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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只要江雪一出现,除了我的命,我的一切他都可以给江雪,就像虔诚的信徒贡献祭品。 叶怀瑾本来有洁癖,此时却根本不怕脏,拿起那些可怖的尸块,往脸上贴去,嘴里喃喃着:“你怎么能死…你不能死。” “我准你去死了吗!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十几个保镖和助理拦着叶怀瑾,叶怀瑾却像失控的野兽一样,保镖都被打骨折了好几个,他也在挣扎中失控受了腿伤。 最后通知了叶家父母,叶家带人来强行把叶怀瑾带回国内的医院治疗。 可是叶怀瑾当天晚上就跑了,回到家里疯狂翻出,就像抚摸着珍宝,整夜整夜不睡觉,集团也不管了。 江雪找到叶怀瑾:“怀瑾,第100次整蛊没机会玩了,我们提前官宣吧。” 江雪挽上叶怀瑾的脖子,撩开Maje开衩红裙:“其实,不用整蛊考验,我的这颗心,已经早属于你了。” 叶怀瑾却只是麻木地摆弄着面前的盒子。 江雪看自己这么主动叶怀瑾却不给面子,恼怒之下打翻了盒子,里面的掉落一地。 叶怀瑾表情瞬间变了,还没等江雪反应过来,江雪后脑勺就和墙碰了个结实,叶怀瑾死死掐着江雪的脖子,双眼通红,顿声。 “她留给我的就只有这些东西了,你们也要夺走吗?” 叶怀瑾失了理智,一手钳制着江雪的脖子往墙上狠狠地撞: “你别妄想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而且,伤害过她的人,你们都该给她赎罪!” 下一秒,门外准备给两人办在官宣仪式的叶怀瑾兄弟们听到动静冲了进来,好几人合力才把江雪救下来。 江雪捂着脖子被掐出的血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是我让你整蛊的没错?但是你也参加了吧?你别忘了,你当时说只要我开心做什么都可以的,你别忘了你的初心,叶怀瑾!” 叶怀瑾的兄弟们也帮着说:“是啊,你之前不是说她很烦吗?和那只死狗一起死了落下个清净,你正好和大嫂在一起。” 叶怀瑾冲上去一人一拳,把曾经要好的三个兄弟打倒在地,叶怀瑾有腿伤,被个头最高的宋宇晨反过来死死按在地上狠打。 叶怀瑾嘴角流血,却疯狂地笑起来。 最后有人来拉架,叶怀瑾也甩下狠话,要和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划清关系。 后来叶怀瑾没有再去过集团,而是天天在陵园守着,手里拿着一颗心脏和一个祖母绿戒指。 听人说他还纹了身,是我的英文名字。 有一次路人发现他晕倒在车后座,送他去医院,发现他全身都是烧伤的黑色疤痕。 他推开给他治疗的医生,在医院监控下偷偷用打火机灼烧自己的手指,一边还喃喃:“念念,你死的时候肯定很痛吧?” “这样我就能感受和你一样的疼痛了。” 护士发现后惊叫,这件事也在京圈传开,京圈曾经可望不可即的太子爷,如今因为悼念白月光在大家眼里已经成了轻微精神病患者。 我听说后只笑了笑,低下头继续专心准备纽约珠宝设计学院考研,纽约设计学院的学期短2年制,我只想尽快学完理论知识,学成后直接去宝石原料产地。 6 两年后,我作为优秀珠宝设计师毕业,拿着获奖的优秀手稿,毕业前就收到十几家知名工作室的邀请,但我都拒绝了。 我直奔原料地,接触了更多原胚石,根据形状设计打磨方式,设计出最适合的镶嵌方式,亲自跟几十年的匠人师傅沟通。 让我的设计图不止在纸上,还切实做出光彩夺目的几个作品。 有了实操经验,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我的作品很快就在国际珠宝设计比赛展露头角,这是全业界都关注的比赛,最后一场比赛,我会代表国家和国际大师合作共创。 就在总决赛采访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叶怀瑾就找上了门。 瘦骨嶙峋的男人倚靠在墙边,好像只有靠着才能勉强站立,有洁癖的他穿着却皱皱巴巴,西装袖口不像以前熨得笔直,脖子上用黑绳带着刻字的祖母绿戒指。 叶怀瑾看到我立刻站直,深邃眼眶里情绪复杂。 “我终于找到你了,念念…” 叶怀瑾拦在我面前死死盯着我,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爬满脸颊。 “你还活着,真好,就像我梦里那样…不,比我梦里还要真实,我终于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恭喜你进了珠宝设计总决赛,以你的天赋,肯定能拿金奖。” “之前是我错了,不该纵容他们伤害你。”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我以为你不在的这些天,我每天都好痛,好痛…” 以前他很少表露出爱,思念的情绪,认为那是可耻脆弱的。现在他表现这么明显,大概是思念如狂。 我冷笑,伤害我的只有他们吗,叶怀瑾的纵容和帮凶,才是刺向我最深的利刃。 我冷声打断:“我不可能再原谅你,我不愿在你身上再浪费一秒我宝贵的生命!” 我转身就要走,又补了一句:“你不配再叫我这个名字,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回去过好你叶总的生活。” 叶怀瑾就像听不见我话里的拒绝之意,追上来跪在我面前,像是献宝一样碰上那个整蛊纪念品盒子。 他低着头声音颤抖:“你看,你珍视的东西,你祖母送你的项链、大黄的心脏,你在乎的一切,我都帮你拿回来了!这些年都保存的好好的,还给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守护你,守护你珍视的一切…”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我的眼神落在上面,还是颤抖了一下,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那些伤害仿佛历历在目。 叶怀瑾看我不为所动,又撸起袖子,裤腿,急切地证明: “我以为你烧死在那场大火里了,我恨不得去陪你,每想你一次,我就烧自己一次。”叶怀瑾嘴角泛起苦涩,声音越来越微不可闻。 “一开始是打火机,后来是蜡烛,再后来是点火枪,最后我把卧室点了,睡过去那一刻我居然很幸福,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原来你在我心里早就比生命重要了,只是我过去没发现。” 我让助手把盒子收了,直接甩开了叶怀瑾的手,叶怀瑾现在极瘦,我稍微用力他就撞在了墙上,可是他就像不怕痛,又来急切地抓我的手。 保镖冲上来钳制住他,一下把他踹翻在地,叶怀瑾还想挣扎。 我泛起恶心,警告他:“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当时对待我像对待垃圾一样的时候呢?现在就别来演戏了。” “我看到你这幅虚伪的脸就想吐!” 我话音刚落,他一屁股跌坐在原地,他整个人表情绝望恍惚,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嘴巴微张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突然捂着心口躺在地上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直接转身上了车,叶怀瑾这样不过是自作自受,过去我痛苦时他们可曾可怜同情过我? 7 工作室忙了好几个月,终于在国际珠宝设计大赛前一天把作品准备好。 这一次,赢的肯定是我。 完稿这天,我累得睡着了睡得特别香沉,醒来时发现还是黑夜,我正感觉奇怪。 蜡烛在我面前点亮,江雪白森森的脸凑了上来。 她笑着:“熟悉吗?又是这个地下室,你还记得那年你被校霸女友关起来的地下室吗?” “我虽然当时在国外,可是我闺蜜和你一个学校,她说你和叶怀瑾在谈恋爱,我嫉妒疯了,用点小手段罢了。” 我全身颤抖,铁链,狗饭,地下室,凌虐,那个恐惧冰冷的夜晚,是我多年来的噩梦。 我咬住舌尖渗出血腥味,那次原来也是拜江雪所赐! 江雪又继续得意:“现在叶怀瑾喜欢你又怎样,等你成了个废人,他就不会喜欢你了,还记得我之前说第100次整蛊要弄断你拿画笔的手吗,可惜了,让你在国外逃了两年…” “轰!” 江雪边说边打开了重型切割机的开关,电锯向我手缓慢冲过来,我这才发现我被固定在铁座椅上,我的手被十指张开卡在我面前的铁镣铐上。 我使劲挣扎:“江雪你疯了!” 江雪展示般地微笑:“这个机器我找专人改造过,开启了就不可能停下来,除非见血,血量装满整个机器收纳仓,它才会停止。” 我看江雪仿佛在看恶魔,没想到她会为了叶怀瑾疯到这个地步。 据说叶怀瑾为了报复她,取消了她家的生产商权限,又用手段让她家失去好几个头部客户,她家已经濒临破产,而江雪神奇的脑回路,居然把一切都怪在我头上。 下一秒,叶怀瑾一脚踹开了门,面色焦急恐惧,他居然飞扑到我面前,用自己的双手顶在机器前。 “咔嚓”一声骨裂声,机器的收纳仓注满了红色液体,轰鸣也随之停了下来。 我再睁开眼时,我的手还是完好的,叶怀瑾却面色苍白地蜷缩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和江雪都没有反应过来,江雪反应过来后恨恨地瞪着我:“他居然为你至此…” 江雪红着眼想来掐我的脖子,十几个警察涌进来,把江雪按倒在地。 … 我被救出后,叶怀瑾也被送往医院进行接骨手术,江雪面临法律的责罚,而我和警察简单笔录后,立刻赶往顺利参加了国际珠宝大赛。 水平正常发挥,我的系列作品《中华兰亭珠宝系列》夺得了金奖,在珠宝界乃至全网都引起了轰动。 关于我的词条名瞬间被顶上了微博热搜第一名。 我淡然地向记者介绍:“主石是AA品质祖母绿,这个系列共四枚,戒托以中华古典园林为元素结构,分别是四大名亭陶然亭、醉翁亭、湖心亭、和爱晚亭。” 兰亭珠宝系列上架拍卖价为3000万美金,最后以十倍的价格被拍下。 和拍卖人见面时,我正惊诧居然在医院,就看到叶怀瑾躺在病床上。 几日不见,他更瘦的有些骇人,五官更显得突出深邃,人很虚弱,脸上似乎忍着极大的疼痛。 “你的才华终于让大家看到了,我买下这套作品,送给你,你最喜欢宝石了,以后我不会再阻拦你追求你的梦想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全世界周游找你爱的宝石,可不可以我们…” 叶怀瑾踌躇半天才挤出最后几个字,似乎是措辞以久。 我直接打断了:“叶总,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为我做的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不可能感激你,叶总经过大风大浪,应当知道,成年人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样我们至少能保留一点体面。” 叶怀瑾听懂了我话里的决绝,再纠缠怕是我又会三年不见他,他低下头,眼里的光像是刚亮起来又全部破灭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被白纱和固定器捆绑起来的双手,泛着苦涩的笑,自嘲道: “也是,我现在是个废人了,配不上你。” “我不奢求你和我在一起了,只希望你多来看看我,可以吗?” 我直接转身离开病房,他的伤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卖惨和道德绑架不了我,一切是他自作自受。 背后叶怀瑾的手缓缓落下,叶怀瑾突然像被呛到一样,侧头猛咳了好几下,血滴落在手上的绷带上迅速染红。 凭借这次宝石大赛夺冠的契机,我的工作室迅速出名,甚至英国皇家贵族也慕名找到我下单,我订单接得手软,我忙于工作。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叶怀瑾了。 再听说叶怀瑾的消息是两年后。 听说没多久叶怀瑾的病情就恶化,集团的业务完全交给了他哥哥打理。 他形容枯槁,父母给他介绍了个画家老师,说是创作能让人获得生命力获得新生,希望他振作起来。本来像个行尸走肉的他,看到画笔后眼睛亮了起来,喃喃道:“这就是你喜欢的吗?” 叶怀瑾开始没日没夜练习画画,虽然手抖,画得比儿童还不如。但他每天都抱着花十几个小时坐着走着都要画。 有次在街上卖气球的三轮车把叶怀瑾撞翻在地,车轮碾过他的右腿,他第一反应却是护住那堆宝贝画,可是正好一阵大风吹来,画纸迅速飞得满大街都是。 叶怀瑾疯了一样,感觉不到腿在渗血,一跛一跛地追着去捡。 大货车躲闪不及,猛力把叶怀瑾撞了有十几米远,叶怀瑾浑身血肉模糊,却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还在拼命去够离他最近的那张画稿。 叶怀瑾死后,有人捡起那些画稿,却发现画稿上画的是同一个女子,和国际著名珠宝设计师沈念初有七分相像。 … 江雪因为绑架、故意伤人多罪并罚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叶怀瑾也被安葬,京圈太子爷为白月光而死的传闻在京圈流传,还有人写成了不同版本剧本。 可是我已经没有兴趣去读,就当沈念初已经葬在那年热气球自燃的大火里吧。 工作室交给了助理,我独自离开纽约,在全世界游玩,还去了斯里兰卡,坦桑尼亚宝石原产地,我要给每一颗在千万年的黑暗中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大自然美丽矿石,找到最美最能折射它们光芒的设计。 过往如风消逝,我也该继续追寻我生命的意义。 黎明之剑 作者:远瞳 简介: 高文穿越了,但穿越的时候稍微出了点问题。 在某个异界大陆上空飘了十几万年之后,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具身体才算是成为一个完整的穿越者,但他并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成功之后竟然还需要带着这具身体从棺材里爬出来,并且面对两个吓蒙了的曾曾曾曾……曾孙女。 以及一个即将迎来纪元终结的世界。 第一卷 揭棺而起 第0001章 穿越成一个视角是什么鬼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 下面的世界一如既往,可观测区域晴朗,无风,云层稀薄。 高文静静地以一个绝对俯视的视角遥望着那遥远的大地,静静地思考人生——毕竟他也干不了别的事。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保持这种状态有多少年月,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尽管他能够根据昼夜的交替来粗略判断时间,但说实话——在昼夜交替进行了数十万次之后他也就懒得去计算了。 自己这算是穿越了吧? 说实话,关于“穿越”这事儿高文还是很看得开的,倒不是说他这人有多大觉悟能做到视生死如无物,而是上辈子坐飞机掉下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世事无常生死在天的道理,毕竟在那种已经死定的情况下,能有个穿越的机会总比真的落地成盒要强,他看不开的主要是自己穿越之后怎么就飘在天上了呢…… 还一口气飘了天知道多少万年。 高文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他无法转移视角,也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事实上除了视觉之外,他已经彻底失去对外部环境的感知能力,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缕残魂还是一个飘在轨道上的太空浮尸,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现在绝对不是以正常人类的状态在这儿飘着。 因为他能肯定,正常人类的精神结构绝对做不到孤零零在天上飘了好多万年之后还能跟自己现在一样思维清晰记忆完整,甚至还有闲工夫在这儿思考人生。 正常人早该疯了。 但他没疯,不但没疯,还记忆力超群。 数以万年计的时光流逝丝毫没有影响到高文的记忆,时至今日他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前世最后时刻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刺耳的尖叫,警报,剧烈震动的机舱,舷窗外不断翻滚的天地,还有邻座死活戴不上的呼吸面罩,以及飞机在空中解体时的那一声巨响。 所有事情都清晰的仿佛昨天才发生一样,而他也能清晰地记着,在那一声巨响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飘在这么一个陌生星球上空时是有多么惊愕。 从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注视的绝非地球的陆地与海洋,于是他用了一点点时间来推导并接受自己来到异世界的事实,接下来用了更长的时间来研究怎么让自己别再这么飘下去。 很遗憾,第二件事没成功。 他发现自己被“固定”了,或者说他此刻的形态可能压根没有活动能力,他成为了一个俯视大地的“固定视角”,并被死死地限制在当前位置。他能注视大地,但也只能注视大地,甚至他还只能注视大地上一块被限制住的区域——这片区域是一块不规则的大陆,周围可以看到一圈海洋,但他的视野根本看不到周围更广一点的地方。 他无法左右转动视线,因而也不能确定那海洋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陆地——同样的原因,他时至今日也没能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星空是什么模样。 他甚至不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别的天体——说不定把视角一转扭头一看就TM看到一个白胡子上帝正举着个聚光灯在那普照万物了。 妈蛋,真想仰泳啊…… 哪怕仰泳之后只能看到一个举着聚光灯普照万物的白胡子大爷也行。 然而一切都是奢望,这个俯视大地的视角是无法改变方向的。 可是在努力了很长时间之后,高文还是找到了这个视角的一点可操作部分——虽然无法左右移动,但他却能在这片视野范围内进行放大和缩小,或者说拉近和推远自己的视角。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他着实高兴了很长时间,然后就尝试着各种缩放自己的视野,虽然这个视野拉远到极限也无法观察到那一圈海洋之外的事物,但至少他可以选择拉近之后看看那片大陆上到底有些什么。 那上面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很明显是存在生命的。 如果能看一下异界人们的日常生活也是好的嘛,虽然自己还是只能在这儿飘着,但至少看着异界人的风土人情也算能解点无聊不是? 然后他就把自己的视野拉到了最近,一直近到能清晰地观察到大地上一草一木的程度为止。 那一天,他绝望地发现,大地上的哺乳动物们…… 还没有一种学会直立行走…… 但是没关系,高文很有耐心——或许以前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他耐心有限,但在穿越成一个俯视视角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着巨大的耐心。 他愣是等到了那帮猴子学会直立行走的一天。 然后又过了很多年,他亲眼见证了第一个人造火种诞生的瞬间。 是燧石取火。 变化,也正是在那火种诞生之后产生的。 高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大地上的第一个火种诞生之后,他觉得一切突然都“变快”了,或者说是他自身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出现了问题——大地上的事情开始飞快演变,就如一段被快放了无数倍的视频一般。他看到那些人形种族飞快地建造起了原始的部落,然后部落又成为早期的城邦,他看到那些人形种族掌握了匪夷所思的能力,并用那些像是魔法一样的技巧开疆拓土,但还不等他看清大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早期的王国又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废墟,紧接着又有新的人形生物从废墟各个角落重新繁衍起来…… 人类与其它各种各样的种族开始争夺在大陆上的生存空间,他们建立了各种各样的王国,各种各样的信仰,高呼着各种神明的名号彼此征战,然后又飞快消散。 进程在不断加快,高文渐渐开始无法处理自己所看到的海量信息,他看到有仿佛巨龙一样的生物突然闯入视野,却不知道那些“巨龙”到底是在大陆上进化出来的还是来自海洋之外。 他看到有刀兵兴起,战火几乎焚毁了整片大地,但一眨眼的功夫却又有新的文明建立起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意识到并非是大地上的进程加快了,而是自己“跳过”了大量的信息。 他的“观察”正在变得断断续续,从最开始的连续观察变成了每隔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记录到几个画面,而这些时间跨度巨大的画面连续起来,才让他产生了进程加快的错觉。 他之前无法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在观测视角中断的那些时间里,他本人的思维也是静止的。 而当观测视角重新启动,他的思维又好像无缝衔接一般继续进行。 所以他根本意识不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问题。 要遭重。 高文脑海中这三个字如闪电般划过,但这个闪电般划过的念头实际上恐怕用去了几百年的时间。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了大地上的沧海桑田——脑海中冒出三个字的同时,便又有一个王国从鼎盛化为了废墟。 高文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正常情况。从那些不断掠过、时间跨度以年为单位计算的画面中,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其实已经快要消失。 每一百年,他能思考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秒钟。 并且他的“思维中断期”还在不断加长。 因为他意识到大地上的事物跳跃幅度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那些浮光掠影一般飞快切换的“幻灯片”已经快要到完全看不懂的地步了。 照这样下去,或许在某个瞬间之后,名为“高文”的心智就将彻底消散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会在那个瞬间中永远地沉睡,并再无重启的机会。 不知道多少万年以来,高文第一次产生了紧迫感,他开始疯狂催动自己的思维,想要挣脱如今这种局面,他觉得自己脑子转得飞快(假如他还有这个器官的话),无数的念头井喷一般涌出来,然而看着大地上不断切换的“幻灯片”,他就知道自己的思维其实已经慢到了千年等一帧的程度。 当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真实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脱离这个局面,脱离这个局面,脱离这个局面,脱离这个局面…… 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以什么形式,必须脱离这个局面,哪怕是让自己回到那架即将坠毁的飞机里,也不能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高文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混沌,意识逐渐模糊,原本“无缝衔接”的思维接续看来也出了问题,他愤怒而竭尽全力地思考着,可是穿越成为一个固定视角的他,不管怎么愤怒地思考也无法改变现状。 但就在他觉得自己思维即将彻底消散或静止的那一瞬间,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不知何处传来: “能源故障,主机重启失败。 逃逸程序已启动。” 下一瞬间,那个固定的视角消失了——高文眼前一片黑暗。 但他的思维却没有停止。 无数年来第一次,他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却还保持着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黑暗中呆了多久,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翻滚,在下坠,在进入一个寒冷逼仄的地方,各种已经陌生的知觉从四肢百骸传了过来,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而在这些混乱之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声,那个声音听起来相当慌张: “别……先别杀我啊!比起这个你们老祖宗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啊!” 第0002章 穿越完从棺材里爬出来又是什么鬼 随着沉重的石门在古老魔咒的推动下缓缓闭合,魔法的力量沿着墙壁和地面上的沟槽游走,形成封闭的能量循环,外面那个噩梦般的世界也仿佛被彻底隔绝开来。 听不到卫队长的怒吼声,也听不到受伤垂死之人的惨叫,更听不到那些恐怖怪物的嘶吼与咆哮,所有声音都被沉重厚实的石头与钢铁阻隔着,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阻隔仅仅是暂时,但就在这片刻的安宁中,瑞贝卡还是忍不住长长呼出口气——如果外面那个地狱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 然而下一秒,瑞贝卡便用力甩甩头发,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软弱念头统统抛开。厚重的岩石与钢铁并不能带来真正长久的安全,反而有可能削弱意志,让她沉溺于这短暂的安全假象中。想到这里,这位塞西尔家族的年轻继承者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手中已经暗淡的法杖,并希望这件兵器能带给自己更多的勇气。 家族骑士拜伦·柯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子爵大人,通道已经封死了,那些怪物短时间应该进不来。” 瑞贝卡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忠心耿耿的骑士,对方的精钢铠甲遍布伤痕,胸甲上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凹陷,而他那头灰白色的短发上则可以看到一片明显的烧焦痕迹——那是之前赫蒂姑妈为了将这位骑士从一头怪物口中救下而用大火球烧出来的,当时的情况真是惊险万分,火球几乎贴着这位中阶骑士的头皮炸裂,如果不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这位为家族效忠二十年的骑士恐怕已经化为一具尸体了。 当然,瑞贝卡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因为赫蒂姑妈那远近闻名的“魔法永远打不中人”体质在产生作用…… “辛苦了,拜伦骑士,”瑞贝卡垂下眼皮,以掩饰自己眼中的疲惫,“我们至少能喘口气了。” 随后她回过头,打量着身边仅剩的几个人:三名士兵正在举着火把警戒四周,赫蒂姑妈则手托着一个燃烧的火球认真打量着石厅尽头的墙壁,而那个稀里糊涂跟过来的小侍女贝蒂则紧握着那个被她拿了一路的平底锅,畏畏缩缩地藏在士兵们身后,正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算上她自己和拜伦骑士,眼下这七个人恐怕就是最后的幸存者了——那些留在地表的人不可能幸存下来。 确认了每一个人的状况之后,瑞贝卡不由得留意打量了一下这间石厅的情况。 这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地方,长方形的石质大厅中随处可以看到蛛网和厚厚的尘土,一些腐朽的器物被堆放在大厅的一端,尽管已经陈旧不堪,却仍然能看出它们昔日的精美与华贵。而在石厅四周的墙壁上,则还能看到保存完整的壁画与浮雕。尽管壁画已经褪色,浮雕也略有磨损,却仍然不影响观看。 赫蒂·塞西尔便认真打量了那些壁画与浮雕很长时间。与近代兴起的、源自北方诸国华而不实的轻佻风格相比,这间石厅中的一切装饰都显得庄重而朴实,带着明显的“第一王朝”气息,壁画用于描绘英雄形象或风土人情,浮雕则刻写着那些偏向神话传说的场景与抽象的神明符号,而作为一个博学的施法者,赫蒂很擅长从这些古老的图画中解读出有用的东西。 看着那些壁画与浮雕上的内容,赫蒂忍不住把左手放在胸前,低声说道:“愿先祖宽恕……” “赫蒂姑妈,”瑞贝卡提着法杖来到赫蒂身旁,这个年轻姑娘脸上有点紧张,直到此刻,她仿佛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什么样的地方,并略有不安起来,“这里……” “这里便是塞西尔家族的先祖沉睡之地,”赫蒂很严肃地说道,“千万不要做出失礼之事。” 瑞贝卡咽了咽口水,环视四周:“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过了……” “自从一百年前格鲁曼侯爵擅自从先祖陵寝中取走圣物并参与了那场几乎导致家族覆灭的叛乱,这个地方就被彻底封锁了,塞西尔家族的后裔人人都知道开启这里的方法,但由于家族训令,除非生死关头,谁也不敢擅自进来,”赫蒂深深地看了瑞贝卡一眼,“一百年来,我们是第一批踏进这里的人。” “现在也确实是到了那个‘生死关头’啊……”瑞贝卡深吸口气,“先祖他会原谅我们的吧?” 赫蒂僵硬地笑了笑,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按照壁画上的提示继续寻找开启深层墓室的机关。 她并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那个特殊的石柱,随后将手按在石柱顶端,微微用力压下。 通往深层墓室的石门立刻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后整块石板便在摩擦声中缓缓向上升起。 但就在石门升起的一瞬间,瑞贝卡却听到那扇石门后面传来了异样的声响——一阵器物落地的声响从门背后传来,紧接着还有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里面有人?!”赫蒂也立刻反应过来,低声喊道,“拜伦!” 骑士不等更多吩咐,便已经紧握长剑冲向了石门的方向,另外三名战士则紧随其后,而瑞贝卡在愣了一下之后也立刻跟着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头也不回地对那个稀里糊涂的小侍女下令:“贝蒂!找地方躲起来!” 刚刚冲进墓室,瑞贝卡便看到之前冲进去的拜伦骑士正挥剑砍向一个敏捷的娇小身影。 那个娇小的身影像一阵风般绕着拜伦骑士左冲右突,并时不时化作一团黑色烟雾遁入墓室中无处不在的阴影区域里,她操纵暗影的力量和步法的敏捷让瑞贝卡大开眼界——平常还真见不到几个可以跟拜伦骑士纠缠这么久的潜行者。然而随着剩下的三名士兵完成合围,以及手中缠绕着火舌的赫蒂堵住了墓室的大门,那个敏捷的身影还是彻底失去了逃窜的空间,狼狈不堪地落在地上。 等她停下来瑞贝卡才看清这个入侵者的容貌——那是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但比自己要矮一些,她穿着一身陈旧的皮甲,留着齐耳短发,容貌秀丽,虽然脸上沾染着不少污渍,但仍然可看出是个美人坯子。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对方的耳朵,那耳朵尖尖的,却不像精灵那般欣长,这足以说明她的血统:一个混血精灵。 但无法判断她的另一半血统到底是什么,毕竟精灵的血统力量是那样强大,基本上不管人类还是兽人跟精灵混血之后的种族特征都差不多。 混血精灵少女刚一落地,骑士拜伦便一步上前将长剑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剩下的三个士兵也立刻在旁边围拢,三把利剑封死了对方所有的逃窜路线。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塞西尔家族的先祖陵寝?!”赫蒂大步走上前,语气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对于一个像她这样的贵族后裔,先祖陵寝被盗墓贼光顾这件事足以让她怒发冲冠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塞西尔家族摇摇欲坠的名声恐怕就全完了。 瑞贝卡也瞪着眼睛看向那个混血精灵——虽然这个突发事件让她还有点蒙圈,但一个外人出现在作为禁地的先祖陵寝中,这件事本身便让她足够生气了。 半精灵少女被长剑按着,又被赫蒂和瑞贝卡这么一瞪,顿时声音都哆嗦起来:“等……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偷啊!” 拜伦手中的长剑顿时再次下压了一分:“你好大的胆子!” 骑士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喀拉喀拉的怪响突然从墓室中央的黑钢棺材中传来,这声怪响当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包括瑞贝卡在内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瑞贝卡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的法杖顶端冒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遥遥指着半跪在地上的混血精灵:“你对我们的祖先做了什么?!” 半精灵少女这次是真的快哭出来了:“别……先别杀我啊!比起这个你们老祖宗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啊!” 伴随着半精灵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那黑钢棺中的声响变得越来越大,甚至棺盖都明显地震动起来。 “祖先啊!”赫蒂顿时花容失色,这位在贵族圈子里一向以端庄优雅著称的女士头一次这么失态,“请安息吧!惊扰您的人会得到惩罚……” 半精灵少女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这时候废话这些管什么用啊!赶紧把你们老祖宗的棺材板压住啊!” 三名士兵面面相觑,就连拜伦都是一脸发蒙,但这时候好歹瑞贝卡反应了过来,她一个健步便冲到安置棺材的平台上,而与此同时,那棺盖已经被彻底推开,一只手也从缝隙中探了出来。 瑞贝卡见状二话不说抄起法杖抡圆了便砸下去:“祖先大人啊!你安息吧!!” 那只手当场被直接砸回棺材里,同时还有从棺材里传来的一声痛呼:“卧槽谁砸我手!” 瑞贝卡愣愣地抬头,看到自己的家族骑士、姑妈以及三位战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瑞贝卡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法杖,这次轮到她快哭出来了:“姑妈,我对祖先大人是不是有点不尊敬……” 然而赫蒂却突然大叫起来:“瑞贝卡!快离开那!” 瑞贝卡一愣:“姑妈?” “这有可能是亡灵复生!”赫蒂脸色惨白,“或许是地表的那些怪物……腐化了祖先的圣骸!” 这个可能性顿时让瑞贝卡也冷汗直流,而就在她准备跳下平台躲到士兵们身后的时候,那黑钢棺材沉重的盖板再次被推了起来——而且这次棺材里的人用了全力,整个棺盖竟然直接被推飞了出去! 随后,一个留着浅棕色短发,面容英武威严,身穿古制贵族服饰的男人从里面坐了起来。 半跪在地上的混血精灵少女扭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一声长叹:“看吧,你们老祖宗这次彻底诈尸了吧。” 第0003章 终于……能动了! 从一个可疑的黑色金属箱子里坐起来之后,高文正陷入严重的懵逼状态,事实上就连“坐起来”这个动作,他都是在无意识中完成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眩晕感正袭扰着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耳朵里嗡嗡嗡响成一片,浑身上下都在传来疯狂而难以分辨的各种感觉,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带着至少四个重影,而且其中俩重影还是黑白的——然而在所有这些混乱之中,他的思维能力却还没彻底完蛋。 或许应该感谢之前不知道谁一棍子砸在自己手背上,他在差点就要被混乱吞噬的一瞬间得到了宝贵的清醒。 但那一棍子是真疼啊…… 而在思维渐渐回复正轨的过程中,高文终于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突然中断的视野,什么逃逸程序的启动,不断下坠的错觉,以及现在……这个实实在在的,有知觉的,可以活动的身体。 身体!! 他得到了一副身体! 在穿越天知道多少万年之后,在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个第三人称俯视视角的时候,高文获得了一副身体! 头脑的混乱是可以理解的,全身上下传来的混乱感知同样可以理解,他已经太多太多年没有过除了视觉之外的任何感知能力,即便他的神智因不明原因保持了正常,他也很难适应这种能够感知到冷热痛痒的状态。 不过高文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飞快地适应这副身体,适应重新回归物质世界的种种感觉,在大脑中的眩晕稍稍减弱一点之后,他眼前的禁忌·四重影分身视觉也终于恢复正常,周遭的情况便映入眼帘。 他首先看到的便是前方不远处那四个武装起来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个是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穿着看起来就很坚固的钢铁铠甲,腱子肉几乎长到脑门上,手持一柄银灰色的长剑,而另外三个的铠甲与武器则明显简单许多,却能看出制式的痕迹。 一个体型娇小的女孩子被这四个彪形大汉用剑压着半跪在地上,由于头发的遮挡以及角度问题,看不清她的面貌,但却能看到一截尖尖的耳朵从发丝间探出来。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则站着一位身穿红色长裙的女性,那带着优雅与成熟气质的姣好面容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让高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于是他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位成熟贵妇眼中那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恐惧。 但是身旁传来的动静很快吸引了高文的注意力,他扭过头,正好看到一个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慌慌张张地从自己身处的石台上跳下去,那少女手中拎着一根看起来砸人就很疼的金属棍子…… 联想到少女之前所在的位置,高文脸色顿时有点怪异:“刚才……是你砸我的吧?”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首先愣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并非汉语,而是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可是这陌生的语言却好像与生俱来般熟稔无比。 瑞贝卡却不知道“老祖宗”脑海里都在转着多少乱七八糟的念头,这位刚刚继承子爵爵位又遭逢巨大变故的贵族少女已经快哭出来了:“祖先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高文其实到现在还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尽管他挂在天上盯着这个世界看了很多很多年,但换成第一视角这还是头一遭,他的懵逼程度和现场每一个人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是……” 那位身穿红色长裙的美艳贵妇看起来是现场最镇静的一个,在高文坐起身子并主动出声交流之后,她脸上的恐惧与紧张便明显减少了许多,此刻她更是向前走了一步——虽然仍是满脸戒备,但却冷静地开口了:“您可知道自己是谁?” “我?”高文愣了一下,但在下意识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先激灵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现在应当是另一个身份才对。 看看自己身子底下这箱子,虽然样式古怪了点,但这玩意儿绝对是口棺材,再看看周围这环境,虽然宽敞的比自己上辈子的家还大,但怎么看怎么像个墓室…… 再联想到周围人脸上的神色,高文意识到一件事:他诈尸了。 这时候他但凡说出与自己所附身的这具“尸体”不符的任何一个名字,肯定第一时间被当成妖魔邪祟给干掉——刚才旁边那小姑娘说啥来着?祖先大人是吧,那他可以大胆猜测一下,自己是附身在了对方祖先的身上,先不考虑他们家老祖宗当年是吃啥长大的以至于能死了这么多年都肉身不腐,重要的是自己作为一个外来的灵魂,不但占了人家老祖宗的身子,睡了老祖宗的坟,刚才还一脚踹飞了人家老祖宗的棺材盖……这TM暴露之后用尴尬俩字都不好形容的…… 念及此,高文低头做出思考的神色,但实际上却是在飞快地寻找着托词,比如经历了漫长的沉睡所以记忆有点混乱之类,可就在集中注意力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袭击了他。 他刚刚好不容易适应了新身体并摆脱了眩晕,结果这时候第二阵又晕了上来,当场身子一晃就差点倒回到棺材里去,而那位身穿长裙的贵妇在看到高文举止异样的瞬间便紧张地举起了法杖,眼看着就要一发气定神闲大火球糊在自己祖宗脸上——可是从高文口中传来的低沉声音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高文·塞西尔,我是高文·塞西尔,安苏王国的开拓者……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高文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波澜不惊,深邃如海。 脑海里其实波澜万丈。 属于高文·塞西尔的记忆正在疯狂地涌出来,但却仿佛电脑硬盘里的资料一样被迅速归档,记录,他在刚才那短暂的眩晕中读取了这些资料里最浅显的部分,并知晓了自己现在应有的身份。 他最大的惊讶便是这具身体的名字——竟然同样是高文。 只不过这位“高文”可不姓高,他另有一个姓氏,塞西尔。 这是某种巧合么? 此刻的高文完全没有余裕去思考这份巧合有多么奇妙,因为属于高文·塞西尔的记忆仍然在不断涌出来,他必须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至于晕倒或露出狰狞的表情,而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他隐约听到了身旁那位用铁法杖敲了自己一棍子的少女用清脆的声音回答自己:“现在是安苏历735年啦,祖先大人您睡了七百多年……” 赫蒂在听到高文的回答之后也大大松了口气,作为一个理论知识极其丰富的施法者,她对亡灵复生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些亵渎的生物有着灵魂上的致命缺陷,他们在刚苏醒的时候几乎都无法言语和思考,即便其中较为强大的那部分可以很快获得思维能力,却也会完全遗忘自己生前的事情。 而且他们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管是找回了记忆,还是被人提醒,亡者一旦说出自己生前的名字,都会导致灵魂之火的反噬与灼烧,即便不被烧“死”,那种痛苦也是让亡灵都无法承受的。 而且灵魂之火反噬灼烧时的现象也绝对藏不住。 所以她放松下来,但却仍然处于莫大的困惑之中,因为如果眼前的老祖宗不是被亡灵复生起来的,那此刻这事儿就更没法解释了—— 老祖宗你咋死着死着就突然起来了呢? 但不管再困惑,必要的礼貌还是必须有的,于是赫蒂上前一步,带着紧张与敬畏弯下腰:“塞西尔家族的先祖啊,我是您的后裔,赫蒂·塞西尔,旁边这位同样是您的后裔,瑞贝卡·塞西尔,请您看在她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不要追究她刚才的鲁莽举动,以及……请原谅我们打扰了您的安眠。” 额,眼前这个是曾曾曾曾……曾孙女,旁边的好像也是。 疯狂的记忆灌注似乎终于结束了,高文现在顾不上认真翻阅那些在自己脑海中整齐排列的资料,而是想尽快搞明白周围的情况,他扶着自己的棺材想要起身,同时咕哝着:“没事没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醒的,你们谁来扶我一把?” 他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对新身体的适应能力,一使劲竟然还没坐起来,顿时有点尴尬。 旁边拎着法杖紧张兮兮看了半天的瑞贝卡发现终于轮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立刻颠颠地蹦到石台上,一边扶着高文的胳膊往外搀一边说道:“我来扶您出棺,我来扶您出棺……” 怎么听怎么别扭。 “七百多年么……”高文浑身僵硬地被少女扶出棺材,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所感慨的事情让瑞贝卡很是糊涂,“这料子什么材质的?” “好像是精灵织的月痕布吧……”瑞贝卡不太确定地说道。 “真是黑科技。” 瑞贝卡:“哎?” 老祖宗说话好深奥.jpg。 在瑞贝卡的搀扶下,高文总算是走下了石台,并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对这幅身体的控制能力正在飞快提高,就像灵魂正在飞快地安装驱动一样,他的意识与身体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在协调着。 他放开瑞贝卡的手,自己尝试着向前走了一小步。 下一刻,他几乎泪流满面,如果身旁有一个话筒,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带重样地感谢完自己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以及每一个电视台。 这么多年了,搁在小说里的穿越者身上已经差不多可以屠神灭佛统一宇宙了,他却刚刚完成作为人类的第一个挑战成就:直立行走…… 而在达成直立行走的成就之后,他才想起那个差点被自己忘掉的、正被四个彪形大汉围着的小姑娘。 第0004章 一觉醒来就在一个烂摊子里 高文感觉自己的状态正在飞快好转,大脑正在渐渐清醒,对身体的控制也达到了行动自如的程度,便终于有精力去关注一下那个仍然被押着的姑娘:“话说……这是怎么回事?” 半精灵少女在这之前一直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并寄希望于这些塞西尔家族的人能在“面见老祖”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忘掉有人挖他们祖坟的事儿,但还不等她找到开溜的机会,高文就把视线投了过来,于是这位倒霉的窃贼小姐只能一缩脖子,露出很可怜的模样:“我只是想进来躲一躲……” “躲一躲需要一路钻进最深处的墓室里么!”赫蒂立刻一瞪眼,对高文说道,“先祖,就是这个卑鄙的盗墓贼亵渎了您的安息地,惊扰了您的沉睡!” 高文愣了一下,看向那位半精灵少女的视线便古怪起来:“也就是说……是你把我叫‘醒’的?” 如果不是人体结构限制,窃贼小姐这时候把脑袋缩到盆腔里的心都有,她声音都哆嗦起来:“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我一开始真的就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结果钻进来之后一不小心职业病犯了才钻到墓室里的,可是钻到墓室里我也什么都没……” 高文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总而言之谢谢啊。” 窃贼小姐:“……哎?” 包括瑞贝卡和赫蒂在内的所有人:“……哈?” “咳咳,把她放开吧,你们四个大男人这么押着一个小姑娘也不好看,”高文说完谢谢之后也意识到了有哪不对,但又不好改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不符合骑士精神,嗯,骑士精神。” 赫蒂脸上闪过犹豫之色:“但是先祖,她可是……” “我倒想谢谢她把我从沉睡中唤醒,”高文摆摆手说道,“放了吧,我都没意见你还说什么?” 拜伦骑士神色古怪地看了这位“塞西尔先祖”一眼,最后还是在赫蒂的眼神示意下收回了自己的长剑,旁边三名士兵也随之后退。 半精灵少女四下看看,好好确认了一把眼前这情况并非恶作剧,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并跟高文确认了一下:“那个,你是长辈,要说话算话,你不要反悔啊!” 赫蒂眼角顿时一跳,用多年培养起来的贵族修养压制了半天才终于克制住把这个盗墓贼暴揍一顿的冲动。 高文好奇地看着少女,从刚刚继承来的记忆中,他可以判断对方的种族应当是混血精灵:“你叫什么?” 半精灵少女眨巴着眼睛:“琥珀。” 高文摸着下巴:“琥珀?倒是有些森林精灵的风格……” 这时赫蒂突然出声,打断了高文和自称为琥珀的半精灵之间的交流:“祖先大人,我不得不打断您——现在并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现在并不安全!” 高文努力把自己代入到新身份中,他严肃地看向赫蒂:“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怪物!”在旁边半天没吭声的瑞贝卡大声说道,“从塞林道口和矿山方向涌过来的怪物!领地上的军队和治安队都不是那些怪物的对手——现在外面恐怕已经完全被那些家伙给占领了……” “我们尽可能组织了抵抗,并在局势彻底崩盘之前让菲利普骑士带着一部分士兵掩护平民进行了避难,但在第二批避难队伍出发前,那些怪物摧毁了吊桥,”赫蒂补充道,“我和瑞贝卡没有辱没塞西尔家族的名誉,这些勇敢的战士也一样,我们在城堡中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到内庭的大门也被攻破,我们才不得不撤退到这里。” 随后高文又询问了一些问题,终于拼凑起了整件事的轮廓: 这里是塞西尔家族从第一任祖先传承至今的先祖领地,而旁边那个拎着铁法杖看起来简直像个高中女生的小姑娘瑞贝卡竟然就是这片领地如今的领主。在怪物袭来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领主小姐确实尽可能地组织了抵抗,但很显然失败了——怪物最终摧毁了所有的防御力量,并屠戮了沿途所有的人类。在第一批幸存者被撤出之后,恪守领主义务的瑞贝卡与最后的士兵们被困在了城堡里,他们坚持战斗了很长时间,但最后城堡也被攻破,他们才不得已退入到城堡下面的先祖墓穴里来。 然后就正好遇上了自己诈尸……哦,附体。 而那位名叫赫蒂的美丽贵妇,其实是瑞贝卡的姑妈。 但这些辈分关系对高文而言都没啥意义,反正都是曾曾曾曾……曾孙女,多一个曾少一个曾也没区别。 至于那个名叫琥珀的半精灵,她确实是一位盗贼,但这次她还真是来找地方避难的——只不过这位盗贼小姐的职业技能委实高超,竟然一路钻到了塞西尔家族先祖墓穴的最深层墓室里面…… “一醒来竟然就是这么个烂摊子么……”高文揉着额头,一边思索如何解决眼下危机一边从脑海中那些记忆库里查询能帮上忙的资料,“这么说,那些怪物已经完全占领了上面,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啊。话说一直怪物怪物地叫着,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推测是某种恶魔的亚种,”赫蒂说道,“但恶魔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主物质世界出现了,还是这么大规模地出现,我也不敢肯定。” 瑞贝卡则抓着法杖,带着希冀的目光盯着高文:“祖先大人,难道以您的力量也没法解决外面的怪物么?” 高文顿时愣了一下:“我?” “对呀!传说中您不是安苏王国,甚至整个北方大陆最强大的骑士么?”瑞贝卡的眼睛几乎开始闪闪发亮,“据说您当年一剑就斩杀了蛮族的大督军古尔格……” 高文赶紧检索自己的记忆,结果大吃一惊:高文·塞西尔竟然还是个传奇级别的猛人! 他是安苏王国开拓时代最伟大的英雄人物,也是被称为“第二次开拓”时期最早的开拓者之一。 在古代刚铎帝国崩溃,帝国的遗民们回归到混乱荒蛮之中,人类的文明灯火逐渐被从大陆腹地蔓延出来的混沌魔潮吞噬的黑暗年代里,这位高文·塞西尔和同时期的一批猛人们率领着幸存的人类逃离了崩溃的帝国废墟,并向着四个方向进军,而其中向北方前进的一支便是安苏王国的先民们,高文·塞西尔便身处其中。 他的一生极其短暂,却辉煌无比:以十五岁的少年之身启程,成为当年最年轻的开拓骑士;和当时的其它开拓骑士以及第一代安苏王披荆斩棘,用了十年的时间在大陆北方建立新的国度,并将人类重新拉回到文明与秩序之中;安苏立国之后成为王国七将军之一,镇守南部边疆,抵御了大大小小十几次来自黑暗魔潮的反扑,未尝一败…… 只不过如此辉煌的人生就像燃烧过于猛烈的蜡烛,这位传奇一般的人物最后只活到三十五岁,在最后一次对抗黑暗魔潮的战役里,高文·塞西尔力竭而亡。 继承来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 这就是这位猛人的一生。 高文感觉自己的额角在跳。 附身到一个不得了的人身上了! 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诚惶诚恐,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他最大的反应其实是……心里没底。 瑞贝卡正在希冀地看着他,琥珀也是同样的神情,就连那位看上去最成熟稳重的赫蒂女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充满期待与信赖。 但他们所看的是高文·塞西尔,而不是高文。 高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武人的手,宽厚,粗壮,有着厚厚的茧子,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控制这具身体的时候又能让这具身体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可是这种心里没底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高文自己的记忆活跃了起来,那是长达数万年,甚至可能数十万年的记忆——尽管这些记忆的实质内容恐怕并没有多少,却足以让他迅速端正了心态,并对自己充满信心。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被高文·塞西尔的传奇一生给惊着了,但眼下这个情况他需要的不是惊愕与动摇,而是坚定自身。 这份自信的来源很简单—— 早在这片大陆上的智慧生物们还不会直立行走的时候,他就在注视着这个世界了! 他知道这些记忆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作用,但此时此刻,他只需要给自己鼓把劲就行。 然后借着这股劲,想办法活下来。 而一旦镇静下来之后,办法自然也会有的。 他很快便在属于高文·塞西尔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一路打出去是不现实的,”高文摸着下巴,严肃地说道,“我沉睡了太久,不一定能发挥出多少实力,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外面的怪物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程度,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找一条路绕开那些怪物,跑到安全的地方。” 瑞贝卡:“但吊桥已经被毁了,另外几条路也被封死……” 高文摆手打断了这位不知道几重曾孙女:“地下,塞西尔领曾经是王国南部防线的一部分,这里的地下有一个秘密隧道系统,它的主体是被土元素赐福过的,哪怕一千年也不会垮塌,而这个秘密隧道的入口就在城堡下方。” “还有这种东西?!”瑞贝卡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那还等什么呀,咱们快去找隧道!祖先大人您来带路!” “但是有一个问题,”高文摊开手,“我只知道从城堡出发该怎么走,但我不知道从墓穴这里出发的路。” 瑞贝卡一脸惊讶:“您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的路么?” 高文:“……” 拜伦骑士与士兵们:“……” 赫蒂脸色苍白,觉得老祖宗有极大可能会被这个不争气的后代给气死了…… 第0005章 盗贼小姐的作用 高文不知道这个叫瑞贝卡的小姑娘是不是之前跟怪物打架的时候脑袋被砸懵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虽然我在这儿‘住’了很多年……但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好么!你死了之后能知道自己的坟长什么样么?” 瑞贝卡想了想,想提醒一下自己的老祖宗当年安苏开国之君的皇陵就是在国王还活着的时候修好的,国王自己都甚至参与了设计,但仔细一琢磨,她觉得自己要是再逼逼很容易被赫蒂姑妈当场打死,就把嗓子里的话硬咽了回去,转而尴尬地笑着:“啊哈哈……有道理哎。” “现在我们不能原路回去,”赫蒂叹了口气,冷静地分析道,“城堡的中庭和先祖墓穴的入口都已经被那些怪物占领了,从原路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必须找到别的路,”高文一边回忆着继承来的记忆一边说道,“已经七百年过去了,这片领地上的城堡恐怕也不是当年的结构了吧?” “上层结构进行了好几次翻修,不过基础没动,”赫蒂赶紧说道,“您提到的那个入口应该还在原地。” “是么,那就好办了,”高文说着,朝旁边的一名士兵伸出手,“剑借我用一下。” 接过士兵递来的长剑,高文在地上勾勾画画起来,他首先画出城堡轮廓的俯视图,然后又画了个大致分为三层的侧视图,虽然都是仓促间画成的草图,但大致区块的划分还是很清楚的。 “入口在这个位置,地下两层,挨着酒窖和粮食库——当年是酒窖和粮食库。有两个通道可以进到里面,但这两个通道都要从地面走,所以大概是行不通的。” 瑞贝卡好奇地看着高文随手画出来的草图:“那里现在也是酒窖和粮库,不过我还从不知道它们之间竟然还有第三个房间啊……” “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夹层,用了些建筑上的小技巧,隐藏在墙壁和支撑梁之间了而已,”高文笑笑,“当年这片土地可不太平,边疆之地,从刚铎帝国的废土中冒出来的怪物和疯掉的旧帝国军几乎十天半个月就会打上门一次,最早的塞西尔领几乎就是照着战争要塞的标准建造的,在这种情况下,暗道与夹墙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能用于紧急撤离,也能在被围困的时候输送补给。” 拜伦骑士在那副简易地图前认真看了一下,随后抽出自己的长剑在地图斜下方勾勒起来:“所以我们要前往城堡二层的入口……而且不能经过包括中庭在内的任何地上通道。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先祖陵寝是在城堡东南方向建造的地下结构,有大约三分之一和城堡的地基重合……” “就在这个重合区域,应该有通道,”高文打断了拜伦的话,“陵墓是在七百年前建造,那时候的工匠还是建造战争要塞的那批人,这些建筑物也是按照当年的标准和规则建造的,备用通道必然存在。” 说着,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瑞贝卡一眼:“你对此真的一无所知?这些应该都是塞西尔家族代代相传的知识才对。” 瑞贝卡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我……” “先祖,我们辜负了您当年为家族争来的荣耀,”赫蒂咬了咬嘴唇,颇为艰难地说道,“塞西尔家族在这七百年里经历了很多事情……” “好吧,我知道了,”高文一摆手,此刻并不是讲故事的时候,“等离开这里之后,我会找你们好好了解一下这七百年间发生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从陵墓前往暗道的路。” 瑞贝卡,赫蒂,拜伦,仨人蹲在那些简易地图前研究起来,但他们虽然了解塞西尔家族的古堡,却不清楚墓穴中的结构——这座有着七百年历史的陵寝可不是两银币一张门票的旅游景点,别说隔三岔五过来溜达了,哪怕一百年前陵寝没有封闭的时候,家族继承人一生也只有有限的几次可以进入陵墓内部——而且还不准靠近先祖安息处。 谁知道暗道开在哪啊! 在这个问题面前,就连高文的记忆都没了作用,毕竟他当年死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得爬起来寻思出去的事儿…… 但就在几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始终老老实实呆在旁边的琥珀突然开口了:“呐……我可能知道路……” 顿时,墓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半精灵窃贼身上。 琥珀的脖子顿时一缩。 赫蒂皱着眉:“你怎么会知道?” “我……”琥珀有点害怕,但在看到高文鼓励的目光之后,她胆子大了起来,“我就是从那边钻进来的……方向应该差不多,我猜那就是暗道了。” 高文点点头:“很好,你带路。” 琥珀拍拍胸口:“只要你们不再追究我挖过你们家祖坟的事就好……” 赫蒂瞪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半精灵一眼,提起法杖转身走向墓室大门,而高文则在迈步之前突然停了下来。 “祖先大人?”瑞贝卡好奇地看着他。 “我也得带把武器。”高文说道,虽然他并非七百年前那个开疆拓土的传奇大公,但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找一把防身武器的常识还是有的。 他的视线在墓室中扫过,一名士兵主动解下了腰间佩剑准备递过来,但高文摆摆手谢绝了士兵的好意。在记忆的引导下,他来到那口黑钢棺材旁,探头在棺材里面寻摸起来。 他在棺材里找到一把通体漆黑,剑刃靠近护手处却隐隐透出赤红色的沉重长剑。 长剑入手的瞬间,一种熟悉与趁手的感觉便涌上心头,就仿佛这柄剑上的每一道纹路都与自己的掌纹严丝合缝般不可思议,高文下意识地挥舞了两下长剑,每一次挥舞的动作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一般。 他知道,这是自己如今这幅躯体所留下的记忆——即便灵魂已经改变,每一条肌肉却还记着如何运用这把武器。 这可以说是一个惊喜,但也没太出乎意料。 除了躯体残留的记忆之外,脑海中也可以找到高文·塞西尔生前的所有战斗知识,不仅有基础的剑术与骑术技巧,也包括那些在高文看来近乎魔法的超自然力量,这部分内容毫无疑问令人心动,然而现在却不是试验和学习的时候。 先摆脱如今糟糕的局面再说吧。 瑞贝卡在看到那把黑色长剑时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甚至连声音都有点微微发抖:“这就是……那把传说中的安苏·开拓者之剑?” 听到瑞贝卡的声音,本已经走到门口的赫蒂瞬间就回过头来,她定定地看着高文手中的剑,脸上难以掩饰激动之情:“开拓者之剑?!” “如今也只不过是一把比较锋利的剑而已,”高文叹了口气,“七百年了,哪怕受到精灵赐福的武器不会被磨损和腐蚀,里面的魔力也已经逸散一空,重新充能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说着,高文转头看向棺材前方,在那里有一个小的石质平台,但平台上却空无一物,这让高文瞬间皱起眉头:“等等,我应该还有一面从不离身的盾牌吧?难道没跟我一块下葬么?我那么大一面盾牌怎么没了?” 赫蒂脸上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先祖……您的后裔再一次辜负了您的眷顾,安苏·王国守护者之盾在一百年前被您的后代格鲁曼·塞西尔从陵墓中取出,随后遗失在了战场上……” 赫蒂说话吞吞吐吐,明显还有很多事情没敢说出来,或许是担心把一百年前那桩大事说出来之后眼前的老祖宗直接一个急火攻心当场去世——虽然旁边就放着棺材重新安葬也很容易就是了…… 高文能察觉赫蒂的迟疑,但也没有点破,而是皱着眉骂了一句:“败家玩意儿……幸亏剑是放在棺材里的,那个格鲁曼倒还没丧心病狂到把老祖宗的棺材撬了凑个套装出来!” 赫蒂和瑞贝卡只能一脸冷汗地低头听着,老祖宗从棺材里蹦出来大骂太爷爷,这事儿已经严重超出了玄幻的范畴,当小辈的真是喘口气都觉得压力好大! 幸好高文也只是因为少了件可能会派上用场的装备而有些恼怒而已,骂完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说,而是带着大家离开了这间墓室。 在离开墓室来到石厅之后,瑞贝卡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冲着墙角招招手:“贝蒂!出来吧!安全啦!” 高文好奇地看过去,正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瑞贝卡可能还小一点的女孩畏畏缩缩地从墙角阴影中走了出来,小姑娘身上穿着粗布的衣裙,脸上还有几颗属于青春期的雀斑,亚麻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手里则紧紧地握着一口平底锅。 看到高文之后,被称作贝蒂的小姑娘脸上明显露出迟疑和紧张之色,以她那不太灵光的脑瓜大概绝对想不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是从哪蹦出来的…… “这是城堡里的女仆,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第一批突围的队伍落下的,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过来了,”瑞贝卡简单地介绍着小姑娘,“贝蒂,这是……” 从陵墓上方传来的一阵轻微震动打断了瑞贝卡的话。 “不是说话的时候,”高文扬起长剑,看向琥珀,“现在,带路吧。” 第0006章 这是啥玩意儿 优秀的潜行技艺大师,暗影力量专业人士,挖坟掘墓爱好者琥珀小姐有一句至理名言:路就在那里,门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装饰品罢了,只要抛开心理上的问题,哪怕皇家宝库的大门也只需要一根芹菜而已。 好吧,这个世界恐怕并没有芹菜,但对于琥珀而言,捅开一个古代陵墓中的大门也用不着芹菜。 只要一点小小的暗影戏法,再加上一些对古代禁制的了解,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运气,这位半精灵窃贼就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塞西尔先祖陵墓中的禁制,一条连赫蒂和瑞贝卡都不知道的通道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然后所有人都跟在琥珀身后步入了这条通道。 用岩石和镇魂砖堆砌而成的墓穴通道比预想的要宽敞很多,即便是高文和拜伦这样身高接近两米的重装骑士在通道中也不会感受到狭窄逼仄,通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的注魔灯台已经枯竭,但在赫蒂施展了几个基础的法术之后,这些已经有七百年历史的古老灯台还是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指示出前路的方向。 “我真的只是个小盗贼啦,平常就混口吃的,”琥珀走在队伍前面,一边走一边谦虚地说道,“我可是森林精灵的后代,很尊重先魂的,怎么会干挖坟掘墓这种事呢?” 高文对她的说法不屑一顾:“都熟练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解释?” 或许是确认了自己的小命已经得以保全,这个丝毫没有种族矜持可言的半精灵脸皮厚的跟刚刚被她撬开的墓室门一样:“开锁技术和破解术是我们这行的标配啊,我基本功扎实还有错喽?” 这时候走在队伍中段的瑞贝卡突然问了一句:“你是塞西尔领的领民么?” 琥珀皱着眉想了想:“我在这地方住了好几年,但我又没申请过成为正式领民,但按照你们塞西尔领的规矩,常住三年以上而且按时交税的就算领民……那你说我算不算?” 瑞贝卡摇摇头:“没有申请就不算。” “哦,”琥珀拉长声音,“那你问我这个干嘛?” “我是塞西尔领的领主,”瑞贝卡很严肃地说道,“所以如果你是我的领民的话,我就有义务保护你了。” 琥珀:“……那你早说这个啊!我现在改口来得及么?” 瑞贝卡一脸认真:“来不及。” 高文看了一眼认真脸的瑞贝卡,又看了看毫无节操可言的琥珀,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虽然一醒来就在这么个烂摊子里,但重新为人的感觉还是比之前那见鬼的状态要好多了。 他看向走在自己身后的赫蒂,这位不知道是自己第几重曾孙女的女士已经不止一次偷偷把视线飘过来了,他一直在等对方主动开口,但看对方到现在还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便只好主动发问:“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赫蒂略略一惊,但很快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她看着高文那与家族画像上一模一样的面庞,谨慎选择着措辞:“先祖……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您真的就是……” “没错,真的就是那个高文·塞西尔,七百年前的那个开拓者。我可以把我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都背给你听,或者要我给你讲讲二次开拓年代的事情?不过说实话,光凭这些恐怕也证明不了什么,一个优秀的历史学家说不定比我讲的还要可信,毕竟我口才不怎么好,”高文耸耸肩,“你就是想确认一下我的真假吧?” “请原谅我的疑虑,”赫蒂慌忙说道,“但这实在有点……虽然英灵复生的故事从古至今都有,但亲眼看见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我听说有一些圣骑士和银月精灵可以做到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假死,依靠圣光和精灵秘术的力量保存自己的灵魂和生机,但我从未听说人类骑士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更何况……您死了七百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文摇着头说道,虽然他很想当场编一套逻辑严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理论来唬住眼前的曾曾曾……曾孙女,但不管是从他自己的知识面还是高文·塞西尔的记忆中都找不到可用的理论,因此还是干脆地承认了自己无法解释这一切,“或许与我生前经历过的事情有关吧。你知道的,我曾经在领导先民开拓荒野的时候接受过元素的祝福,这大概改变了我的体质。” “是这样么……”赫蒂不置可否地说道,随后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的道路。 “有气流,”她低声说道,“而且有不一样的魔素反应,前面应该是陵墓区域的尽头了。” 高文点点头,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开拓者之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让他觉得前面恐怕并不安全。 “提高警惕,”与琥珀一同走在最前面的拜伦骑士仿佛也有所感应,他抽出了自己的精钢阔剑,另一只手在剑身上随意拂过,那剑刃立刻升腾起一层微微的银光,“你们三个,注意保护好后面。” 一阵金属擦碰的声音响过,三名士兵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尽管他们只是最基础的战斗职业,但毕竟是在抵抗怪物的战斗中活到最后、被塞西尔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精锐战士,他们此刻脸上的无畏和镇定迅速让有些紧张的琥珀和被保护在队伍最中间的小侍女贝蒂安下心来。 墓穴的甬道虽然深邃悠长,但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两侧石壁上每隔十米镶嵌的镇魂石砖便是陵墓区的标识,而随着这些镇魂石砖的消失,前方出现了一个像是十字路口般的、略微开阔的地方。 这便是陵墓区和城堡地下区的交界处,也是通往那些古代暗道的交通枢纽。 琥珀伸手指着“十字路口”的其中一条岔道:“我就是从那边钻进来的,那里通向城堡外面的一个枯水井,不过那边现在肯定已经被怪物占着了。” 高文看向赫蒂:“哪边是西?” 赫蒂伸手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简单的魔法符文,符文随之变成一条发光的飘带,摇摇晃晃地指向某个方向。 “就是那边。”高文说道,但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种危机感骤然袭上心头。 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这具饱经历练的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高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开拓者之剑一挡,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铁锤重击般的冲击从剑身传来。 他的身体微微一晃,随之稳住了身形,而袭击者也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伴随着一阵含混不清的、仿佛呢喃般的声响,三个摇摇晃晃的高大身影从十字路口其中一个黑沉沉的甬道中走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自然界中任何一种生物所能具备的样貌,而更像是那些亡灵巫师和恶魔术士共同发挥邪恶创造力所拼凑出来的怪物,它们身高接近三米,仿佛干瘪畸形的巨人,但它们的躯体却是由仿佛泥浆一般流淌的不定形物质形成,那些污泥一样的东西在它们体表起伏涌动,甚至时不时会露出巨大的空洞,而在空洞之中,则可看到血红色的骸骨。 “啊!”在看到这三个怪物的一瞬间,瑞贝卡便发出了短促的惊呼,贝蒂则赶快咬住自己的嘴唇,仿佛随时都会被吓的哭出来,赫蒂抬起法杖重重地顿在地上,一个弱效清神术被激发出来,抵消了怪物对每个人造成的恐惧效果,同时她飞快地对高文说道:“先祖,就是这些怪物!” 这时候高文已经从初次见到非人魔物的冲击中醒过神来,脑海中随之浮现出了与之对应的记忆:“竟然是这些东西?!” 此刻那三头怪物已经再次发动了攻击,它们不断发出仿佛梦呓一般的呢喃声,同时其中两个大踏步地冲向了高文一行,剩下的一个怪物则抬起手臂,一团黑暗的能量箭随之凝聚在它手臂前方,并在下一秒笔直地飞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琥珀! “哇!”琥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瞬间缩到了拜伦骑士身后的阴影中,并在下一刻出现在十米开外的另一片阴影里,而拜伦骑士则扬起了充盈着银辉的阔剑,一声怒吼之后主动迎向其中一个冲来的怪物。 “赫蒂,瑞贝卡,你们解决掉那个会放暗影箭的!尽量别用奥术,奥术魔法对这些东西几乎没用!琥珀,你和战士们保护好施法者!”高文大声喊道,随后一挥长剑,硬着头皮也冲了上去。 他从未挥舞刀剑与人战斗。 他也从未见过什么非人的怪物。 尽管经历了穿越重生,但他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以自己的双腿站在这片异界的土地上。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凭着一点残留在躯体中的战斗本能以及脑海中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战斗知识,再加上一把失去了魔力的古代长剑,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是很多时候,命运是不会给你选择权的。 你就站在这儿,怪物就站在那儿,你周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手中只有一把七百年历史的古董剑,本来还能有一面盾牌,但盾牌已经在一百年前被一个败家子儿给祸祸没了,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干啥? 怼,怼他娘的! 不就是畸变体么? 七百年前的高文·塞西尔,一个人能揍它们一百个! 今天只有仨,还解决不了了? 第0007章 那些古老的事情 当紧握长剑冲向那狰狞诡异的魔物时,高文心中没有了紧张,没有了犹豫,也没有了恐惧,非要说有点什么的话,那恐怕只是一点点的恍惚和不真实感。 他还清晰地记着自己飞机失事的那个瞬间。 他还清晰地记着悬挂在这个世界高空的那十几万年。 他还没有很好地适应高文·塞西尔这个从天而降的身份。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却握紧了一把古老的家族长剑,猛扑向一头不知道是恶魔还是亡灵的诡异怪物。 砰! 巨大的冲击从剑刃上传来,脑海中所有的杂念瞬间烟消云散。 以近乎本能的反应躲过那怪物横扫的利爪,高文顺势将上半身扭转了小半圈,荡开的剑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流光,狠狠地劈砍向怪物一侧的肩膀,而在剑刃下劈的同时,他努力调动着蕴藏在这具躯体中的力量,并将那股力量引导至手中的长剑上。 剑刃根部那一缕微弱的红色在力量的刺激下绽放出璀璨的红光,并仿佛火焰一般沿着剑刃迅猛蔓延,在灼热高温的炙烤下,就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扭曲起来。 那三米高的怪物从剑刃高温中感受到了威胁,以完全不符合其庞大体型的敏捷猛然一个后仰,结果高文的一记劈砍就这么差之毫厘地落空了。 第一次以自己的手释放出这种仿佛魔法般的超自然力量,高文心中难免会有一瞬间的激动和兴奋,大概正是这瞬间的兴奋之情让他没能把握好第一次攻击的节奏,不过很快他便调整了心态,重新将力量灌注在长剑上。 记忆中那些来自高文·塞西尔的技能知识果然都是可以调用的,这副身体也还没衰退到完全发挥不出力量的程度,虽然不知道可以发挥出几成实力,但高文此刻已经平添了大量的信心。 他开始沉浸在战斗中,并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将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战斗经验转化成自己可用的力量。 而在另一边,拜伦却已经陷入苦战。 这位中阶骑士算是塞西尔领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为塞西尔家族效忠之前的战斗生涯也让他积累了非凡的战斗经验,然而他在之前怪物进攻城堡的时候便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气力,再加上被怪物的诡异魔力侵蚀,体内的暗伤进一步降低了他的战斗力,这让骑士十成的战斗力也只能发挥出四五成而已。 此刻面对怪物的连番猛攻,他只能紧握长剑努力维持不败,一边尽可能节约体力,一边努力寻找着对手的破绽。 瑞贝卡聚集起魔力,一个头颅大小的灼热火球从法杖前端飞出,与远处那只施法怪物的暗影箭在空中激烈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后她喘了口气,并立刻注意到拜伦那边的危险局面,顿时大声对身旁的领地士兵喊道:“你们三个,去帮帮拜伦!” 一名士兵犹豫了一下:“但是领主大人……” 瑞贝卡一边凝聚新的火球术一边叫道:“我们这边暂时没事——但如果拜伦倒下就完了!我以领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去!” 三名士兵只能领命,与拜伦骑士一同对抗那只可怕的怪物。 高文渐渐沉浸在战斗中,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经验正在飞快地转化成自己的东西,并提高着他对自己这幅新身体的掌控能力,这个过程给他带来了十足的成就感,等到他从这种沉浸状态稍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怪物已经被自己压着打了。 那涌动着“污泥”的畸变躯体也不是刀枪不入的,被砍了照样会受伤,砍的多了照样会死掉,尽管它们力大无穷又有着体型优势,但只要掌握对抗的方法,人类之躯照样能消灭它们。 这是七百年前留下的经验。 怪物的利爪从头顶掠过,高文一矮身,反手将长剑刺入对手的大腿,后者终于发出一声浑浊的吼叫,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歪倒,而趁着这个机会,高文对拜伦大声喊道:“尽量攻击它们腹部和下肢,别管胸口,这些家伙没有心脏!” 随后他趁着自己的对手失去平衡,扭身绕到了对方的侧后方,扬起长剑刺向那怪物的后腰:“除了腹腔,它们的另一个弱点在后面!后腰!” 听着来自塞西尔家族先祖的指点,拜伦顿时精神一振,在三名士兵的配合下,他迅速地牵制住了那怪物的行动,并以拼着肩甲被利爪贯穿的代价,直接从对方的胯下钻过,反身一剑命中要害。 而在拜伦解决敌人的前一秒,高文眼前的怪物也沉重地倒了下去。 解决掉敌人之后,高文立刻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个正在用暗影箭和瑞贝卡的火球对轰的怪物,但就在他刚要冲过去刚正面的瞬间,那怪物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随后浑身痉挛地倒了下去。 琥珀的身影出现在怪物身后,两手各转着一把淬了毒的精钢匕首:“戳菊花哦,我擅长啊。” 瑞贝卡放下法杖,脸颊因为连续施法而微微有些泛红,她喘了两口气以平复气息,随后严肃地纠正道:“祖先大人说的是后腰,不是菊花。” 琥珀将手中匕首飞快地旋转了两圈,那匕首便不知道被她藏到了哪里,她跨过怪物的尸体,一边走过来一边撇撇嘴:“切,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那些怪物死掉之后便开始飞快地崩解,它们身上不断流淌涌动的泥浆状物质首先停止了流动,随后渐渐干枯、板结,并出现大量细微的裂纹,而随着这些异变“血肉”的腐化脱落,它们将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一副巨大的、扭曲的血色骸骨。 高文站在被自己击杀的那只怪物旁边,低头看着这个过程,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就是这些东西袭击了塞西尔领么……” 赫蒂好奇地看着他:“先祖,您知道这些怪物的来历?” 高文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展露出了对这些怪物极深的了解,甚至还指点了拜伦该怎么对抗它们,所以这一点自然是瞒不住的,他自己也没想瞒着。 “留在这里可能还会遇到它们,我们先进暗道,暗道里有压制那些怪物的东西,它们轻易不会进去,”高文一边迈步向前走去一边说道,“详细情况我可以在路上跟你们说。” 等钻进那条古老的地底通道并前进了一段路之后,高文才打破沉默:“我当年确实对付过它们——事实上当年我们主要对付的就是那些东西。你们应该知道刚铎帝国的崩溃以及第二次开拓的历史吧?” “当然知道,”瑞贝卡立刻点点头,这些历史可以说是她作为贵族子女的必修课,“七百多年前,洛伦大陆原本只有一个人类国度,那就是位于大陆中央的刚铎帝国。历史记载它是当时大陆上最强盛的帝国,甚至连大陆南部精灵们所建立的白银帝国都不敢轻易与其为敌,但后来笼罩在这个世界周围的以太海发生动荡,在洛伦大陆引发了一场被称作‘黑暗魔潮’的大灾难,灾难的爆发点就在刚铎帝国腹地——几乎是一夜之间,刚铎帝国的首都和三分之一国土被魔潮吞噬,并被汹涌的元素力量分解……” “并非一夜之间,事实上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刚铎的宫廷法师们在魔潮面前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高文打断了一下,随后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不过从结果来看也差不多,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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