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她这一进孟侧夫人的卧房,便瞧见屋中陈设架上的东西,陈设架边缘处的格子里面,放了一些诸如珊瑚、玉如意之类的名贵摆件儿。 最中央的地方,则是延展着摆放着一件战袍。 那是一件男子的战袍。 这件战袍上,有不少刀剑砍过的痕迹,初初一看,便知道当初穿着这战袍的人,怕是没少吃苦头。 玉姣心中疑惑,这是——萧宁远的战袍吗? 其实还在乡下的时候,她便听过萧宁远的名号。 听说过少年将军萧宁远,率队偷袭敌营,直取敌军将领首级的消息。 那个时候,提起萧宁远,随便一个说书先生,都会用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来形容他。 可后来,她在永昌侯府第一次见到那一身玄衣、不怒自威的萧宁远的时候,是有些疑惑的。 便觉得,说书先生说得也不对。 可今日瞧见这一身战袍,玉姣的脑海之中,好像已经勾勒出那少年将军,曾经手执红缨枪,捍卫城池的样子。 也许……说书先生,说的是对的。 孟侧夫人见玉姣一直看着那战袍,冷声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玉姣回过神来,又看向孟侧夫人。 此时的孟侧夫人,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着格外憔悴,想来这段时间……孟侧夫人的确是病了。 玉姣连忙开口道:“夫人叫我来探望侧夫人。” 说着玉姣就把手中的雪燕羹递给鹊儿,并道:“这是雪燕羹,夫人说给侧夫人补身体。” 孟侧夫人打量着玉姣,无端地起了怒火:“探望?怕是叫你来看我的笑话吧!” 第54章 欲加之罪 玉姣也没想到孟侧夫人这么直白,直接把薛玉容的目的给点破。 孟侧夫人看着眼前的玉姣,冷嗤了一声:“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跟着看我的笑话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薛玉容的一条狗,如今她用你这条狗来咬我,尚且还能赏你两根骨头吃,可以后……” 孟侧夫人嘲弄地看着玉姣:“等以后你这条狗没什么用了,或者是她用腻了,第一件事就是将你拆皮剥骨!” 玉姣站在那不吭声,只管听着孟侧夫人训斥。 她可不敢多开口,免得一张嘴,孟侧夫人就给她安一个,气得她动胎气的名头。 况且,这孟侧夫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玉姣也不想真让孟侧夫人动胎气。 见玉姣和一只闷葫芦一样,孟侧夫人又嗤了一声:“你也不要以为,主君宠着你,你就可以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主君如今就是觉得你新鲜,早晚有新鲜劲儿过了那日!” 玉姣垂眸看着地面。 虽然她没看到孟侧夫人如今是什么神色,但想也知道了。 孟侧夫人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就说明,孟侧夫人看到她,是真的堵心到了。 她是多说多错,索性一句话都不说。 不曾想孟侧夫人见玉姣不说话,更生气了:“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吧?” 玉姣抬起头来,抿唇说道:“妾就是觉得,侧夫人说教训得对。” 孟侧夫人:“……” 听说这玉姣,也是永昌侯府庶出的小姐,真是不知道,永昌侯府怎么教养出来玉姣这么个没骨头的东西!谁骂上两句,玉姣都能照单全收! 这让孟侧夫人有一种,一拳锤到棉花上的感觉,接着心中便更窝火了。 孟侧夫人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发紧,接着便隐隐作痛。 孟侧夫人的脸色苍白且难看了起来,语气有几分慌乱:“鹊儿,鹊儿……去喊郎中。” 玉姣束手束脚地站在葳蕤院的院子里面。 先是瞧着郎中,急急忙忙地奔着孟侧夫人的屋内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连着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萧宁远,也快步进了葳蕤院。 鹊儿看到萧宁远,便急切地说道:“主君,您可要给侧夫人做主啊!侧夫人本来还好好的,可这玉小娘一来,侧夫人便动了胎气!” 萧宁远没有理会鹊儿,径自往屋内走去。 剩下鹊儿,得意地看着玉姣:“今天,你算是惹麻烦了!” 已近晌午。 萧宁远自从进了孟侧夫人的屋子,便再也没出来了。 外面的太阳很大。 晒得玉姣一阵头晕眼花。 但玉姣此时还是没敢离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若是离开了,麻烦便大了。 更何况,鹊儿已经派着两个婆子盯着她,她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玉姣瞧见,丫鬟们已经开始往屋内传膳。 便知道,孟侧夫人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抿了抿唇,她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便被薛玉容召去了,如今这午饭,怕也没得吃了。 孟侧夫人此时正靠在床上,看着在身旁贴心喂自己喝粥的萧宁远。 萧宁远蹙眉:“近些日子你清减了,既是有了身子,就应该多吃一些。” 孟侧夫人抿唇:“妾自己吃饭,没什么胃口。” 萧宁远看着孟侧夫人,叹息了一声:“你啊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孟侧夫人一听这话,便抬头看向萧宁远,一双眼中含着几分泪花,瞧着十分委屈似的:“主君到现在,还觉得是妾设计的玉小娘落水吗?” 说到这,孟侧夫人微微一顿:“主君,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又何故和这些没有子嗣的妾室争宠?” “更何况,玉小娘当初时只是一个贱妾而已,我犯不着为了她,做自降身份的事情!”孟侧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孟侧夫人,语气和缓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万事都应以你腹中胎儿为重。” “你若是不喜自己用饭,那从明日开始,我便多过来陪你用饭可好?”萧宁远温声道。 孟侧夫人一听这话,便欣喜了起来:“主君说的是真的吗?音音还以为……” 说着孟侧夫人就哽咽了起来:“音音还以为,主君再也不想理音音了……” 萧宁远有些无奈地开口:“正如你所说,以后切莫再做堕了自己身份的事情便好。” 孟侧夫人见萧宁远松了口风,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在这件事上,继续较真。 萧宁远从孟侧夫人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便瞧见站在太阳下的玉姣。 玉姣此时已经跪了下来:“主君。” 玉姣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那孟侧夫人还是动了胎气。 不管真假,瞧着萧宁远那担心的样子,就知道,萧宁远还是十分看重这个孩子的。 如今……不知道萧宁远要怎么处置她。 玉姣想到这,心便忐忑了起来。 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萧宁远,只是萧宁远的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来喜怒来。 萧宁远看着玉姣开口道:“起来。” 玉姣抿唇:“妾不敢。” 萧宁远反问:“你不起,难道要我扶着你起来吗?” 玉姣怯怯地看了一眼萧宁远,这才缓缓起身,只不过她在太阳下晒得太久,又这么一跪一起的,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等着她稳住身形的时候,萧宁远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只留下一句话:“跟上。” 玉姣这才勉强跟上。 鹊儿回屋禀告:“侧夫人,主君将玉小娘带走了。” 孟侧人若有所思地点头:“知道了。” 她今日心情还不错,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明主君最在乎的人,还是她。 至于那玉姣……她今日,的确不适合继续攀咬,且放她一马! 此时萧宁远已经在一处树荫下停了下来。 他看着玉姣问道:“可有什么想说的?” 第55章 无话可说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微微抿唇,低声道:“妾无话可说。” 萧宁远好笑地看着玉姣:“不为自己辩驳几句吗?” 玉姣抿唇:“主君若是想降罪的话,便降罪吧,妾认。” 见玉姣一脸自暴自弃的模样,萧宁远有些好笑:“谁说我要降罪与你了?”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似乎有些意外:“主君不怪妾气孟侧夫人动了胎气?” 萧宁远问道:“那你气她了吗?” 玉姣低声:“妾……应该是气了吧?” 萧宁远好笑地看向玉姣:“什么叫做应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主君最近宠着我,府上的女人瞧见妾,自然都会生气,可玉姣是按照夫人的吩咐,来送雪燕羹的,并未说什么招惹是非的话。” 萧宁远看了玉姣一眼:“既然觉得自己没错,为何要认罚?” 玉姣又一次抬起头来:“若是处置玉姣,能让孟侧夫人心中畅快,也能为主君分忧,玉姣便愿意。” 萧宁远打量着玉姣,反问:“在你的心中,我便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吗?” 玉姣听了这话,便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落水那事儿。 不过她此时也不会蠢到直接戳破这事儿,而是温顺地说道:“玉姣只是不想让主君为难。” 萧宁远看着眼前这样懂事的玉姣,心中便多了几分怜爱。 玉姣和嫡妻到底不同。 今日之事,着实不该迁怒玉姣。 萧宁远这般想着,便道:“今日委屈你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 她的目光明亮且皎洁。 萧宁远瞧了,也忍不住含笑。 *** 转眼便是几日后。 玉姣和薛玉容同乘在一辆马车里。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薛玉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满是鄙夷和嫌弃。 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叫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瑟缩。 她也不想和薛玉容同乘。 奈何今日永昌侯府老夫人过寿,萧宁远亲自带他们回永昌侯府贺寿。 许是薛玉容想当着萧宁远的面,展示自己的大度,所以吩咐了她同乘。 薛玉容想要演妻妾和睦,主母大度的戏码,她也没什么权利拒绝。 马车停稳后。 玉姣便和薛玉容一起下了车,跟着萧宁远往侯府走去。 当玉姣踏上侯府正门的门槛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只觉得有几分讽刺。 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走永昌侯府的正门,竟然是这种情况。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晚宴眼见着要开始了。 侯府的花厅之中,已经被布置过,也有不少人到场。 永昌侯府虽然比从前没落不少,但是侯位还在那呢,而且……永昌侯府的女婿,可是不容小觑的角色。 当然……大家都觉得,永昌侯这个忠勇伯岳父的位子,要坐不稳了。 今日便有不少人等着看永昌侯的笑话。 这永昌侯府的薛老夫人过寿,要是萧宁远不来……那可就有意思了!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 “哎?你说萧宁远怎么还没来?” “该不会是不打算来了吧?这也太不把永昌侯府放在眼中了!该不会真可能休了那薛玉容,和永昌侯府断了这门亲吧?” 此时有另外一个衣着花哨的年轻男子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此言非也,我听说前几日,萧宁远可是亲自陪着萧夫人回侯府了呢!” “啊?竟有此事?”众人很不相信。 便是此时,玉姣等人到了这宴客的花厅;。 那衣着花哨的男子,得意地开口:“你们瞧,这不,人来了!” 众人当下就往萧宁远等人的身上看去。 萧宁远一袭玄衣,气质比往日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雍容和贵重,往这边走来的时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叫人不敢直视。 后方跟着的,便是薛玉容。 大家对于这位,当初名震汴京城的小姐,并不陌生。 他们都很难理解,明明萧宁远和薛玉容成亲之前感情不错,可为何两个人成亲后,反而生疏了下来。 只能感叹,人心易变。 等等…… 薛玉容身后的那个漂亮女子是何人? 众人的目光,不自主地往玉姣的身上聚拢。 玉姣不想抢风头,所以穿了一身灰粉色的衣服,又规矩地盘了个妇人的发髻,头上也只简单带了一根钗,瞧着低调素淡。 她已经尽力低调了。 可奈何,便是朴素的衣着,也遮掩不住玉姣那姣好的容颜。 玉姣那有几分妖娆的容貌,配上那端庄的发饰,形成了一种不小的反差,反倒是叫人忍不住地多看几眼。 刚才那花衣服的公子忍不住地感慨着:“如此绝色风情,莫不是萧宁远刚纳的妾?可真美啊!” 薛庚此时往这边走来,看向萧宁远行礼:“姐夫。” 接着便欢喜地看向了薛玉容:“姐!” 薛玉容含笑往前走来:“庚儿……” 便是此时,薛琅也往这边走来,他对着薛玉容和玉姣的方向行了礼,开口道:“嫡姐。” 薛玉容微笑着颔首。 薛琅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眼神之中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薛庚瞧见这一幕,冷嗤了一声。 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父亲最近怎么了,竟然让薛琅这个杂种来参加祖母的寿宴! 要他说,就不应该让这个碍眼的东西来这种场合! 永昌侯已经出来了,萧宁远主动迎了上去,客气地行礼:“岳父。” 这一声岳父,叫永昌侯觉得自己的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他环顾四周,眼神得意。 这些人当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 他们巴不得萧宁远休妻,然后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忠勇伯爵府上!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吧……他可不只是有一个女儿! 永昌侯越过几个人,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对玉姣那规矩的着装很是满意。 从前他总觉得这丫头拿不出手。 但没想到……如今她倒是争了一口气。 众人正在这说着话呢。 旁边有人通传了一声:“宣平伯夫人到!”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她已经许久,没瞧见自己这位长姐了,她抬头看去…… 第56章 寿宴 便看到身穿信期绣苏锦裙的薛玉慈往这边走来。 她比玉姣年长几岁,模样也是极好的,只是比玉姣少了几分妖娆,独剩下了清丽。 她的一举一动之中,满是端庄大气,不比那些嫡出的子女差。 毕竟这是侯府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姑娘。 玉姣对这位长姐的记忆不多,唯一的印象便是……父亲赶他们离开侯府的时候,长姐毫不犹豫地留在了祖母的身边。 当然,便是到如今,她和她小娘都为薛玉慈感到高兴。 尤其是玉姣。 她时常想着,若是当初姐姐没有留在侯府,那如今是不是会和她一样,成为侯府的牺牲品? 薛玉慈走了过来,对着宁昌候行礼:“父亲。” 永昌候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位大女儿,大女儿也为他争气! 大家都照顾过后,就四下散去。 薛玉容此时也演够了妻妾和睦的戏码,便主动放了玉姣自由。 在这种有外客的场合里,玉姣倒也不担心薛玉容会为难她……当然,她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薛玉容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就另当别论了。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凑在一起,到了薛玉慈的跟前。 “长姐。”玉姣恭敬地开口。 薛玉慈淡淡地扫视了玉姣一眼,接着便随口夸赞了一句:“薛琅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做得很好。” 薛琅的话稍微多一些:“长姐!你不知道,多亏了四姐,要不是四姐……莫说考入太学了,就是试卷上的名字,我都写不上!” 薛玉慈又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长姐,一会儿可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望小娘?” 他们人都回了侯府了,薛玉容又没说不许她在侯府里面活动,等着给祖母贺寿后,自然可以去看望一下小娘。 不料薛玉慈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好一会儿。 薛玉慈才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荷包来,放到了玉姣的手中,开口道:“这个你转交给小娘吧,全当是我尽得孝了。” 玉姣听到薛玉慈这话微微一愣,长姐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帮忙转交,是不想去见小娘吗? 玉姣正想问上一问。 丫鬟便来通传:“夫人,伯爷喊你过去呢。” 薛玉慈闻言便看也没看的,跟着丫鬟走了,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边。 那中年男子瞧着模样端庄,为人温和,给人一种很是面善的感觉,这便是薛玉慈的夫君宣平伯了。 玉姣眼瞧着薛玉慈见了宣平伯后,笑的和一朵儿花似的,心中多少都有一些不舒服。 要说玉姣心中一点意见都没有,也不可能。 长姐虽然后来被祖母接了回去,可最开始的那八九年,可都是在小娘身边长大的。 李氏和薛玉容到底不一样。 薛玉容如今就盼着她能生下孩子,薛玉容好抢过去养。 可是李氏却没有给人养孩子的想法。 纵然多年未曾有孕,妾室先一步有了孩子,李氏也没想养小妾的孩子,她宁愿把这侯府,拱手让给旁支的继子,也不想便宜了其他妾室生的孩子。 尤其是薛玉容还是个女儿。 那李氏更就没有必要,把薛玉慈讨过来了。 这样一来,柳小娘便获得了自己带孩子的权利。 玉姣出生晚了几年,和长姐相处不多,但是之前柳小娘身边那位老嬷嬷还离开之前,不只一次给玉姣说过,柳小娘是如何在乎这个女儿的。 不用别人说。 便是瞧着,柳小娘如何对他们姐弟的,就知道柳小娘有多在乎自己这位长女了。 其实玉姣也知道,这么多年来,薛玉慈没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隔阂。 可薛玉慈也着实不应该,一点生养之恩都不顾,便是见柳小娘一面,都不肯见! 这让玉姣忍不住地替柳小娘伤心。 不过玉姣也算是总结出经验了,可见这孩子还是得养在自己的身边。 她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给萧宁远生孩子的。 薛琅的年纪小,看不懂这里面的事情,这会儿见玉姣神色不对,就茫然地问道:“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玉姣笑道:“没有什么。” 她即便是不能理解薛玉慈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们都是柳小娘十月怀胎,一母同胞生下的孩子。 她纵然心中有不满,也不会当着弟弟的面去诋毁薛玉慈。 薛琅终究有一天会长大,有些事情不用他提前说,薛琅早晚都会明白。 等着人都到了差不多了。 侯府的薛老夫人,便拄着拐杖出现了。 这位薛老夫人的来头不小,出身高门,早些年还在宫中当伴读,据说当年差一点,给先帝当了皇妃。 薛老夫人的一头银发,被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威严多于慈爱。 孩子们大多都怕薛老夫人,薛玉慈算是唯一一个,能接近薛老夫人的人。 她身上穿了一件酱紫色的长寿纹坎肩配褶裙,便是上了年纪了,这一举一动之中,也能衬出她良好的教养。 老夫人往主位上那么一坐。 大家便开始贺寿。 第一步,便是长辈们奉献贺礼。 永昌侯,送上了重金求来的延年益寿丹。 薛老夫人只有永昌侯这么一个儿子,便是连庶子都没有,所以这个环节完成得很快。 接下来便是到了孙辈献礼了。 最先走上去的,便是薛庚。 薛庚的年岁虽然不大,但作为永昌侯唯一且亲生的嫡子,未来永昌侯府的继承人,自然有这个资格先行贺寿。 “孙子薛庚,贺祖母大寿。” 薛庚说着,一拍手,小厮便端着寿礼上来了。 “祖母,这一尊青玉雕的松鹤延年摆件,是我花了三千两银子购入的,还请祖母笑纳。”薛庚笑着说道。 小厮此时把上面的红绸掀开。 便露出了那摆件的模样。 玉姣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刚才薛庚那话里面,有不少水分。 薛庚定然没说实话。 她虽然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但是当初生活的庄子附近,不少人家都以雕刻为生,她也见过不少好料子。 就薛庚这块……八百两不能更多了! 第57章 同气连枝 薛老夫人看了一眼那摆件,便一连着说了几声:“好!好!好!” 接着便是其他人贺礼。 薛玉容贺了一座金塑观音。 薛玉慈贺了一副白鹤添寿图。 薛玉嫦贺了汝窑的瓷器。 至于那位庶出的大公子,现下不在汴京城内,便没有来贺寿。 如此一来。 便只剩下玉姣和薛琅尚未贺寿了。 这已经不是薛老夫人第一次过寿了,往年薛老夫人过寿的时候,李氏都以怕他们姐弟粗鄙,冲撞贵客为由,命他们姐弟待在幽芳院里。 所以这一次,是姐弟两个人正式在侯府的寿宴上露脸。 薛庚对此很是不满意! 乡下长大的野种们,竟然也想登台上面了! 他冷笑了一声,他虽然阻止不了这两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今日就一定要他们出一出丑。 如此,薛庚便看着两个人开口了,讥诮地说道:“今日祖母寿宴,你们该不会没准备贺礼吧?” 玉姣和薛琅对视了一眼。 薛琅便先一步走了上去,开口道:“祖母,琅儿也为祖母准备了贺寿的礼物。” “交给孙嬷嬷吧。”薛老夫人含笑道。 她其实也不太喜欢这个乡下长大的孙子。 但今日在众人面前,薛老夫人并未显露出来。 她并不想将薛琅的礼物展示出来,只打算草草收起。 薛庚却觉得这件事不能这样过去了,于是上下扫视了一下薛琅,见薛琅身无长物,就鄙夷地说道:“礼物呢?该不会藏在你的身上吧?” 薛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礼物,现在还没有。” “现在还没有?难道祖母寿宴,你要欠着祖母的礼物不成?”薛庚说着说着,就好像说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连着旁边的薛玉容也跟着弯了唇角。 薛琅若是愿意在众人面前出丑,他们自然不会拦着。 近些日子,父亲似乎比之前看中薛琅,可要是薛琅今天丢了人……那父亲就会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薛琅没有理会薛庚的嘲笑,反而清声道:“取笔墨来,我要当场制作送给祖母的礼物。” 李氏听到薛琅要拿笔墨,就皱了皱眉。 接着开口说道:“好了,琅儿,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你莫要胡闹,快些下去吧。” 薛庚忽然不觉,此时嚷嚷着:“母亲,便给他取笔墨来,且看看他是不是能画出花儿来!” 此时薛琅的贴身小厮,已经送上了笔墨。 玉姣走过去,帮着薛琅把纸张展开。 “哎?那不是跟着萧伯爷身边的小娘子呢?怎么和薛琅走得这么近?”有人问了一句。 那花衣裳公子又开口了:“你们知道个什么?我刚才看到这位小娘子给永昌侯行礼,称呼永昌侯为父亲……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永昌侯府那位庶出的姑娘薛玉姣。” 花衣裳的公子,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徐昭,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当然,他除了爱好华服美人外,还有一个爱好便是闲聊八卦。 知道的人清楚他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乡野喜欢嚼舌头的妇人。 这长长的纸卷轴,是薛琅早就准备好的。 薛琅在上面泼墨挥毫,行云流水。 也没用上多少时间,薛琅便写完了。 玉姣和薛琅一起,把那卷轴扬起,当着众人的面展示。 那竟然是一幅……百寿图。 一百个形体各异的寿字,规整均匀地分布在纸张上,明明都是普普通通的字,可是叫薛琅写出来,便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虽然算不上大家之作。 但要知道,薛琅如今才十四! “我当是你会送出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乱写一通!这你也敢拿来丢人现眼!”薛庚鄙夷地说道。 玉姣听了这话,唇角微微一扬。 只管让薛庚辱骂,便是要让薛庚暴露他那不学无术,粗鄙无理的一面。 才可以对比出薛琅的好来。 若只是侯府这些人,兴许会附和着薛庚的话继续说下去,可是今日在场的,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甚至不少人给永昌侯面子,才来参加这寿宴的。 所以此时无人应声。 到是那花哨公子徐昭,似忍不住地开口说了一句:“要我说,这百寿图做的十分好!格外应景,且十分有心意。” 玉姣听到有人夸赞薛琅,便抬头看去…… 这样一来,玉姣的目光就徐昭的身上。 察觉到美人注意到了自己,徐昭便再接再厉:“我听说,永昌侯府有一位公子以自己之才考入了太学?便是这位薛三公子吧?” 薛琅微微颔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俊秀的少年郎的脸,又腼腆地微微一红。 这样一来,更趁着薛琅人如其名,仿若是一块朴素但内秀的琅玉了。 有人开了口,便有人跟着附和。 “没想到薛三公子竟然有如此之才!” “永昌侯,从前怎么不知道,你们永昌侯府,有如此英才?”问话的安平侯。 这两位年纪相仿,爵位一样。 永昌侯和安平侯从当世子开始,两府就暗暗做较。 如今安平侯问起这事儿,其实是猜到这里面定有什么阴私,故意开口提的,为的就是恶心永昌侯。 奈何永昌侯脸皮厚啊! 被这么一夸赞,没体会到安平侯的深意,反而扬声笑道:“安平侯有所不知,我府上的小辈们,都是如此。” 安平侯:“……” 脸皮厚人则无敌。 安平侯本想看笑话,没想到永昌侯顺杆就爬。 此时还有人小声赞着薛琅。 “薛琅这般年纪,就能写得这样的好字,着实难得。” “只可惜出身低了点,是庶子……” “庶子又如何?你看他少年的年纪,便考入太学,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众人的议论声,终究是让薛庚醒悟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薛琅,薛琅这是在利用祖母的寿宴出风头! 第58章 少陵先生 薛庚虽然醒悟了。 但为时已晚,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薛琅。 薛老夫人此时也正色看向了薛琅……她之前竟从未想过,这个乡下长大的薛琅,不但没有让侯府丢脸,反而帮侯府长了脸! 对于薛老夫人来说。 其实不管哪个孩子,都是侯府的孩子。 如若不然,当初她也不可能亲自教养薛玉慈。 她无非是觉得……玉姣和薛琅姐弟两个人,在外面养成了野性子,不懂规矩,所以心中不喜罢了。 如今……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她慈爱地笑着:“好啊!好啊!琅儿这礼物,祖母喜欢!” 说着薛老夫人竟主动询了一句玉姣,含笑道:“阿姣可有给祖母准备礼物?” 玉姣闻言便从春枝的手中接过了一个长方形的娟袋,拱手奉上:“玉姣祖母福海寿山,鹤寿千龄。” 薛老夫人含笑道:“孙嬷嬷!” 孙嬷嬷当下就走过去,将玉姣的贺礼收下,并未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玉姣也没有当众展示自己贺礼的意思。 反而温顺乖巧地退下。 这般一来,薛老夫人看着玉姣的神色,就多了几分满意。 玉姣心知,出风头这件事,交给薛琅便好,他们姐弟本就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琅在侯府有了地位,往后小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薛琅越是出息。 薛玉容便越是无法用小娘和薛琅来钳制她。 她怕的,从来都不是薛玉容会如何对她,她怕的是自己会连累到小娘和弟弟。 给薛老夫人贺寿后,玉姣便和薛琅一同往幽芳院去了。 回去的路上,薛琅的脸上满是笑容:“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提前告诉我要如何准备寿礼,并且送了那好纸回来,我今日怕是要被薛庚看笑话了!” 其实他之前也准备了贺礼。 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不是他舍不得花钱,是他没有钱花,总不能为了给祖母贺寿,去借印子钱吧? 那东西虽然不值钱,却是他精挑细选的。 不过薛琅若是真把那东西拿到寿宴上去,没人会在意薛琅的东西,只会嘲笑薛琅小气,不把祖母放在眼中。 可如今…… 依旧是没花什么钱。 可效果却出其意料地好。 玉姣唇角微微一扬:“不是我厉害,是我们琅儿厉害,若是换做旁人,我便是送上一沓纸!也写不出这么好的百寿图。” 薛琅的学问,让她这个姐姐深感骄傲。 玉姣和薛琅姐弟两个人,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是柳小娘从未因此,疏于对姐弟两个人的教导。 不只薛琅的字写得好看。 玉姣的字也写的好看。 当然……若是论学问,还是薛琅更胜一筹,这是因为除了柳小娘亲自教导的,薛琅在乡学里面,拜了一位叫做少陵先生的老师。 玉姣想到这,便开口道:“琅儿,从此以后,父亲必然高看你一眼,也不会对你百般限制了,你若是寻得机会,便回乡下一次,好好谢谢你那位恩师。” 薛琅聪明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是得名师教导。 薛琅听了这话,轻咳了一声,语气有些含糊:“我那位恩师他……他已经不在乡学教书了。” 玉姣没察觉到薛琅的异常。 听了这话,便轻轻地:“啊。”了一声。 然后跟了一句:“这样啊。” 其实她早就想去拜访薛琅这位先生。自从薛琅跟着这位先生后,在学业上的进步,她和小娘是有目共睹的。 两年前的那一日清晨,她正准备去拜访。 刚出了门,便迎面与侯府接他们回府的人撞上了。 后来回了府。 他们姐弟两个人出门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件事便耽搁下来。 如今听闻少陵先生已经不在乡学,玉姣有些遗憾。 玉姣正想问问,如今少陵先生去了何处,便到了幽芳院附近,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柳小娘。 这样的场合,李氏自然不会允许柳小娘参加。 好在柳小娘也不爱热闹,她唯一盼着的就是……今日玉慈和玉姣姐妹可以回府,她想借着阖府热闹的日子,悄悄同自己的孩子们团圆。 瞧见玉姣的时候,柳小娘的脸上便带起了笑容,欢喜道:“阿姣!” 说着柳小娘又往姐弟两个人的身后张望了一下,但没瞧见什么其他人……柳小娘的神色之中有些许失望,接着问道:“你们姐姐,今日可来了侯府?”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玉姣这才抿唇说道:“来了。” 柳小娘有些意外:“她人怎么没回来……” 说到这,柳小娘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她是不是……不想回来见我?” 玉姣连忙道:“小娘,你怎么会这么想,长姐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只是长姐有一些忙,还没抽出时间罢了,你看,这是长姐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玉姣便拿出了那个荷包。 柳小娘接过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往一只手上倒去。 出来的是一些金瓜子银花生之类的东西。 玉姣瞧见这些东西后,也有些意外。 这些东西,都是大户人家用来打赏下人的,薛玉慈大可以不送钱回来,毕竟小娘再苦再难的时候,也从不会和孩子张嘴。 但如今……薛玉慈送了这些打赏下人用的东西给自己的生母,也的确够难看的了! 玉姣小心翼翼地看向柳小娘。 她小娘心思细腻,定然能看出来这东西的不妥之处…… 小娘应该很伤心吧? 果不其然,玉姣瞧见柳小娘红了红眼眶,接着把东西收了起来,对着姐弟两个人说道:“来,进来说话。” 薛琅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会儿便问道:“姐姐,你说长姐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对小娘?” 玉姣抿唇没说话。 不管怎么说,薛玉慈都是她的姐姐,她不能轻易指摘,而且……现如今若发表了意见,岂不是叫小娘更伤心? 这样想着,玉姣一边往里面走就一边转移了话题:“娘,今天琅儿在祖母的寿宴上出了风头。” “虽然你经常告诉我们要谨小慎微,可如今这境况……若是我们姐弟两个人不搏一搏,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玉姣继续道。 柳小娘温和地看向玉姣,继续道:“如今你们姐弟两个人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 她本也没想着拦着两个孩子反抗。 只是……之前孩子们都小。 她一个人能力有限,又被李氏压了多年,若是太高调,很难护着孩子们长大。 第59章 分量 柳小娘说完后,便担忧地看向玉姣:“只是这次之后,薛玉容定要再为难你,你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玉姣唇角一扬,微笑着说道:“娘,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和弟弟好好的,至于我……我有我的生存之道。” 柳小娘伸出手来,摸了摸玉姣的头发,低声道:“委屈你了。” 玉姣看着柳小娘和薛琅,眼神比从前更坚定。 反抗的话,或许会忍一时断骨之痛,但伤口早晚有愈合的时候,他们早晚有站起来的一天。 若是不反抗,他们一家子都会被这偌大的高门大户,拆皮剥骨,最后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摆在他们面前的本就是绝路,既是绝路,又何必畏惧艰难? 玉姣和薛琅在柳小娘这用了膳。 算是母子三人,难得的安宁时光。 等着夜幕降临,宴席结束。 玉姣看了看天色,便起身往外走去:“娘,我该走了。” 柳小娘温声道:“万事小心!” 玉姣笑道:“娘,你和琅儿也要多保重。” 薛琅见玉姣和柳小娘难舍难分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心。 他一定要多努力,争取早日考上功名,带着小娘自立门户,也要将姐姐从伯爵府之中接出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 若是姐姐愿意再嫁,那他便亲自为姐姐选一门如意郎君,若是姐姐不愿意再嫁,那他就养着姐姐一辈子,总之,决计不会让姐姐再为人妾,再居人下,连着回家见小娘一次,都无法自己做主。 玉姣从幽芳院出来,便领着春枝往府外走去。 路过永昌侯书房附近的时候,玉姣瞧见了永昌侯。 她顿住脚步,对着永昌侯行礼:“父亲。” 若是往常,永昌侯见了玉姣,大概不会多给这个女儿半个眼神,但如今……已经微醺的永昌侯,竟然也停住了脚步,看向了玉姣。 若非玉姣,萧宁远今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永昌侯,他今日也不可能长了面子。 他怎能不高看玉姣几分? 眼前的女儿,身形若绿柳扶风,明眸皓齿之中,带着几分昳丽,这般的好颜色……到让他的目光有些恍惚,忍不住地想起了很多年前…… 他初见柳小娘的之时。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携家眷回姑苏祭祖,便是在那,遇到了身为乐籍官妓的柳小娘。 柳小娘一舞倾城,便叫他记在了心中。 他想为柳小娘赎身,可不知道为何,柳小娘拒绝了。 他本以为,自己今生都和此女无缘,于是在去姑苏的船上,连做了两日的画,画中之女便是柳小娘。 可第三日的时候,大夫人李氏,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柳小娘,从此,柳小娘就成为她身边的一个良妾。 是的,良妾,柳小娘入府的唯一条件,便是脱贱籍,入良籍,如此做了良妾,可也仅仅是良妾而已。 哪怕柳小娘生了二女一子,她依旧是良妾。 永昌侯慢慢回过神来,安静站在自己面前,连气质都和柳小娘如出一辙的女子,并非柳小娘,而是自己和柳小娘的女儿。 他的语气和缓了几分:“阿姣,这便要走了?不在府上多待上一会儿吗?” 玉姣抿了抿唇,低声道:“玉姣不敢耽误主君和嫡姐的时间。” 见玉姣得宠后,并未恃宠而骄,反而依旧尊重薛玉容,永昌侯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宽慰。 “阿姣,如今忠勇伯宠着你,你便抓住机会,早些日子,为忠勇伯诞下麟儿。” 说到这,永昌侯微微一顿:“你们姐妹都是永昌侯府的女儿,自当同气连枝,切莫让永昌侯府旁落他人之手!” 永昌侯想的简单。 只要忠勇伯爵府下一代的继承人,身上有永昌侯府的血脉,那他们永昌侯府便可以靠着忠勇伯爵府这棵大树乘凉! 别看永昌侯的爵位,看似比忠勇伯爵的爵位高。 但朝廷为了节省开支,已经削了一些闲散的爵位。 永昌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若是想保证永昌侯府长久的荣华,忠勇伯这棵大树,他必须得靠上! 更何况……他还另有计划,也需要忠勇伯爵府的支持。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永昌侯:“父亲所言甚是。”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只是……” 永昌侯疑惑地看向玉姣:“可是有什么难处?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和父亲提起,只要父亲能办到的,父亲必然竭尽所能地支持你!” 玉姣继续道:“只是女儿觉得,如今弟弟已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入太学,我也成为了忠勇伯爵的宠妾,但我们的小娘,还只是永昌侯府的一个良妾。”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我这是替父亲担忧,怕琅儿到了太学后,旁人说父亲不惜才,也怕忠勇伯觉得父亲不看重我……从而影响了父亲。” 永昌侯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他看着好像糊涂,但其实心如明镜。 此时玉姣一点就透,永昌侯明白,玉姣这是想替柳小娘升一升名分。 事实上……永昌侯对于柳小娘是当良妾还是贵妾,都没有什么所谓,只要李氏不同他争吵便是。 可如今……玉姣这样说,他又不得不仔细想想。 要知道玉姣如今可是维系永昌侯府和忠勇伯爵府的关键人物,她的话,在永昌侯这还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 见永昌侯不说话。 玉姣就低声道:“父亲若是惧怕大夫人李氏,觉得此事为难,便也作罢,玉姣不敢为难父亲。” 第60章 激将 永昌侯的脸色一黑,声音大了几分:“谁说我怕她?”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刚才那话似的,永昌侯斩钉截铁地补充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小娘就做贵妾!” 玉姣闻言眉眼一弯,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多谢父亲!请父亲放心,玉姣一定会按照父亲吩咐行事!” 玉姣有些怕永昌侯一会儿反悔,就对春枝说了一句:“春枝,你速速回去给小娘报喜!便说父亲抬她为贵妾!” 玉姣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宣扬出去。 免得父亲醒了酒,就不认账了。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前脚父亲答应的话,后脚大夫人李氏和父亲说过话后,父亲便说是酒后戏言,然后就没了然后。 春枝有些犹豫地看着玉姣。 玉姣知道春枝担心什么,就开口说道:“我便是这永昌侯府出去的人,在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去吧!” 春枝点了点头,就跑走了,想着快去快回。 至于永昌侯,此时也离开了。 玉姣就一个人,慢慢地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路过一处幽径之时,旁边的草木忽然间动了一下。 正在想事情的玉姣被打断思绪,同时也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倏然之间,草丛里面站起一个人来,赫然就是那一身花衣裳镇国公府的世子徐昭。 徐昭不满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东西!” 玉姣看到徐昭的瞬间,微微地皱了皱眉,虽然说永昌侯府在宴客,客人们在永昌侯府的行走,也没有严格限制。 但懂规矩的人,都不会到内宅深处。 徐昭被人骂了,心情本来不太爽快,可不曾想……这一抬头,便看清来人竟是玉姣。 他顿时把不脸上的不耐收回,眉开眼笑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玉姣姑娘吗?”徐昭看着玉姣,眼神有些发痴。 玉姣规矩的行礼:“徐世子安。” 徐昭有些惊奇:“你认识我?” 这样说着的时候,徐昭便骄傲地站直了身体,甚至还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打了一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土,显得十分骄傲。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我有那么……出类拔萃吗?” 饶是玉姣十分擅长管理自己的表情,此时也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出类拔萃吗? 她认识徐昭,那也是因为此人穿的花蝴蝶一样,哦不,更像是乡下农家的大公鸡,花里胡哨又盲目自信。 总之,这样的人,站在人群之中,自然是无比显眼的存在。 也算是某种方式的出类拔萃了。 她忙垂眸,不叫徐昭看到自己的神色。 不曾想,这样一来,落在徐昭的眼中,便是玉姣被他的绝代风姿所折服,娇羞地低下了头。 虽然说徐昭出现在侯府内宅很不合时宜,但是这不是玉姣需要操心的事情,她也不方便和徐昭在这说话,于是就开口道:“徐世子,我先行一步。” 徐昭闻言忍不住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挽留玉姣:“玉姣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 玉姣心念一转,便看着徐昭笑道:“我小娘今日被父亲抬为贵妾,我心中欢喜,想要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徐昭此人好像十分喜好闲谈。 这个消息若是借徐昭的嘴传出去,父亲定然抵赖不了! 徐昭闻言笑道:“那徐某就恭喜玉姣姑娘了。” “不知玉姣姑娘可否有空?能否同我去那边的亭子处共饮一杯茶水?”徐昭直接问道。 若是能邀得此美人和自己一同饮茶,那简直是人间快事! 玉姣闻言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和徐昭多话的。 她正要开口回绝,便听到一道冷沉的声音自自己后方响起:“徐世子好雅兴,不若萧某陪你同饮?” 玉姣转过身来,便瞧见萧宁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此处。 刚才还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徐昭,看到萧宁远的一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他刚才光顾着欣赏美人儿了,竟然忘了,眼前这个小娘子不只是永昌侯府的姑娘,更是萧宁远的妾! 他忍不住地在心中骂了永昌侯两句。 这个老匹夫! 简直太拎不清了。 两个女儿和不要钱一样地往忠勇伯爵府送! 若是想通过联姻,巩固永昌侯府的地位,怎么就不知道往镇国公府送个女儿? “徐世子?”萧宁远又问了一句。 徐昭连忙把自己游离的眼神收了回来,接着尴尬地说道:“不……不了。” “那个,我还有要事,就不在这打扰忠勇伯了!”说完徐昭就好像看到瘟神一样地就要走。 他可以不把永昌侯放在眼中,可是这萧宁远却不好惹。 他爹早就耳提面命过了。 这京中谁能惹,谁不能惹! 总之,萧宁远绝对算是排在前头的人物。 临走之前,徐昭还留下了一句话:“忠勇伯,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就是来这抓蛐蛐,恰好碰到了玉姣姑娘,我发誓,我对玉姣姑娘的确没有非分之想!” 玉姣:“……” 她现在非常想把徐昭的嘴缝上。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昭溜之大吉,剩下玉姣一个人,无比尴尬地面对萧宁远。 萧宁远此时挑眉打量着玉姣,并未说话。 玉姣想到徐昭刚才的话,莫名的心虚:“主君,我若说真是巧遇,你信吗?” 萧宁远见玉姣一脸局促和不安,就起了心思,想逗玉姣一下,开口问道:“若我不信,你当如何?”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眼尾瞬间就红了起来,接着便道:“那玉姣便跳下那边的荷塘!” 府上的荷塘,已经枯败了,里面的水瞧着可不浅。 萧宁远忙开口:“好了,不逗你了,我信你。” 玉姣听了这话,就打量了萧宁远一眼,见那素来稳重的男人,眼神之中的确还留着几分逗弄之意,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几分:“主君当玉姣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吗?说逗就逗?而且还用这种方式?” 说着玉姣就真的开始掉眼泪。 萧宁远见玉姣真恼了,便有些后悔。 本来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有趣,随意逗了几句,可如今……萧宁远又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将军了,而玉姣也不是军中的兵士。 这小娘子,脆弱得好像一朵花一样。 一句不中听的话,好像就会让她伤心枯萎。 萧宁远后悔之余,便开口道:“刚才是我做得不对,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玉姣也没想到,萧宁远这种身份的人,会主动和自己道歉。 萧宁远都道歉了,玉姣当然不会多在这件事上纠缠。 第61章 可以不哭了吗? 玉姣眼中含泪,委屈之中又带着几分倔强:“妾可不敢和主君置气,妾只希望主君不要再开这种不信任玉姣的玩笑了。” 萧宁远见,心中便有了几分怜意:“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 “那么姣姣可以不哭了吗?”萧宁远问道。 玉姣当下就破涕为笑:“主君不让玉姣哭,玉姣便不哭。” 萧宁远往旁边荷塘上的八角亭走去,嘴上吩咐着:“跟上。” 玉姣有些疑惑:“主君这是……” “不是说要饮茶吗?”萧宁远含笑道。 玉姣连忙跟上萧宁远。 此时的李氏和薛玉容也在李氏的院子里面饮茶,旁边则是站着脸色难看的薛庚。 刚才宴席上人多,他们一直忍着心中的火儿宴客。 如今宾客纷纷散去,这母子三人也终于聚在一起,复盘今日发生的事情。 薛玉容给李氏斟茶:“母亲你喝口茶,消消气。” 李氏喝了一口茶水,就看着薛庚呵斥着:“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多长一些脑子!你这脑子但凡有你姐姐一半儿,也不至于被那薛琅算计去!” 薛庚很是委屈:“母亲,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没想到薛琅会想着在祖母的寿宴上出风头!” 薛玉容也帮着劝道:“母亲,这件事的确不能怪弟弟,要怪就怪那薛琅,竟然妄想踩着弟弟往上爬!”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从薛琅考太学开始,怕是就有了不安分的想法,他这是想越过母亲出人头地呢。” 李氏闻言冷笑了一声:“想出人头地?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就是一个,她为了讨好夫君,买回来的乐籍官妓罢了,就算生了孩子,也只配生生世世为奴,休想从她的手心上翻出去! 薛玉容看着李氏问道:“那母亲打算怎么做?” “他如今入了太学又出了风头,暂时不方便动他,可柳小娘,却只是一个小小良妾,岂不是随意我处置?”李氏眯着眼睛说道。 “明日,我便叫她连这良妾都做不成!”李氏阴沉脸。 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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