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命还留着,这一身的血肉也是你养起来的。若能以身制粮,有幸出现在老师的食案上,这一世也算是彻底偿还了吧?” 1020:北漠汉尼拔(下) “徒儿血肉烹成的肉糜羹,会是什么滋味?”云策语气平静,听不出他话中肉糜羹食材原料是他自己,“来日可告知泉下。” “阿策。”云达没想到一直安静寡言的徒弟也有伶牙利嘴的一面,语气隐含警告。 云策哪里会乖乖听话? 横竖光脚不怕穿鞋。 他现在死都不怕! “你说以战止战,徒儿很赞同――不听话的人,就好比胡乱生长的潦草枝丫,只有将它们修剪干净,省出来的养料才能让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有能力在密林间争夺立锥之地。但你看看碗里盛的是什么!在师父看来,食尽同类、人脯代粮也是必经之路吗?” “你说兵强马壮即可称王称霸,问北漠为何不行?答案不就在这只碗里面?打天下是没有不死人的,但甚少见吃自己人去打天下的!今日为了射星关能吃伤兵,吃老弱病残,来日还会用什么借口去吃其他人?北漠是为大义而战吗?分明是为了贪婪野心!” “而你――” 云策罕见情绪激动,身躯往前微倾。 掷地有声道:“本末倒置、拗曲作直!” 明明说着诛心之言,云策反而先红了眼眶,清泪滑落,颓丧地跪伏榻上,泣声道:“师父!回头吧!若真只是为了向公西一族报百年困守之仇,师门上下无人不响应!” 云达之于自己,如师如父。 从有记忆开始,对方一直都在。 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再到授业解惑、衣钵相传,云策的一切都是对方塑造的。云达是他立志效仿的榜样,是引导他人生的明灯,也是他视若神明的精神支柱与信仰。 云达如今的所作所为呢? 亲手将云策心中的神像摧毁。 峨峨高山,一夕崩塌。 修为被废的痛苦远不及精神上的折磨。 云达垂眸看着最亲近自己的徒弟――哪怕这孩子二十多年苦修在他手中付之东流,此刻肺腑之言也无怨怼,让他不觉有些好笑。 他也笑了出来。 “阿策,你什么都不知道。” 云策面上血色散尽:“师父……” 云达抬手制止他继续说,撩起衣摆坐在云策床榻旁边:“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能怀揣这样天真念头。你跟随沈幼梨时间也不短,应该知道众神会内社外社吧?” 云策没料到话题跳跃这么大。 点了点头:“知道。” 他还知道师父云达跟众神会也有关系。 这点,自己身上的纹身也能作证。 云达扯起唇角,笑意浮于表面,未达眼底:“你可知,众神会真正的源头是谁?” 云策联系云达前后的话,内心莫名不安。 云达:“是沈幼梨,你的主上。” 云策想也不想反驳:“不可能!” 云达反问:“为何不可能?只因为沈幼梨完全符合你心中仁道之主的形象?阿策,你跟随为师这么多年,你连为师都没有看清,你为何就敢斩钉截铁说自己了解沈棠?” 一句话将云策问得无法反驳。 云达平静地道:“沈幼梨与先主,二人其实有不少相似之处,但凡她不是沈幼梨,而是旁的什么人,为师对她也没什么意见。” 云策:“徒儿敢以性命作保!” 他识人不明,云策承认。 但祈中书他们也能全部眼瞎了? 云达对上云策那双坚毅的眸,深知这傻孩子脾气固执,他也摊牌:“众神会内社供奉着一尊名为‘母神’的邪神,为师查到的消息,初代内社成员皆受‘母神’恩赐,得以在大灾祸中幸存下来。他们自诩神的后裔,是神的血脉,谁也不知道这些怪物活了多久。这尊‘母神’便是你如今的主上……” 云策的脑子一下子乱哄哄的。 师父说的这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耳畔传来云达哂笑:“众神会内社记载,天灾灭世,古人类发现了‘母神’,并且从‘母神’身上得到了人族延续的希望。不过,或许是神的力量过于非凡,凡人难以承受,最后仅有寥寥几个幸运儿得到神的垂怜。这些幸运儿最后离开诞育他们的地方。” “师父,这只是神话故事。” 云达语调沉下来:“是真的。” 云策完全怔住:“真的?” 云达笑容有些怪异,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全部都是真的,那场灭世天灾是真的,沈幼梨作为‘母神’也是真的。阿策,你觉得为师要感激她对人族的垂怜吗?不,这行径在为师看来愚不可及。一个能走到灭亡境地的存在,本就没插手的必要。” 云策:“……” 从师父云达这些话来看,所谓的“母神”既没兴风作浪,也没杀人放火,众神会内社创始人只是从对方身上得过恩惠,之后的所作所为并非“母神”授意。这就好比有人用铁匠铺买的刀子杀人,杀人犯是买家而非卖家。官衙怎么判,也不可能判铁匠死刑。 即便是真的,主上也无辜啊。 云策吞咽几口口水。 小心翼翼问:“师父的意思……” 师父毕生心愿都是终结乱世。只要能达成这个心愿,赢的是阿猫阿狗也好,征战过程中死多少人也无妨,最重要的是乱世被终结,所有人都不再有隔阂,再也不分你我。 云策忽略了一点儿。 全天下人族全嘎了也一样达成目的。 云达道:“就是你理解的。” 他原以为人族只是如今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还存了“实现和平这条路很难但也有一丝希望”的念头,却没想到在更久以前,人这种存在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药石罔效。 从不汲取教训还有必要延续? 等着下一次重蹈覆辙? 在重蹈覆辙前,又有多少杀戮悲剧上演? 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湮灭干净。 云达并不认为沈棠是邪神,对方庇护了灭世天灾下的人族遗民,但幸存下来的人族并未汲取教训,斗争又被迫延续数千年。如今,这位“母神”还掀开棺材板亲自下场。 沈棠的目的很明确。 可云达不认为日后能和平,只要还有人,只要人还有七情六欲,斗争就无处不在。 诸如阿木箐这样的悲剧还会有无数个。 “沈幼梨的傲慢在于她根本不了解人。自以为是的好,自以为是的拯救,问题是人族需要所谓的‘神’居高临下的拯救施舍?与其饮鸩止渴续命,呵,不如直接毒死。” 人脯一事也彻底扼杀他仅有的一丝期待。 宛若一记响亮巴掌扇他脸上。 果然―― 唯有彻底清洗才能让人不再制造新斗争。 云策彻底安静了。 他这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消息,师父没有一根筋去助纣为虐。 坏消息,师父想搞死所有的活人。 那还不如助纣为虐呢。 他讷讷憋出话:“天地分阴阳,世间有善恶,这世上不止有悲剧,也有令人欢愉之事。师兄弟在师门的日子便是最美好的。” 云达对此不置可否。 鲜于坚扯着云达的大旗,强行从后厨弄到两份没有加料的正常食物。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往回走,迎面碰上云达。对方只留下一句:“子固,照顾好你师兄。” 鲜于坚颔首应下。 入内,瞧见云策师兄望着角落出神。 眼眶还是红的,应该是哭过。 鲜于坚叹气:“师兄,吃点吧,师父的事情不要想了,他活两百多岁,哪里是咱们这些小辈能劝动的?他的性格你也知道,一旦认定了就不可能再改,你先顾好自己。” 云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吃!” 鲜于坚强硬将筷子塞他手里。 云策勉强扒了两口麦饭。 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与此同时―― 沈棠也有心事,她一手托腮,一手转着手中的战贴来回细看。战贴收件人空白的,落款人则是云达。这是二十等彻侯下的战书。 沈棠这边可以派人去应战。 当然,也可以不去。 尽管没有明说,但云达的目标是她。 可她不仅是武胆武者,也是一国之主。 云达的邀战完全可以忽视。 “唉,两难抉择啊。” 沈棠又一次叹气,眼神幽幽看着康时。 问道:“季寿,要不赌一赌?” 康时听得头皮都要炸了,蹭得起身想逃――经历上次掏心事件,他已经听不得“赌”这个字,生怕不小心将沈棠赌死了。 他道:“这种邀战哪有答应的道理?” 云达以为自己是谁? 这是国与国的战争! 不是两个草莽的比试。 下帖邀战,这操作也是世所罕见。 沈棠细看战贴内容:“我倒是觉得可以去看看,横竖都要对上,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两军阵前。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白素:“主上,担心有诈。” 北漠方面还不肯定沈棠的生死。 这次下战帖,难保不是一次试探。 沈棠道:“我也没打算亲自露面。” 公西仇双手环胸:“既如此,我去。看看这位二十等彻侯,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老祭司的笔札有写云达。 对这位老朋友,老祭司给的描述很微妙。 单纯好骗,又有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固执和原则――战场交锋肯定没什么话好说,干就完了,但专程下了战贴,性质就不太一样。公西仇也倾向去看看:“大哥陪我。” 安全起见,还是要伪装一下。 () 今天这章比较短,明天长回来。 云达也快下线了…… 话说回来,貌似云达是目前第一个认可棠妹不是邪神的人? 1021:那你先自杀一个看看 最后的伪装阵容。 公西仇披着沈棠的马甲,沈棠披着即墨秋的马甲,即墨秋披上了公西仇的马甲…… 沈棠顶着即墨秋的脸蛋陷入了沉思。 “元良,你真不觉得这是脱裤子放屁?”三人互换马甲跑去赴约,跟不换马甲跑去赴约,有本质区别?三人都在云达的击杀名单啊,撞到云达手中也是早死和晚死区别。 祈善:“那主上就留在大营等候消息。”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又一次听到主上要以身犯险,别提多糟心了,不过祈善没有阻拦,只是帮沈棠伪装成即墨秋的模样,帮她整理大祭司宽袍的时候,微笑提醒:“主上可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沈棠被他看得头皮微麻。 “元良,别这么笑,我怕。” 祈善重重将沈棠宽袍长领褶皱拽平,咬字清晰:“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主上聪慧神武,当知善这话是何意思吧?” 他的尾调微微上扬,带着点威胁。 沈棠眼珠子胡乱转动,含糊着胡乱点头:“嗯嗯嗯,哦哦哦,知道知道,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绝对不能让云达占一分便宜。” 言罢,她迈腿转身想撤。 结果自然是没有跑成,领子还被祈善拽着,她讪笑地扭过脸,对上祈善看似和善实则全是威胁的笑容,硬着头皮:“元良……” 祈善笑容收敛干净。 正色道:“主上,你比臣下更重要。康国没了谭乐徵,您的身边还有无数志同道合的追随者。但康国没了沈幼梨,如高楼被抽走地基,一阵不大的风都能叫大厦解崩。” 不要动不动就切断二人之间的牵缠。 这是在剥夺他为她而死的权利。 她觉得他会开心吗? 沈棠改口:“乐徵……” 正准备说什么,祈善将她长领松开。 拱手作揖:“祝主上此去,武运昌隆。” 沈棠心下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压住他交叠的手背,重重一拍道:“等我凯旋。” 倘若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游戏,云达这老登就是几个版本之后才会更新的大boss,超出目前版本玩家武力上限,看似是无解。 但―― 只要亮出血条就没有推不倒的boss。 云达下的战贴并非官方。 正常情况肯定是他单独赴约。 沈棠信不过这老登,提前派了斥候勘察地形,看看有无敌人在暗中埋伏。云达在约定时间抵达,这块地方应该是他精心挑选过的,附近没有埋伏的地理条件,让人放心。 沈棠出现时间晚了一点。 此时日头微微偏斜。 云达衣袍被夹杂飞雪的冷风灌满。 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意境。 他背对三人来的方向,不用转身也知人到了:“现在的年轻人连赴约都不准时。” 公西仇顶着沈棠的马甲,站在沈棠和即墨秋中间,双手环胸,下巴微扬:“孤乃是康国之主,让你一介匹夫等着也是你的福气。迟一点又不是不过来,有什么可怨的?” 沈棠版即墨秋嘴角微微抽动。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脸挺找抽的。 即墨秋版的公西仇却稳重淡定,双手环胸,眸色漠然看着云达,仿佛一个局外人。 孰料,云达却一点儿不理公西仇。 笑问道:“康国之主也会藏头露尾?” 这话是在问真正的沈棠。 云达竟是一眼就看穿三人伪装。 沈棠淡然自若:“彻侯好眼力。”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一个照面识破祈善的,她也是要脸皮的人,被敌人当面戳穿伪装,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嘴硬? 当即便痛快应答,淡定反问:“彻侯向沈某下战帖,总不会是北漠兵马抓不到人,狗急跳墙,逼得彻侯纡尊降贵行刺客之事?” 武胆武者之间也有隐形鄙视链。 正面硬碰硬的看不起背地里放冷箭的,刺客为了达成目的,往往走出其不意路线,暗算下毒捅刀子。云达是武将出身,成名多年,自恃实力高强,不屑用旁门左道斩敌。 云达讥嘲:“谁能逼得了本侯?” 言外之意也不是专程来杀沈棠的。听到这架可能打不起来,沈棠紧绷的心弦略微松缓:“哦?是吗?既如此,不知彻侯有何指教?阵前不能言明,非得私下邀战详谈?” “指教倒是没有,但确有一事相求。” 定力强大如沈棠也露出一瞬惊诧。 眼前这人莫不是哪个冒牌货吧? 四个字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正常,唯独从云达口中说出来很惊悚恐怖。 她不自然地讪笑:“彻侯真会开玩笑,你我不两立,尚有未解的深仇大恨,我能帮你什么?彻侯莫不是忘了上次交锋情形?” 云达上次直接给她来了个透心凉。 要不是她这具身体特殊,早嗝屁重开了。 现在跑过来说有一事相求? 求他爷爷奶奶的腿子! 云达无视沈棠夹枪带棒的话。 他的请求有且仅有一个―― “不开玩笑,云某请‘母神’归位。” 沈棠:“……???” 反省自己装不像的公西仇:“???” 即墨秋道:“为何?” 说完,两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公西仇张了张嘴:“大哥,那个……” 沈棠也越过了公西仇瞧即墨秋。 “即墨大祭司,‘母神’是什么东西?” 即墨秋如实回答:“是你。” 沈棠:“……” 继公西族圣物之后,又解锁新新称号。 云达这才注意到一直安静的即墨秋,有后者的气质加持,公西仇那张恨不得张狂上天的脸蛋也显得温和无害了。云达要的可不是三人的回答,不肯主动归位就只能被动了。 他轻嗤:“趁早归位不是好事?” “但彻侯瞧着也不像是心怀好意的人。”即墨秋不吃云达这一套,回应也不友好,“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接说明来意吧。” 沈棠跟公西仇则是两脸懵逼。 她抬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且不说我并不是什么‘母神’,也担不起‘神’这个称呼,退一万步说,即便我真的是所谓‘母神’,我归位了对彻侯有什么好处?” 人的言行都取决于动机。 云达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你肯归位,这混乱世道将会归于和平,就是这么简单。”云达知道的内情甚至比众神会内社还要多点,“你不该来。” 沈棠:“……” 这么一口大锅差点儿将她砸死了。 她原地破防,手指指着自己,急忙问:“彻侯这话的意思,世道混乱是因为我?” 沈棠头一次跟窦娥感同身受了。 自己做什么了,就成了为祸天下的罪人? 她这些年天天996*3,偶尔还有007*3,不敢说自己多么勤政,但也真真切切让治下生灵休养生息,勉强吃了七分饱、穿了五分暖。只要给她更多的时间,她能做得更好。 除了打仗的时候杀人有点多,平时可是一条无辜性命都没沾过,怎么到了云达嘴里自己就成了罪魁祸首?活着就让苍生受苦? 云达道:“是,但也不是。” 沈棠顿时酝酿了一肚子的火气。 云达继续道:“既然是‘神’就继续坐在神坛之上,俯瞰你的芸芸众生。这人间红尘,生老病死、兴衰荣败,生灵自有定数。你怜悯即将被咬断脖子的兔子,可有怜悯饥肠辘辘的豺狼虎豹?人与兔子、与豺狼虎豹并无不同。既是狩猎者,同时也是旁人的盘中餐。” 言外之意―― 沈棠是多管闲事了。 既然生于云端就继续高高在上,她走下神坛拯救可怜的兔子,难道不是对豺狼虎豹的不公?兔子本就是其他野兽的食物。此举,是不是说明这种善良只是一种可笑伪善? “但我如今也是一只兔子。” 直觉告诉沈棠,云达话中有话。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彻侯,沈某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是你口中所谓的‘母神’。你口中所谓的‘归位’不就是想让我去死么?你想要我这条命,自己亲自来取,你有这本事拿得走,那它就是你的。没这个本事,还请彻侯不要要说这些话。” 云达听她这么回答便知道沈棠没听明白。 他干脆将话挑明了。 “让你‘归位’不是让你死,死的只是你这具能腥风血雨的肉身,让一只本该葬身兽口的兔子活下来,你真以为是慈悲吗?侥幸躲过这一劫,仍会有源源不断的危险环伺。你真觉得自己建立所谓的康国,率兵一统天下,便能从根源终结所有乱象?自此天下无悲?” 沈棠也被云达乱甩的锅砸出真火。 质问道:“依彻侯之见,该当如何?” 云达回道:“自然是各归各位。” “你说各归各位?让兔子死于兽口?” “正是如此。” 四个字直接将沈棠小脑干萎缩了。 她隐约知道云达的真正意图。 “只要你肯‘归位’,余下的生灵自然会在尔虞我诈的乱斗内耗之中,找到自取灭亡的归途。世上无人自然也无欲念,无欲念,自然也不会再有战争,没易子而食、妻离子散的悲剧。回归死亡,如何不是回归永恒?” 沈棠既然是“母神”,想来身负天命,云达相信她的出现或许会带来一段时间的繁荣昌盛,但这状态不是永恒的。昌盛之后就是衰败!衰败会带来什么,唯有战争乱世。 周而复始,毫无意义。 为了扼杀这种犹如缓刑的痛苦,帮助所有人从尘世的苦难解脱出来,他不介意做点儿什么。即便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人理解。 沈棠真的傻眼了。 云达这老登还怪中二病的。 “……所以,你要所有人都死?” 云达道:“这不是死,是解脱。” 沈棠迫不及待:“你可以第一个解脱。” 做人不能双标啊。 云达不妨横剑自刎给她做个示范。 “待一切达成,云某自会践诺!” 沈棠:“……” 啧啧啧,这是个狠人。 她本想挑衅一下。 云达想要最后一个嘎,但他的家人血亲可以先上路啊,老登要是连这都做得出来,沈棠就彻底心服口服。只是心念一起,她记起来云达走上极端恰巧是因为亲人嘎完了。老登也不知道有没有后代……即便有后代,杀儿子跟杀不知道几代的孙子,也是不一样的。 沈棠只能岔开这个话题。 “但你这是无用功啊。” 云达冰冷看着她:“无用功?” 沈棠摊手:“对,彻侯不会觉得人族是独一无二的聪明存在吧?猴子也聪明,海里的虎鲸海豚也很聪明。除了咱们脚下的土地,在你的头顶,浩瀚星海之中还有其他的文明。不扯那么远,单说这块地方的人族死光了,剩下的动物就不会弱肉强食了?丛林之间的竞争和杀戮更为残酷。它们会在不断吃与被吃之下,逐步成为食物链顶端存在。” 她看着云达不太好的脸色,给予一击重创:“下一个攀上顶端的,何尝不是又一个类人族的存在?你也说人就是动物,为何你视豺狼虎豹和兔子为寻常,却无法接纳人族的内斗?我也没瞧见哪只动物会因为争夺地盘和食物,继而产生毁灭同族的念头……” 云达厌恶的是同族本身吗? 不,他厌恶的是痛苦。 这种痛苦甚至比死亡还要永恒。 人族死光了,它都还在。 云达的脸色越来越差。 最后双目猩红看着沈棠:“妖言惑众。” 沈棠尴尬摸摸鼻子:“啧,我现在成了妖言惑众的妖了?刚刚不是你说我是‘母神’?既然我是‘神’,站的比你高,看的比你多,这不是正常的?我的话是真理!” 神的话都不信,那想信鬼的话? 云达的扑腾还没一张大饼来得有意义。 大饼好歹还能充饥。 “不过,彻侯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每个生灵自有其出路。乱世下,谁不是经历苦难过后还顽强想活下来?活路,便是出路。” “沈某不才,愿为路引。” 云达在原地怔忪良久。 眼前的沈棠还披着即墨秋的马甲,而即墨秋的相貌又是公西一族神灵最钟爱的那款,历任大祭司和大祭司备选共用一套审美标准。自然,眼前的沈棠几乎与先主重合。 先主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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