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样的男人一旦决定破釜沉舟才最棘手,因为他的毁坏会比常人更漫长,也更彻底,内部的崩坏,从最初开始就无药可医的。 “我让骆医生先给你做检查,等下我再过来,”唐涉深对 她平静地道:“有事叫我,我留付骏在外面。” 这个男人做事一向是游刃有余。程倚庭只见他一个眼神示 意,房内的人就都跟着他出去了,只留几位医生在病房内。 看见他出去了,骆名轩终于慢慢收了笑容,表情渐淡。 “老实讲,香港那边,没他不行的;他是接到有关你在酒 吧出事的电话,临时赶回来的,”骆医生对床上的女孩淡淡地讲:“资本市场,一秒亿;为了你而放弃天价资本,这种事, 只有唐涉深做得出来。” 程倚庭心中震动,一时间竟很有些茫然。 骆名轩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垂手插入医生服的口袋,眼中分明是不忍。 对“因为深知唐涉深其人所以可以料想到这一场感情结局 ”这件事感到不忍。 就在当年唐信的婚礼上,身为伴郎的唐涉深在仪式结束后,面对唐信对他什么时候结束单身的起哄,她幽幽地回敬道:“我不打算以结婚为目的做任何事。” 当时他的这句话很是惊吓了一票看客,尤其是对“深少太太”这个位子虎视眈眈的女性,胆子小的女性甚至脑中闪过“ 早听闻SEC的年轻老板是个变态没想到真是个变态”这样的想法。后来骆名轩问他是什么意思,这个男人垂手站定,顺手拿了一杯侍者端来的酒,抿了一口道:“结婚意味着男人会成为 某个女人的丈夫。我记得古日语里原来并没有‘丈夫’这个词 ,那时丈夫和妻子都同时被称为‘伴侣’。” 骆名轩“啊?”了一声,觉得这家伙的思维不是自己一个普通人可以理解的:“然后呢?” 《古事记》里有句话,说“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其他的伴侣 ”。 唐涉深笑了下,似在回忆,幽幽地道:“这种样子的,才比较对我胃口。” 骆名轩拧眉沉思,忽然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难 你要搞那一套前卫的?!” “啊?” “性伴侣啊!”骆名轩痛心疾首,仿佛看到一个不懂得悬崖勒马的失足少年:“不结婚,只做那回事之类的!我知道你 这家伙玩起来很疯的,但这种事还是不要多玩的好,对身体不 好……” “神经病,”唐涉深大笑,推了一下他的脑门:“怎么可能。” 是啊。 他怎么可能。 多年之后,骆名轩才后知后觉:原来,唐涉深这辈子已注定要做一个长情的人。 一个不以结婚为目的只以“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其他的伴侣 ”去爱的男人,一旦决定爱起一个人来,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 的疯相。 因为不给自己退路。 思此及,骆名轩对程倚庭笑了笑,对她讲:“你知道么, 唐涉深那个家伙,野心很大。” 程倚庭点头,“能把SEC带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男人,一定是有野心的。”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嗯?” 骆名轩淡淡地笑,“SEC是他的‘必然’,一个‘必然’ 的野心就不叫野心了,对他而言只是责任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唐涉深这些年来真正的野心,其实是你。 ” 野心大的人最怕野心难及。 所以唐涉深这些年来致命的弱点其实是,程倚庭对这一场感情的不回应。 在医院的时间会变得很慢,摇摇晃晃的,脑震荡的后遗症是人会嗜睡,往往程倚庭和唐涉深说着什么话渐渐就睡过去了 。 有一晚,天色蒙蒙灰的时候,程倚庭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讲话,声音很轻,那种与生俱来的硬质地却不容置疑,使她微微 睁开了眼。 他正站在窗前,修长身影,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分外清瘦,他正拿着行动电话说着什么,条理清晰,面沉如水。 “按我说的去做,你告诉他们,附件条件是我的底线。想得寸进尺的话尽管试试,要玩这种游戏我有的是兴趣,到时候资金链被切断不要反过来求我。” “是,深少。” 电话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唐涉深不经意地抬头,程倚庭那双清亮的眼睛映入眼帘,她的眼睛是会说话的,说心里的话 ,比方说,欲言、又止。 四目交汇,电话那头不断传来“深少?”的询问声,唐涉深喑哑了声音吩咐了一句“去做事。”果断挂断电话收了线。 男人缓缓踱步,靠近床边,靠近她。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 程倚庭心中微动:莫非这两天,他一直是这样在这里陪着她?唐涉深是一个公事缠身的人,那么这些天他是电话遥控公事的? 男人在床边落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是傻的么?我只不过去了一趟香港,你就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程倚庭不说话,低头搅着自己的手。 唐涉深看着她,目光落点尽在她清瘦的脸上。病床上的程倚庭明显是那么苍白,没有活力,且瘦,是以后总毫无生命力 的瘦。 “为什么去酒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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