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么可能直接消失于世,总得有地方承接下来。但我找不到承接的地方是哪。”闻时不通阵法,学洗灵阵就是硬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洗灵阵发挥效用的原因,他忽然怔在原地。“我曾经以为是松云山,甚至就是这片清心湖,后来发现不是。”卜宁沉声说着,“但不管是哪,那个地方应该已经毁了,不能再承接任何新的怨煞,所以……洗灵阵其实一直布在这里,但从来没有真正运转过。”“你看——”卜宁说着,伸手去触了那片封印阵的边缘。那一刻,黑雾忽然更改了流转方向,透过那些间隙,隐约可以看到寸草不生的荒地上有几个地方闪过金光。像脆弱的火烛,刚亮就熄了。卜宁为了证实他的话,抓了一把圆石抛过黑雾就击阵,试着再启用一次。石头相撞的声音很脆,每响一下,闻时的眼睫都会轻颤一下。卜宁又说了什么,他一概没听清,只被脑中倏然闪过的猜测攥住了所有心神。就在最后一颗阵石被击响的时候,那些已经熄灭的火忽然抖了一下,又燃了起来。那个曾经承接了闻时所有痴妄尘缘、所有挣不脱的噩梦以及所有痛苦和负累,又沉寂了千年的洗灵阵,忽然毫无征兆地嗡然运转起来。那些流转的黑雾忽然有了方向,它们像盘扫的龙,乘着松云山间的风……全部涌向了谢问。作者有话要说:忙完了一波事情,明天晚上会正常更新的,鞠躬第78章 盘算闻时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明明黑雾拧成的龙庞大惊人、遮天蔽日。它们扫过的风带着冰刀霜剑,几乎叫人皮开肉绽。它们带来的呼啸声直冲云霄,还伴着凄厉到直钻脑髓的万千鬼哭,像有人握着钢钉往额间钉。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堪忍受,紧捂着头跌跪在地。就连张岚、张雅临这样现世数一数二的人物,也不堪负累地弯下腰。他们闭着眼在狂风和撕扯中喊叫了一声,像一种痛极的宣泄。但刚张口,声音就散在了鬼哭里。明明是这样难以承受的东西,闻时却仿佛看不到、也听不到……就像骤然之间五感尽衰,整个世间都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下谢问一个人站在那片空白之中。他看着谢问,也只看得见谢问……满眼通红。原来当年从对方屋里翻到的书从来不是巧合,原来他自以为瞒天过海的事对方其实一清二楚。原来他每一次孤身站在阵里,听着那些如影随形、钻心剜骨的哭声,一点一点剐掉那些负累不下的尘缘时,一直有一个人守在阵的另一端,替他承接下了所有。一切他要不了的、说不出的、化不开的、驱不散的,都被那个人揽了过去。一千年……他居然一无所知。他在尘世间兜兜转转、生生死死,往来了一千年。画过无数张不知模样的画像,听过无数次关于“封印”和“不得往生”的故事,却从没想过,对方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黑雾将谢问湮没的那一瞬,闻时猛地转过头来:“把阵停了!”他嗓音哑得厉害,是卜宁从没听过的语气。说完他便闯进了雾里。最后转身的瞬间,卜宁看到他紧抿着唇,眼里-片血色。“哥!”夏樵挣扎着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往里跟,被卜宁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别跟着疯!”卜宁难得说话这样沉声。夏樵还没完全靠近那团黑雾,就已经难受得犹如千刀万剐、万蚁噬心了。他被那种骤然的剧痛弄得跪地当场,然后蜷了起来。卜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借着周煦的身体,这一世没修过什么,根本承受不住离黑雾这么近。仅仅一瞬间的功夫,他这残破的灵相差点被活剐出躯壳,只得刹住步子。而黑雾里的两个人是什么感受,他简直无法想象……闻时一进黑雾就抬起了手。黑雾往一个人身上涌聚的时候,实在太浓稠了,浓到闻时什么也看不见。他闭着眼,十根手指所有傀线全部直窜出去,带着万箭齐发的气势,却在触到谢问的瞬间变得柔软起来。那些傀线跟他灵神高度相合,几乎是他意识的反应。它们僵了一瞬,接着细细密密地缠上了谢问的身体,像一张顷刻织就的网,把那个人整个笼在其中。闻时几乎将所有灵神都灌注在了那些傀线上,以至于那些黑雾朝谢问奔涌的时候,被细密交错的线强行挡住。它们冲撞着,线发出了锵然的声响。谢问的声音响了起来,近在咫尺。他嗓音很低,有着微微的沙哑,带着几分病态的倦意,但语气却利落又强硬:“出去。”傀线非但没松,反而缠得更紧了一些, 执拗地强阻着那些源源不断的怨煞。闻时闭着眼,嘴唇抿得死紧。过了许久,他才哑声答道:“不。”仅仅是这一个字,就含着闷了一千年的情绪。而不论他如何压抑,面前这个人总能一眼就看穿他,无所遁形。谢问似乎听出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片刻,闻时感觉有一只手伸过来,轻碰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拇指在他紧闭的眼尾抹了一下。他听见谢问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收了那份强硬,低声说:“别哭。”闻时眉心死死皱着,紧抿着唇。脸侧的骨骼收紧了几次,他才哑声答道:“没哭。”他稍大一些就再没掉过一滴眼泪,更何况在世间浮浮沉沉一千多年,哪里还会哭。“那你把眼睛睁开。”谢问的拇指依然停留在那里,又在话音落下后,很轻地触了闻时两下,像一种哄骗。在曾经数不清的日子里,谢问常会哄骗他。但也许是这次少了逗弄人的笑意、多了几分沙哑的病气,温温沉沉,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尽相同。闻时咬着牙,下颔绷着清瘦的轮廓。他僵持了很久,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眼尾通红。因为傀线暂时强挡着,他们之间的黑雾在来回冲撞之下变得不再那样浓稠,周围不再是不见五指亦没有尽头的黑暗,而是可以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像最为晦暗的夜。“为什么用洗灵阵骗我?”闻时噪音又哑又沉。“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些东西剐不干净?”“我身上那些是我自己该担的,跟你根本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接过去?!”很多年以前,面前这个人曾经玩笑似的逗他,说松云山雪已经够多了,自己何苦来哉,居然还找了一尊人形的来镇宅。还说“倘若哪天你能主动起一个话头,连着说上两三句,每句不少于五个字,就准你把傀的锁链撤了。”后来该准的、不该准的都准了,他的话依然没有变多。没想到第一次做到,说的居然是这些。谢问沉默了一瞬,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陈年旧话。而后他缓声道:“怎么没关系?有关系的,毕竟是我养大的。”你养大的……闻时很轻地阖了一下眼。黑雾一次又一次地撞在他的傀线上,又因为傀线跟灵相牵连极深,连带着皮肤骨骼之下都在痛。但他根本感觉不到,因为他正把另一些东西撕给最在意的那个人看……“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在用洗灵阵。”他面无表情,也无血色,像在说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事。但他绷直的肩颈、捏紧的指关节以及发红的眼尾,都在表露着暗藏的狼狈。他个子高挑站得笔直,像一柄寒剑,刃口却向着自己:“你在阵的另一边你一定知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干脆把我赶下山?”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如果不是他一次又一次把自己身上的负累剐给面前这个人……对方是不是不至于走到被封印的这一步? 不至于在无数后人“不得好死”“不能往生”的评判中沉沦一千年。是不是依然那样光风霁月、不染尘埃,仿佛在光阴间隙里穿山而过的仙客。就像尸山血海前的那场初见。“你应该把我赶下山,别问死活。”闻时缠着傀线的手指绷到关节发白,他沉默两秒,又道:“或者索性当初别带我上山。”谢问忽然转头咳嗽起来,转回来的时候,手指虚握着拳还抵在鼻尖。那些黑雾越积越多、越攒越盛,已经远不是原来的规模了。它们撞在闻时的傀线上,一次两次可以挡,三次四次也能拦。可次数多了,必然会有疏漏。那些疏漏的便如浩瀚海潮一般,尽数被谢问敛纳进躯壳里。闻时脸色骤变,急忙再加傀线,一刻不停地往他身上缠裏。可不知为什么,这次那些黑雾没有被傀线阻拦下来,而是直接穿过傀线交织的网,源源不断地涌向谢问。闻时从没有这样用过傀术。他几乎是古今最强的傀师,有着最稳的一双手。但当他放线出去的时候,指尖甚至是颤着的。几次阻拦都不见成效,那些之前还正常的黑雾,此时变得犹如水中捞月,像一场虚影。“怎么回事?!”闻时问道。卜宁呢?他进来之前明明提醒过卜宁,让对方立马停掉这个洗灵阵,为什么到现在,这个阵还在运转,并且越来越怪!就在这时,卜宁的声音穿过黑雾传了进来,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没被鬼哭遮盖,清晰地落在闻时耳中。他说:“这个阵我停不了,所有投过去的阵石都在半途碎成粉了!”如果卜宁布下的阵连他自己都控不了,那就只有一种情况。闻时乍然抬头,死死盯着黑暗中谢问的脸,眼底的那抹红色更重了:“你动这里的阵了? !”你算好的。你算好了要来这里,算好了要把这满池黑雾引到自己身上来。他忽然想起进阵前谢问摆弄过的圆石和枯枝……曾经的他们都知道,这个人只需要借用一花一石,就能改掉少年卜宁辛辛苦苦布了几天的阵。可因为之后太多年没再见过,他还是大意了。就在他反应过来的刹那,无数细丝一般的东西缠 上了身。他茫然低头,发现那居然是自己的傀线,只是在另一个人的操控下,反向包裹住了他。他看见谢问手指勾着他的傀线,温声说:“让你进来,是知道你会乱想,总要让你问几句,我也总要跟你说明白。封印那件事跟你无关,我就算替你接了所有,也不至于控不住它们。以后……”说到这里时,谢问忽然顿了一下。这个停顿让闻时心下一空,接着他听见对方说:“以后别再说那些让自己难过的话了。”闻时看见谢问抬起手,似乎想要再抹一下他的眼尾。但到了半途便落了下去,只是拇指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角。“听话。”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推到了黑雾之外。作者有话要说:我令人室息的手……Orz第79章 红尘为什么要说“以后”?为什么好好的突然会说到“以后”?闻时在遮天盖日的空茫中忽然意识到…… 这个人要走。这个把他从尸山血海带出来,教会他所有,又送他入人间的人想要走了。就在不久之前,刚踏上松云山道的时候他还想过,他宁愿走在这个人身后,不用更近一步,保持着落后一步台阶的距离。只要对方不回头,他就可以一直看着那道背影,走上很久很久……走一辈子。原来到最后,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以对方如今的状况,这个洗灵阵继续运转下去,可能会死,会消散于这个尘世间,从此再无牵连、再无瓜葛、再无音讯……不论他走几次无相门,等多少个轮回,都不会再找到这个人了。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闻时已经转身踏出了石台。身后传来卜宁惶然的惊斥:“师弟你疯了! ”早就疯了。闻时心想。从19岁那年的一场惊梦开始,从一次又一次跨进洗灵阵开始,他已经疯了不知多少年。洗灵阵布在清心湖里,江海一般的黑雾源源不断地从那个面目全非的地方抽离。闻时跳下去的时候,卜宁试图改阵的圆石划过几道弧线,落在他身前一些。但它们下一秒就在空中就被打成了齑粉,烟消云散。四只巨型傀在那个瞬间同时暴起,直穿黑雾,试图破雾而行,给主人开道。但这里的黑雾跟普通笼里的黑雾全然不同,即便是它们也承受不住。几乎是眨眼的工夫,身上便出现了侵蚀的痕迹,像点了火的黄表纸,在火星翕张之下,从边缘烧至中心。傀可以不知苦痛,不顾死生。但它们跟傀师灵神相连,所承受的那些,都会尽数反馈到闻时身上。闻时却仿佛无知无觉。他的手已经穿进了雾里,直冲洗灵阵的阵石而去。每进一寸,那种灼烧和侵蚀的痛苦就更重几分。就像有人拿着磨石刀,竭尽全力地磨着他的皮肉和骨骼。但有什么呢?大不了就是挫骨扬灰。他左手前端的皮肉已然被黑雾蚀尽,露出指骨,而他依然没打算停。他耳膜里尽是风声,眼里只有阵石。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声清啸,直穿长空和迷雾,闪电般劈入重重怨煞,像带着光影的刀剑。那道金光从闻时眼前晃过的时候,他心下一紧。那是金翅大鹏鸟。金翅大鹏巨大如山的身影流泻着光,在黑雾磨扫之下,羽翅边缘也燃起了火星,迅速朝中心侵蚀。它带着满身流火,翅影横斜,从底下挡住闻时。与此同时,数道傀线从后面直穿过来,瞬间缠住了闻时的身体。他感觉一股不容抵抗的强劲力道裹了上来,如山如海,在金翅大鹏振翅掀起的震动和狂风助力下,将他拉离清心湖。他被稳妥地放回石台,身上是纠葛交错的线,缠得并不紧,仿佛轻轻一掸就能扫落一地,但他偏偏动弹不得。傀线的另一端在那团黑龙般涌动的雾里,在谢问手上。除了当年手把手纠正一些错误之外,这是闻时第一次看到他用傀线。对傀师而言,线其实是一种辅助,加深他们对傀或是其他东西的操控力。灵神越强大、心越定的傀师对线的依赖越小。所以闻时用线很随意,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山巅的那个人甚至连线都不用。曾经闻时很认真地问他:“哪种情况下你才需要傀线?”对方想了想,笑说:“难说,不过……倘若哪天你看见我缠上傀线了,记得跑远点,或者躲到背后去。”闻时冷声应了一句“我不躲”,又忍不住问道:“为什
相关推荐:
天才重生
老板会不会太计较
全球觉醒:从觉醒虚空恐惧开始
打死那个撒比苍云[剑三]
我又养死反派了
青杏
皇华似锦
洪武大明:吾儿怎么还不造反
渣“攻”求生指南
新追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