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路追去了俞阳。 刚过午夜,燕秋山他们的越野车从小宾馆后院开出,后备箱里拉着满箱的祭品,往海边的方向驶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海边,一艘渔船已经事先等在了那里。 一只麻雀蹦蹦跳跳地跃上礁石,挺着毛茸茸的小肚子,好奇地望着鬼鬼祟祟的人们。 “放心,是有证的渔船,”瞎子银翳说,“保证查不出问题,船上的物资都是齐全的,要是省着点用,在水下待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根据清平司的墓道图,找准了地方,倒也不至于在水下待那么久,”木偶女迟疑了一下,活动着她刷漆的木雕手臂,“但潜水我可能不行。” “咱们不用凡人的潜水设备,用‘鱼鳃’。”蛇皮回答,“古鲲身上扒下来的鳃片,江湖上又叫‘入水珠’,真家伙,黑市上能卖到七位数。这玩意能把一艘小邮轮装整个带进水里,也可以直接把渔船变潜艇,想潜多深潜多深,不是我吹,鱼/雷来了都炸不坏。” 木偶女闻所未闻,不怎么敢信地嘀咕道:“鲲还有鱼鳃?” 根据《庄子》的记载,北冥之鲲扑腾一下,可以就地化为鹏鸟,这“水陆空三栖”动物更像是鸟或者哺乳纲的。 “保准没问题。”蛇皮大包大揽,“别说这还没离开大陆架呢,只要有‘入水珠’,马里亚纳海沟我都能带你们去。” 礁石上的麻雀盯着他们,眼睛像一对小巧的黑豆。这时,走在最后面的燕秋山敏感地一回头,颈间的金属碎片被月光照得寒光一闪,他警惕的目光疑惑地掠过礁石上的小麻雀,又在周围搜索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 “怎么了,年先生?” 燕秋山皱了皱眉:“刚才……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有人盯着我。” 木偶女闻言,疑心他话里有话,立刻敏感地回过头来:“婆婆把地图给了你,又派我来领路,我们可是连气都没喘一口,立刻就出发了,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俞阳。高山王子墓的地址,除了你,我们没给过别人,年先生,你疑神疑鬼,是信不过我们婆婆吗?” “哎,姑娘,别想太多,咱们年先生没那个意思。”瞎子圆滑地插话,“也没准是我跟蛇皮招来的,毕竟都是上过通缉令的人。” 蛇皮没心没肺地说:“谁还没上过几个通缉令啊,多少年了,他们也没逮住哥儿几个!” 燕秋山懒得打这些无谓的口舌官司,索性不接话茬,确定周围无异状,他率先登上那艘破旧的渔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几个大箱子抬上渔船,往南海驶去。 大礁石上的麻雀倏地腾空飞起,眼睛里竟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了出来,与此同时,它“看到”和“听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传到了盛灵渊那里。 这是一个简化版的“傀儡术”。 最精妙的傀儡术控制的傀儡,能让枕边人都分不出真假,连最细节的习惯、最幽微的心思也能模拟得一丝不苟,神乎其技,不过丹离死后就彻底失传了。 盛灵渊缓缓踱上礁石,伸出手,让麻雀落到他手心里,他轻轻地揉了揉鸟头,解开术法,把鸟放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傀儡术”,他到底只学到了个皮毛——只能临时让没有灵智的动物充当一下耳目,自己本人还不能离开太远。 世人都传说他机心万千,但跟那个人比,他大概只配当个舞刀弄剑的打手。 不过…… 盛灵渊无奈地想:“鲲几时有那什么……‘鱼鳃’了?” 这几个人里,瞎子身上妖气最重,有“峳峳”的味道。 “峳峳”偶尔也会被列为“凶兽”,但其实没有锋利的爪牙,只是不太吉利,一出现就是凶兆,单纯恶心人罢了,真身跟狗差不多。 至于剩下那几个——吹嘘自己能在深海自由来去的那位,是个杂种泥鳅,祖上大概都没离开过池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女的是个牵线的人皮木偶,粗制滥造得很,背后的人用了个简化版的通心草咒。 狗,泥鳅,玩意儿……燕秋山带着这么几位,就想下高山王子墓? 想得有点太多了。 盛灵渊几乎要怜爱起他们来了——毕竟,高山王子墓,是陛下生前亲手封的。 清晨五点半。 王泽他们因为是专机,到得比宣玑他们坐民航的还早一点,两路人马在盛灵渊落过脚的网红店门口碰了头。 “没在。”谷月汐隔着一条街,放下望远镜,“旅馆客房空了,那辆越野车也不在,宣主任,我没看见你的剑灵。” “这地方也太他妈热了,过夏天似的。”王泽把从二十四小时店里买的早饭从车窗里塞进来,递给宣玑,自己绕到另一侧上车,把外套扒下来往后座一扔,“我带了个精神系的兄弟,刚才把那小旅馆里的服务员拎出来审了一下。” 谷月汐紧张地转过头来:“是他?” 王泽冲她点了一下头,脸色罕见的凝重:“是——跟他同行的,总共是两男一女,俩男的有一个是瞎子,这人真名不详,A级通缉犯,非常危险,代号‘银翳’,手上好几条人命,是个亡命徒。另一个男的是个烧伤脸,代号‘蛇皮’,滑不溜手的一个水系异能,号称只要是在水里,没人能抓住他。女的遮着脸,露出来的地方看着不像真人,要是我没认错,好像是玉婆婆身边的‘天鬼侍女’,没想到那个老东西也搀和进来了。再加上……再加上他。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燕总为什么会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但我现在感觉不太好。” 谷月汐忙问:“他现在在哪?” “据说是去了海边,半夜走的,咱们来晚一步。”王泽说,“我正在想办法联系俞阳当地的朋友,看看能不能给我找到路网监控,追踪到那辆车……怎么还没消息,这也太慢了。” “信得过的话,可以先跟我走,”一直没吭声的宣玑突然说,他两口把咖啡灌了下去,空杯子从车窗里丢出去,准确地掉进了路边的垃圾箱,“我不知道你们老大在哪,但能感觉到剑灵。” 谷月汐和王泽一起看向他。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宣玑在四只探照灯似的眼睛照射下,莫名其妙地敏感了起来,“我跟那个谁……那个没有不正当关系!” 谷月汐干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王泽连忙说:“是是是,没说你有。” “这个剑灵没醒之前,那是我的本命剑,养在我身上的……不是,我也不是那意思。”宣玑口不择言,越描越黑,谷月汐看他的眼神几乎带出了几分同情。 王泽敷衍地安抚:“好的,我们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脸色不好,肯定是半夜奔波累的。” 谷月汐出于好意,拙嘴笨舌地帮了句腔:“是啊,宣主任一收到那个视频,才下班就赶过来了,肯定很……” 呃……好像更不对了。 王泽捂住了脸。 “开车。”宣玑无力地说,干脆无视了这个话题,“老王,叫你的人跟上,往西南方向。” 王泽做了个往嘴上拉拉链的动作,片刻后,他实在忍不住,又说:“我记得燕老大和嫂子好像都没有这种感应,他俩之间有时候更像是默契,燕总说一起过日子久了就会这样……” 宣玑木然道:“我、没有、跟他、一起过过日子,谢谢。” 王泽好奇道:“那这种感应具体是什么样的?是能像月汐一样,看见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吗?还是像吸铁石,在把你往一个方向吸……” 这回连宣玑自己都想歪了,崩溃道:“行行好!” “好吧好吧,分享一下经验嘛,真是——哎,我朋友回信了,我嘞个去,真是这个方向,神准啊宣主任,你人形指剑针吧……” 宣玑:“……”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不是触感,而是某种描述不出的直觉。像被人用笔尖将点未点眉心时那种强烈的感觉,那人一定在某个方向,当他转向那个方向的时候,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心跳得要炸开。 除了直觉,还有气味。 那是一股他分别在盛灵渊身上和梦中的度陵宫闻到过的……靡丽的宫廷熏香,越来越浓重地萦绕在他身边。 盛灵渊不是香炉,不会自主散发香气,他用什么洗澡身上就是什么味——之前就是酒店味。可那股熏香气息不知怎么形容,宣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通过鼻子嗅到的,而是直接传入了大脑。 忽然间,那个雪夜寝宫的梦清晰地浮现出来。宣玑喉咙下意识地发干,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王泽一眼。 都怪这倒霉鲤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要说: 注:“峳峳” :“其状如马,而羊目、四角、牛尾,其音如嗥狗,其名曰峳峳,见则其国多狡客。”——《山海经·卷四·东山经》 ☆、第五十四章 南海, 盛灵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悠闲地坐下来, 用傀儡术附在了几条鱼身上。 水面下,透过那几条鱼的眼睛, 他看见那泥鳅果然拿出了“法宝”。 那所谓的“入水珠”是乳白色的,卷起来团成个球,表面流转着珍珠似的光泽,柔软如丝,但韧性十足, 能层层展开成一丈见方的扁片,薄如蝉翼。 看着倒确实像一片鳃。 盛灵渊颇为新鲜地旁观,这玩意他闻所未闻,应该是后人所做,明明是挺有才,非得给这东西套个说不通的上古来历,也不知道图什么。 只见泥鳅将他那“鱼鳃”往众人头上一扣,就像片薄纱蒙在了人与船身上, 随即“融化”了。 被鱼鳃盖住的人、大大小小的箱子、船……身上全都闪过珍珠色的光泽,连船带人滑入水下,像一颗流光溢彩的泡沫,只激起了一点细小的微波。 船沉入水下后,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律——浮力仿佛对他们不起作用,船上所有物品都稳稳当当地待在原地。人可以自由活动,呼吸无碍,水就如同空气一样, 从他们衣扣、鞋带的缝隙里流过,却并不沾湿衣物。 “我们还能说话吗?”木偶女试探地开了口。 其他人都朝她看过来,她发现在“鲲鳃”的笼罩下,自己的声音居然和在岸上没什么不同,只是耳边咕嘟咕嘟的水声略微有些干扰。 木偶女叹为观止,终于信了——鲲真有鱼鳃! 周围有鱼群好奇地围拢过来,听众似的等着看她表演,不知为什么,木偶女被那些鱼“围观”得有些紧张。 她勉强忽略鱼群的目光,定了定神,说:“咳……我们要进入高山王子墓,墓道入口是个五行阵法。想要活着入阵,就一步都不能错,婆婆说,这是古时候的大能加的封印,错一寸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一会你们要跟紧我。” 盛灵渊失笑——入口能有什么危险?有危险也不会往图纸上画。 木偶女余光瞥见那些鱼群整齐地朝一个方向摇摆,摇头似的,惨白的鱼眼里散着波光,都斜着看她,仿佛在鄙视她! 这些记忆只有几秒的低等脊椎动物什么毛病? 一行人如临大敌地在水下走了几个小时,从天黑找到天光大亮,终于摸到了疑似高山王子墓的地方,期间,盛灵渊优哉游哉地吹着海风闭目养神。一觉睡醒了,天光都已经大亮,见那几个人还小心过头地在墓道入口处来回绕圈,就无聊地从兜里摸出一根长条的竹子和刻刀,开始削笛子——这里人的衣服一点也不符合他审美,唯独身上的口袋很好,上身两侧的口袋还有一对叫“拉链”的铁片,十分精巧,拉上就能封口。盛灵渊一开始认为身上露着一堆袋不雅,像个要饭的,这两天习惯了,还觉得怪方便的,什么都能装。 水下的几位不知道自己把观众看睡着了,神经正紧绷着。 因为那墓的入口阵法实在太复杂了,由木偶女接管了小船,按地图上画的阵法路径,一寸也不敢错地走。小船仿佛在原地来回绕了百八十圈,转得人眼花缭乱,几个通缉犯大气也不敢出。 大概转到水面上的日头快抵达中天,木偶女才轻轻地吐出口气。 瞎子小心翼翼地问:“成了吗?” “我们应该是已经进来了。” 木偶女话音没落,只见海底震荡起来,接着,一个巨大的图腾凭空出现,凹陷下去,露出了一条黑压压的通道。 蛇皮兴奋道:“快看!墓道!” 一时间,除了看不出喜怒的燕秋山,几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毕竟是三千多年前的古墓,封印了神秘的人魔,虽然里面的东西他们万万不敢动,但饱一饱眼福还是可以的……万一里面有高山人的不传之秘呢?就算没有,光这些复杂的法阵,能学走一点,也收获不小了。 小船在几个人狂热的目光中调整方向,钻进墓道,这时,原本坐在船舷上的燕秋山忽然站了起来。蛇皮回头看他,脸上的喜色还没褪下去,就听海底传来“呛啷”一声,像一把巨大的铡刀亮出刀口,切开碧波出了鞘。 紧接着,看不清的刀光剑影当头朝船上的人片了下来。 木偶女一屁股坐在船上,蛇皮直接从船上翻了下去,一落进水里,他就脱离了入水珠的保护,身上的珍珠光泽立刻消失,灌了一大口海水,差点被水压拍成泥鳅干。 那些刀光剑影从他头上掠过,直冲着燕秋山而去。 “快躲开!” “年先生!” 燕秋山一动不动,下一刻,刀光与他擦肩而过,撞在了船舷上,“铮”的一声,却并没有留下印——原来那只是几道逼真的幻影。 寂静的墓穴沉在水下,黑洞洞的,呈月牙形,就像一个狡诈的嘲笑。 “吓、吓死老子了,什么玩意。”好一会,蛇皮连咳再喘地爬上船,“呸”地吐了口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甲板上,查看自己身上部件还全不全,“年先生,你牛逼!” 瞎子半跪下来,摸了摸完好如初的船舷,赞叹道:“不愧是以前风神的王牌,年先生,你怎么看出这是虚影的?” 燕秋山正要开口,正好看见一条小鱼从他面前游过,那鱼好奇地注视着他,眼珠里闪着幽幽的磷光,仿佛有灵。不知为什么,对上鱼眼的瞬间,他的腰背下意识地绷紧了。燕秋山如临大敌地握住腰间的匕首,同小鱼对视片刻,小鱼却毫无危机感,漫无目的地绕着他游了几圈,又优哉游哉地张嘴嚼起水藻来。 燕秋山松开匕首,感觉自己最近可能是有点太风声鹤唳了,看见条鱼都要跟着心惊肉跳一下。 “感觉,我毕竟是金属系。”他懒得跟“同伴”多交流,随口搪塞了一句,随后回头往来路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进去吧。” 岸上的盛灵渊手里的竹笛已经成型,他吹掉上面的浮屑,用袖子擦干净,随口试了几个音:“欢迎,招待不周,吓诸位一跳。” 这天本来是风和日丽,平静的南海上却无端掀起暴躁的巨浪,黑气隐约从海面上升起,直接冲上天空,苍白的浪冲上岸边,留下大群挣扎不休的小鱼小虾,又急匆匆地退去,海面下传来隐约的巨响,竟有点像海啸的先兆! “天……”此时,风神的车队正飞快地朝海边开来,老远就看见了南海的异象,谷月汐汗毛倒竖,“燕总……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宣主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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