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赈灾事宜。” 户部的官员已经粗略算了一下 皇帝也是点了点头,看向在场官员。 “当务之急是调运粮食赈灾,准备来年粮种,管控商贾囤积居奇,提振灾民信心,着令监察御史为钦差监督两道各州官员俞子业。” “臣在!” “你去一趟。” “臣遵旨!” 皇帝点点头随后又扫视群臣。 “可有善水利懂地势又通宵农耕之事者?工部可有人选?” 工部之中的官员都面面相觑,现在的工部官员大多也是科举上来的,虽然也经办过一些事,但这种大事难免心中忐忑,无人敢主动担责。 皇帝的脸上也出现怒容,也是这时刻,楚航却再次开口了。 “陛下,老臣这把老骨头,可以再去一趟岭东道、河西道,论及水利、地势、农耕以及赈济之事,无人能比老臣更懂了。” “楚相.” 皇帝此刻都是愣了一下。 “楚相,您老年事已高,还是” “陛下!” 楚航直接打断了皇帝的话,但这点事在他这已经不算什么,他上前一步平静地说道。 “承蒙天子不弃,楚某未经科举便出仕为官,历经三朝,不说劳苦功高勤勉不怠,也算是尽力而为朝中敬我者不少,畏为者多矣,仗我之名行结党营私牟取私利者亦是不少.” 楚航扫视朝中官员,更是开始例举一些官员所为,提点一些朝野现象,有的指名道姓,有的点到即止。 没想到这些话是从楚航自己嘴里说出来,朝堂上不论是知情还是不知情的人都有种荒诞的感觉,哪怕是皇帝自己也是如此。 但同时,心中也不免受到触动。 而楚航的话却还没有停下。 “老臣有感三代天子信任提携之恩,亦有愧于自身未能时刻为君分忧,如今年迈,更已力不从心,强撑数载实则嘿,外强中干” 这不像是官员请愿,更像是一位老臣的自述表文,言语真挚动人,令朝堂陷入安静。 “然臣虽老矣,尚有三分余劲,不能领衔百官,却能因地制宜.” 说了长长一段话,楚航最终拱手。 “还请陛下恩准!” 让一位老丞相去灾区,于情于理都是不该答应的,但此刻或许是被楚航的话语打动,或许也是正好契合皇帝自身打算的一种方式。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 “既如此,便拜托楚相了!” 楚航向着上方天子下拜行礼。 “谢陛下恩准!” 朝会结束,百官退下,满朝文武在离去的时候皆议论纷纷,仿佛政事的重点从赈灾转移到了楚航一个人身上。 而在御书房中,除了皇帝自己,他的一些个亲信之臣也都在这里。 “楚相也可谓是鞠躬尽瘁了徐忠敬、傅伯凤之流所行之事,本也不太可能是楚相所示.” 有人这么说,皇帝也是坐在御案后多少有些感慨。 当然,今日准备先对朝中某一派系发难的事情,似乎也就搁置了下来。 说不定这首辅之位,老相国还能坐一些年,也该坐一些年,皇帝这么思索的时候,俞子业却忽然提了一嘴。 “只不过我有一事还是有些困惑.门下省积压奏章颇多,固然是有失职之处,那楚相又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呢?” 周围几名官员一下看向俞子业,众人神色各异,而御案后的皇帝也是眉头一皱心中一跳!几名同在御书房的官员中,有人深深看了俞子业一眼。 这一句话可不单单是一句疑惑,站在臣子的角度来说这么想没错,但这时候以这种方式提及,不能说是单纯为君分忧了。——朝会之中的事宜当然不可能随便乱传,但一些有心人想知道的还是不难的。 也就是朝会才结束没多久,暂住承天府一栋大宅之中的谭元裳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但也只是叹息了一声。 易书元和齐仲斌一个摆摊算命,一个城中游逛,自然也先后心有所感,略一掐算便已经知晓。 京城坊桥边的一处相师摊位,摊前无客的齐仲斌此刻皱眉又摇头,只是低叹一声。 “或许我不该多嘴的.” 第600章 最后一次赈灾 天近正午,坐于茶楼喝茶的裴长天看向皇宫方向的街道,眼神微微一凝。 “小二结账!” “唉好嘞,来咯——” 茶楼小二匆匆跑上楼来。 “客观,您呃” 小二上来之后愣了一下,窗边座位上的客人已经不见了,走到桌前,铜钱倒是摆在桌上分文不差,他看了看周围,稍远处几桌的客人似乎并未留意这边。 茶楼小二下意识凑到窗口朝外望了望,刚刚他就守在楼梯口,并未见到有谁下楼啊。 街道上,楚府的马车缓缓驶过,随车的只有一名老车夫。 这老车夫只觉得身边吹过一阵风,再看看左右看看身后,门帘子似乎是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 老车夫略微有些不安,一手抓着缰绳用力,慢慢放缓了车速。 “老爷,没什么事吧?” “没事。” 楚航的声音传出来,老车夫这才心中安定,继续赶马前行。 马车内部,这会已经不只有楚航坐着,裴长天就坐在了他身边。 “楚大人,您身边该多随行一些高手的,如我这般身手的人若要害你,旁人连察觉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呵呵呵” 楚航笑了起来,却并不多作回应,他也知道多年来裴长天一直在暗中保护他,这份情谊他记在心中。 前头的老车夫听到车内的交谈声,这才明白刚刚裴大侠进入了马车,不过他依旧平稳控车,并没有多言。 片刻之后,马车内又传出裴长天抑制不住的惊愕声。 “什么?楚大人,您该不会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了吧?” 裴长天多年来从不多问朝政之事,但今日忍不住开口询问,楚航也是知无不言,也让对方得知他亲自去要去两道十几州抗灾。 “楚某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有多大力气使多少劲,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裴长天知道楚航脾气不差,但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楚大人,您当年拉得动纤绳,现如今怕是一个水土不服就能要去您半条命了!” “那便是老夫命中该绝了。” 裴长天摇了摇头,又多问一句。 “什么时候启程?” “抗灾赈济自然一切从速,来年开春之后便是‘战事’,我回家准备一番就会启程。” 确实也是楚航的性格,裴长天点了点头。 “我去准备准备,先告辞了!” 楚航脸上露出笑容。 “多谢了!” “哼,那您可得记着还,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说完这一句话,裴长天就起身钻出了马车。 有些时候,楚航也不得不承认,江湖客办事要爽快得多也方便得多,尤其是他能预见到一些掣肘的现在。 而多年来,天鲸帮对于楚航的任何请求,都会不遗余力。 从这一点来说,楚航甚至觉得有些奏章中说他勾连江湖倒也不能算错,只是枉顾法度他是绝不认的。 所谓江湖有道,在楚航理解中,真正的江湖正道,行事准则其实是不太会触碰大庸律法的,或许会不拘小节,但不可能枉顾王法。 圣贤书中说得好,王朝律例是最后的底线,道义当在其上。 天气很快就入冬了,朝廷中种种危险的派系之争似乎都已经告一段落,甚至楚府门前也又多了很多来拜访的人。 只不过楚航依旧和之前一样闭门谢客。 同时,除了派人将小孙子送回了长风府之外,楚府上下也都做着准备,因为今年冬季,楚航这个老相国并不打算在京师过年,而是要尽快启程前往岭东、河西二道。 楚航临行之前,一直在承天府宅院之中几乎足不出户的谭元裳终于出门了。 一辆十分普通的小马车,一个车夫和两个随行的仆从,一点没有谭元裳该有的排场。 马车的车轮在京城的石板路上不断滚动,车轮带起的声响和大街上的喧嚣融合在一起。 谭元裳掀开一侧车帘望着外头,京城啊京城,真是一个喧闹却又多变的地方,这才过去多少年,或许很多京城人心中,谭家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忽然间,谭元裳的视线瞥见了一个人,让他心头猛然一跳。 “停车!” 谭家的车夫可不是等闲之辈,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反应,车马停下之后,谭元裳被搀扶着下车,随后快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只是到了跟前谭元裳眯了眯眼又揉了揉,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花鸟铺子的店外摊位,有许多客人围在摊位前赏花观鸟。 “老爷,您看到什么了?”“可要我等去找找?” 谭元裳摆了摆手。 “到底是老了,眼花了,唉,也是,怎么可能呢.” 刚刚谭元裳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只存于记忆中,但在记忆中也已经模糊了的身影,只留那几分熟悉感尚可回忆。 “易先生应该早已” “如此高龄,依然耳聪目明满头青丝,不愧是谭公啊!”易书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谭元裳微微一愣,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缓缓转头看向一侧,那花鸟摊位的木架遮挡之处,一个深衣青衫客正含笑看着他。 此人面色平静带笑,似中青年之貌,却又满头花白长发,一把折扇手中持,微微摆动之间,说不尽的风雅,更给谭元裳一种道不清的恍惚感。 记忆中,上一次见易先生是在苍南道月州元江县的一个小乡村中,那时候的易先生分明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翁了.谭元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而易书元依旧站在那里。 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周围是喧闹的大街,是烟火的红尘,纵然谭元裳肉眼凡胎,却也知晓那位先生绝非鬼魅之流。 谭元裳深吸一口气,带着惊喜走向易书元。 “易先生,可是易先生啊?没想到谭某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啊.” 到这一刻,谭元裳如何还不知晓,易先生已然不是凡人了,亦或者,易先生从来都不是凡人! 谭元裳再见到易书元虽然十分激动,但后者也并未耽搁对方多长时间。 二者既不入店也不品茶,只是沿着街道边走边聊,谭家的车马只是在稍远处缓缓跟着。 承天府很小,易书元动个念头就能从东到西,亦如咫尺之间,承天府又很大,外乡来客想要领略京城风光,短时间内还游不完。 从当年事,到之后的种种变化,再到天下的变动,谭元裳想和易书元聊许多事。 只不过两人沿着街道走着,靠着步行小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楚府所在的大街。 “谭公,楚府到了,你我可改日再叙,今日易某便不打搅你了,先行告辞!” 谭元裳微微一愣,看了不远处一眼,果然楚府已经到了,他这把老骨头走这么远,竟然也不觉得累。 “先生不同我一起去见见楚相么?楚相乃国之栋梁,不可为小人所害啊先生” 听到谭元裳这么说,易书元只是笑了笑。 “这位楚相爷心定神安已有决议,而且谭公,他虽然比伱小,却也是三朝老臣近九十的高龄了,寻常老臣早已告老休息了” 说完,易书元手持折扇拱手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易书元离去,谭元裳持礼在原地站了许久,是啊,再是能臣,楚相也已经老了,就连谭元裳自己有时候都会忽略了这一点。 谭元裳到了楚府,只不过原本的打算在心中或许略有变化。 楚航再是不见客,当听闻谭公亲至,他也是亲自到门前迎接的。 两位老人在府中许久聊了一下午,随后谭元裳也没有留在楚府用饭,而是直接离开了。 邵元六年初冬,历经三朝的大庸老臣楚航,时隔数十年,以八十多岁高龄领皇命亲自赶往岭东、河西二道主持抗灾工作。 在此之前,楚航已经将天子敕令已经先一步下发两道十数州,当朝首辅亲至,自然能很大程度上稳定人心,震慑宵小!楚航第一站到的是处于河西道的辰州,毕竟那边旱情更严重,河西还没有抗旱渠。 可是即便如此,岭东各界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涌向辰州,前去迎接这位老宰相的到来。 天子敕令下达各州的时候,两道十数州百姓一片欢腾,千里地界各城各处,粮站米铺以及各方营所,粮药价格竟然都纷纷有所下调。 楚老相国的声望与威名可见一斑。 而楚航一到了河西道,除了需要稳定粮价,催促朝廷调运各地仓储,更是需要规划统筹各方官员和人力。 他用的招数其实很简单,但也很有效,在全面了解各处地势地貌环境的前提下,还是当年的那几招,以工代赈,并且开挖抗旱渠,同岭东各渠接轨当然,那些导致各处粮仓亏空的朝廷蛀虫,也是严惩不贷,或斩或戴罪立功,全看个人罪责程度和表现。 腊月初十,大寒天! 河西南端的泗州长远县,俞子业缩在马车中,裹着毯子烘着铜制暖炉,却依旧冷得直哆嗦。 马车剧烈点簸一下,俞子业就忍不住怒斥一声。 “给我小心点!” “老爷,路太差了,不能怪我啊.” 俞子业在车中骂骂咧咧,却也不能发作,他身为监察御史,有什么事楚航都会带着他,只能说也让他苦不堪言。 至于楚航是不是故意的,那也很难说。 只不过俞子业的这种苦显然完全无法和年事更高的老相国比,更不能和身边随行的其他人比。 楚航和本地官员一起走在队伍前方,也有专人手持测绘的地形图。 “天寒不利动工,然来年形势严峻啊” 楚航感叹着,天冷,但又不够冷,这有好有坏,若是再冷一些,可以将部分水缩在土地之中,可是不利百姓越冬。 “楚相,朝廷的赈济粮食什么时候能到啊?”“是啊,近日来各地都有商户运粮赶来,可朝廷的仓储却还没到!” “嗯,此事老夫会再上奏折启奏圣上的!” 楚航说着,伸手在地图上比划一下。 “这里,还有这里,两山之间地势较低之处,可开挖一些水井.” 周围官员也立刻为着认真倾听。 楚航虽然在主持着工作,但心中却也在叹息,朝廷的大片仓储出了大问题,今天才被发现,户部罪在不赦,自己也难辞其咎啊!当然,也有一些人在从中作梗。 不过有天鲸帮等江湖义士相助,又有谭元裳出手,还是能维持,谭元裳纵然已经不再过问商事,但他要做事,没有谁敢不给面子。 “老夫一生主持过多次抗灾事宜,如今年事已高,这应当是最后一次,全都仰仗诸位相助了!” 楚航吩咐工作,向着周围官员拱手行礼。 在这边的官员,除了几个泗州佐官,其他大多数是长远县的县官,被当朝首辅行礼,一个个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更加激动,纷纷赶忙回礼。 “楚相何出此言啊,您来主持抗灾,我等岂敢不效死!”“楚相年迈之躯亲力亲为,我等怎会贪图安逸?” “楚相放心,我等可不是娇滴滴的京官,哼,吹不得一丝冷风!”“胡说什么,楚相也是京官!” “楚相天人也,岂可同类相论?” 远处的马车上,俞子业连打了两个喷嚏,声音之响亮外头也能听到,令远处的官员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第601章 夹道相迎 “啊秋.”俞子业在马车上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打得鼻涕都扑出去两尺开外,随后又赶忙用手绢去擦。 “这种差事,简直是受罪啊.” 嘀咕之中,俞子业也忍不住想着,楚相一个高龄的老人,怎么能受得住的?常言道老人难过冬,不只是以前百姓家中冬季粮食会比较短缺,更是因为老人不抗冻啊,《奇疫论》有云,人老身亏五脏疲敝而阳火积弱,怎么在楚相这就不适用了?俞子业的马车外稍远处,楚航没有随着其他当地官员一起鄙视俞子业,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多年以来,楚航对于一些气息其实都是较为敏感的,身在此处就尤为明显。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而今年冬天,在楚航已经到过的河西道多地,雨雪都少得可怜。 水汽,不够啊! 当天,安排完长远县的工作,楚航回到泗州府衙官署暂且休息,同时也起草上书奏章。 泗州作为河西道中水源丰沛之地,这次到了之后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可想而知其他地方的情况有多严峻了。 人喝水问题还好说,但灌溉问题就非常大了。 第二天一早,楚航就立刻准备出发,他要直接赶去登州,自然也有官差一大早去敲俞子业的门。 “砰砰砰砰砰砰.” “俞大人,您起来了吗,还请快快准备,昨天就说好的,我们得立刻去登州!” 俞子业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听着外头的敲门声是不堪其扰,这天都没亮呢,在京城朝会的日子也就是偶尔起个大早,来了这两道地区,反倒是天天起早贪黑“别敲了!本官马上就起来了!” 俞子业喝了一句,恋恋不舍地掀开被子,顿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整个人不由哆嗦起来,立刻又把被子裹上。 “俞大人,该起来了,否则赶不到驿站,当晚得在外面宿营了!” 楚航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吓得里面的俞子业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是是是,下官立刻就起来!” 外头的楚航点了点头。 “那老夫就在膳堂等俞大人一同用早膳了,勿要让老夫久等。” “是是是!” 楚航说完就直接自己离开了,他也就是路过来叫一声。 里头的俞子业单独面对楚航哪敢摆什么谱啊,这会是被这么一吓是精神抖擞,赶忙穿衣,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外头的两个官差听着里头的动静,相视一眼都偷着笑。 几天之后,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更大可能是在泗州的岭东人先一步赶回去的缘故,登州城外的官道上,已经得到消息的登州百姓和地方官员夹道欢迎楚老相国前来。 楚航一行的车马队伍还没接近登州城,远处已经喧嚣起来。 “在那,有官差,那一定是楚相的队伍!”“楚相国来了!” 登州当地官员先一步朝前走去,各处百姓也想跟随,不过有官差维持秩序。 楚航坐车的时候膝盖上一直摊开着地形图,时隔多年,他早已拜托裴长天和麦凌飞等人查看各处的变化。 不过没多久,楚航就察觉到外头有些喧闹,他不由微微皱眉,应该还没到登州城吧? 正在这时,有官差兴冲冲跑到马车跟前。 “楚相,前方登州官员和登州百姓出城夹道欢迎您呢!” 楚航微微诧异,直接掀开前方车帘望去,果然看到了前方的诸多百姓。 “楚相,我等恭候多时了——”“楚相,您来就好了——” “楚相,我们岭东人都记着您的恩情呢!”“楚相爷,我当年见过您啊——” “相爷,这里有挑肩酒啊——” 随着车马队伍不断前行,车驾前方喧闹欢腾一片,也让队伍中随行官员都为之心惊。 登州百姓人群之中,易书元拍着折扇看着这一幕,身边的齐仲斌也不由点头抚须,而在其他地方,裴长天与麦凌飞自然也在人群之中。 当然,在这之前,易书元已经在岭东河西两道各处说了好多场书了,内容嘛就是当年赈灾之事。 那边车队前部,楚航干脆走下马车,同登州官员一道前行,周遭百姓情绪更加热烈,却也并不是一股脑拥挤过来。 “各位岭东的父老乡亲,楚某多谢各位了!”楚航拱手向着前方行礼,也借此刻机会直接开始了解登州乃至整个岭东的情况。 当得知抗旱渠依然保持着相当的效用,岭东的情况比预想中要好的时候,楚航又抬头看向周遭百姓,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楚某知道旱情影响收成,大家日子困难,可是河西道多州在去年乃至前年是颗粒无收,那边的情形实在是严峻啊” 随着楚航的话音传开,官道附近的官民都渐渐安静下来。 这位老相国虽然年事已高,但声音仿佛在此刻显得尤为洪亮,能传出去老远,就算是远方听不清的人,也有许多人代为转述。 “楚某还有个不情之请——当年岭东有难,大庸上下一片齐心,各道各方共同来助——如今河西道干旱严重,甚至连水池都龟裂难以蓄水,人畜用水都成了问题.” 楚航话音一顿,才继续开口道。 “我们岭东有抗旱渠,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旱情,但是河西没有,若是老夫想要让河西开辟抗旱渠与岭东贯通,或许会对此地造成一些影响,却能救无数人命啊” 楚航话音落下,周围百姓都没什么声音,更有不少人面面相觑。 来这里的人有各界商户也有寻常百姓,有地主员外,也有读书儒生,但大概也都能明白楚相的意思了。 “大家放心,楚某也一定会保证两道各州的粮食供应,更会抑制粮食价格,而且河西向来雨水丰沛,若是那边水汽回归,共连抗旱渠也能立刻让岭东受益啊!” 易书元站在人群后方,大概是能觉察出人群的某种微妙情绪,他脸上微微一笑,折扇展开一些半遮面部,一个粗犷的声音立刻喊了出来。 “支持楚相——当年我们岭东有难,天下共援之,河西与我们相邻,如何能不助啊——” 齐仲斌惊愕地看向身边的师父,易书元只是促狭地一笑,而他这一带动,人群中立刻有人响应。 “说得对,岭东有难天下共助,我们也能帮别人——”“我们相信楚相——” “对,相信楚相——” 人群的氛围又开始热烈起来,楚航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抗灾赈济,或者说许多政令,向来讲求一个攻心为上,若不能齐心协力,则事倍功半。 随后队伍前行,越是到前方,百姓越多,声音也越是喧闹。 俞子业坐在马车中没有下来,时不时掀开车帘子看看外头,一路上从远远没到登州城,一直到进入登州城内,前来迎接的百姓官吏不知凡几。 俞子业甚至觉得整个登州城是不是有这么多人? 不过登州城的人数肯定是很多的,但俞子业的一些想法也没错,确实不只是登州人来了。 登州城外的真君庙门前,如今已经幻化苍老模样的陈寒,看着远方延绵不绝夹道欢迎的岭东百姓,也不由心中感叹。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楚相在岭东还是很受人敬重啊,尤其这种危难关头,楚相的前来更是让人们激动。 当晚的登州府衙,简单接风洗尘之后,俞子业早早就在官署下榻。 登州毕竟是富庶之地,官署内的条件好不少,应俞子业的要求,竟然真的给他点了火盆,让他的屋子里暖暖的。 俞子业也没有睡,在桌案前摆开文房四宝,准备书写奏章,他身为监察御史,也是要定期向皇帝汇报的。 照本宣科写了一大段,随后俞子业的笔停了一下,犹豫一阵子之后还是继续落笔了:楚相登临登州,排场颇大,登州乃至岭东各地官员都事先得到消息,前来城外迎接,富户商贾乃至百姓也需出城,夹道欢迎朝廷首辅前来赈灾.陈述内容的时候稍加改动几个词汇,奏章的意义顿时变得有些怪了。 “呜呼.呜呼” 一阵怪风忽然在室内升起,一下将桌前的油灯吹灭,也让俞子业心头一惊。 从光明到黑暗,一下子让俞子业有些不适应,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哼,奸佞小人,迟早不得善终!”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俞子业身子一抖看向一侧,一个宽袍长袖手持金笔的男子冷眼看着他。 下一刻,笔尖直接点向俞子业的脸上,从下到上划过。 “啊——” 痛苦的感觉让俞子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呃啊.” 俞子业一下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刚刚趴在桌上睡着了,再看向身边,哪有什么持笔男子,油灯也好好在燃烧着,只不过刚写的奏章似乎被他涂开了一点点。 第602章 就吓唬你了! 时辰还早,登州衙门官署后方,不论是从京城随行来的护卫还是当地的官差也大多还没休息,俞子业惊醒前那一声惨叫有些刺耳,立刻引来了附近差吏。差吏还以为是朝廷钦差遇刺,慌忙之间汇聚过来数人。 “砰砰砰”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大人?” 里面的俞子业惊魂未定暂未回应,外头的几名侍卫差吏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几人都将手放到了刀柄上,其中一人更是直接一脚“嘭”地一下把门踹开。 数名官差冲入室内,“铮”“铮”“铮”“铮”一阵拔刀声。 “哎呦——” 这踹门的动静和刀剑出鞘的声音又把俞子业吓了一跳,一时间被吓得愣在当场。 官差们见到俞子业好端端就在桌前,心知可能是误会了,而俞子业也终于是回过神来。 “你们要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几名官差面露尴尬,为首的侍卫赶忙解释。 “大人,我们刚刚听您大叫,还以为您遇上危险了,把刀都收起来!” 官差正说话呢,一阵寒风吹到室内,里面油灯的灯火都不断跳动,桌上纸张都“哗啦啦”作响。 俞子业赶紧用镇纸把写到一半的奏章压住,带着怒容看着几名官差。 “方才本官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没什么大碍!走走走,都走!” “是!既然大人没事那再好不过,我等告退” 俞子业看着侍卫和官差退出去,但关门前的凉风还是吹得他身子哆嗦几下。 “等等。” 外头正要关门的侍卫动作一顿,俞子业走了过来打开门看向外头的一名官差。 “你是这里的差吏?” 外头的众人不明所以,被问话的人略显忐忑地回应一句。 “是的大人!” 俞子业点点头,向那人招了招手,那人便凑了过来,只听到这位钦差大人低声问了一句。 “伱们这衙门,呃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啊?” 差吏愣了一下,本以为可能是怪罪,没想到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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