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夏樵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师父在隔壁他自己屋里,枯化在退,只是速度有些慢,尚未睁眼。”说话的是卜宁,他还借用着周煦的身体,却对整个松云山熟门熟路。他用布巾缠裹着手,端来一炉汩汩沸着的药,搁在桌案上,嘴里的话一句没停:“钟思和庄治灵相受损有些严重,我起了个阵给他们养着。至于金翅大鹏鸟……”他收了布巾,擦了一下手指说:“金翅大鹏鸟枯化也没退净,又受了惊吓,要醒过来恐怕还得再等等。”闻时已经下了床,正要往门口走,听到这话就是一愣。“受惊吓?”他皱着眉,纳闷地看向卜宁:“金翅大鹏鸟会受哪了子惊吓。”卜宁头也没抬,手指擦得格外认真:“唔,确实……十分罕见。”他这反应更奇怪。原本正焦急的闻时都懵了一下,满脸问号。他对着这位师兄一向直来直去,被弄得一头雾水便蹙着眉追问道:“什么意思? ”卜宁两只手都快擦秃噜皮了,才抬起眼来,对着闻时欲言又止。他嘴巴开开合合好几回……改去擦了桌子。不是,什么毛病? 闻时眉头皱得更深了,正要开口,就见卜宁突然停了动作。他扶着桌沿,转头看过来,含蓄委婉地憋了一句:“可能金翅大鹏没见过渡灵吧。”闻时头顶缓缓冒出一个“?”。他最初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这位以“面皮薄和讲礼数”著称的师兄默默看了 他良久,突然拱手冲他作了个揖:“师弟,饶了我罢。”起身的时候,这位斯斯文文的师兄面皮居然红了。闻时:“???”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闻时忽然想起了渡灵剧痛袭来的前一瞬……他那时候根本看不到面前的谢问,像个严重的失明者。所以一切过程回想起来影影绰绰,几乎还原不清。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一刹那唇间温热柔软的触感,想起自己的脸似乎蹭到了另一个人的鼻尖,想起了呼吸间若有似无的松木香以及浓重的血味…… 他愣在原地,拇指抹了一下唇角。再抬眸的时候,卜宁面皮更红了 。闻时:“……”卜宁一脸“看来你想起来了”的表情,又冲他作了个揖。信息来得又猛又快,闻时一时间不知道要先处理哪一个。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呆滞过,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才冲卜宁蹦出一句:“不是有障眼阵?”老毛跟着谢问也就算了,卜宁怎么会知道?结果卜宁又冲他作了第三个揖:“整个松云山都在阵里,我是阵主,就算有障眼阵,我也多多少少能感知到一点。”说完他还习惯性地来了句:“惭愧、惭愧。”闻时: “…………”偏偏还有夏樵这个二百五,站在旁边看看你、看看他,非常不识时务地问了一句:“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明白?”关你屁事。闻时转头瞥了夏樵一眼,满腹凶话正要出口,忽然想起封印当日自己生剥灵相怕被打断,放出去骗尘不到的那个傀……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又因为他那时候已然失控,根本顾不上扔出去的傀究竟是什么形态、什么模样,仅有一点下意识的意念而已。这么想来,夏樵大概真的是他弄出来的。于是他话到嘴边又卡住了,硬邦邦扔了一句:“听不明白别听。”说完他便继续往门外走。倒是卜宁安抚了夏樵一句:“无大事,劳驾看一下药汤?”夏樵乖乖点头接了活。卜宁安抚完直起身,问闻时:“你是要去看看师父?”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鉴于之前欲言又止的那些事,听在闻时耳里顿时有点意味深长。于是他脚步一顿,答道:“不是。”“那你出门这是一一”卜宁有点疑惑。闻时蹦了三个字:“看老毛。”卜宁: “……行。”可能是这个“行”字语气生动吧,闻时临到出门忽然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师兄,所以这个笼一一”正常而言,不到最后关头,对着笼里的人是不能这么直白的。毕竟世上少有人能镇定地接受这个事实。但卜宁不同。不过卜宁的答话还是出乎闻时意外,他温和地打断道:“这可能不是笼。”闻时转头看他:“什么意思?不是笼? ”“至少不是咱们常见的那种笼。”卜宁补充道: “你跟师父承伤太重昏睡了一段时间,不大清楚。这两日我们正琢磨这事呢。”“你们?”“哦,我和那两位张家人。”卜宁不常把喜恶放在脸上,提到张岚、张雅临总是客客气气,“我们聊过一些。正常的笼,是由笼主所在的笼心和外围包裹而成的。”听到“笼主”两个字的时候,闻时盯着他,“嗯”了一声。卜宁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之前必定把我当成笼主了,毕竟我的阵在这摆着呢。其实不然。”“那是什么?”闻时听了他的话,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果不其然,就听卜宁说:“我在想,笼主或许是咱们这座松云山。我的阵把整座松云山、连带着山下的村子和人,一并藏匿包容起来。”他虚握起拳头说:“就好比一枚桃核。钟思和庄冶身上压了这么多年的怨煞,就是桃核里溢出去的黑雾。这道理是不是和笼主一样?”只是把一个人,换成包裹着人的一座山。“我本以为,只要钟思庄冶身上的怨煞除弄干净,这笼自然就解了。没想到还差了一点点,具体怎么回事,那两位张家的后生主动下山去看了,等他们回来再商量也不迟。”“嗯。”闻时沉声应道。这笼还是得尽快解了出去,毕竟……他还要去找一个更麻烦的笼。他自己的灵相以及尘不到都在里面。“行了,你去看师父吧,不过他可能还一一”卜宁把布巾搁回桌上再一转身,发现闻时人已没了。闻时太久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了,以至于他踏进去背手关上门的时候,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阵效还在,他自己是一身云雪长衣,头发束得干净利落。榻上的人阖眸坐着,红色罩衫从榻边垂坠下来,屋里混着浅淡的茶香和药香。桌案上的烛灯光线昏黄而温柔,掩盖了榻上人深重的病气。刹那间,闻时几乎有种错觉。就好像他还在松云山,日复一日地练着傀术。白日听着师兄弟们吵闹不休,夜里回到山巅,借着朗月和灯火,望一眼屋里的人,再在对方看过来之前,收束着手里的傀线,目不斜视地走开。而这冗长的一千年和个中种种,不过是一场大梦 。闻时背抵着门站了良久,终于抬脚走到了榻边。他看到了对方袖袍阴影下的手,像枯瘦的荒骨。闻时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那并不是他认知中的触感,陌生到令人茫然。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针,无声地扎进心口,一阵闷闷的疼。闻时闭了一下眼,忽然听见谢问微带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响在耳边:“我要是没醒,是不是就看不到有人偷偷进我房间了。”作者有话要说:中途被叫出门办了点事,久等了,实在抱歉。明天会正常更新的^第82章 渊源这句话离得太近,嗓音又太低。闻时轻轻偏开头,白皙脖颈浮起一片浅淡血色,从耳根蔓延下去。只是屋内烛火并不明亮,淡化了这番变化。只有咫尺之间才能看得清。“你装睡?”闻时直起身。他个子也很高,表情又总是冷冷的,垂眸看人的时候总有种“不大高兴”的意味,常会给人几分难以亲近的感觉。夏樵被他这么看着,恐怕扭头就要跑。但这点在谢问面前却从未起过作用。更何况谢问的目光还在他脖颈泛红的地方停留了两秒。……于是那片血色褪不下去了。闻时第一次觉得皮肤白也很麻烦。好在谢问已经收回目光,说话的时候倦意里带着一抹笑:“你怎么还反咬一口。”闻时:“卜宁说你还没醒。”“他刚刚也来过?”谢问说,“那他可能只是开门看一眼,没有过来动手动脚。”闻时嘴唇动了一下,可能想反驳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谢问垂眸认真地看着他的手,忽然沉声道:“疼么? ”“疼什么。”闻时问。谢问手上枯化的痕迹还没消散完全,异常瘦长干燥,触感有点微硌有点凉。他拇指抹过闻时的手指关节,问道:“这双手勾着傀线往自己身体里扎的时候,疼么?”闻时怔了一下,下意识要抽手,却被谢问反握紧了。他说:“我教你傀术,不是让你对着自己用的。”闻时嘴唇抿成一条线,因为昏睡刚醒显得没什么血色。他没避没让,垂眸看着谢问,像最薄最利的刀刃被人轻捏在指腹间,安静又时刻带着锋芒。他说:“我学会了就是我的,想对谁用就对谁用。”谢问抬起眼:“ 跟谁学的这么疯?”闻时:“你。”谢问眸光动了一下。明明他坐着,闻时站着 。明明是他微抬着头,而闻时眉眼低垂。这种极容易被压制的姿态丝毫没有让他处于下风,他依然透出一种温和又纵容的意味。他们就像闻时最常用的白棉傀线,绷得很紧,线与线之间隔着微末的距离。交错着,又纠葛着。闻时看着他,忍不住开口道:“我为什么这么疯,你早就知道。那你呢?”谢问嗓音轻低:“我什么? ”闻时抿了一下唇,没吭声。“你说洗灵阵……”谢问顿了一会儿,“还是渡灵?”“渡灵”两个字落在闻时耳里时,他极轻地眨了一下眼。“洗灵阵是因为知道你执拗,凡事喜欢自己悄悄找办法,明明不擅长骗人,却总试着骗人,骗不过去还会生闷气。”谢问的嗓音很低,说到生闷气时带着模糊的笑意,只是很快便隐去了。“至于渡灵……”谢问静了片刻,“那是因为你的灵相碎片跟着那些尘缘一起到了我这里。”闻时垂眸看着他:“你可以用手指。”就像当初沈桥给夏樵渡灵时候一样,从指尖挤一滴血。谢问说:“手指当时枯化得厉害,已经挤不出血了。”这句话解释完,闻时没有开口。他看了谢问很久,然后偏开了视线。就在他以为话题又一次蜻蜓点水,不会再有什么的时候。他听见谢问低低沉沉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其实真要滴血,还是有别的办法的。”闻时心脏倏地一跳,再次转眸看向他。他静默良久说:“我没打算想而已。”不知哪条窗缝里穿过一缕夜里的风,桌案上的那豆火颤动了一下,烛光倒映在灯油上,温黄一片。有鸟被什么东西惊起,扑扇着翅膀从屋外的树边飞走了。屋里氛围暖昧胶着,闻时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有多近,近到呼吸都是交织着的。他在即将触到的瞬间微微偏开脸,哑声咕哝了一句话。因为太低也太过模糊,谢问没听清,他抬手抵了一下闻时的侧脸问:“什么?”闻时眯着眸子转回来,说:“我说……还在卜宁的阵里,他是阵主,什么都知道。”说完,他直起身,只是表情有点微妙的不爽。谢问怔了一下,眯起眸子看着他的脸,忽然转头沉声笑了起来。张岚、张雅临姐弟俩就是这时候回到山顶的。他们在山下查了一圈,带了点信息回来。卜宁老祖客气斯文地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说做主的在隔壁。于是张雅临带着他的六只傀,敲响了隔壁的房门。结果开门就迎来了偶像的讨债脸。六只傀集体后撤了一大步。我他妈——张雅临差点脱口就是一句粗话。好在他的涵养捏住了他的嘴。于是他默默杵在门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个讲礼貌的,意识到氛围不太对后,下意识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不问还好,问完闻时脸色更讨债了。此时不同彼时。这要是以往,张雅临保管会丢下一句“那就有空再说”,然后扭头走开,至于有没有空,那就真的得另说。可自打他知道了闻时、谢问是谁,他这腿脚就变得很不利索一一一言不合就迈不动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卜宁他们很快也跟着来了。“师父醒了?”阵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问了一句。问完他就忙不迭退到了角落里,一副“我瞎了也聋了,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要叫我”的模样。闻时原本打算回榻边呆着,看到卜宁的时候下意识脚尖一转,只好倚着木柜了。“卜宁说你们下山了?”他找话问了一句。“对。”张雅临点了点头,“这笼迟迟没有解开,卜宁老祖说可能有遗漏,我跟我姐下山去查了一圈。”作为张家默认的下一任家主、名谱图上排名第二的人,张雅临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到哪里都是众人视线的交点,他早该习惯被注目了。不论多少人盯着他,他都能自如自在,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到今天,他踏马的才发现这种自如自在得加个前提一一前提是盯着他的人不是阵法、符咒、傀术那几位老祖。更不能是名谱图最源头的那位祖师爷。这里面随便来一个就十分要命了,结果他一下见了仨。这三个里面唯一算得上温和亲切的只有卜宁,可这位老祖一个人避得老远,眼观鼻鼻观口,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张雅临和张岚对视一眼,心想要不干脆跪着说算了。鉴于小黑为首的傀还在场,自己又顶着张家的名号,他们暂且挺住了。张雅临斟斗酌着开了口:“刚刚卜宁老祖给行了个方便,所以我们阵里阵外——就是山下和陆文娟住的那个村子都转了一遍……”松云山里压着钟思和庄冶的阵,因为洗灵的作用,被谢问一人担下,清理了干净。他这具躯壳早早就备好了,本就是完全依照本体弄出来的,灵神又来自于本人。相当于他自己来尘世又走了一遭。一半连着现世,一半连着千年之前。于是积聚在山间的那些黑雾,通过他这具躯壳,全部传到了本体所在的封印大阵里。他本该跟封印大阵一起灰飞烟灭,但闻时生生剥离了自己的灵相,那具灵相形成的笼,把他跟封印大阵裹住了,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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