了,琥珀这种贼精贼精的家伙就明显是故意讨打的,但偏偏现在这场合把她吊起来打似乎不太合适…… 幸好维罗妮卡似乎并未在意两个年轻女孩在旁边的嘀嘀咕咕,她听到高文留在此地的决定之后只是露出了似乎早有所料的表情,并静静地说道:“我尊重您的决定,但有一件事也希望您能知道——如果南方这边的局势再有恶化,王国恐怕并没有多少余力来提供支援。” 虽然从一开始高文就知道,以安苏王国如今的体制,自己多半是得不到王室多少支持的,而这也正好符合他自己的意愿,可是从维罗妮卡的语气中他却听出了另一层含义,于是忍不住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东部边境,”骑士团副团长科恩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们和提丰帝国……怕是已经没有任何缓和余地了。” 第0098章 圣光的信仰 如果是七百年前那个正版的高文·塞西尔,这时候心情应该是失落甚至有些悲凉的,因为七百年前的人类诸国全然没有后世的矛盾,那时候大家都是从刚铎废土逃出来的父老乡亲,只是被天灾分割而各处一方,几个王国携手合作共筑防线,互通资源,提丰帝国与安苏王国的蜜月期甚至长达五百多年。 那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大家会有刀兵相向的一天。 然而现在站在这里的却不是正版的高文·塞西尔,而只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卫星精,高文心里知道自己应该唏嘘一下,却无奈实在不是很好入戏,于是只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僵硬严肃,多少也能算个哀莫大于心死表情包:“难道已经宣战了么?” “仅差一线,”科恩伯爵轻轻摇头,“所有的外交途径已经断绝,双方都在屯兵,这时候已经没什么道理可讲,就看谁先动手。我们都在猜测,或许一年内,第一场爆发在人类诸国之间的大战就会打响。” 跟在旁边的瑞贝卡实在忍不住:“但我们要面对是魔潮啊,如果宏伟之墙真的崩溃了,难道他们提丰帝国就能安然无恙么?如果刚铎废土里的怪物冲出来了,那些怪物会管你是哪个国家的?” “事实上在外交中断前的最后一次通信里,我的父王已经对帝国发出了警告,”维罗妮卡低声说道,“他警告那些高傲的帝国人,刚铎废土正在发生变化,安苏边境还发现了畸变体活动的迹象,他希望帝国人能在这种真正的危机面前放下那些愚蠢的仇恨……” 琥珀急吼吼地问:“然后呢?” 维罗妮卡垂下眼皮:“然后提丰那边就单方面地切断了边境上的魔法传讯,并再度增兵三万。” “这不合情理!”瑞贝卡立刻说道,“提丰那边对安苏有多大仇,非要做到这一步?而且就算他们不信,至少也说一声啊,直接把传讯关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人类本身就是一种不怎么聪明的生物,尤其是掺和上政治与贵族体系之后,他们的脑子经常会被利益、脸面、宗族以及战争惯性之类的东西给糊住,”高文摇着头说道,“而且安苏说魔潮要来,提丰人凭什么相信?他们宁可相信你是在用这种借口拖延或者备战,而即便他们相信了……恐怕他们巴不得魔潮赶紧以安苏为中心爆发呢。” 瑞贝卡眨巴着眼睛,那被狼拍过的脑袋直接在这个话题上卡住:“为什么?” 高文耸耸肩:“因为这样安苏就完了,他们觉得他们可以直接瓜分余利。” 瑞贝卡感觉自己更加跟不上高文的节奏:“他们觉得这可能么?魔潮面前……” “在亲眼见到那些畸变体之前,你有想过那些怪物的力量么?在塞西尔领被元素腐化成废土之前,你有想过混沌魔能的真实威力么?而直到目前为止,你所见过的其实连真正魔潮的一点余波都算不上。” 瑞贝卡:“……” 高文叹口气,他这番话不光是说给瑞贝卡听,也是说给旁边的维罗妮卡三人听的:“所以这就是原因,七百年过去了,而人类是个短寿又短视的种族,如今除了那些精灵之外,人人都把魔潮当做一种古代传说来看,安苏王室甚至直接放弃了整个南部地区,你们说说看,如今除了这片开拓地之外,安苏全境有哪个地方是可以直接眺望到宏伟之墙的?” 科恩伯爵脸色微变,而维罗妮卡则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垂下头低声说道:“愿圣光之神宽恕愚昧众生——人类龟缩在安稳的土地上,文明的边界一退再退,那道事关所有人生死的壁垒早已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了……” “如今恐怕只有精灵还在尽职尽责地照看着宏伟之墙上的节点,可安苏与提丰都对这些不感兴趣,”高文感叹着,随后话锋一转,“但话又说回来,提丰帝国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太对劲,虽说人有愚昧的时候,但他们的反应……实在有些用力过猛的迹象。” 科恩伯爵微微张大了眼睛:“您是说,他们既知道安苏境内出现了怪物,又相信刚铎废土的威胁,但仍然选择先进行人类内战?”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都不知道如今的提丰帝国是什么模样,当年认识的那帮老家伙早死光了,”高文摊开手,“别说提丰了,我在安苏都蒙圈好几个月,你们这几百年简直是野蛮生长,要不是亲眼看见好些人把我们当年那帮人的遗像挂墙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片地真是我们当年开出来的……” 维罗妮卡:“……” 在这之后,高文为来自王都的客人们安排了一场接风宴席。 如今的开拓营地仍然处于拓荒状态,除了从附近山林中猎获一些野味之外,营地中的食物主要还是依靠从坦桑镇采购然后河运至此,虽然当初过来的时候也带了一批牲畜家禽,但这些动物都是用来繁衍的,这时候可舍不得宰杀吃掉,再加上食物种类的匮乏,这场宴席当然不会有多丰盛,但很显然,维罗妮卡并不是一个会在这方面挑剔的刻薄贵族,随她一同前来的女神官珊迪和骑士团副团长科恩伯爵也很识大体,没有任何人认为塞西尔家族的待客之道有丝毫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家普遍不好意思挑老祖宗的刺,七百年的辈分在这儿摆着呢。 在完成人员交接之后,维罗妮卡三人并不会在此停留,但在他们离开之前,高文会首先带着他们在营地中参观一圈。他并不担心这会暴露自己什么秘密,因为这里的诸多项目都还在草创时期,哪怕专业的人来了,恐怕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更何况两位神官与一位战斗法师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们甚至连原始的熔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提看懂炉窑区烧制瑞贝卡水晶的过程了。 更何况,炫耀财物与土地乃是这个世界贵族的习惯与准则,如果不带着他们在营地里转一圈,反而会显得这里很可疑。 当然,他把那个放球的帐篷给排除在参观项目之外——那个球就真的是不太好解释了…… 理所当然的,在这一路上高文注意力还是不止一次被维罗妮卡身旁的珊迪所吸引,这也没办法,放着这么一个跟全息投影式的发光生物在旁边站着,还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能看出她的异常来,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忍不住,高文就这么多扫了两眼,维罗妮卡便终于注意到了。 “您在介意珊迪的沉默寡言么?”维罗妮卡委婉地引起这个话题,“请见谅,她一向如此。” “不,只是因为她跟我当年认识的人有点像,”高文随口胡诌着已经在琥珀面前用过一次的理由,抱着“死无对证”的心态他在胡诌此类事情的时候一向都是理直气壮,“当然,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就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珊迪不会介意的,”维罗妮卡微微笑了起来,而那个名为珊迪的女子则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发表了一点意见,随后维罗妮卡继续介绍,“她是我多年好友,在我之前,她便已皈依伟大的圣光之神,而且也正是她,为我指明了这条正确的道路。” 一股狂信徒的语气。 高文并没有把心中的不以为然表现出来,毕竟人家怎么信仰是人家的事,这位圣女公主在谈及信仰之外的话题时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而维罗妮卡的话题还未结束:“她的虔诚令人尊敬,她在您面前沉默寡言,但这是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的大部分言语献给我们的主。说到这里,我发现您这片领地上虽然一切都充满生机,却好像缺少了信仰的指引?” 高文扯出一个微笑:“我很尊敬虔诚的信徒,但你看,我的领地现在加上你带来的那一百人也只有九百多人,大家建屋垦荒就已经用去了很多精力,修筑教堂、供养传教士之类的事情只能往后放放。” “信仰并不会成为人民的负担,反而会成为他们的方向与力量,”维罗妮卡微笑着,“至少圣光之神便教诲我们,让我们宽和以待人,并以圣光的力量指引和庇护众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帮助您在这里建起圣光之神的教会,我可以向您保证,除了自愿的供奉之外,教会绝不会在这片土地上聚敛一分钱财,所有的用度都会由我个人来提供,而与此同时,教会的神职人员将免费为您的子民提供治愈和开导。” 高文保持着微笑:“会有这么好的事么?” 维罗妮卡身上仿佛洋溢着一层淡淡的、圣洁的光芒,她的微笑都似乎浸润在圣光之中:“请不用怀疑,这是我个人对您这样的传奇英雄所表达的善意和敬仰,我和我的弟弟一样,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 高文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变化:“塞西尔家族感谢公主殿下的好意,我会考虑这件事的,但不是现在。等到领地稳定下来了,我手下的领民也多到了需要信仰指引的程度,我会很欢迎你的帮助。” “这样也好,”维罗妮卡身上的微光渐渐收敛,她的笑容变得平易而柔和,“不论您什么时候有需要,主都会眷顾所有人,须知诸神虽多,却唯有圣光之神可包容一切,在圣光的尽头,才是愚者众生最终的救赎。” 第0099章 关于宗教 说实话,如果刨除掉最后那点“传教”一般的说教的话,高文对维罗妮卡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位圣女公主确实有着吸引人而且令人忍不住想要称赞的特质:她谦逊,有礼,温和,平易,这种种特质放在如今这个时代的贵族身上可都是稀有品质,而且高文能看得出来,她的平易近人并非伪装,也并非只针对自己——在经过营地中那些杂乱的工地,看到那些忙碌又粗俗的平民和农奴时,她也始终保持着微笑相对,不管言行还是眼底的神色中都没有任何鄙夷与隔阂,而她身旁的那个科恩伯爵就完全是一副嫌弃和不耐烦的模样了。 而且即便维罗妮卡是演技惊人,装出了和平民亲近的样子,在高文看来这也相当不易——毕竟,在这个时代的贵族们压根就不会考虑跟平民亲近的必要,他们连装都懒得装。 但说到底,维罗妮卡也是一个早早便皈依圣光之神的信徒,而且现在看来这并不像外界传扬的那样是一次单纯的政治交易,她是全身心的信仰与投入了那个教派,甚至投入的有点狂热。 高文对宗教本身并不抵触,尤其是在这个世界存在真正信仰之力的情况下,他是将宗教视作这里的一种必然与自然现象来看待的,既然那些神多多少少庇护了名下的凡人,他也不会对神明们产生什么没来由的恶感,但他却有点接受不了维罗妮卡那种传教式的态度……说到底,他还是有点前世“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维罗妮卡很敏锐地注意到了高文的态度变化,但她并没有多想,而是将其视作了一个贵族对外来势力介入自身统治时的正常警惕感,毕竟不管怎么说,她这个“圣女公主”的名号里还有一半是公主,她多多少少是带着王室的影子的,因此在这个话题上,她点到即止。 最后,这几位来自王都的贵客便到了启程离开的时候。 白水河畔的“白橡木号”已经做好启程出发的准备,高文目送着那位圣女公主和她的两位随行人员走向通往甲板的跳板,但在踏上甲板之前,维罗妮卡突然停了下来,并转过身:“塞西尔公爵,其实我有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想要问您,只是一直没敢说出口,此刻您能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后辈小小的好奇心呢?” 高文笑呵呵地点头,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慈祥来形容——在这几位“小辈”面前揣着老祖宗的架子大半天,入戏太严重了:“有问题就问吧,只要我知道而且不涉及隐私和机密就行。”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涉及隐私,”维罗妮卡浅浅地笑了起来,“在您……归于死者国度的那些年里,您可曾见过神明么?” 尽管她只是淡淡地笑着,高文却总觉得那笑容中仍然带着某种教徒的狂热,他不尴不尬地呵呵两声,一摊手:“没见过——大概是当年死的不透彻,神明们压根没当我是个死人,就给无视了吧。” “是这样么……”维罗妮卡似乎有些失望,她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感谢您的回答,我会在主的面前为您和您的领地祈祷的。” 说完这句话,这位圣女公主便带着科恩伯爵以及那位从头到尾都在高文视线里发光的珊迪女神官踏上了甲板,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白橡木号的船舷后面。 船队离开了,高文等人走下码头,返回营地。 在路上,抽空过来送行的赫蒂显得有些心事,高文看见便问她:“想什么呢?” 赫蒂张了几下嘴,还是忍不住说道:“先祖,听说您拒绝了维罗妮卡殿下帮助您筹建圣光教会的好意?” “是好意么……”高文抿了抿嘴唇,看着赫蒂的眼睛,“你觉得有何不妥么?” “圣光教会的神官们有着治愈和安抚人心的能力,”赫蒂说道,“领地现在的医疗人员很缺,虽然皮特曼先生是个合格的德鲁伊,但他有一大半的精力要放在农业上,配制出来的药水长期供不应求,尤其是最近的战斗造成了不少伤员,领地上储备的药物几乎用光了,还要紧急去坦桑镇采购才行——而如果有一到两名圣光之神的神官,甚至仅仅见习神官也行,就足以缓和这种情况。” “是啊,”旁边的瑞贝卡也忍不住开口道,“咱们领地现在根本供养不起一个正式的教堂,自己掏钱请神官很不划算的——公主殿下愿意个人出资帮咱们建立教会,那能省好大一笔钱呢!而且公主殿下派过来的神官肯定也不是那种乡下小教堂里的半吊子,多划算嘛。” “我不喜欢圣光教派,”琥珀在高文身后嘟嘟囔囔,“他们神神叨叨而且又刻板又顽固,我这种信仰暗夜女神的就好像天生杀过他们全家似的,走哪都被他们冷眼……” 瑞贝卡白了琥珀一眼:“那真不是因为你成天跑到圣光教堂里偷东西?” “你别胡说!我哪次偷东西被发现过?!”琥珀瞪着眼,“他们明明都没发现东西是被谁偷的还要找我麻烦,那不是挑事儿是什么?” 高文和俩大孙女目瞪口呆,半精灵小姐这强无敌的逻辑瞬间三杀。 随后高文决定彻底无视这只万物之耻:“我当然知道维罗妮卡的建议会让我们很划算,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你们真觉得她帮助咱们建立当地教会,就单纯只是盖个教堂派个牧师那么简单么?” 赫蒂不像瑞贝卡那样是真的只有一根筋,她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这背后恐怕会有王室和圣光大教堂的影子?应该不会吧……维罗妮卡公主的正直和虔诚世人皆知,她虔信圣光之神,从不会让利益关系污染她的信仰……” “她不会,不意味着别人就不会,你们没看到她带来的人么?一个是根正苗红的圣光大教堂高阶女神官,虽然全程没说几句话,但几乎半步都没离开维罗妮卡,一个是国王亲自册封的内廷伯爵——而且这个内廷伯爵还是从东境罗伦家族‘切割’出来的,”高文撇了撇嘴,“王室和教廷,在那位圣女公主身边一站就跟左右护法似的,片刻都不给维罗妮卡离开他们视线的机会。那位公主殿下自己的虔诚信仰很显然压根就挡不住别的不太虔诚的人有什么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好意我可不敢轻易接受。” 赫蒂与瑞贝卡听到这里,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前者是在思考王室与教会可能的想法与打算,而后者则主要是在思考老祖宗巴拉巴拉说的到底是啥。 高文说完,紧接着又提起了一件令他也很在意的事情:“另外……我觉得那位维罗妮卡公主跟我说的一句话很令人在意。” 琥珀好奇起来:“哪句话?她今天跟你说的话多了!” “诸神虽多,却唯有圣光之神可包容一切,在圣光的尽头,才是愚者众生最终的救赎,”高文一字不落地重复了维罗妮卡那句仿佛传教般的说辞,“你们不觉得这句话有点问题么?” “有啥问题,不就是那帮神神叨叨的圣光神棍平常最爱用的句式么,”琥珀挠着头发,“他们最爱的就是宣传他们的神有多博爱——就好像全世界都是他们儿子似的……” “后面大部分确实是圣光教派的传教词没错,但她在前面加了一句——诸神虽多,”高文的语气有些严肃,“这句话很简短,她说的也很淡然,但这句话可不是圣光教会的信徒们平常会说的。” 赫蒂反应了一下,不太肯定地说道:“她这是……把圣光之神凌驾于所有众神之上么?!” 高文微微点头:“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诱导,但确实是这个意思。”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古怪起来。 这个世界信仰繁多,这一点是高文早就知道的:有名有姓的大教派多达数十,乡野之间传播有限的小教派则多达数百,而那些隐藏起来的、在某些小团体小组织里面传承的密宗信仰就更是达到了多不胜数的程度,而几乎每一个能稳定传承的教派都会有各自的神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背后存在真正的神力来源——一个神明,或者如神明一般强大的什么东西。 而如此之多的教派,在如今的大陆上却维持着相对平衡的局面,他们的平衡甚至超然于国家和种族之上,哪怕几个国家爆发了战争,这些国家的主流宗教仍然会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 这当然不是一直如此,其实在历史上,这片大陆的宗教战争爆发过不知多少次,打着宗教名义进行的吞并和侵略更是写满史书,哪怕当年人类统一于一个国度的时候,刚铎帝国境内还时常会有不同信仰的派系爆发局部战争的情况出现。 高文在天上挂着的那些年里,看宗教战争的戏码甚至看到了严重厌烦的程度——这里额外提一句,偏偏那时候他还没法翻身或者闭眼…… 但不管各个教派如何把脑浆子打出来,如今他们确实是“和平”的。 所有争端都止于刚铎魔潮爆发的那一年。 神明们在魔潮到来的那一年选择了沉默,沉默了整整一年。 第0100章 宗教历史与动力机关 在魔潮爆发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所有信徒都失去了聆听神明启示的能力——不只是那些低阶的神父和祭司,就连各个教派的主教甚至教宗、圣座们,也都同时失去了这个能力。 当然,哪怕正常情况下人类也无法直接听到神明的声音,所谓的“聆听神明启示”其实指的是虔诚信徒在诚心祈祷、行圣事、履圣约的过程中,因自身的精神状态靠近了神明的“神之灵性”,从而能够听到的一点近乎幻听的、呢喃般的低语,这些低语会直接回荡在信徒的脑海中,并形成一种长久而难以磨灭的“精神印记”,而这个精神印记又会反过来改变信徒的精神,让他们更加靠近“神之灵性”,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神职者们晋升变强的主要途径。 因为那些模糊的低语声确实有着改变人类精神、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而纯粹的力量,它便从普通的幻觉幻听中被升华出来,并被神职者们视为一种神圣的现象。 然而在魔潮爆发的那一年里,所有信神的人都无法听到这种“来自神明的低语”,他们惊恐地发现,不论自己怎么祈祷、怎么按照严格的方式举行仪式,他们的神明都不再做出任何回应,就好像众神集体消失了一样。 因为失去了神恩,在那一年中,所有的神职者都无法获得晋升,而且在浅信徒和普通人里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可以掌握神术的新人,甚至在那一年里出生的婴儿,事后都被证明不具备丝毫神术天赋。 如果情况照着那种趋势继续恶化下去,很难说这片大陆上的众神信徒们会有怎样的未来,但就好像是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人们发现已掌握的神术并未失效——虽然威力比以往略有削弱,但最起码在魔潮之前便已经成为正式神职者的神官们还是可以用出神术的,而这些仍然能够使用神术的神官便勉力维持了当时摇摇欲坠的各个教会——但即便如此,当时也有不少小教派没能支撑下去,在人们从刚铎帝国逃离的过程中便消失在废土上。 高文记得,当时各大教派的首领们进行了不止一次密谈和尝试,人们纷纷放弃了以往的偏见和敌意,就好像魔潮中并肩前行的普通人一样,神职者们也不再顾忌各自的信仰和历史仇恨,转而聚在一起尝试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后来以圣光之神、战争之神、丰饶三神为代表的几个大型教派终于有了些进展,在数次紧急会议之后,几个教派的领袖们在如今奥古雷部族国东部边境的“先祖之峰”山顶进行了一次沟通神明的尝试,那次尝试是一次闭门会议,连高文·塞西尔都不知道具体经过如何,只知道各教派领袖们从山峰下来之后便对外宣布,众神降下了新的神喻,启示凡人们放弃争端,团结求生——而魔潮,正是因人类各种愚行才招致的灾难。 各个教派在先祖之峰签订了被后世称作“神圣盟约”的约定,宣布放弃一切信仰争端,各个教派不再对立,并将竭尽全力,以延续人类文明为己任——而似乎真的是这种举动取悦了众神,在神圣盟约签订之后的第二个月,也就是魔潮爆发之后整整一年的纪念日那天,神明再次眷顾了人类。 信徒们可以重新听到神明的声音了。 这就是高文所知的、导致如今这片大陆上各个教派林立但维持相对和平局面的历史事件。 这次历史事件改变了很多东西: 它终止了大陆各个信仰之间的纷争,也让各个教派的神职者们团结起来,共同帮助人类文明抵御魔潮、重建家园,但也有一些过于顽固的教派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他们选择了堕落,与所有签订“神圣盟约”的教派为敌,成为各种扭曲的异端信仰,并渐渐演化为如今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几个黑暗组织,他们所使用的神术也被称作“黑暗神术”…… 时至今日,那些堕落而扭曲的狂信者们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影之一。 作为一个逻辑正常脑子没坑的人,高文当然对“神圣盟约”有着很高的评价,虽然他不信教,但他很欣赏那些有信仰的人在危急存亡之刻放下争端、团结一致、延续文明的努力——不管那努力是否是因为神的命令。 但他也知道,对于人类这种寿命短暂(相对精灵而言)的种族,哪怕神圣盟约也不是永久的。 如今七百年过去,当年的盟约虽然仍刻在各个教派的奠基石上,但就像提丰和安苏之间早已荡然无存的“兄弟协议”一样,后人们也已渐渐淡忘了那些在先祖之峰山脚下缔结的盟约的意义。 今日的大陆诸多神教虽然仍保持着和平局面,但实际上私下里的针锋相对和排斥、挤压从来不少,有个别教义偏差巨大的教派甚至已经到了就差没公开宣战的局面。 毕竟,根本没有谁能真正清晰地听到神明到底在跟自己说什么,哪怕是圣光教派的教皇,从神明那里听到的也不过是些模糊的低语而已,而神启的模糊便给了人们发挥的空间—— “万一神明让咱们跟异教徒们打一架呢?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绝对跟我祈祷之前嗑了太多的梦境草没关系……”——不少人都这么想。 但不管怎么说,神圣盟约毕竟比几个人类王国之间的同盟协议还是多了那么一点权威(毕竟是以神的名义),哪怕各个教派私下里摩擦愈演愈烈,至少在明面上,大家还是保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大城镇里好几个教堂扎堆、各派神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也很常见——当然,神官们互相打完招呼之后扭头吐唾沫回家扎小人的情况也很常见。 只不过谁都不会把这种情况说在明面上,尤其是各个教派的高阶神官们,更是不可能在公共场合说出什么“诸神虽多,但我家老大比你们都牛逼”这样的话。 维罗妮卡却这么说了。 高文不知道那位圣女公主是故意暗示还是圣洁聪慧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说话不经大脑的心,反正他对这件事很在意,而且跟维罗妮卡一起出现的那个仿佛光铸一般的高阶女神官更是让他满心疑虑,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贸然接受对方扔过来的任何东西。 至于领地上将来要不要建设教堂、引进教会,这方面他其实真没多大抵触,毕竟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神术也确确实实是人们日常生产生活的一环,作为一个务实的人,他哪怕自己不信神,也不会阻止别人去信——都到这么个奇幻世界了,如果还使劲抱着无神论,那也太唯心主义了。 只不过到时候他肯定会对教会加强监督,确保一切都在自己控制下:神术是真的不假,神权会影响政权可也是真的,他可不愿意在这方面栽坑。 就像每一个合格的穿越者——神术,在高文心目中是当生产资料用的。 当然,现在规划这些事情有些太过遥远,在领地连一座小教堂都盖不起来的情况下,寻思怎么控制土地上的信仰还不如寻思寻思怎么折腾基建来的实际,所以高文决定趁着外患暂平的这段时间,先打一下领地的底子。 维罗妮卡等人带来的、关于东部边境的消息给他提了个醒,在这个不太平的世界上,危险的东西远不止刚铎废土里的魔潮那么简单,这片大陆已经享受了长达七百年的和平,有太多东西在和平的表象下蠢蠢欲动了,而想要在这样的局势中活的安逸,自己就先得紧张起来。 高文回到自己的帐篷——话说现在越来越多的帐篷正在变成更加结实保暖的木板房甚至砖石房屋,他这帐篷也是时候升级一下了——叫醒了正蜷在垫子上呼呼大睡而且口水流一片的贝蒂,让这姑娘把他前些日子里积累出的图纸全都搬了过来。 他将这些图纸一张张展开,随后把里面不切实际的东西剔除掉(但不准备销毁,万一将来有用呢?),最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些:那是某种简化的机械,金属轮、连杆和缸体被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几张副图上分别有这些机械结构的拆分和详细说明,但在主要图纸下方,却写着一行醒目的红字:最初动力无法解决,暂时搁置。 “你去把瑞贝卡和赫蒂叫来,”高文看向正站在桌旁愣神的小女仆,“就说我有东西……算了,你就记着把她们叫来就行。” 贝蒂一溜小跑地出去了,留下高文面对着几张半成品图纸陷入思索,琥珀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你这是画的啥?我怎么看不明白?” “某种动力机关,”高文头也不抬地说道,同时轻车熟路地把半精灵盗贼的爪子从自己的银制印章上拍开,“理论上,这是一种只需要消耗能源,就能自行不断运动的、可以带动其他机械结构的东西,但还没设计完。” 琥珀的整个身体都从暗影形态脱离出来,她好奇地低头看着桌上那些图纸:“哦?你是说那些用元素核心驱动起来的魔偶?” 高文摇了摇头:“不,完全不是一种东西,这是更加通用更加基础的装置,但价值却远超那些魔偶……可惜,它还缺乏最重要的部分。” 是的,没法烧开水的部分…… 第0101章 傻狍子又立功啦! 在发现烧开水无法产生足够的蒸汽动力之后,高文就放弃了制造地球经典蒸汽机的计划。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放弃了要制造一种通用、可靠、简单的动力机器的目标。 他依然记得在自己的故乡世界,工业量产是如何摧枯拉朽般的夷平了包括手工作坊在内的所有低效生产模式,轰鸣的机器是如何牵引着整个人类文明从土地上崛起并进入太空时代。在工厂里,原材料如流水般被注入车间,而机器集群的末端便会喷涌出数以吨计、数以万计的产品,机器的力量可以完全改变一个社会的运行方式,它们能开山裂石,也能填海平川,它们可以比任何一个单独的人类个体都强力、精准、高效,不知疲惫,而这些凌驾于自然人的特质——却恰恰体现了人类真正的力量。 那就是思考与创造的力量。 当然,高文也很清楚工业生产的副作用,比如污染,比如过高的生产效率对自然资源造成的压力,但是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存亡却不容商量,就如人的疾病可以医治,但你要为了防止生病直接拒绝投胎那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能扛过包括魔潮在内的天灾人祸,还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落后世界能生活的更舒服点,亦或者是为了搞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高文都必须把科技树点起来,而为了点亮科技,最基础的就要解决动力问题。 蒸汽推进是一条走不通的路,但这个世界在宏观领域的很多规则还是可以用的,齿轮能用,杠杆能用,水车也能用,而且拜魔法的力量所赐,很多在地球上无法跳过的、需要缓慢积累才能实现的技术发展在这里反而可以直接跳跃式前进,比如基于魔法技术而冶炼出的优质钢铁,比如各种与地球不同,但性质异常卓越的合金与晶体——只不过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都没能完全发掘出用处。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们确实已经在他们自己的技术路线上发掘出了这些东西的用处,毕竟异界人也不是傻的——只不过由于世界观限制,他们压根没想过用别的方法来使用这些东西。 高文看着图纸上的缸体结构,他已经把这个结构画上了叉,现在他要想一种替代品,来取代蒸汽为整个装置提供动力。 他能想到的仍然是膨胀做功,或者高压气流做功,但这些高温高压的“力量之源”从哪来? 他曾经想过瑞贝卡水晶——爆炸说白了也是一种膨胀,只要利用得当,爆炸的力量也是一种动力,地球上的内燃机其本质其实就是在气缸里进行着持续不断的“安全爆炸”(爆燃),那么瑞贝卡水晶造成的爆炸是否也可以进行控制和引导,从而成为推动力呢? 可在了解到那些水晶爆炸的原理之后,他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用魔法产生爆炸的瑞贝卡水晶,和地球上的火药完全不是一种东西,两种“爆炸”过程也截然不同。 瑞贝卡水晶所产生的爆炸,其本质是一个“法术”,魔法阵的力量将水晶中的能量催动,并形成一次自主的施法过程,而这个法术效果就是“爆炸”,所以在产生冲击和膨胀之前,瑞贝卡水晶首先产生的其实是个法术效果,那么如果把这样的水晶塞进气缸里,触发引爆法阵的话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气缸会被作为一件炼金产物引爆…… 当然,高文可以让这个气缸极其结实,极其厚重,甚至结实厚重到里面塞满水晶都炸不开的地步,那么这时候它里面的爆裂魔法可以产生推动了么? 不,它会把较为脆弱的连杆、活塞之类的东西当成施法材料炸掉,只要这些东西位于法阵的施法范围内就无法幸免。 如果连杆活塞等一切东西都结实无比,都不会被炸掉,只有水晶参与魔法反应呢? 好吧,这时候这个装置或许真的能够做功了,但它的体积将极其巨大——因为它那个绝对防爆的外壁外径必须超过引爆法阵的施法范围才可以,视其核心的当量大小,这个外壁极有可能是一个半径数米到数十米的圆球,并且不能有丝毫的缩水——一旦缩水了,装置外面有一部分位于爆裂法术效果范围内,那么操作员在旁边站着的话这个操作员就会被引爆……人类可是最佳的魔导材料之一。 即便旁边没有操作员,这个装置本身也会被笼罩在持续不断的爆炸中,并引爆所有靠近它的东西。 这压根没法用嘛! 而因为这个世界的“爆炸”是如此特殊,所以用瑞贝卡水晶来制造枪炮的想法也被高文放弃了,至少是放弃了用这种水晶来发射的念头:他没办法把这些水晶塞进枪膛里当做发射药,因为这些发射药在施法的过程中会在法术效果区域内直接制造一次爆炸,到时候枪没事,开枪的人肯定是炸了,站旁边的应该也炸了…… 那他应该用什么东西来做功? 蒸汽不管用,爆炸不管用,燃油……他到现在还没听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类似石油的东西。 而且还得考虑到现在这个世界的加工精度问题,哪怕他设计出一个可用的原型机来,铁匠们敲打不出合适的零件也是个事儿。 不过说实话,这方面他倒不是最担心的:他还记着自己在王都老宅里翻出来的那个秘银保险箱,保险箱里复杂的魔法锁其实就是一种很精密的机关,而制造此类机关的不是寻常铁匠,是专门加工魔法物品的、地位比铁匠更高的符文工匠。 符文工匠就相当于受过进阶培训的铁匠、木匠,他们虽然没有施法的能力,但却有一些魔法领域的知识,通常是魔法师们培养出来为自己制造魔法道具的“工人”。 他们的手艺精湛,能够打造比寻常铁器更加精密复杂的东西,而且懂得如何安全地加工各种魔法材料。 虽然符文工匠数量较少,打造东西的时候也耗资巨大(主要是魔法材料的费用),但如果他们能帮自己造出一台原型机,那还是值得的。 从王都来的一百名技术人员里就有符文工匠…… 正在高文思索着的时候,两个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的感知中,帐篷的门帘随之被掀开,瑞贝卡与赫蒂一同走了进来。 “先祖(祖先大人),您找我们?”俩人几乎异口同声。 “对,”高文也不废话,直接把图纸往前一推,“自己搬椅子来坐这儿,你们看看这些东西。” 瑞贝卡颠颠地跑去搬了把大椅子,而赫蒂则随手一招,塑能之手便抓起帐篷角落的一把椅子向这边飞来——把瑞贝卡看的一愣一愣的。 但很快,铁头小姐这点小小的失落就被高文展示出来的图纸给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瑞贝卡的眼睛闪闪发亮,“有好多轮子和连杆……也是水车么?” “不,是一种……能产生动力的机器,”高文随口解释着,“我的思路有限,想听听你们的想法——你们构想一下,一种机器,用最基础的魔法单元推动,可以产生稳定可靠的动力,比如让车轮不断旋转,比如带动铁锤上下运动。你们看这些连杆和轮子,还有这个结构——它叫做曲轴,这些东西能够将直线的往复运动和轮子的旋转运动互相转换……” 高文耐心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赫蒂听着听着便若有所思起来,而瑞贝卡则眼睛闪闪发亮:她对这些天马行空的设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依靠魔力推动而运行的机械装置——这个概念其实并不新鲜,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在很多方面都有天然优势,自然也存在很多在高文看来“超时代”的事物,比如魔法师们制造出的魔偶,山中宝库那种用密匙激活的自动大门,还有当初在王都见到的、可以识别用户身份的魔法锁,这些都算是魔力机关的应用,其中不少甚至可以用“黑科技”来形容。 但瑞贝卡本能地感觉,高文所提出的“魔法动力机关”与那些东西完全不是一种事物。 它的绝大部分结构都是直观又直接的机械结构,不需要魔力参与。 它的功能和目的都格外单纯,就是为了提供动力,而这份动力是为下一级机械做准备的。 它规范,标准,明明白白,摒弃了一切让手艺人“自由发挥”的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如魔法规则一般精确的数字指标,力求以最合理、最简洁的方式实现目的,而不像那些传统的符文工匠或法师们那样,会在自己制造出的魔法物品上打一大堆的花纹,还要费尽心机让那些真正有用的符文隐藏在繁复的加密纹路之中,生怕被人看到并理解到。 瑞贝卡使劲想了半天,脑海中终于浮现出高文经常对自己说的一个词:通用性。 就如魔网一号一样,这个装置也是“通用”的。 它不是作为一件珍宝或艺术品被设计出来,而是像炉窑区烧制的那些瑞贝卡水晶一样——要的就是量大管饱,皮实可靠。 高文解释完了自己的想法,最后指着那个已经被打上叉的缸体结构:“现在就差这一步:它需要一个最初的动力源,好让这个‘活塞’运动起来,我曾想过让膨胀的气体来完成这个过程,所以设计了这个密封的‘气缸’,但你们不用受我思想的限制——从魔法的角度,你们认为哪种法术可以制造出一个只要有能量供应就可以不间断的、循环往复的推进力量?” 瑞贝卡抓着椅子,身体摇来晃去:“在里面刻个超小的飓风法阵?使劲吹风?” 赫蒂也皱起眉,认真思考:“不太现实,飓风法阵过于复杂,而且在密闭环境里它能引动的气流有限……” 一边说着,她一边随手在身旁凝聚出一只半透明的塑能之手,但紧接着又将魔法散去:“如果用塑能之手在里面推动倒是简单,可惜这是个很特殊的法术,没有对应的魔法阵,而且……在机器里面有个塑能之手推来推去感觉好怪异。” “塑能之手诶……”瑞贝卡翻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好像打开一点思路,“对哦,不一定非要用气流……甚至不用这个叫‘气缸’的东西也行?” 看着瑞贝卡越来越亮的眼睛,高文心中不禁一喜:傻狍子又要立功了!? 赫蒂也好奇起来:“你想到什么了?” 瑞贝卡高兴地比比划划:“姑妈,你还记得我当初有一个法术始终学不会……” 赫蒂:“除了火球术你当初有哪个法术是学会了的?” “不是,就那个戏法级别的,您当初觉得哪怕我脑子再笨也肯定能学会的,”瑞贝卡使劲摆着手,“后来我偷偷把符文画在手套里假装自己会施法,结果被你和老爸吊起来打……” 高文:“……” 这姑娘说这些的时候有必要还乐呵成这样么?! 而赫蒂显然已经想起了瑞贝卡所指的那个“戏法”是什么:“斥力戏法?” 第0102章 魔能引擎 戏法,是被列于正式法术之外的、学徒级法师们也能施展出的基础技法,通常情况下它们的学习难度极低,需要构筑的法术模型简单到几岁孩子也能理解的程度,但相对应的其效果也极为有限,功能十分单一,甚至很多戏法在战斗或工作中都不具备实用性,而只能作为正式法术的补充或“学前教育”所用。 高文就知道几个很有趣的“戏法”,比如变形术的前置戏法“染色术”,可以将目标的毛发染成随机的颜色,但除了染色之外没有任何杀伤力,而且还只能维持两个小时;或者单纯用于锤炼精神力的戏法“心志锻炼”,施展之后立刻会在施术者自己的视野内召唤出一个幻影,这个幻影会立刻开始朗读施术者小时候写的青春悲伤文学,一直念叨到施术者主动停止法术效果为止,对锤炼心志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效果…… 好吧,青春悲伤文学这个是高文自己的理解,在本土法师的认知里这个幻影主要是会喋喋不休地讲述施术者人生中所有的失败和愚蠢错误,因为幻影只能被施术者自己看到,所以这大概是心理暗示类的、介于法术和技术之间的一种技巧,用于锤炼精神、自省、总结经验颇有奇效,但大部分人都不乐意学这个。 对于正式法师而言,他们是不愿意将仅仅掌握戏法的人也称作和自己相同的“施法者”的,那些在街头表演几个戏法来哄骗愚昧平民,甚至靠着几个戏法忽悠乡下骑士的都是蹩脚学徒,而且即便是学徒,也不会把掌握几个戏法当成多么值得骄傲的事——但相对应的,如果连几个戏法也掌握不了,那肯定值得丢人…… 瑞贝卡显然就是法师丢人界的一员悍将。 而让她童年差点产生心理阴影的斥力戏法,算是各种戏法里面少有的、较为强力的一种。 它是力场系法术的前置之一,属于同为戏法的“意念移物”的变种,也是后期练习包括重力操控术、漂浮术、塑能之手在内一系列法术时的锻炼技法,斥力戏法的作用是推开施术者正前方或周边范围的物品(具体哪种效果取决于构筑法术模型时添加的符文字节类型),推开物品的重量则取决于施法者的魔力强度,它是少有可以在战斗中产生一定作用的戏法——推开敌人,或者使敌人失衡。 高文是知道这个戏法的,但他完全没想到它。 他满脑子都只有膨胀气体做功,或者高温高压气流——即便偶尔闪过了电动机的模型,他也没能和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斥力戏法”联系上。 看着瑞贝卡兴致勃勃地描绘她的想法,高文却带着点自嘲的心态反省起自己—— 不要太高看了“穿越者”那点开阔的思路和异界经验,这些思路和经验或许能有奇效,但很多时候它也会成为穿越者自己的束缚和绊脚石,就像他这次:原本高文·塞西尔的记忆里就有斥力戏法,但为什么会想不到它? 因为高文的脑子里全都是地球上的经典引擎模型…… 瑞贝卡没见过蒸汽机,也不知道内燃机是什么东西,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高文非要在机器里加一个密封起来的气缸,所以她的思维根本不受这方面的限制——她只需要高文提出一个大的思路,随后再加上她自己的好脑子,以及本世界的魔法知识,她就能想出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案来。 当然,这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瑞贝卡确实天赋异禀,就她那些超前的理念,搁在这个世界但凡没饿死就有可能当个伟人,至少是能印在历史书上占两个课时的那种,但也不可否认一点:异界人哪里傻了? 人家只是没往那个方向寻思! 赫蒂也被瑞贝卡的想法打开了思路,她拿过一张纸,随手在上面勾画出符文和线条:“没错……斥力戏法也是很适合转化为简易魔法阵的法术,事实上很多魔法机关,比如自动开启的大门和最常见的地板陷阱,它们就都是用斥力戏法来推动的——只不过从未有人想过可以把这种力量转化为一种可以持续运转的,标准化的机器……先祖,您的智慧与思虑果然深不可测。”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勾画出的草图递了过来。 高文被赫蒂夸的一后脑勺虚汗:自己这头的自省还没完呢…… 他接过赫蒂的草图,一眼扫过便发现这上面不但勾画了几种最简单的斥力法阵,而且还在它们下面标注了能够完成对应法术效果的最廉价的材料组合方式。 真不愧是勤俭持家过来的——营地里要是少了赫蒂,不知道得多花多少冤枉钱。 仨人的脑袋都凑到了一起,开始兴致勃勃地围绕着“斥力戏法”这一在法术中极端基础的东西讨论起来,瑞贝卡首先指着高文原始图纸上的气缸:“如果是用斥力戏法的话,那这个密封的金属筒子就可以直接去掉啦,或者顶多留个防止异物掉进去的保护罩,完全不用这么严密。” “我们可以把斥力法阵刻在这个基座的一端,让它来推动这个叫‘活塞’的东西,”赫蒂也被激起了研究兴趣,“但被推远的活塞又怎么回来呢?” “用惯性,这个铁轮的惯性,它叫做飞轮,”高文指着与活塞连接的飞轮,“它通过曲轴和活塞连着,当活塞远离斥力法阵的时候,飞轮转动,将活塞复位。” 琥珀在旁边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一开始是完全没看明白,但高文三人讨论着讨论着她也总算是看出点端倪来了:毕竟这个机器的基础原理实在不算复杂,其主要结构只是一堆基础的轮子和连杆而已,而作为一个盗贼,琥珀经常跟各种机关陷阱打交道,她对那些轮子和连杆还是不太陌生的。这时候看到大家讨论活塞复位的问题,她在旁边幽幽来了一句:“活塞重新靠近斥力法阵的过程中呢?这时候法阵还在往外推它——但这时候这个大轮子要转完最后半圈才能继续出力,所以这时候机器就在跟自己较劲了是吧。” “对啊……”赫蒂闻言皱起眉来,“在活塞远离的时候自然需要斥力法阵推动,但活塞复位的时候斥力法阵就会抵消掉那些有用的动力……” “‘有用的动力’叫做‘做功’,”高文趁着这个机会向对方灌输他所熟悉的那些名词,并且同时已经想到了如果解决机器“跟自己较劲”的问题——对于地球上的四冲程发动机或其他经典发动机,活塞复位的过程中需要排气来给气缸泄压,而对于这个机器,他需要在活塞复位的瞬间让斥力法阵停止运转,“符文扳机,我们可以用符文扳机来控制斥力法阵——当活塞从动力机关的基座远离时,符文扳机接通,当活塞在飞轮的带动下返回、靠近底座时,符文扳机中断……” 赫蒂脑海中又冒出了各种魔法符号:“可是怎么控制?飞轮转起来很快,活塞运动也快,反应如此迅捷的魔法术式,瞬间就要切换符文扳机的位置,这需要高级的符文……” 结果她这头还没寻思完,瑞贝卡就随口说道:“把符文扳机绑在活塞上呗,活塞靠近基座的时候基座就通了,然后活塞被推走,一靠近就推走,一靠近就推走……哇,蹦蹦跳跳的。” 所以这丫头脑袋里到底浮现出了什么画面以至于冒出“蹦蹦跳跳”几个字来? 赫蒂跟高文一块瞪眼看着瑞贝卡,前者是惊讶于这个解决方法的精妙,后者则惊叹傻狍子真是个理工科天才——她是怎么做到在魔法知识和机械知识之间无缝切换,瞬间就能跳出自己当前思路并在新思路里得到成果的?她脑子不需要冷却的么?还是说这两部分知识竟然是在她脑海中同步运行?哪个出了解决方案就用哪个? 而瑞贝卡则被盯的一缩脖子:“我说错啦?” “不不不,这是个非常好的办法,”赫蒂赶紧摆手,“而且我还想到更多:我们为什么只刻一个斥力法阵?活塞是要往返运动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在动力机关的另一端也刻上斥力法阵,这样活塞就能在一次往复中做两次加力……” 高文也认真看着桌上的草图,脑海中想着符文扳机的位置问题,突然也有了点想法:“另外,符文扳机固定在活塞上也不是最好的办法,这意味着它在一次运作中只会接通一瞬间,我们可以把它接在飞轮的转轴上,并且让活塞两端的两个符文法阵都由这个扳机控制,用一种‘拨动’装置来切换扳机所处的魔力回路。也就是说,当飞轮转到前半圈的整个过程中,符文都在第一法阵内部,而飞轮转到另外半圈的过程中,符文连接另外一个法阵,这样活塞在被推离斥力法阵的整个过程里,第一个斥力法阵都在发挥作用,直到活塞抵达最远的点——这时候第一个斥力法阵关闭,第二个开启,活塞反向,你们觉得怎样?” 瑞贝卡张着嘴巴,看了看赫蒂,又看看高文,突然扁着嘴沮丧起来:“果然我还是最笨的……” “你可一点都不笨!”高文顿时被这个习惯性自卑的丫头弄的哭笑不得,“斥力法阵的思路都是你打开的,我跟你姑妈只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敲敲打打而已。” 瑞贝卡继续扁着嘴:“但这个机器的思路还是祖先大人您提的。” “但要没你的启发,我这个机器估计也就永远是个图纸了,”高文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自己很厉害么?” “真的啊?” 高文跟赫蒂一块笑着点头:“真的真的。” “哦!” “对了,先祖,您给这个装置起名字了么?”赫蒂这时候突然想起件事,“这种全新的事物……您有权给它起个新名字的。” “名字么……”高文思索起来,一个名字随之浮上脑海,“那就叫魔能引擎吧。” 赫蒂听着这个陌生的、用奇怪语法组合起来的词汇,慢慢浮现出笑意:“先祖,这确实是个好名字。” 瑞贝卡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好像很帅气!” 看着陷入兴奋喜悦中的两个“孙女”,高文却低头看着自己的草图,脑海中冒出了新的念头: 这个结构,是否还可以继续改进下去? 或者说……既然已经有了斥力法阵和符文扳机打底,那么可不可以干脆一点,弄出更加先进的、架构都截然不同的机器来? 比如像使用电磁力量推动的电动机那样,取消掉活塞和连杆、曲轴,直接把斥力法阵以某种角度刻在环状外壳上,来推动里面的导魔转子? 第0103章 谈个球啊 说实话,在得到瑞贝卡的启示之后,高文一瞬间真的意识到了这个小小的“斥力戏法”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给他最大的惊喜:简易,低耗,稳定,而且效果还不错。 任何一个对魔力机关有接触的人对这种基础魔法都不会陌生:不管是自动打开的魔法门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机关里存在需要被推动的结构,就肯定会有“斥力戏法”的存在,而它能输出多大力量呢?作为一种法术,它的力量完全取决于你能提供多少魔力以及魔导材料本身的性能,而在高文看来它的转换效率是极高的:山中宝库的大门是用沉重的紫钢整体浇铸而成,单扇门扉重达数吨,而控制门扉开合的古老机关可以在几乎没有力学优化的前提下轻松运行,当然这是因为古代刚铎帝国有黑技术,他们提纯的魔导晶体性能鬼畜,可是当代的“劣质品”们也不差,能够推着巨石满地跑的魔法陷阱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东西! 而所有这些魔法机关,它们对斥力法阵的运用其实都相当原始拙劣——就是力大砖飞的路线,本着大力出奇迹的精神用斥力法阵硬推,几乎从不考虑用杠杆齿轮之类的东西来进行优化…… 所以高文对魔能引擎的期待值很高,他相信,哪怕他用廉价的材料把引擎造出来,那东西所能提供的动力也将是不可思议的。 而在“活塞版”的魔能引擎被讨论出来之后,不等着瑞贝卡和赫蒂完成对图纸的改造与细节论证,他便想到了将斥力法阵进一步运用,拓展到类似电动机的结构上。 用定子和转子组成的马达自然有着额外的优势:它结构相对简单,故障率也就大大降低;它启动时转子上的“斥力点”可以直接满负荷运作,起步扭矩很大,而不像活塞式引擎那样起步扭矩不足,需要等转速提升之后扭矩才能达到最大;它的体积可以压缩到很小,在同样使用魔网供能的情况下有着更高的体积效率比;得益于魔法技术的特殊性,“转子式魔能引擎”不需要电刷,也不需要一种用来频繁切换符文扳机的“拨动装置”,这在降低故障率的同时也提升了机器整体的寿命(因为磨损件很少),相当划算…… 但它也有很明显的缺点——不考虑地球上电动机和内燃机比较起来的优劣,仅从“这个世界”的技术出发,高文构想中的转子式魔能引擎需要有大量的“斥力点”分布在整个外壳上,以确保加力过程的平衡和连续,而将如此多相互独立的法阵放在一起,就必须保证它们不能相互干扰、出力精确一致、与转子距离精准等等等等,这样一来,降低了引擎在机械结构上的技术难度,却提高了在法阵绘制方面的难度,而后者……需要的技术人才更难培养,这方面复杂一点,要比机械方面复杂一点所造成的麻烦大得多。 但不管怎样,这个构想都是格外诱人的,高文不可能将其放弃。 所以他从旁边拿过一张空白的纸,在琥珀、瑞贝卡与赫蒂好奇的注视中,刷刷刷地飞快勾画起一幅草图。 一个环形外壳,一个带有很多倾斜叶片(斥力对象)的内部转子,外壳上有很多对称分布的斥力法阵…… 它的结构就是如此简单。 “这是……”赫蒂眉毛一挑,好奇而犹豫地开口了。 高文放下笔,略带着点兴奋地说道:“第二代机器。” 现场除他之外的仨人顿时目瞪口呆三脸懵逼,半晌之后琥珀才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高文:“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许侮辱我祖先!”瑞贝卡一听这话顿时生气起来,顺手抄起法杖就把杖头顶在琥珀脑门上,但紧跟着她也扭头问了一句,“祖先大人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高文:“……” 直到两秒钟后瑞贝卡才反应过来,赶紧收起法杖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祖先大人,我说话又不过脑子了……” “不是,问题不是这个,”从铁杖爆头危机中苟下来的半精灵小姐丝毫没有安分,瞪着眼睛继续惊呼,“这边连你的第一代草图还没讨论完呢,你竟然顺手就弄了个第二代出来?而且不管从原理还是结构上看着都完全不是一个亲妈生的……你脑子里怕不是早就有一大堆的草图等着了吧?!” 高文差点一口口水呛进支气管里:这货算是阴差阳错蒙准了一次么? “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他迅速收敛起差点就要崩坏的表情,看向思维比较缜密一点的赫蒂,“它的原理很简单,你认为可行性怎么样?” “确实简单了很多,理论上的可行性很高……但实际做起来大概不容易,”赫蒂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而且答复跟高文构想中的一模一样,“大量斥力法阵排列在一起,而且还是这种对称、紧密的排列,几乎就是专门为魔法共鸣准备的,它们百分之百会互相干扰,启动之后能不能动都是问题。” “如果把直径变大,让每个‘斥力点’的距离也变大呢?” “……可行性还是不高,我能看明白您的意思,这些斥力点必须连续‘接力’,才能最大效率地推动中间的旋转部分,所以它们的距离再远也有限,与其说拉远距离,不如想办法在法阵之间增加禁魔结构,屏蔽干扰,但这样一来……成本恐怕是恐怖的。” 高文立刻牙疼地抽抽嘴角:禁魔材料啊,哪怕最便宜的也是魔导材料里的贵金属,真要用在批量生产的机器上,那哪怕他当场去世再让人埋起来,瑞贝卡跟赫蒂在旁边收门票让全国人民来参观也供应不起的……话说这什么鬼畜比喻? “那就有余力的情况下再做个样机研究吧,也算技术积累,”高文叹了口气,“首先把活塞式的原型机搞定,它的大部分零件交给汉默尔和他的学徒应该都能手工打造出来,难度比较高的部分和斥力机关交给新来的符文工匠,记住,第一台机器不要考虑成本,只要它能安全稳定地运行起来,我们就成功了——而且在这个基础上牺牲一些性能甚至都没问题。” 赫蒂与瑞贝卡带着一大堆图纸离开了,考虑到前者承担的行政压力,高文把制造魔能引擎样机的主要任务交给了瑞贝卡,而赫蒂则还是仅仅进行一些技术支持,这一点再次让瑞贝卡高兴的不行不行的。 等俩人都离开帐篷之后,高文便把剩下的图纸收拢起来,交给了正蹲在附近地上、认真用小树枝练习写字的贝蒂:“把它们收起来。对了,我让木匠那边给你做了个小书桌,傍晚的时候会送到你帐篷里,顺便,还有一套文具和一些白纸——省着点用。” 贝蒂接过装着图纸的羊皮袋愣了一下,紧跟着便露出特别高兴的表情,使劲一个鞠躬差点把自己朝前扔出去:“谢谢老爷~!您真是太好啦!” 小女仆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跑开的。 高文面带微笑地看着小女仆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旁边琥珀的眼神古怪起来:“我就奇怪了,你成天那么忙,还能有空这么照顾这个傻乎乎的丫头……难不成你这家伙真正的癖好是这种?噫——你们这种家伙都流行对自己女仆出手的……哎哎哎疼疼疼!” 高文使劲拧了琥珀的耳朵一下,没个好气:“什么癖好什么出手的,我就是喜欢那孩子勤奋好学上进的劲儿,你脑子里就不能干净点?” 琥珀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气鼓鼓地看着高文:“你平常不是经常说我脑子干干净净的么?” 高文:“……我那是说你脑子一片空白不学无术!!” “哈?搞半天你不是夸我?!” 高文瞥了这个丢人的半精灵一眼,迈步走向帐篷大门。 琥珀果不其然按捺不住好奇跟了上来:“你去干嘛?要去偷偷吃好吃的?带我一个!” 高文等琥珀跟上来之后才随口说道:“去跟那个大铁球谈谈心,它在帐篷里趴窝这么久,应该愿意跟我说点什么了。” 琥珀一听是这个,顿时失去兴趣:“哦那我就不去……” 高文顺手一捞,就又把这货夹在胳肢窝准备带走。 但这一次他却失败了:早已被这么折腾过一次的琥珀有了经验,在被抓住的一瞬间便已经遁入暗影,高文就感觉手里一空,半精灵盗贼便已经跑到十几米外了。 “你去跟球谈心吧~”琥珀站在远处一脸得意地嚷嚷着,“我找贝蒂蹭饭去~~” 高文哭笑不得地看了这个我行我素的“名义护卫”一眼,挥挥手转身离开。 在营地南部的特殊帐篷前,高文对卫兵询问起那个金属球的情况:“帐篷里那家伙有什么动静?” “没有,”尽职尽责的士兵挺直身子答道,“我们一直守在这里,那个古代魔导装置就老老实实呆在帐篷里,并没有外出的意思。” 古代魔导装置,这是高文给目睹了金属圆球的士兵们做出的解释,现在看来,这个解释已经被他们接受了。 随口鼓励了认真站岗的士兵几句,高文便迈步走入帐篷。 那个金属球就好好地漂浮在帐篷中央,距离地面半米左右,看着仿佛一个科幻感十足的悬浮装置。 但这个科幻感十足的球却叨逼叨地开口了:“妈耶,我还以为你把我扔在这儿就忘了呢!周围站岗的就一群呆头呆脑的大兵,要么就是那个碎催烦人的小老头进来,要么就是那个喜欢穿一身红裙子的雌性人类过来,都没劲的很呐。我跟你讲,要不是我这球重视承诺,今天早起我就走了……” 高文无视了球的絮叨,径直来到后者面前:“我今天来跟你聊聊,先确认一件事——你,应该不是这儿的人……球吧?” 第0104章 异乡人……球 那个球听到高文的话大概是愣了一下——这完全无从判断,毕竟它只是个光溜溜的金属球,没有五官没有表情甚至没有肢体动作,飘在半空不动的时候甚至你都不知道它有没有在听着,但它确实是在沉默了两秒之后才回答的:“你这不废话么,我是被你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那肯定不是本地球啊!”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文完全不为所动,“你应当来自更远的地方,甚至用单纯的远近恐怕都不好形容——一个会思考能说话的金属球体,还能释放奇怪的能量波动,控制魔力和金属,我可没听说过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种族。” “那是你见识少了,”球体貌似嘲讽地说道,“这两天我已经从那个自称德鲁伊的人类口中了解过你们,你们看来是经历了一次大衰退,现在落后的不可思议,那么你一辈子能见识多少东西呢?仅凭你们人类的那双眼睛,还有口口相传的信息传递方式,你们一辈子能见识的东西太少了……” 高文听到这里,心里就稳了三分。 这个球说的没错,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确实是被“蒙着眼睛”的,信息传递方式的匮乏和混乱的分封割据状态让人们难以接触到、收集到新的信息,只有少数高阶贵族或大魔法师、大骑士们会去关注一下外面的世界,而其他人,包括像坦桑镇安德鲁子爵那样的实地贵族,都是自封自闭的,而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其一辈子能接触到的新鲜事物也只不过有几张报纸的信息量,因此假如高文也是一个这样“蒙着眼睛”的人,那么他仅凭“自己没见过”就判断一个球是天外来客确实会显得可笑。 但真正的高文不但没有蒙着眼睛,他甚至还瞪着眼睛看这个世界演化了无数年,从这片大陆的猴子还不会直立行走开始他就在盯着这个世界了——虽然他看不到其他大陆的情况,但其他大陆上的生命形态再怎么跟这边隔绝、奇异,也不至于在一堆碳基生物里面进化出个合金球来! 除非真的在高文视线之外有个开挂般的种族迅速点出了天顶星科技,造了个合金外壳反重力悬浮强人工智能的玩意儿,而且这个玩意儿还流落到一千年前的洛伦大陆被那帮刚铎魔导师给抓住了……与其相信这种事儿,高文宁可相信琥珀会把隔壁安德鲁子爵管家的怀表给还回去。 所以他微笑着,来到球的面前,把手按在对方表面。 球体立刻尖叫起来:“哎哎你干嘛!?不带恼羞成怒的啊!否则我……” 球体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因为高文通过魔力共振的方式将一句话直接送入了它的脑海(话说一个球真的有这些玩意儿么?):“你不觉得,你跟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的画风都相差太大了么?” 球体又沉默了几秒,随后也用魔力共振的方式回答:“……说话就说话,非要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 “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可能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高文微笑着,“所以你可以只告诉我。” “那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啊!” 高文不为所动:“你到底从哪来?是怎么流落到这个世界的?你来到这里到底多久了?” 球体故意装着糊涂:“我都听不懂你什么意思——你这联想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唉,我理解你的努力,但不得不说,你这清新脱俗的造型让你根本藏不住的,而且你有些低估了我掌握的知识量,那个叫皮特曼的德鲁伊有没有跟你提过,虽然领地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文明衰退之后出生的,但这里的领主,也就是我,其实是从七百年前文明鼎盛时期复活过来的,而且我还是个博物学家。” 球体这次完全沉默下来,显然,那个嘴巴跟琥珀一样毫无把门的德鲁伊跟它提过这事。 凭借着穿越者的开阔思路和目前掌握的情报,高文几乎可以断言这个球体是异域来客,只不过他无法确定对方是跟自己一样穿越了世界,还是仅仅来自别的星球,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倒霉蛋绝对是穿越者中最倒霉的那种:它画风跟别人不一样…… 这TM就尴尬了,比那些黑头发黑眼睛穿越过去被当成恶魔之子的套路尴尬起码两百多倍:你怎么顶着一副异形生物的尊荣跟人忽悠说自己来自一个遥远的东方神秘国度? 为了自身安全,也因为还不清楚这个球体的底细,高文不能直接把自己也是穿越者的秘密告诉对方,但他有的是别的身份忽悠过去:一个来自七百年前文明发达社会的博物学家,这个身份应该比那些“封闭无知的土著”要容易跟这个球打交道的多。 “好好想想,你的秘密或许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紧要,”高文放缓了语气,“我不是狂热的宗教分子,也不是一千年前研究你的那些魔导师,所以我并不在意你是不是个异域来客,我既不会喊着哪个神仙的名号把你净化掉,也不会弄一大堆金工工具在你身上开洞——我只希望能和你好好谈谈,一方面是满足一下我个人的好奇心,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到帮助你的办法。 “要知道,你几乎是没地方可去的,山的那边是一片废土,废土上全是你前两天见过的那种怪物,而往北走则是一个文明衰退之后的封建王国,那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比我顽固、极端、迷信还不讲理,你只能在这儿,那何不跟我们成为朋友? “当然,如果你还是怀疑,我可以让你离开,你大可以去人类国度或者山南边看看,但我很难保证你可以活着回来,而且……” “我也记不清了。”在魔力的共振中,球体突然发出一声带着金属颤音的声音,打断了高文的话。 高文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正在配合自己,他赶紧控制好激动的情绪,好奇地问:“记不清?” “记不清自己从哪来的,也记不清是怎么来的,”球体闷闷地说道,“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而且远的你们都无法想象。一千年前的你们有星球和宇宙的概念,所以你应该也有,我跟你直说了吧,当年那些研究我的家伙也私下讨论过,琢磨我是不是从别的星球来的——但我要说,比那还远,那是超出‘宇宙空间’这一概念的距离。” 高文表情严肃起来:“事实上某些天文知识也没全部失传,只不过完全失去了这方面的观测和计算技术之后,相关知识都退化扭曲成传说了而已。但你不是说你记不清自己故乡的模样以及你来到这里的经过了么?你怎么能确定自己不是跨越宇宙空间过来的?” 球体的声音有些无奈:“我是失忆了,但我常识没丢啊——两个地方物理法则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宇宙?” 高文心中难以抑制地涌起激动与兴奋之情——一个同伴(虽然只是个球),一个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同伴(虽然只是个球),一个能够和自己讨论星球、宇宙、时空穿梭等概念的同伴(虽然只是个球),这对于已经孤单单在这个世界呆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他而言是何等令人激动的一件事? 当然,现在他有新的朋友和亲人(虽然血缘关系远了点),琥珀、瑞贝卡、赫蒂、拜伦等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但这些人能跟他讨论宇宙和时空么? 嗯……瑞贝卡的脑洞再扩大一点应该还行…… 高文把脑海中一瞬间涌出来的纷乱思绪努力压制回去,好容易整理出新的问题:“你就这么肯定自己跨越了宇宙?你有没有想过,宇宙里的物理法则或许是‘不平均’的,说不定各个星系的规则不同呢?” “唉,怎么没想过,但这是不可能的,”球沮丧地说道,“我的种族已经探索了我们所生存的整个宇宙,甚至开始琢磨着在世界屏障上打洞了,如果宇宙中的物理法则不平均,我们早写在小学课本上了……所以来这儿的第一天起,我就排除了自己流落异星的可能。” 高文目瞪口呆。 这个球竟然来自一个如此强大和先进的文明么?他们探索了整个宇宙?甚至在研究怎么去别的宇宙? 高文自己就是个穿越者,而且他在发现这里的物理法则与地球不同之后便已经猜想过自己是否进入了所谓的“异宇宙”,因此对球体所讲述的穿越事实并不惊讶,但他很惊讶这个球的种族竟然会那么先进……那么这个球难不成就是自己开启科技爆发模式,半年横扫大陆,一年统一全球,两年冲向太空的金大腿? 稍微这么想了一下之后高文就呵呵一笑:想想就行了,物理规则都不通用的……在这么个稀奇古怪的世界里,谁穿越过来都一样抓瞎。 而且这个球应该比自己还抓瞎:球只有球的世界观,可是他这边起码还有高文·塞西尔的知识打底呢…… 而球这时候则忍不住感慨起来:“真不容易啊,能跟人说话真不容易啊,这个时代的人一个个都又无知又自大,别说宇宙时空了,就你营地里这帮人,跟他们说个大气层他们都听不懂的……我可算找着个能聊到一块的家伙了。” 高文听着就一把辛酸泪:球真是说到自己心坎里了,他心中的感慨又何尝不是这样? 异乡人遇着异乡球,这真是个球的缘分呐! 第0105章 尼古拉斯蛋的新身份 球看来真的是在这个世界憋了很久——考虑到它之前假装自己是个石头球时的那种状态,甚至就连高文这个在天上挂着很多年的家伙都不禁对它佩服起来,这般定力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佛性能解释的。 而憋了这么久假装石头的生活,此刻终于能打开话匣子,球叨逼叨起来简直就没完没了,它不断感叹着与人交谈的愉快,又感叹着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人有多么无趣。 “唉,要不是事实在这儿摆着,谁敢信你们竟然文明倒退到这个地步?那帮站岗的大头兵竟然连大气层地磁场之类的概念都不知道……” “那个叫皮特曼的德鲁伊,他脑子肯定有毛病我跟你说,这两天不知道他来了多少趟,每回话题就一个,那就是劝我承认自己是个龙蛋,还跟我打听龙是不是得从蛋壳里孵出来两次才行,妈耶简直烦死个球,我真的已经从壳里出来了好不?我再破壳一次就挂了耶!” “还有那个穿红裙子的雌性人类,整天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在我身上比划,还跟我商量要从我身上刮点碎屑去研究,噫——吓死个球!简直跟当年那帮魔导师一样不正常……” 高文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了一下:“那什么,你说的那个红裙子不正常的雌性人类是我家人,我孙女。” “诶——那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她,搞研究不能这么来的,这样迟早精神得出问题,”球上下浮动着,似乎有点尴尬,“不过话说回来,一千年前那帮魔导师倒是懂点东西,我刚开始还打算跟他们交流一下,研究研究回家的方法来着,但谁想到那帮家伙唯一想的就是研究我,啧啧,当年那些人要都跟你一样好说话就好了。” 高文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你落到这个世界多少年了?或者说,你是落到这个世界多少年的时候被那些魔导师给抓住的?” “唉,我一到这儿就被抓住了啊,”球沮丧地说道,“然后就一直被关在那个实验室里,而且貌似关了很长时间——时间长的我连你们的语言都学会了。” 高文上下打量着对方:“那些魔导师一直没发现你其实是个智慧生物么?” “嘿嘿,我谨慎啊,”球得意洋洋地说道,“刚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本能地用金属和岩石给自己制造了个保护壳,还把自己转到了半冬眠状态,一点生命反应都没有的。而且因为一开始我也听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就一直假装自己是块石头,偷偷观察。 “后来那些魔导师发现了我,就把我带到了实验室,我刚开始还想跑来着,但他们实在厉害,稍有点动静就会让他们警觉起来,我就彻底不敢动了。不过我运气不错,那些魔导师发现在我附近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好解释的现象,他们就认为我是个古代封印物之类的装置,没有第一时间把我给切开……” 说到这,球的声音突然有点后怕:“不过也真悬,我记着后来他们结束了第一个阶段的研究,真准备把我给切开来着,但当时突然来了一道命令,要求整个设施所有人员立即转移,而且不准带走从本地发掘出的任何试验样本,我才算是保下一条命——但那些魔导师走的时候还特别缺德地给实验室加了一道封印,结果我就一觉睡了很多年,再然后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球说完了自己当年的遭遇,高文则立刻注意到它最后的几句话:“你说那些研究者突然接到一道命令,不但要他们迅速撤离,而且要求他们把当地发掘出的所有样本都留在设施里?” “对啊,”球随口答道,“当年他们一直都没发现其实我是活的,所以谈论什么事情都没躲着我,那道命令也是在实验室里直接宣读的,我记得特清楚。” 高文立刻皱起眉,摩挲着下巴思索起来。 圆球好奇地问道:“怎么着?有问题?” “这种撤离命令不是正常情况会下的,”高文解释道,“当年刚铎帝国撤回各个开拓队是因为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并不存在紧急问题,但你听到的撤离命令明显是一道紧急命令,而且不准带走当地发掘出的任何试验样本……为什么不可以带走样本?” 球想了想:“难道是因为样本有污染?或者研究样本用的什么设施失控了,来不及抢救?” “前者很有可能,后者不太像,”高文回忆着山中遗迹的情况,“虽然是紧急撤离,但遗迹里面我观察过,是在有序的情况下搬空的,很多大型设备都带走了,不存在什么来不及转移样本的问题。话说他们当年到底在这片山里研究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搞研究的,我是被研究的,”球无奈地说道,“不过有几次他们给我转移实验室的时候我看见点东西,他们把一些增生变异、浑身肿胀的尸体推到焚化间去,我怀疑那些尸体是他们拿人类做实验弄出来的——虽然都不成人模样了,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以前是人类。” “人体试验?”高文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里的刚铎研究设施里竟然是埋藏着这样的秘密,“那些试验体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让我想想……哦对,除了比普通人高大一些,肢体有变形迹象之外,他们身体各处还生长出了很多像是结晶一样的东西,就好像是从生物组织里面析出来的晶体一样。有一个研究人员是怎么说的来着……”球使劲想了想,终于想起那个词来,“啊,叫‘神孽’。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神孽是指那些试验体身上长出来的结晶,还是那些试验体本身,你们的语言太麻烦了。” “神孽?”高文眉头紧皱,忍不住重复这个字眼。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词! 神之孽,不被允许、违背规则、背弃神意,因神力而生,但却压根不该诞生的东西,有人认为那是神明在失去本心、陷入堕落的瞬间,因痛苦而释放出的负面因素,也有人认为那是凡人染指神明权柄因而触怒众神,后者派来人间惩戒罪人的使者,但不管哪种说法,这个词都和神有关。 刚铎帝国时代,对众神的信仰就和今时今日一样鼎盛,那些研究人员不可能毫无意义地贸然使用“神孽”这样有着特殊含义的词汇来指他们的研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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