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阳一手探进同伴怀中抓出一把铜钱,狠狠地摔在了季休明的面前,铜钱当啷作响地滚了满地,甚至有几枚跳跃着滚到了江离的脚边。 季休明面色骤然惨白,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江怀阳轻蔑地睨了他一眼,走之前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我们江家的事,轮不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 只剩季休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不清神情。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了动作,慢慢地躬下身,将地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捡了起来。他沿着铜钱一步一步走近,终于觉察到树丛后有人,猛地抬起头来,一瞬间慌乱难堪得简直想要夺路而逃,末了仍是克制住了:“这位朋友,偷窥旁人私事,恐怕不太合适吧?” 江离从树丛后走出,道:“抱歉。” “……原来是你。”季休明的脸色缓和了些,还露出了点笑意,“听他们说是你将我送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多谢了。” 江离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不料没走出几步就被叫住了。 “江离,”季休明试探地出声,“若是不打扰的话,你能陪我聊几句吗?” 江离转回身与他目光相对,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季休明就忍不住笑了:“虽然你同我那位故人哪里都不像,但说不上什么缘由,我看到你总会想起他。” “江云若?” 面对他惊愕至极的反应,江离毫无波澜地补充道,“你昏迷前提到了这个名字。” “是吗……”季休明静了片刻,才道,“是他。小时候在谷里,我总爱跟在他身后。云若年纪比我稍大一些,但我从不肯叫他哥哥。” 江离有些想要开口,却终是沉默了下去。反倒是季休明说完了那句话,不知该如何继续,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后,自嘲地笑了:“罢了,反正你都已经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他数出了八枚铜板,道:“我八岁那年,山沟里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断了粮,爹娘就将我卖给人贩换了几袋米面。那时候我只姓季,在家中行五,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山路难走,何况雪地里我身上只一件单衣,没多久就发起高热来,越拖越重,没能走出山就昏倒在了路上。人贩本打算把我丢下,却恰好遇见了义父。人贩不肯让义父白捡了我回去,又怕要多了义父反悔,最后就是以这个价钱把我卖入了归云。” 季休明把玩着那八枚铜钱,忽地想起什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庄主。我真正的义父只是江家一个小小的守墓人,比不得庄主的地位,甚至还缺一条右臂,不过他为人宽厚温和,更将我视如己出,云若也正是他的孩子。我在他们身边长到了十四岁,然后才被送去了归云山庄,庄主见我悟性不错,便称我是他的义子,偶尔还会指点我的武功。” “你在山庄过得不错。”江离道。 季休明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刚到山庄时,处处受人排挤。我以为是自己太差劲,只懂简单招式,处处不如人才惹来的嘲笑,因此加倍努力,终于在后来一次弟子大比中胜过了江怀阳。” “那时兰泽尚且年幼,江家弟子大多都以江怀阳为首,我以为胜过了他,就足以证明自己,足以被他们所接纳了。”他靠着墙壁,渐渐陷入了回忆,“那天夜里他们约我游市看灯,我满心欢喜地去了,到了才发现是旧巷里的一间破屋,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从外面被锁上了。屋子黑漆漆的,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我拍门喊着求他们放我出去,可根本没有人理。我被关了大半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最后是打更的路过听到我的喊声,才把我给放出来了。说来也是倒霉,回山庄时恰好撞上了师叔,把我好一通教训,我也不敢解释。” “为什么不说?” “说了又能怎样,他们姓江,而我终究是个外人。”季休明苦笑出声,“我被关在黑暗里,脑子反而清醒了。江怀阳他们厌恶我,跟我是强是弱无关,只是因为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因为我不是江家人,却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江离沉默不语。 “明白了这些后,我就不想再呆在山庄了,也不想学什么高深武功,只想回谷里去找义父和云若。归云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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