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石塔的龙族也没能发现,还以为水泽精气的混乱其实是塔内孽蛟的精气溃散。 实则这些精气有一部分顺着地下河散去,一部分则是在混乱中融入塔内。 “世人皆以为长风湖消失在历史中,是因为运河截流,甚至包括龙族在内的修行之辈也是这么认为的,殊不知这涡流才是根源!” “先生,您的意思是说,长风湖本来不可能消失的,只是不断被吸入塔内?” 易书元看看灰勉,虽然用词不当,但勉强达意。 “可以这么理解,所以嘛……” 所以导致的情况就是,石塔的威能还是在一直发挥作用的,那么塔中龙魂一磨灭,水泽精气失控便会爆发,时间越久越恐怖! 这本来是长风湖龙王的另类修行和关键谈判筹码,只不过事与愿违,根本等不到机会罢了。 搞清楚这一点,其余蛟龙便不再深究,江郎也自愿背锅,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要知道真要算起来,这锅应该由打下石塔的那位龙君来背,但这种事能讲明白吗?不能!所以江郎背锅十分痛快。 “好家伙,听先生您这么一说,这个姓江的担了罪反而是一种好处了?” “那是自然,别的蛟龙想要担这个罪还没机会呢!” 易书元回答得十分肯定。 灰勉这下算是明白了。 “我说他怎么还这么高兴,还以为他就是贱呢!” 易书元听到这也乐了,还别说,这江郎确实有种贱兮兮的感觉,在这个世界尤其是修行界,可谓是较为稀有的性子。 “等等,先生您说长风湖是被石塔吸没的对吧?” 易书元没有说话了,灰勉脑子不笨,自然是能反应过来的。 而易书元此刻前进的方向也不是楚府,等过了这条街道,他的身形也逐渐被周围人忽略,随后微风渐渐起,带着易书元飞向高空,最后落到了城墙西南的角楼顶端。 看着西南方向地势略显低洼的大片田地,因为之前的大水,不少田地都已经被淹没。 虽然水位不高,看起来在之后会消退,也能再次露出稻田,但现在从高处远望,就好似一个浸没万千田亩的浅浅大湖。 这毕竟是一个元气充沛天地有灵的世界,长风湖不比小水域,自身水泽之根轻易不会断。 “长风湖渐渐就会回来了!” “啊?那长风府城的百姓怎么办?都会被淹么?” 灰勉不由担忧了一句,易书元则笑了笑宽慰道。 “运河截流的影响毕竟也是不小的,长风湖虽然会再次出现,但也不可能恢复到七八百年以前那么夸张的盛况,淹不到现在的城区的……” “只不过那肥沃良田不知会有多少将会被淹没于湖底了!” 长风府产粮大府的名头,本就是在失去了长风湖之后才逐渐产生的,府城位于原湖的边缘区域,自然可以不受影响。 但原本湖泊的位置,现在都是最肥的田地,尤其是大半官府丰田,几乎是不可能幸免了。 反倒是百姓的田地影响并不大,但也会让官田的雇农十分难受。 …… 当天晚些时候,不断换马疾驰的几名驿报士卒终于抵达京城。 御书房中,听到消息的皇帝心头震惊,手中批阅奏章的笔都不由微微一抖,骇然地看向转达的大臣。 “相国说什么?” 辅宰大臣同样心绪未平,此刻沉声重新复述一遍。 “陛下,长风府突现洪水,几乎全境受灾,百姓损失无计,良田淹没无算……” “洪灾?洪灾?长风府何时有过洪灾?” 皇帝死死捏着笔杆,甚至攥出一些咯吱声响。 “陛下,臣已经命人前去复查,但,但恐怕事实就是如此了……” 民间也有人再说长风府大雨笼罩的事情,一些迹象也已经显现,能够多方面印证一些驿报的真实性。 长风府是产粮重地,更是近年来囤库的重要来源,今天一个“全境受灾”把皇帝打击得不行。 良久之后,皇帝才长叹道。 “查清受灾面积,统计受灾情况,开府库,由爱卿协同赈灾事务……” “臣领旨!” 辅宰大臣领旨的时候心中也能理解皇帝那份无奈,想了下直接开口道。 “陛下,天灾非人力所能测,陛下励精图治以安万民,容臣斗胆说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在陛下治下遇上天灾,对百姓而言,总好过昏君之治时受灾!” 这句是心里话但也是马屁话,却也听得大庸皇帝好受不少。 “相国也学会拍马屁了?处理好灾情,安顿好百姓,不得再有减丁,更要防止疫病,确保明年丰收,不得有误!” 看到皇帝神色恢复平静,辅宰心中也安定不少,这就是一个明君带给良臣的信心。 “是!老臣告退!” …… 易书元是不知道承天府那边的震动的,他只知道自己回楚府待了几天之后,朝廷方面的赈灾措施就已经陆续到位了。 在长风府城受灾并不太夸张的情况下,又距离京城不算远,放粮赈灾,减免赋税,以及官府出面组织人手整顿一应事务,并严厉打击犯罪,已经足以稳定局面。 所以对于一部分长风府人来说,虽然洪水依然心有余悸,却也对渐渐开始重新回归生活有着希望。 易书元本来应该告辞的,炼制山河宝图时的所得需要找个地方安心参悟一番,这可能需要不短的时日,之后道行便能有不小进步。 但楚航的事情却还不算完全了结。 杨本才已经告辞离开长风府,他本也是要回家的,只是被灾情耽搁了,所以现在易书元成了楚府唯一的客人。 大水退去的第四天下午,楚航的书房内,易书元和他一起坐在这里。 这会易书元已经整理出一份新的稿件,全都记载了楚航一些特殊的梦境。 “没有缺漏了吗?” “绝对没有了。” 易书元点了点头,看向桌上的宣纸,通读一遍之后只觉得还有不少漏洞。 这纸上的内容正是楚航梦中得来的“修行方法”,只是看起问题不小,可能是那会老蛟其实已经魂灭,也梦不全了,也可能本就留了一手。 以楚航的性子,易书元和灰勉都敢肯定,这货再承诺不碰,以后也会忍不住偷着练,说不定哪天就又出事了。 所以易书元就打算帮他改改,同时也算是能参阅一下水泽秘法,毕竟那条老蛟也曾叱咤风云,不是一般龙。 “先生,您还能改龙族的秘术呢?” 灰勉站在一旁看着就头大了,它虽然很信任自家先生,却也不由有些怀疑,毕竟仙道与妖道差异太大,更何况是龙族的呢? “我自有办法!” 易书元露出神秘一笑。 炼制山河图的时候,易书元曾心神化为白龙走水天下,那一份意味刻骨铭心,白龙变虽然还没成,但借着纸面上这些内容补补完全是问题不大的。 而补完这些,必然也对易书元自己的白龙变大有帮助! 第180章 仙书无字 楚航在边上也是十分期待,若能追寻仙道,那还考什么科举啊? 就像是看穿了楚航的心态,易书元扫了他一眼笑道。 “楚兄,莫要觉得修行很容易,须知各人皆有缘法,各人皆有资质,各人心境也有所不同,修行可比科举难多了!” “是,楚航受教了!” 灰勉站在桌上看着楚航。 “哈,先生,他这话口不对心。” “唉你这小家伙怎么血口喷人啊,我怎么就口不对心?你昨晚上吃的一只烧鸡怎么来的?现在城里东西紧缺,那可是一只整鸡!” “唔……” 吃人嘴软,听到这话灰勉也顿时闭嘴了,哼唧了一下想到易书元的话术,顿时又嘴硬起来。 “正是因为你昨晚给了我一只整鸡,我念你的好才这么说的,先生已经讲很明白了,修行不易,你刚刚话中那种敷衍的心态,迟早会出事的!不要不识好歹,不信你问先生!” 楚航心头一跳,比起易先生的话,这妖怪的话可重很多,他下意识看向了易书元。 易书元正在细观稿件上的文字,却也分心留意着灰勉和楚航的吵闹,至此视线不离纸面,但也点了点头道。 “话糙理不糙,没有持正心态的话,修行未必是好事,如那些术士之流便是例子。” “看吧!你别看我小,我可是修行上的前辈!” 楚航其实本来也没有看轻灰勉的意思,此刻马上好言相劝。 “那还请前辈多指点一下我,今天我再设法弄点好吃的孝敬你和易先生!” 灰勉两只爪子叉着腰斜眼瞧着楚航。 “哼,小恩小惠谁稀罕啊,我想吃鱼!” “哎哎,鱼还是好办的。” 易书元也不再理会旁人,专心研究起手中的内容,心中斟酌着如何在尽量保留神韵的情况下抹去龙族的痕迹。 …… 易书元这一思考就是几天。 期间楚老爷几次想邀请易书元去窑厂,但每次见易书元在指导自己儿子学业,便也按下心思。 楚航毕竟是楚老爷的儿子,平日里再怎么看不顺眼也是多年失望之下的恨铁不成钢,从根本上还是希望孩子好的。 难得看到自己儿子这么用功学业,又难得有易书元这样的人物愿意指导。 那么对比正经事,楚老爷觉得自己的爱好就可以先放一边了。 殊不知书房里面的情况,和楚老爷眼中的教授学问其实略有偏差。 易书元已经重新手书一份书稿,通俗易懂地将适合楚航所期待的“仙道妙法”给重新润色修改出来。 仙不一定多仙,但妙确实是妙的,也同样注重近水修行,以后长风湖回来,也算是正好合适。 “龙身处处玄奇,其中珠鳞为重而存神尺木,而常言道人为万物之灵,同样玄妙非常,甚至龙属化形也会化为人身,足见不凡。” “那我不是少走不少弯路?” 楚航这么一问,易书元咧了咧嘴。 “可以这么说。” 说着,易书元用折扇一点楚航的眉心、心窝和脐下。 “我以此三处隐射此蛟龙之法,眉心上丹田,代指尺木,传言真龙之角又名尺木,生之则能御九天;再以心窝代珠藏之所,上次你那怪叫一声引发水灾,龙气起势的位置也在这里!” 楚航挠了挠头,虽然易书元已经说了其实这事早晚都会发生,易书元在的时候发生反而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楚航听到这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易书元可不管楚航怎么想的,继续说道。 “下丹田代逆鳞之炼,隐喻人龙翻转!此法和寻常修行之道不同,却也最适合你,不容易出事,可若想要精进,则需要自悟!” “是,多谢易先生指点!这经络医书,都要看么?” “你若这都嫌麻烦,那索性也别想其他了,好好准备科举就是了。” 听到边上的灰勉先如此开口,楚航赶忙讨好。 “我就是问问,问清楚一些罢了!对了易先生,那我这算是您徒弟么?” 易书元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不算,我不过是帮你改了改‘家传之法’,否则太容易出祸事了。” “家传”两字,易书元特地咬着重音。 一边的灰勉也是被楚航逗乐了,跳到他肩膀上笑道。 “你以为先生的徒弟这么好做的么?你运气已经够好了,这份东西的原稿换龙族的人看到了,肯定会选择直接灭了你!” 灰勉这话又说到点子上了,龙族之前看似这么好说话,因为面对的人是易书元。 换成楚航,那见到的就不是楚府公子,而是孽龙的一部分。 楚航纵然不懂修行界的事,但唯独在龙族之事上,经过易书元和灰勉的反复解释,已经明白其中厉害,所以也知道灰勉不是在吓唬他。 “你资质较为特殊,理解此法真意之后,便会很快感受到灵气变动了!” 其实楚航自身确实也是有一些特殊的,但这充其量只能说明他固有资质不错,而在易书元这,对心性的看重要大于资质基础。 龙族之所以和绝大部分妖类能区分开来,也是因为有化龙这一说。 妖族修行往往重身体轻心性,而龙族在前面的修行或许也偏重这一点,但到了化龙的时刻,却又有些特殊的玄妙在里头,便是心不可废! 有了这一点基础认同,易书元便能延展着将修行内容慢慢拨动到另一条相近却不相同的道路上来。 说到这里,易书元却忽然变得十分严肃,这一刻他也不称呼楚航为“楚兄”了。 “楚航,你在京城外曾说,今后一定用心苦读,一定不负爹娘和舅舅的期待,对吧?” 楚航心中一跳,不知道易书元突然提这一出是为什么,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是真的仙人当面,还能不承认么? 易书元微微颔首,用折扇压在桌山上那一份修行文稿之上。 下一刻,一道灵光从折扇上融入纸面,这些稿件一端相互粘合在一起,其上的文字也逐渐消失,竟然成了一份薄薄的无字书册。 “唉?字呢?易先生,字呢?” 楚航顿时急了。 易书元将折扇松开,看着楚航拿起书册翻动着,随后平静地说道。 “等你能自觉是向着那个承诺努力的时候,此书文字便会逐渐显现,也算锻炼心性了。” “哎呀,易先生,您还不知道我嘛,我没什么坏心思的……” 楚航焦急地说着,但迎上易书元的眼神,顿时声音都弱了下去。 “是,听从先生教诲!” 明显的勉强答应但心中郁闷,易书元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在你家也叨扰这么久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啊?别啊易先生,您再多待一阵子,对了,我爹还要找您探讨制瓷的事呢……” 易书元走向书房门口,楚航就抓着那本无字书跟了出来。 “易先生,好歹也等我有了修行的感觉了再走啊!” 这会易书元已经走出书房,灰勉将里面桌上的吃食都揣身上后也跳了出来,回到了易书元肩头。 易书元忽然转身看向追出来的楚航,令后者下意识脚步一顿。 “我说楚大公子,你觉得仙人是什么?只是比常人厉害很多么?若连言而有信都做不到,你修出点本事不过是害人害己!对修行之人而言,承诺更是不能轻立。” 看到楚航愣住了,易书元脸上露出笑容。 “楚大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随便应诺,却事后不理?嘿!” 易书元笑了一声,不再理会愣神中的楚航,几步之间已经走出后院。 等楚航反应过来想要再追出去的时候,却已经见不到易书元的身影,再追前院门口的时候只见到老仆在向外张望。 “是不是易先生走了?” 老仆回头看向楚航。 “少爷?” “我问你是不是看到易先生走了?” 楚航说着跑到门前张望街道,左右两边都没有易书元的身影。 “易先生?不是啊。” 楚航闻言回头看向老仆。 “那你在张望什么?” 老仆又看了看外面,对着楚航道。 “少爷,刚刚外面的人都在说呢,说城南外的水一直都没完全退下去,感觉都快要成了一个湖了……” “长风湖要回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感慨着说了一句,楚航闻言立刻惊喜转身,见到易书元正站在院中。 “易先生,我还以为您已经走了呢!” “好歹也得向令尊令堂辞行吧?” 这次是以客人身份来的,楚航父母也是以对待贵客的礼数隆重招待,况且他们也不知隐情,于情于理易书元还是要正式辞别主人家的。 …… 当天午后,易书元辞别楚老爷和楚夫人,在挽留声中离开,也谢绝了楚家人所赠的盘缠。 在易书元走后,楚航就有些患得患失,独自回到书房中发呆,心里一直想着易书元问他的那些句话,也回想着过往的一切。 回想着从儿时的噩梦开始,到后来发生了所有事…… 守着桌上这本空白的书册,楚航忽然觉得经历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样。 一直发呆到傍晚时分,楚航才忽然自嘲地笑了。 “都想当仙人了却还没个担当,没了噩梦当借口,如今也不过是以学仙为借口在逃避罢了,楚航啊楚航,你确实也不配啊……” 说罢,楚航将书册放入书架上的一个木箱,随后取了一本书籍摆在桌上。 看书咯! 只是楚航不知道的是,被他放在箱中的无字书上,此刻已经浮现了几行只有他翻书看时才能浮现的字。 第181章 渔舟唱晚沧海桑田 “先生,走得是不是太急了?我记得您也挺想去瞧瞧楚老爷的窑厂的,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在楚航眼中,易书元离开是早已决定好的,但灰勉却清楚本来自家先生是打算再待两天的,甚至有过做一些个瓷器再盖个章烧出来玩玩的念头。 听到灰勉的话,易书元的脚步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急自然有急的道理,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既然已经开始便最好不要错过了。” 说话间,易书元在周围人眼中的存在感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阵风吹过半条街,随后缓缓上升跃过城墙,吹向西南方向。 城外西南,曾经的沃野良田,在洪水过后却始终没有完全回归原貌。 从天空上看去,数不清的稻田淹没在并不深的水下,好似是无穷无尽的青绿色水草。 只不过虽然看起来水下的禾苗依然郁郁葱葱,但实则淹水多日,已经不可能成活,更何况水也不会退了。 “这次你也好好修行,不要太贪玩了!” 说罢,清风带着易书元和灰勉落向波光粼粼之处,飞向那淹水之处的中央。 破开水面落入水中,易书元和灰勉一起沉了下去,带起一蓬水花。 这里是目前水最深的地方,水位有一人多高,只是水特别清澈,所以从天上看起来有种才刚刚没过禾苗的错觉。 易书元微微弓着背,落到了水底,踩在了田地之上,身边全是小腿那么高的禾苗。看着依然郁郁葱葱,随着水流在微微摇摆着。 视线望向水中的各方,易书元看到在清澈的水流之下,在这些水底田野之间,已经隐约有游鱼的身影,也不知道它们从哪来的,或许是天风带来的,或许是附近原本小河小沟中所生。 心中感受着这份水域,视线观察着周围的生灵,随后易书元慢慢在水底坐下,就坐在这摇摆的禾苗中间。 一张图卷从易书元袖中飞出,在身前缓缓展开。 和之前在一众蛟龙面前展示不同,此刻在灰勉的眼中,山河社稷图好似越展越大,好似没有尽头。 可再细看,也不过是在先生面前的一张普通画卷罢了。 易书元看了灰勉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袖中葫芦往画中一丢,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上一次在画中不过是心神意境遨游,但对易书元来说却受益匪浅,虽然未曾变化为龙,却也约等于领会了几分化龙之心。 如今易书元也领会到了龙族修行之法,又有山河社稷图在手,更碰上这千载难逢的大湖回归,自然要好好修行一番。 借此非但能巩固完善新炼的宝物,更能感悟由炼制此宝时就已经隐约浮现的天罡之变与地煞之变。 山河社稷图的诞生本就与长风湖关系不浅,如今在此刻展开,易书元的通感更是借此连接大湖,仿佛能隐约感受到整个水脉。 只不过易书元感而不取,悟而不连,倒也不是他怕当一个水神,一是无意牵扯到水系之争中去,二是也没那个必要。 更不如说这些在易书元眼中都可有可无,比起这些,若能悟透翻转山河,便是天罡一变。 易书元一方面存感大湖,感知水系的汇聚,感知水脉的增长,同时也代入龙族之意,悟水泽之力。 而另一方面,易书元又分神静思,想着自身的具体修行,乃至世间的一切趣事。 我的乾坤变化之道,或许也未必是顺着曾经存思之刻所前进。 天罡变能有三十六重变化么? 仅仅是推衍出造化阴阳便如此困难,得石生则得此变,却也并非能翻云覆雨随手掌控。 如今由山河社稷图而来的翻转山河,也是莫测神奇,只怕是能推衍,却也轻易用不出或者用不全。 若不借助山河社稷图,真正能随手而来是需要何等法力,何等意境关联,何等天时地利,何等万情交融? 地煞变会止步七十二重变化么? 恐怕也是未必,存神融情,遐想万千,我易书元心神不止,则变化不休,也是为无常。 我所领悟的五行之变,借法万情,既有天罡变化之意,又不乏地煞变化之形,可谓是将乾坤变融入世间仙道常理之中,是不是算是一重变化? 一些看似很复杂很头痛的问题,在易书元这却并不烦扰,反而时不时能随思而感露出微笑,恍若在心中重新经历那些瞬间。 …… 时间缓缓流逝,易书元身边的禾苗也慢慢失去最后的生命力,有的在水中渐渐腐化,有的则被鱼儿吃掉。 远方岸边的嘈杂早已经不在,曾经苦恼于如何退水恢复良田的官员们,现如今早已经放弃了这种念头。 大湖正在归来,最明显的就是,易书元盘坐之地,水也在越来越深…… 水下的生灵也在逐渐增多,偶尔可见的鱼儿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成群结队。 仿佛随着大湖的归来,自然而然就孕育出了无穷无尽的生机,而那曾经的沃野良田则是孵化生机养分,让水中生灵迅速成长…… 灰勉毕竟道行不够,更不像易书元处于自身之道的感悟之中,无法长久保持修行静思状态。 每隔一段时间,灰勉坐不住了就会离开易书元身边。 或者抓鱼,或者上岸转转,或者就是随着水流在湖中乱游,看着水底的生灵变化,看今天多了什么,哪天又少了什么…… 只不过灰勉也从来不会离开太远,更不会离开太久。 长风府城早已经恢复了活力,或者说那次水灾似乎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中变得遥远。 大湖的出现一度让官府焦头烂额,让百姓啧啧称奇,但如今对于本地人而言,已经开始习以为常,并且也恢复了古时的叫法,称其为“长风湖”。 长风湖的艺术价值也开始体现出来,有一些文人墨客闻讯前来,观看这发生在这个时代的旷世奇观。 一些“天波光浅泛粼丘,百里长风共云烟”之类的诗词也开始出现…… 更不知何时开始,湖上已经有了很多渔船穿行。 在一个相对安定的社会,且统治者有远见有才干的情况下,变数带来的短暂彷徨终究是会过去的。 比如曾经专门为官田种地的雇农,如今大多成了渔民,或许他们祖上七八百年前也是渔夫,曾经也经历过大湖突然消失的彷徨。 …… 这一天,几条体型硕大的鱼儿在水底游曳着,翻找着水底的吃食,它们游着游着到了一处特殊的水域,就纷纷放缓了游动的速度。 游鱼翻石吸螺,却并不过分关注一个坐在水草之间的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突然间,上方似乎有一片模糊的网格状物体扩散成片,缓缓向着水中落下来…… 有大鱼游动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被挡住了去路。 “哗啦啦……” 一下子,水底就乱了起来,一些大鱼开始乱游乱窜,掀起不少污泥,也弄得水底浑浊了一些。 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这是一张渔夫的大网,洒下的时候就将这一小片区域都罩住。 “芳草渡头~~~~芦苇深深~~~~” “木舟清风~~~~鱼虾满仓~~~~” 一阵清闲悠远的歌声传到水下。 易书元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后就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水底变得浑浊,并且到处都是一片混乱慌张的情绪。 水面上,两艘渔船交错而过。 其中一艘撒过网的船上,老船夫稳着船舵唱着悠远的歌谣,用歌声和远处的渔船打着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 “爹,这一网东西好像不少呢!”“是啊爹,这一网肯定很多鱼!” 老船夫闻言也赶忙过去帮两个儿子起网。 “鱼,好多鱼!” “哗啦哗啦哗啦……” 随着渔网被拖上来,一阵阵水花抖动之中,不少大鱼正在网中惊慌跳动。 “哈哈哈,这一网下去,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加把劲都拉上来!”“好重啊……” “咕咚~”一声,好似渔网中有什么撞到了船底一侧,父子三人心头一惊。 “哎呀是不是网到树桩子了?” “唉,先拉上来再说!” “来一二三……一二三……” 经过父子三人的努力,网底终于也被拖上了船,沾满水草的在墨绿色渔网之中,有不少大鱼正在跳动着。 不过父子三人脸上的惊喜很快变成了惊吓。 “爹,有,有个人——”“啊!真的有个人,不会是水鬼吧?” “嘶……” 父子三人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人抓住了鱼叉,有人抄起了网兜,还有人抓住了备用的短桨。 那网子中的人拨开了罩在顶子上的渔网,露出了真容,正是易书元。 易书元没有在水下就直接破网而出,既是不想让这一网的鱼获因他而消失,也是觉得这经历也十分有趣,丝毫没有什么丢面子之类的心理包袱。 “你,你是人还是……” 小儿子话到一半就被自己老爹捂住,随后老头赶紧向着易书元不断拱手。 “年轻人不懂事,水公勿怪,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过是打鱼为生,如有冒犯请勿怪罪,明日备一些酒食前来祭奠,还请回水里去吧!” “愣着干什么,快拜啊!” “噢噢噢!” 两个儿子也学着老父亲一起拱手拜着,看得易书元哭笑不得。 “这位老丈,两位兄台,在下并非水鬼!而且此刻天光大亮,哪有鬼敢暴晒于阳光下的?” 这话听得船上三人心中恍然,看看西边,虽已经是傍晚,但太阳还没落山呢,鬼哪能这么晒呢? 而此刻易书元已经从网中站了起来,衣衫长发处都有诸多水流落下,竟然顷刻间已经恢复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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