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见他们如此,苏棠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好在这些人还是明白事理的,没有非要和她对着干。 “各位若是没有异议,就每人领一本册子回去吧,明日这个时辰,我会在这里等各位。” 众人虽然心动,可还是在等郑嬷嬷的态度,苏棠没再给他们机会,自己拿起册子分到了各人手里:“请回吧,这府里也该布置起来了,各位以往是负责哪一部分这次便仍旧那般负责。” 她说着挥了挥手,众人下意识走了出去,等出了门才发现郑嬷嬷还在里头,可这种时候再等也没了意义,他们只好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走了。 苏棠这才将最后一本册子递给郑嬷嬷:“嬷嬷,你的。” 郑嬷嬷却只是看着,迟迟不接。 苏棠直接将册子塞了进去:“老夫人说了,这寿宴办不好,也不会怪罪我,可你家将军丢得起这个人吗?” 郑嬷嬷被戳了痛脚,她虽然私心重,可对秦峫和旧主罗氏,也是真的忠心。 “好,”她一把拽过了册子,“记着你说的话,等寿宴了了,你一天都别想在这管家的位置上呆。” 买了个小丫头 打发走了郑嬷嬷他们,苏棠有些疲惫的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休息,虽说都是下人,可打起交道来却并不轻松,只盼着能平安无事将寿宴操办好吧。 她没再多休息便起身去了厨房,就在她吩咐各处管事记册子的时候,厨房已经将各处的早饭都送了过去,苏棠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厨娘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往外走。 那食盒太大,很是引人注目,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回神的时候就瞧见刘嫂子在看她。 “姑娘别惦记那些事了,出力不讨好,何必呢?现在你可是正经的管家娘子,这种活以后都别做了。” 苏棠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刘嫂子这是误会了,以为她还惦记着给秦峫做饭这茬,可她早就放下了。 她也不是真的多想让秦峫尝尝她的手艺,纯粹是因为刚入府的时候处境太糟糕,只能出此下策。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秦峫虽然对她仍旧说不上好,可至少已经不会找茬,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她,还有秦老夫人从中周旋,日后她再在床榻上研习些手段,应该就能勾的秦峫对她多几分上心。 她不指望这个男人对她是真的喜欢,给她庇护和依靠,她想要的只是一丝兴趣而已,不管这兴趣是因为床榻之事还是别的地方,只要有一丝,就足够那对母女如鲠在喉了。 “我不想了,我们去看菜吧。” 她说着抬脚进了厨房,却仍旧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食盒,刘嫂子话都说到这了,她若是不演一下,未免也太过浪费机会。 “我先教你们认认这些菜名。” 苏棠许久后才将目光收回来,捡了块木炭,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了那些菜的名字,这些日子她时常教导厨娘们认字,起初她们还嫌烦,不肯学,后来知道了好处这才认真起来。 “先前我们正菜已经试过了,只剩了这些饽饽和凉菜,凉菜好说,但这饽饽周娘子不在,我怕咱们几个会出岔子,寻思着去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子里订做,你们觉得如何?” 刘嫂子啧了一声:“说是最好的,可他们的手艺未必有周娘子好,她虽然嘴碎又爱贪小便宜,但这手艺是没得说的。” 话虽这么说,可周娘子毕竟不在。 “先让人去云记点心铺打个招呼,若是周娘子赶得及回来,咱们就不要了,若是赶不及也好不出岔子。” 厨娘们都应了一声,苏棠正寻思着喊谁跑一趟,一阵哭嚎声就由远及近。 那声音颇为凄厉,听得厨娘们汗毛都竖了起来,纷纷探头循声看了过去,就见周娘子领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往这里走。 刘嫂子既关切又恼怒:“你给我闭嘴!这是主子的府邸,你嚎什么丧?犯了主家的忌讳,你能扛多少板子?!” 周娘子被这么一吼,哭声这才低了下去,却仍旧是十分伤心,见苏棠也在,快走两步就要给她下跪。 苏棠连忙拉住她:“娘子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周娘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次试图开口都没能说出话来,刘嫂子有些不耐烦了,正想再骂她两句,一道稚嫩中透着冷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是我爷寻了个五十岁的跛脚鳏夫,想把我卖出去,我娘拦不住,所以想来和诸位婶子讨个主意。” 众人听得一愣,一是周娘子的这公公属实太不是东西,前脚把人卖去青楼,刚赎回来就要再卖一次;二则是这丫头小小年纪,遇见这种事竟然如此冷静,说话条理清晰,和她娘完全不一样。 苏棠也略有些诧异,她抬眼朝那丫头看了过去,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 “这位就是苏姑娘吧?”她俯身跪下去,“我娘说了,她赎我的钱是姑娘赏的,我在这里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话音落下她就开始磕头,苏棠连忙将她拉起来:“好妹妹,心意我受了,不必行此大礼。” 厨娘们看着那丫头啧啧称奇,说这姑娘日后说不得会有大出息,可却听得周娘子越发悲痛,她这女儿就要被人卖去受罪了,还能有什么出息? “娘,别哭了,要我说,一碗老鼠药扔在锅里,大家吃了都干净。” 周娘子抖着手指着她:“你给我闭嘴,那好歹是你爹和你爷,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日后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我哪还有以后?” 那丫头回了一句嘴,可还是掉了眼泪,遇见这种事,不管这丫头性子如何,心里定然还是难过的。 苏棠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抬手摸了下她的头。 周娘子追过来又要往地上跪,许是先前被苏棠救过一回,这次她便又将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苏姑娘,你想个法子救救招娣吧,她还这么小,不能嫁给那种人……” 苏棠很有些为难,先前帮周娘子那一回,是刚好赶上了她得了秦峫的补偿,又赶上要做戏,便顺水推舟了,可现在再让她去帮这对母女,她根本无从下手。 周招娣看出了她的为难,虽然心里失望,却还是上前来拉扯周娘子:“娘,你别强人所难,苏姑娘能帮我们一回已经是大恩了,我们不能再逼人家。” 苏棠越发惊讶,这小姑娘还真是招人喜欢,若是可以,她也想帮她一把,只是…… “我苦命的儿啊……” 周娘子放声大哭,听得众人心里都有些唏嘘,可这是旁人家的家务事,她们实在不好插手。 周招娣摸了摸眼睛:“给几位婶子添麻烦了,娘,我们回去。” 她瘦小的身体勉强将周娘子搀扶起来,搀着她就要走,眼底却没有认命之类的情绪,反倒是充满了决绝,看得苏棠心头一跳,这丫头怕是想走歪路。 “等等,”她下意识开口,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最终目光落在了周招娣身上,“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躲过这一劫……” 周娘子一听顿时来了希望,又要给她磕头,好在刘嫂子这次眼疾手快,没让她再去抓苏棠的衣裳,苏棠也没看她,目光落在了周招娣身上:“但你要想清楚,我这个法子一旦用了,你日后就不是良籍了。” 周招娣稚嫩的小脸上闪过挣扎,但很快就跪下来朝苏棠磕了个头:“我愿意卖身进将军府为奴。” 她笑起来还挺好看 周娘子的哭声一顿,她虽然在将军府里做工,可只能算是长工,仍旧是良籍,可若是周招娣卖了身,以后就嫁不了正经人家了,大业朝可是良贱不通婚的。 “等等,招娣,你再想想,说不定会有别的办法……苏姑娘,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说着又要去哭求苏棠,刘嫂子看不过眼了,一把拽开了她:“你够了,自己连孩子都护不住,一味的怕男人,怕公爹,把孩子害成了这样你也不知道立起来,你家那两个王八蛋是好相与的吗?苏姑娘肯出头已经不容易了,你还这么多要求,招娣一个孩子都比你明白事理!” 周娘子被骂的没了言语,只能坐在地上掉眼泪。 周招娣抓着袖子给她擦了擦:“娘,苏姑娘这主意好,不然今天就算借着将军府的势逃过了这一劫,往后他还会动别的心思,倒不如就直接卖给了将军府,绝了他们这份念想。” 周娘子只是怕她日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可被刘嫂子那一番教训,她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无耻,人家苏姑娘又不欠她们的,肯伸手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她拉着周招娣朝苏棠磕头:“多谢姑娘了,要是招娣能跟在姑娘身边伺候,也是她的造化了。” 这一点苏棠却不能保证,她虽然如今得了个操办寿宴的差事,可在将军府仍旧没有地位,这买个人进府得和上面那两位去通报一声。 “将军大度,老夫人仁善,不管招娣在府里什么地方,都是妥帖的,娘子不用担心。” 周娘子没听出来这话里的余地,只当她是答应了,终于肯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苏棠让人给这母女两人做了碗糖水,让她们去一旁歇着,自己却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刘嫂子跟了过来:“姑娘想干什么?我来吧。” 苏棠摇了摇头:“平白无故要买个人进府,我得去和老夫人说一声,空手过去不太好,我就想着做点什么拿手的。” 她略一思索:“就做山楂陷的奶糕吧,刚用了早饭,想来老夫人也吃不下旁的,这东西助克化。” 经历了上次抓贼的事,现在她说什么刘嫂子都觉得对,闻言连忙点头,一边给她打下手,一边看她熟练的熬山楂,和面,眼底都是佩服。 当初这姑娘来厨房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现在却已经连糕点都学成了,他家爷真是好福气,遇见这么个姑娘……就是他自己眼光不好,竟然丝毫不知道珍惜。 在刘嫂子的唏嘘声里,糕点出锅了。 苏棠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这里就劳烦嫂子盯着,我先去趟明德堂。” 刘嫂子连忙应了一声,目送她拐进了小路这才回了厨房,见周娘子还在哭哭啼啼,十分不满:“你有完没完?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你姑娘,就振作起来,等你把你那不是人的男人和公爹收拾了,早晚能把闺女赎回去。” 周娘子脸色发苦,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她要怎么反抗丈夫和公爹啊…… 厨房里的事苏棠一无所知,她先回了趟清苑换了套衣服这才往明德堂去,见长辈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只是她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之前是秦老夫人喊她去的,这次她不请自来,不知道老人家会不会觉得她不知分寸。 怀揣着这点不安,她在明德堂门前的树荫下站定,迟迟没有迈开脚。 “苏姑娘?” 红杏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她扭头一看,就见人小跑着从远处靠近。 “红杏姑娘这是刚从外头回来?” “是,刚去厨房还食盒了,苏姑娘来了怎么不进去?” 苏棠脸颊微红:“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得闲,不知道能不能打扰。” “怎么不能?姑娘快请吧。”红杏接过她手里的食盒,亲热的引着她往前,“老夫人巴不得您来和她说说话呢,打从早上见了您啊,现在都没停下,一直在夸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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