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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秦峫见她不肯抬手,索性将盒子塞进了她怀里:“不是要去见金姨娘吗?带上吧。” 他并没有察觉到这对名义上的母女之间的暗潮涌动,说这句话单纯的只是不喜欢欠人情而已,既然苏棠帮他遮掩了受伤的事,他自然要回报一二。 可苏棠却被这句话说得一愣,秦峫竟然给金姨娘带了礼……他不是最厌恶妾室和庶女吗?怎么会给金姨娘做脸? “可以吗?” 她太过受宠若惊,虽然抱住了盒子,指尖却始终没有抓实,满脸都写着不安。 秦峫只觉眼睛被刺了一下,一盒珍珠而已,这么不敢置信做什么? 说起来,打从苏棠进门,他好像也的确没给过她什么正经东西,就连她身上穿的,甚至都还是当初从苏家带走的衣裳。 “这些料子,”愧疚忽如其来,他索性喊了个侍卫过来,对方手里捧着的正是苏夫人觊觎已久的蜀锦,“都带过去吧。” 他……他才不是觉得对不起苏棠,只是单纯觉得一盒珍珠的确有些拿不出手。 他接过料子,本想扔进苏棠怀里,可只掂量了一下重量就算了,这丫头怕是根本拿不动。 料子又回到了侍卫手上,他又将苏棠怀里的珍珠和包袱也拿过来交给了对方,随口吩咐他:“你跟着去一趟,把东西送下吧。” 侍卫正要应声,却被人打断了:“这不妥吧。” 苏夫人开口,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眼见秦峫看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找补,“古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府里这么多人,我本是想谁都有份的,你这单独给了金姨娘……” 她都不知道秦峫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个低贱的妾室,哪来的资格让他单独提起?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放? 亏她刚才还称赞他大方,他根本不配,这个没人教养的天煞孤星! 心里骂的再狠,苏夫人面上却不敢流露丝毫:“还是都送到我那里吧,回头我私下里给她也好……” “又不是来路不正的东西,这么偷偷摸摸干什么?” 秦峫挥了下手,完全没在意到苏夫人的心思,随口就否决了。 苏夫人脸色变得更难看,她正要再开口,就被苏老爷截住了:“秦将军既然开口了,你照做就是了,啰嗦什么?” 他不满地瞪了苏夫人一眼,他可还指望着靠秦峫升迁呢,这么啰嗦万一把人得罪了可怎么办?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我们爷们说会儿话,你就别在这里呆着了,带着……” 苏老爷目光落在苏棠身上,话却顿住了,他并不记得这个女儿叫什么名字,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只能含糊了过去,“带她去后院看看金姨娘吧,今天晌午让她们母女吃个团圆饭。” 苏夫人气得抠烂了帕子,今天这是什么晦气日子,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痛快! 她阴恻恻地看了苏棠一眼,将受的这些气都算在了她身上,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她端着一脸假笑答应下来,领着苏棠进了后院,一路走到岔路口她才开口:“茂生特意给金姨娘做脸,你就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吧,等你们见完面再来汀兰水榭,咱们好好说说话。” 她刻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的读音,眼底的冷意已经毫不遮掩,这一路她忍得十分辛苦,可秦峫的亲卫还在,她不能发作。 但是没关系,只要金姨娘还在她手里,苏棠就不敢不去汀兰水榭,等她过去了,她会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尊卑。 她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苏棠指尖微微一颤,凉意自后心升腾起来,她不自觉想起那在她身上抽断的藤条,想起膝盖底下的瓦砾,想起那淹没口鼻的清水…… “苏姑娘?” 亲卫见她站在原地不走,困惑地喊了一声,苏棠回神,轻轻吸了口气,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连门都出不了的小丫头了,不会再落到那个田地。 她定了定神,抬脚往小院去。 金姨娘也是知道她今天回府的,虽然很清楚她的身份大概率是见不到人的,可她仍旧在院子里徘徊,脸都已经被日头晒红了,她也没有要回屋的意思。 芝兰劝了几句劝不动,只好找了把伞出来给她撑着。 苏棠远远就看见了这幅情形,连忙喊了一声:“姨娘。” 金姨娘不敢置信的看了过来,确定是苏棠之后连忙应了一声,可话一出口嗓子就哑了,她小跑着上前,一把抱住了苏棠。 “七姑娘,你回来了?” 苏棠喉间又胀又疼,却克制着没有落泪,只用力点了点头,却是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了姨娘,外头这么热,咱们进去说话……对了,这是将军给你的东西。” 她侧了侧身,让金姨娘去看她身后的侍卫,金姨娘却被这忽然出现的外男唬了一跳,下意识想躲,被苏棠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却看着那一身盔甲很是有些忌惮,往苏棠身后躲了躲才不敢置信的开口:“秦将军给我的?他怎么会给我呢?” “自然是看重咱们姑娘,所以爱屋及乌啊。” 芝兰连忙接了亲卫的东西,一连道了好几声谢才送人出了门,看着苏棠满脸都是欣慰:“姑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苏棠默认了这句话,和芝兰一起将东西拿进了屋子里,见金姨娘看那蜀锦看的移不开眼,不由笑起来:“这料子不少,姨娘可以多做两件衣裳,也给芝兰姐姐做一套。” 金姨娘连忙摇头:“我在府里又不出门,这么好的料子给我糟蹋了,回头我按照你的尺寸做,做好了让人给你送过去。” “将军府不缺这个,姨娘别惦记我了。” 母女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又一起用了午饭,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苏棠站了起来,她得去趟汀兰水榭。 要稳住苏夫人 金姨娘很是不舍,一路跟着送了出来,苏棠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这是去汀兰水榭,怕她做无谓的担心,毕竟她什么都做不了。 “晌午日头正大,姨娘回去吧,日后我再央求将军来。” 金姨娘点了点头,却靠在门边没动弹,只有目光始终落在苏棠背影上,眼看着她一点点不见了影子,这才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两步,身体却跟着一晃。 芝兰连忙扶住她:“姨娘小心些,是不是身上的伤又疼了?” 金姨娘“嘘”了一声,“小点声,别让她听见,出嫁的姑娘不能管娘家的事儿,她又不是正妻,会被夫家责难的。” 芝兰眼睛有些发红,那天金姨娘被罚了跪,还没到时辰苏棠出门子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她们去求苏夫人,想要去送一送苏棠,可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金姨娘爱女心切,头一回违抗了苏夫人,偷偷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却被抓个正着,当时苏老爷也在,见她这般不守规矩,狠狠责罚了她二十板子。 那时候芝兰才明白过来,夫人是故意让人把消息传过来的,就是为了让老爷看见金姨娘不守规矩,让他亲自责罚她。 那一顿打的确是狠,金姨娘一直没能下地,是今天听说苏棠要回来,这才强撑着起身,还好苏棠走的早,若是再晚一些,金姨娘就撑不住了。 “快进去歇歇。” 芝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借力,可碰到金姨娘的时候她却惊住了,金姨娘身上好烫。 “姨娘,你在发烧!” 她连忙让人趴在床上,替她脱了下裙,瞧见里衣上一片血红,她脸色大变:“伤口都裂开了,你刚才怎么不说呀?” 怪不得金姨娘的脸那么红,亏她和苏棠都以为是被晒得,原来是发烧了。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别……”金姨娘还在试图拦她,“姑爷也在,别让姑爷知道,给棠儿丢人……” 可这顿打的确狠厉,她又一直缠绵病榻,身体底子早就糟蹋完了,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意识就昏沉了下去。 苏棠眼皮狠狠一跳,她抬手摁了摁,不但没能止住,心跳也跟着乱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金姨娘的院子,有些放心不下,可时间已经容不得耽误了,前面秦峫用完午饭就要回去,她得在那之前和苏夫人暂时达成和平。 她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安,抬脚往汀兰水榭去。 许是知道她会来,里头的下人早就严阵以待,白蓉白芷两尊门神一般立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其余下人也都站在院子里,端的是声势浩大。 苏棠深吸一口气,虽然秦峫的宠爱她一分没有,可既然今天对方抽风给金姨娘做了脸,她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狐假虎威一番,让苏夫人对她生出忌惮来,唯有如此,金姨娘在府里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她定了定神,抬脚迈进汀兰水榭的时候眼神凌厉起来,白芷伸手:“站住,夫人和大姑娘正在午睡,没时间见你,等着吧。” 苏棠搓了下手指,随即猛地抬手,一巴掌打在了白芷脸上:“放肆,我和夫人是约好的,如今我如约前来,你却说夫人在午睡,你这是在说她言而无信吗?” 白芷被打懵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挨苏棠的巴掌,回过神来她脸色瞬间铁青:“你敢打我?!” 她抬起胳膊就想还回去,却被白蓉一把拉住。 如果是以往,这一下白芷打回去也就打回去了,她们谁都不会阻拦,但今时不同往日,秦峫堂堂一个三品将军,竟然特意给金姨娘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准备了礼物,这说明什么? 说明苏棠在将军府很得宠! 这种时候她们若是因为动苏棠而惹怒了秦将军,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要知道这秦将军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白芷也想到了这些,虽然不甘心,却还是放下了手。 苏棠却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你还不服气是吗?” 白芷越发愤怒,浑身都战栗起来,却也是真的被苏棠这幅恃宠生娇的模样镇住了。 若不是真的得了秦峫的宠爱,她绝对不敢这么嚣张。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却愣是没敢再反抗,白蓉连忙上前奉承:“七姑娘教训的是,白芷知错了,夫人就在里头,七姑娘快请吧。” 苏棠哼了一声才抬脚进门,原本还堵在门口的下人们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路来。 所谓擒贼先擒王,汀兰水榭的下人素来以白芷白蓉马首是瞻,她刚才那般不客气的教训白芷,就是为了唬住这些人。 现在看来好像目的达到了。 “七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呀。” 月琴娘子抬脚走出来,目光冷冷地看向苏棠,苏棠不客气的回视了过去,她还是那句话,今天必须要让苏夫人对她生出忌惮来。 这些下人,白芷白蓉也好,月琴娘子也好,都休想拦住她。 “怎么,你也要说夫人睡了?” 她拉长调子,放慢语速开口,用这种语气说话,会给人极大地压迫力。 月琴娘子僵持片刻,神情逐渐不安起来,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转身折返了回去,这就是允许她进门的意思,苏棠吐了口气,却并没有放松,和苏夫人之间的对垒,才是最难过的。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攥了下指尖,抬脚走了进去,苏夫人正靠在贵妃榻上吃冰碗,明明听见了她进门的脚步声,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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