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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但是看清楚了她的嘴型。 她说的是:“就当我求你,你赶紧走。” 419 没有人知道眼下这一幕,姜军有多震撼。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下意识松开了,久久说不出话。 陈洛初不会求人的,哪怕跟萧葛的斗争中,她没有示弱过,萧涪折磨她,磨去她的斗志,击溃她的情绪,她都没有服过软。 她坚强而又韧性,姜军比谁都清楚,她温柔之下有“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傲骨,陈洛初给人的印象,是冷魂难掩香浓,她是最不卑不亢和坦然的。 但她在自己面前,却示弱了,用上了求这个字,她用过几次这个字?屈指可数,为的还不是保全她自己。 没有人比她温柔。 没有人比她重感情。 也没有什么人懂她,陈英芝不懂,叶晨曦不懂,姜钰也不懂,他姜军更加不懂。 “洛初姐,我走。”他笑得勉强,却很坚定,“我不给你添麻烦,我回去等着你。等你什么时候处理完这些事情了,你再来我们村子玩,我们村里的寺庙不出名,但是许愿可灵了,我带你去祈福。我会一直陪着你,这辈子都陪着你的。” 陈洛初挥挥手,说:“再见。” 不是“走吧”,是“再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连好好道别都成了难事。 姜军恍惚想起,当年见到陈洛初的第一眼,那是说不出口的惊艳,那真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只是她不快乐。 他以为她是当时因为另一半而不快乐,女人多拘泥于情情爱爱。没想到快乐跟幸福,对她来说是很难触及的东西,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太沉重了。 要是能回到过去,他们在村子里相处的那段时光,他一定要让她更恣意一点。 姜军目送陈洛初走进陈氏,不知她要独自一人,面对些什么。 - 陈氏的大厅,为了举办宴会,特地布置过。 这时早已经来了无数的人,各自穿着夺目璀璨的礼服,觥筹交错,互相寒暄,结交着属于自己的人脉。 陈洛初认识很多人,很多人也认识陈洛初,他们彼此之间打过交道。这时表现得却像不认识她,哪怕视线跟她对上,也会飞快的偏开头,转身去跟旁边人聊天。 这就是个名利场。 上位圈者众星捧月,落魄者无人问津。 陈洛初对这再熟悉不过,她坐在角落里,仿佛一个看客,独立于这些场面之外。 萧涪没有出面,他确实能表现出最大的派头。这是他的帝.国,他是这里的王者。所有人都得捧着他。 陈洛初就是来见证这些的。 她很快看见了姜钰,他很冷漠,看上去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懒得与人应酬。不过这不影响所有人跟他交流的热情。他的助理在旁边,控制着场面,不让旁人靠他太近。 最后姜钰的视线在来回穿梭中,看见了她,然后定住没动。 不知是什么意思,很冷,应该很冷吧。 他重新回到高处,而她一无所有。 陈洛初跟他对视的眼神并没有移开,她不在意,也不畏惧,也随便他窥探她的心思。要是他有那个本事读她的心,那也是他的本事。 姜钰很快消失了。 陈洛初等着萧涪出场,不料下一秒,她看见姜钰朝她走了过来,他手上端着一杯酒,她很熟悉这款酒,一款带着初恋味道的白兰地。 姜钰把酒递给她,她没伸手去接,他便把酒放在了她面前,然后他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如果你没有利用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妈大概就不会死。”姜钰声音疏离,“那个时候,我穷困潦倒,我妈因为舍不得钱,病一直拖着,才走的。很难以置信吧?她那样挥霍了一辈子的女人,最后会舍不得钱,把自己的命丢了。还是明知道不治就没命了,她怕小蝴蝶没钱治病。” 陈洛初说:“我从不觉得你恨我,有什么不对。” 她的立场,她有苦衷,也为他付出了很多。 他的立场,是她间接造成他最爱的人离开。 陈洛初说:“姜钰,你能报复我,那是你做到了。我不会有怨言。同理,若是之后……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我们各凭本事。” 他猛的看向她。 陈洛初对他温和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平静。 420 姜钰看着她的眼神,暗含几分打量。只是他自己的情绪,也掩饰得很好,她从中窥探不出半点异样来。 “看来你有你自己的打算了。”他声音很稳,不含半点起伏。 博弈之际,自然得保持沉稳,谁弱谁慌,气势就不足了。 不知是不是她之前有所作为,即便在如今这个情况之下,他们仍旧对她保持警惕,似乎也不怀疑,她有反杀的可能。 陈洛初说:“我总该想办法自保。” “你是小蝴蝶的母亲,不管怎么样,你会活着的。我跟萧涪关系不错,你的命我会留住。”姜钰缓缓说道。 “你因何认为你和萧涪关系算不错,这么肯定萧涪会卖给你一个面子?是你有跟他合作的底气,还是仗着屈琳琅跟你的关系?” 陈洛初轻描淡写的质问他。 “你这么聪明,我想你自己想的明白。”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来我往的对峙。没人听得见他们说了什么,只从姜钰那冷酷的气势,依稀可以判断出,是那场让姜钰痛失所有的旧事。 他们也吸引了所有的焦点,以至于萧涪一到,就率先注意到了他们。 “在叙旧?”他走向他们。 姜钰嘴角勾起,从容不迫中带着冷意,道:“聊聊我和陈小姐当初的旧情。” “你们继续,还是怎么样?” “不用了。”姜钰缓缓直起身体,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十分胸有成竹,他看着陈洛初,说,“既然你生命力这么顽强,那你可以慢慢享受,被所有人抛弃的滋味。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幸运。” 姜钰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萧涪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杯,抚摸着杯壁,不紧不慢道:“陈小姐,你得感谢姜钰。不然我没那个耐心,一点点折磨你,我没什么耐心,玩够了,就得让你去给我养父谢罪了。他足够恨你,想留着你慢慢玩。” “你就不怀疑,他是舍不得我死?或许他只是想用这个借口留下我。”陈洛初温声细语道。 “怀疑过,但他要是舍不得,就不合逻辑了。”萧涪这时倒是耐心十足,尽管陈洛初是他的猎物,但玩弄她,跟尊重她,并不冲突。何况真相知道的越详细,她只会越痛苦。 “陈小姐,不知你是否记起陈氏第一次的舆论危机?多亏了姜钰,不然我的进度远没有那么快,那时候你们刚和好,他分走了你很多心思。如果他真要护着你,又怎么会这么心急。” 陈洛初道:“嗯,那会儿他回国,陈氏就陷入了舆论风波,到他走时,舆论压力已经很大。我怀疑过是他做的。那个时候,屈琳琅的出现,以及姜钰跟我和好,我都怀疑过。只是我最后选择相信他。” “可惜了,当时分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不过当时你要是推理出这事,我会立刻解决你。在你有能力的时候,只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也就是现在她手无缚鸡之力,她才得以苟活。 但他还是觉得她厉害,敏感到居然很早就猜出了蛛丝马迹。只是女人多愁善感,终成不了大事。 陈洛初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些事情已惊不起她任何情绪。可惜?是挺可惜。但也不可惜,她没时间去可惜这些。 萧涪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大厅最高处的那个大摆钟身上。当分针划过十二这个数字时,沉闷的钟声一下又一下的响起。 咚!咚!咚! 宴会正式开始了。 人声鼎沸,大厅里人影攒动,数百号人,掌声如有雷鸣。 陈洛初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排场。这是a市近十几年来,最隆重的一场宴会。 萧涪用最轰动的盛宴,向外界展露着陈洛初的溃败。她是弱者,是蝼蚁,被他肆意蹂躏。 “陈小姐,我好好想想,你身边,还有哪些在意你的人呢?陈英芝叶晨曦都不在了,姜钰也背叛了你。还有谁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他仿佛在努力回忆,几分钟时间后,他笑了,在嘈杂的人声中,娓娓而语,“哦,还有那个,被你赶走的司机。那个耿直淳朴的孩子。他跟你相依为命了很多年吧?” “你们不是情侣,不是亲人,光是那么点利益,他就愿意一直陪着你。去哪去找这么可靠的下属,是不是?我只是找人稍微跟他透露了一点,宴会要出事,他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了……” 陈洛初的脸色,一点一点失去血色。 - “欢迎各位莅临参加本次宴会,接下来我们有请萧总来为我们说上几句话……” 萧涪上台,接过话筒。 “萧某在这,感谢各位给我面子。没想到各位居然都愿意来参加这次宴会。萧某是个新人,没想过自己有这番号召力,属实是愧不敢当。” 余光之下,方才正在跟他聊天的女人,这会儿正狼狈拨开人群,不管不顾的往外冲去。 421 萧涪嘴角噙笑。 陈洛初,你不是不会失控吗? 他跟她说过无数次,好戏现在才开始。 “欢迎各位,祝各位玩得开心。”他饰演着一个热情的东道主。 人群中,姜钰接了个电话,便蹙着眉头转身跟余德勇说道:“小蝴蝶这几天情绪低落,家里打电话过来说吵着闹着要见我,等会儿跟萧涪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余德勇话里有话道:“姜总这会儿离开,似乎不合时宜。” 姜钰沉住气,不悦反问:“什么意思,我还不能回去见我女儿了,就非得在这里应酬?” “琳琅小姐回来了。”余德勇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一句。 姜钰便不再多言,转身快速离去了。 余德勇目送他离开,旁边人玩得正酣,不经意间撞到他。正要发火,一看是萧涪身边的大红人,立马主动道歉,外加客气一句:“余老师在看什么呢?” “我粗人一个,没什么老师不老师的。就是看着天色暗了下来,要变天喽。” 余德勇话音刚落,雨势立刻大了起来,如同滚珠落地。 - 大雨随意肆虐着路面,路上行人早就慌乱避开,四下寻找躲雨之处。 陈洛初沿着主干道小跑,她在给姜军打电话,雨水将她打湿得狼狈不堪,周围人或疑惑或好奇的看向她,她也无暇顾及。 她心始终悬着,直到姜军将电话接起,她才活过来,急促的说:“姜军,你别回来。” “洛初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等着我,我快到了。”他感知到她状态紧绷,焦急地问道。 “走啊,我叫你走,我没事,是萧涪故意设计让你回来的。”陈洛初催促道。 她话音落下,抬眼间,熟悉的车牌号出现在不远处。陈洛初喝道:“赶紧走!” 车上的姜军应该也看见她了,飞快的调转方向。陈洛初刚松一口气,就看见一辆大货车行驶而至,两车相撞,一瞬间火花四溅。 天地间的任何声音仿佛都消息了,她什么都听不见。面前的事故,像是按了暂停键,清晰的浮现在她面前。 陈洛初傻在原地,不知该是何反应,眼泪却哗哗直流。 下一刻,她用尽最快的速度朝那个方向奔去,两百米的距离,连滚带爬,额头磕到地面,摔得头破血流。但她不在乎,姜军还在等着她。 那个乖巧懂事的少年还在等着她。 他还没有带他的父母出来见世面。 他还,年纪尚小,他的人生还未正式开始。 - 陈洛初在离现场五十米距离处停了下来,身体旧疾发作,她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那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让她如同剜心之痛。她瘫倒在地,心在歇斯底里,出口却无声:“救命!谁来帮帮我?” 她像个疯子,一个无能为力,甚至发不了声的疯子。 混乱的现场,无人有空顾及她。 一片混乱中,一双手将她拖走。 她该反抗的,但已经没了任何力气,如同死尸一般,被人拖进了没有监控的巷子里。 那人戴着帽子,遮掩得严严实实,伸手拿出两颗药,喂给她时,她避开了,不肯接受。 只听着外面救护车的鸣笛声,再次湿润了眼。 那人强迫,她依旧挣扎着偏开头。那人手僵硬悬在半空,最后卑微的说:“我求求你。” 陈洛初不为所动。 “你不吃药,怎么去见他?” 陈洛初终于被打动,努力将药吞了下去。男人伸手要扶她起来,她却只想靠自己。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往外挪去。 男人在她身后企图再次搀扶她,陈洛初站定,回头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滚开。”她盯着那张捂得严严实实的脸,面无表情,眼底冰凉刺骨。 男人的手再三犹豫,到底是收了回去,声音紧绷,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这边暂时顾不上你。” “有多远,滚多远。”陈洛初冷冰冰的说。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压低鸭舌帽,飞快的离开了。走到不远处,回头看了一眼,重新抬脚时,脚步再未停下。 422 陈洛初艰难的走出巷子时,救护车正要出发。 她走上前,被人拦住,她艰涩道:“我是家属。” 护士见她状态不好,便以为她也是伤者,让他一同上了救护车。 车上的姜军,整只右胳膊都已血肉模糊,身上的伤不计其数,只看了一眼,她就不忍心再看下去。 护士在给他止血,他意识薄弱,居然迷迷糊糊中,依旧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姜军有气无力的说:“洛初姐,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害你难过了,都是我的错。” 陈洛初吐不出一个字,她说话的能力好像被剥夺了。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哪是他的错呢? 他很好,坏就坏在,她害他卷了进来。 “洛初姐,我好像不行了,可是我还没有带你去庙里祈福,也没有带我父母出来见世面,我好遗憾啊。” 姜军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绕是护士见惯生离死别,这时心情也沉重,安慰道:“别说话,别浪费体力,会好起来的,我们所有人都会拼尽全力救你。” 陈洛初也说:“姜军,会好的,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接叔叔阿姨出来玩,好不好?” 姜军似乎是笑了一下,闭上了眼。 “病人好像昏迷过去了。” 车上氛围逐渐凝重,陈洛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压抑得她这种强心脏都受不了。 她没有像这时候那么焦灼过,姜军是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孩子,家中还有年迈并且条件不好的父母,他要是出事,她接受不了。比任何人离开她还要难以接受。 到医院时,他被推去抢救。 她一个人在抢救室外等着,来来往往的人,有抱头痛哭的,有喜极而泣的。陈洛初开始心慌,怕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好在等来的不是噩耗,姜军没有死去。但也不是好消息,他的生命体征很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陈洛初在重症监护室外,坐了一整夜。 她哭了停,停了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最后冷冰冰的抹去眼泪。 有的时候,不血债血偿,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身边的人。 萧涪怎么能不遭报应呢? 不遭报应,也没有关系,她更相信事在人为。 她会尽快的,没有路,她修;没有机会,她创造机会。只要他不是光明磊落的活着,他的腌臜之事,她会揪出来。 萧涪再强又如何?她是陈洛初。 姜军第二天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她不再像昨日那般歇斯底里,很平静。 萧涪跟姜钰是一起来的医院,两人分明看见她,却没当一回事。萧涪反而问姜钰道:“你昨天提前离场了?” 姜钰并不在意他的询问,而是反问:“你不知道你妹妹昨天回来了?我回了一趟家之后就去见她了。” “难怪她回来并没有找我,原来是去找你了。你们这是和好了?” “和好?”姜钰轻笑,“没有。我们的事,你最好别多问,也别干涉。” 萧涪不再多问,注意力终于定格在陈洛初身上,感慨万分:“我还是第一次,见陈小姐那么失控。看来姜军,远比其他人都要重要。” 陈洛初淡淡说:“嗯,身边的人背叛的背叛,离开的离开,伤的伤,都离开了我。我彻底一无所有了。” “给我下个跪,我放你一条生路?”萧涪提议道。 她瞥了他一眼,在说他问了也是白问。 萧涪道:“这样吧,你给我磕个头,我给姜军找更好的医生,保他不死,如何?” 姜钰朝陈洛初看过来,神情严肃,在等她的反应。 “如何?”萧涪加重音量。 “说话算话?” “算话。” 陈洛初没有任何犹豫。 她直直跪了下去。 萧涪笑了两声,说:“有意思。” 姜钰站在萧涪身后,看似很感兴趣的笑了笑,可很快就别开了脸。 423 陈洛初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屈辱伤自尊,但为了姜军,自尊心值不了几个钱。处于弱势地位时,反抗也没有任何作用。 她已经从亲眼目睹姜军车祸时的崩溃,变成了此刻的心平气和。她要做的是尽可能的为姜军争取机会,付出什么代价,都不重要。 萧涪对于她的识趣很满意,唯一颇有微词的一点,就是她的不卑不亢。 如果陈洛初不是陈洛初,萧涪还真愿意结交她这样的人。 真正厉害的人,无一不会隐忍。 不过隐忍只是内心强大的表现,并不代表不痛苦。任何用上“隐忍”两字的情况之下,必定伴随内心的煎熬和屈辱。 “陈小姐,不肯为自己跪,却肯为他人跪。如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萧涪内心畅快,“你倒也相信我。” 陈洛初举起手机,冷静而言:“你说到做到,那就是我卑微求你救人,大概已经有人拍照,传出去如你所愿,是我没骨气沦为别人谈资,而你是宽容大度的救世主。你做不到,你就是逼人下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他想要看见的就是前者,后者给他带来的虽然只是几句闲言碎语,不痛不痒,但刚在这立足,表面风光,背地里依旧有很多不服他的,不必给自己惹得一身骚。 萧涪并不惊讶她录音,他没有提到半句姜军出事并非意外,就是给她机会,看看她的能力。 结果在意料之中,一有机会,她就能抓住。 萧涪没见过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敏锐。 医院向来是,人头攒动的地方,陈洛初这番举动,在宽敞的走廊上,格外扎眼。 几个护士走过来,想询问,又见没起冲突,迟疑间,听陈洛初说:“没事,你们走吧。” 护士见状,以为没事,也便离开了。 “人我会给你找,但是他活不活的下来,那看他自己。”萧涪收声,片刻后似笑非笑,“昨天的宴会,真的是很精彩。” 他只是为了刻意提醒她昨天,她又想起姜军车祸的场面,暴雨中两车猛烈相撞,姜军的车子在面对卡车时的无力让她窒息,陈洛初维持不了平静了,呼吸变得急促,嘴唇也逐渐发白。 不是怕了萧涪,是那段记忆,让她有阴影。她只要想起姜军出事的那个场面,她脑子就开始翻转昏旋,心跳也起伏跳着,一下比一下紧,并且伴随着一阵阵的恶心。 那流不尽的,鲜红的、在地面上随着雨水流淌开来的血水,太触目惊心了。 姜钰看一眼时间,催促道:“走吧。” “你没什么想说的?”萧涪看向他。 “该说的你都说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姜钰率先转身走了。 _ 姜钰很少有抽烟,但在等萧涪的空闲中,还是点了一支。 刚一点燃,就看见萧涪就站在车窗外打量他,姜钰递了支烟过去,听见萧涪说:“看来你的为人挺光明磊落。” 他因何有这番言论,姜钰了然于心。但他不在意,甚至连个解释也不愿给,安静的享受着一支烟的休息时间。 “无论你去不去奚落她,她都只会越来越痛苦。我恨她是因为我父母的事,我只要她不停的痛苦崩溃,不必我次次都亲眼所见。”姜钰把剩下半支烟掐灭了,说,“走吧。” 这也符合姜钰的为人,他的童年很美好,心理也很正常。他的报复更多的是,一报还一报,在于被报复的人如何凄惨,而不在于姜钰本人去享受对方的惨。 萧涪笑着缓缓吐出烟雾:“我跟你不一样,我对人的虐待,是为了满足我心理上的快感。每一个人,性格迥异,各有特色,但心理崩塌后却一模一样,都会成为废人,一蹶不振,任人宰割,行尸走肉。” 他盯着他,眼含凌厉:“那跟死了无异。我要她死,你需要她暂时活着,把她变成废人,她既‘死了’,又还活着,岂不两全其美?” 姜钰脸色如常,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我只要在我女儿还需要母亲的时候,她还在。” “你放心,她会活到小蝴蝶长大的,但也仅限于小蝴蝶成年。姜钰,你也得开始锻炼你女儿的独立了,别把她养成一个离不开妈妈的小可怜虫。”萧涪道。 姜钰不悦:“我怎么养女儿,是我的事。” 萧涪道:“陈洛初最终的处置权在我手上,她这样的女人,哪怕在我的监视之下当十年的废人,我也不放心她有没有可能卷土重来。姜钰,我是尊重我们的合作关系,否则,我不会留她多久。人的新鲜感有多久?折磨陈洛初的刺激感,到她彻底废了之时,也就到头了。” 姜钰缓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有空,也别忘了多去看看琳琅。她回来主要还是为了见你,可不是为了我这个哥哥。” “我知道了。”姜钰这次没有反驳他提起屈琳琅的事。 萧涪答应陈洛初的事情,并没有食言。他欣赏她的顽强,姜军要是能活,只会更加有意思。 他给姜军找了顶尖的医生,用的是最好的医疗设备,还派了飞机来接人。 来接走姜军的那天,到处是陈洛初给萧涪下跪的视频,视频里她很卑微,没有半点以往陈小姐的派头。而萧涪则是很有礼貌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萧涪获各路美誉,陈洛初受尽鄙夷。 萧涪是从她手里夺走陈氏的,不管再怎么样,哪有跟敌人下跪求饶的道理?这让她如同战时投降一样,被人所不齿。 陈洛初不在意这些,她只为姜军高兴。 姜军在车祸后的第二天晚上,短暂清醒过一次。他说什么也要见陈洛初。于是她顾不上吃饭,从食堂匆匆赶过来。 姜军看到她,手指动了好几下。 医生说:“陈小姐,他有话要跟你说。” 陈洛初才走过去,就不行了。她难受得想退缩,可姜军需要她,她不能退缩。 姜军在看到她之后,像是有了安全感,胸腔轻轻的起伏着。 他没什么力气,很久才缓过来,说上了第一句话:“洛初姐。” 陈洛初隔着医用手套,握住了他的手。 “我其实,有一点点,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很慢,用尽全力。 这次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424 姜军的声音,太小了。 陈洛初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但她听懂了。 “我知道。”她微笑着说,“我很荣幸,不管是遇见你,还是得到你的另眼相待,我都很荣幸。” 姜军心底欢呼雀跃,他很高兴,但是没力气表现出来了。他又缓了好一会儿,说:“我又土又丑,配不上你,你把我,当弟弟,我已经,很高兴了。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给你在山上拍的照片,有多好看。” 她站在漫山遍野中,像一幅画。 花草树木皆是她的陪衬,她是画的核心,一眼夺去人的注意力。 少年为之惊艳,一眼便能记一辈子。藏在心底,偶尔回忆起那一幕,便心跳加速。 但她有爱人,她也希望他能找到喜欢的人。他感激她带她来到城市,教他生活,他甘愿当她身边的一个,普通的职员。 没想到她愿意把他当成小辈来照顾,他已经很庆幸了。 陈洛初如同诱哄稚子,声音轻的像是羽毛:“你怎么会配不上我?等你好了,以后我就陪着你,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好不好?我们自己做一点小生意,什么都不管了,什么也不要了,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他听着,忍不住笑:“真好啊,光是想想就很美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找更好的男人,你不应该拘泥在我这。我会努力好起来的,以后还要去喝你的喜酒。” 一滴眼泪从她眼眶滑落,好在落在地上,他没有发觉。 “洛初姐,你能不能去见一次我的父母?跟他们说我有出息了,然后把我的钱取出来给他们。但是别告诉他们,我现在的情况,你就说我,出差去了。” “好。”她鼻音渐重,“我一定去。” 他相信她的话,她说什么,就一定会做到。 姜军仔细想他有没有还有什么想说的,可他太累了,脑子也不听使唤,不肯动了。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不得不闭上,艰难的说:“我想我妈了。” “姜军,洛初姐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陈洛初嘴唇剧烈颤抖着,她突然无比后悔,非要替陈润之讨回一个公道了。如果不是她揪着陈润之的死因不放,她不会去到那个山村,也不会遇到姜军。 他还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陪伴着年迈的父母,而不是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等着死神做着残酷的决定。 一切因果都是她。 报应最不该,落在这个无辜少年的身上。 陈洛初走出病房之后,就忍不住痛哭。最后哭到窒息而昏倒过去。 醒来后,就得知姜军再次抢救的消息。 抢救过来了,但姜军的生命力已经越来越弱,医生说几乎感受不到他的脉搏,也许能活着吧,像植物人那样。 所以在姜军被萧涪接走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哪怕她明知道,萧涪会利用姜军来伤害她。 萧涪派来的人,不苟言笑,陈洛初有点遗憾,没有再好好的看姜军一眼。 萧涪自己没有来,姜钰来了,她看着姜军,而姜钰在不远处看着她。 425 陈洛初知道姜钰就在旁边,她没有偏头去看他。 姜钰是被萧涪叫来的,他也没有什么表情,如同一个局外人,看着像尸体一样的姜军,被医护人员送上了飞机。 其实将死之人,哪怕华佗在世,也未必救得回来。 姜钰很清楚,陈洛初只是徒劳的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医生或许能起作用,但还是要靠姜军自己。他若是挺过来,再配上顶尖医生的辅助治疗,可能能恢复。 姜军自己要是没有那个意志,一切都是枉然。 萧涪在请这些业界精英时,就被告知,伤成这样,很难活下来。不是只有他们这么说,这个医院的医生,同样是这番说辞。 那些人临走前,跟姜钰来道了个别,态度不再冷漠,十分客气:“姜先生,我们就先走了。有任何消息,我们这边会跟您联系。” 姜钰道:“祝你们一帆风顺。” 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姿态。 姜氏的所有股份,已经被他用方达的股份换到了他自己手上,他现在,确实有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 飞机起飞之后,陈洛初依旧望着天空。 不知是否是福兆,这么多天的暴雨天气,这一刻,居然开始放晴。周围鸟啼不断,绿树成荫,到处都是生机。 陈洛初去给姜军结算剩下的费用,路过大厅时,正好碰上要离开的姜钰,他们隔着几步,他看了她许久,最后不知是何意的说了一句:“萧涪要折磨你,姜军就不会有事,陈小姐大可不必黯然神伤,悲秋伤怀。” 而实际上,他认为姜军活不了的事,他半个字也没有说起。 她却好似没有听见,只是带着姜军剩下的东西往医院外头走去。 姜钰也便不再多言,朝反方向的停车场走去,给萧涪打了个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 姜军的离开,陈洛初终于感受到了孤独。 这个晚上,她出去喝酒了,遂了萧涪的愿,她开始浑浑噩噩,这是变成废人的走势。 陈洛初没去酒庄酒吧,就在一个烧烤摊上喝啤酒,几位大哥见她豪放,便加入她一起喝。不知喝了多少,有人拨开了她的酒瓶,拉起她就要走。 大哥不满道:“戴帽子口罩的,说你呢,人家跟我喝酒,你干涉什么?没看见喝得正开心?” 男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大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酒劲清醒几分,瑟缩的后退两步,半个字都没有再说了。 陈洛初拨开男人的手,坐下来,再开一瓶,道:“来,继续。” “这个时候喝什么酒?回去了。”男人也继续上前。 陈洛初看向面前几位大哥,温和道:“我不认识他。” 几个大哥警惕起来,他们只是找陈洛初喝酒,磕却是好人,怕她被坏人给盯上了。 男人压低帽子,咬牙道:“这个关键时候,你怎么能这样?” 陈洛初稳稳端起酒杯:“你说认识我,不如摘下帽子让我看看?” 男人僵住,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身走了。 这个插曲,没人在意。只当男人是见陈洛初喝酒喝得有些醉意了,想乘人之危。 他们喝的很高兴,散场时已经是半夜。 陈洛初从小摊起来时,等了很久的男人就跟上了她。 426 凌晨两三点的夜晚,街上早就没了行人,往来车辆也是屈指可数。 刮起风时,夜色衬托之下,有一种萧瑟的悲壮之感。 陈洛初沿着小路拐出去,男人跟在她身后。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的便利店时,他下意识的拉低了帽檐,跟那日在巷子中给她喂药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她不带感情的看着他,再次到一个人少的巷子时,她停下脚步,道:“别跟着我了。” 男人的脚步停下来,抬高帽子看着她,压低声音道:“我需要见你。” 他本来说的是,我想见见你,怕有人跟踪,不敢透露。 “别跟着我。”陈洛初重复着,她看着远处漆黑的路途,说,“换个时间吧,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男人不肯说一个字,却在她抬起脚时,继续跟着她。 陈洛初眼神冷若冰霜,语气嘲弄,丝毫不见她往日的柔和:“你贱不贱?” 男人微微低着头,不回应,对她的讥讽充耳不闻,并没有放弃跟着她的举动。 陈洛初就不再管他,任由他跟着自己。她安静无言,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她的损失,寂静的夜晚只有她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她回的却不是自己的新住处,那是容易被萧涪监视的地方,她回了陈家老宅。宅子才短短时间无人居住,就已经带上了一股潮味,茶几上也是厚厚一层灰。 陈洛初喝了酒,又走了漫长的路,到家时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坐着休息了好久,男人站在她面前,叫了她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我得尽快回去,不能耽误很久。”他说。 陈洛初睁开眼睛,他这才慢慢的脱下帽子和口罩,他的这副装备在外边就没有摘下来过。从她喝酒始起,直到现在,才得以喘口气。 被捂了太久,他头发和额头上都是汗。 “我让屈琳琅给我打掩护,所有人都以为今晚我和她在一块,她回来我可以找机会来找你。但我也不能耽误多久,这个节骨眼上,最容易生事端。”姜钰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还好吗,再比如一些只属于彼此之间亲昵的话,可是她冷冷淡淡的,他无所适从,话全被堵着。 陈洛初看向他的眼底,除了冷漠,已经没有其他情绪了。 她变得陌生,他想他自己应该也是。可是这条路,只能走下去,不然就是生离死别。 “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姜军那边我会想方设法安插我的人手过去,我会尽量保住他的。你不用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好好想想顾泽元和王励肆这两条人脉怎么用。” “顾泽元,你应该有你的打算。至于王励肆,你们……有点旧情,他表面上不能出头得罪萧涪,背后多少会帮你一些。等我拿到关键的东西,我会想方设法给你……” 陈氏这次之后,他必然是萧涪最为密切的合作伙伴,即便萧涪再警惕,也总有露破绽的时候。他只需要有耐心。 陈洛初早知道姜钰的打算了。 一次两次,她没有察觉,见多了,她太了解他,她就感受到了他的焦灼,再加上之前,他无数次热切的恳求,无论发生什么,她必须得信任他,除了指现在,没其他可能。 她知道“围猎”恐怕是假,一场戏而已,是姜钰取得萧涪信任的方式。每一次他说的拭目以待,不外乎让她好好活下去。 至于屈琳琅,他是真有情,还是纯利用,都不重要了。怎么样她都不在意,爱情是最没用的东西,纯不纯粹,都没必要歌功颂德。 萧涪要是没有姜钰这个伙伴,恐怕早就解决了她。姜钰确实以“小蝴蝶需要母亲”这个借口,拖住了时间,暂时保住了她一条命,但这不是她需要的。 “姜钰,我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她拉抽屉,里面好多烟。 陈洛初随手拆了一包,他像往常一样,上前阻止她沾染上这些恶习,往常他一说,她就放下了。但现在他阻止不了。 “熬过去就好了,不用很久。”他艰难的说道。 就像阻止不了她刚刚喝酒一样,他也阻止不了她将烟头塞进嘴里,他应该阻止不了很多事情。 陈洛初起身翻找一阵,最后找出姜军的银行卡,随手丢给他:“派个人把钱取出来,给姜军父母。告诉他们。” 她心痛不已,停下缓缓,道:“告诉他们,姜军很有出息,工作很忙,没法亲自去看他们。” 她没法亲自去,他找上门,正好让他去。 “好。”姜钰郑重其事的应下来。 陈洛初不想见他,便不留他在面前碍眼,声音没点温度,道:“你可以走了。” 姜钰却站着不动,不甘心,不情愿:“就没有其他的话想说了?” 她摇头:“没有。”半点也没有。 说完,又立刻改口:“以后不是你手上有萧涪的证据,都别来找我。平常我不需要你。”或许他能拿到些有用的东西,所以她没把话说死。 姜钰缓缓道:“埋怨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好,是吗?因此故意这样对我。” “我不埋怨你。”陈洛初道,“是我的事,我只怪我自己没有处理好。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没必要再接触。” “你怎么知道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你选择牺牲的人,都是我想保全的人,就足够能说明了。你要真想帮我,就该很早就摊开说萧涪的事。” 姜钰咬牙道:“你要我怎么说?那个时候我还被萧涪把控着,我告诉你,任由你跟他去硬拼吗?萧涪在暗你在明,他感知到危险,直接对你动手怎么办?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那也比现在好。”她未必不能拼下来。 陈洛初轻而易举的说出这句话。比现在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离开要好。死去的人,反而是轻松的,她是想尽力活,却并不怕死。 “你选择牺牲姜军,怎么不牺牲你自己?” 姜钰无言以对,用力的喘着,他不愿意跟她吵,戴上帽子和口罩,打算走了。 陈洛初看着他刻意跟平时区别开来的走姿,道:“姜钰,姜军若是好了,以后我跟他一起过。” 427 陈洛初的这句话,让姜钰把迈出去的脚给收了回来。 他隔着厚厚的一层口罩质问她:“你跟他一起过,是什么意思?” 陈洛初却不再解释,他不会不明白。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脑子里只有姜军那张憨厚老实却真诚的脸。 他没有享过什么福,她会好好对他。 “所以你要把自己许给他是吗?可是他造成现在这副局面,他自己不经过思考就来找你,在此之前也不事先联系你,难道他自己就没有问题?他……” 姜钰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却在她的平淡的表情中,逐渐冷静了下来,事实让他如同置身冰窖。 她不是愧疚,也不是酒后冲动,陈洛初这样的表情,说明她已经在心中规划过,她认为很合适,也很值得。 何况她不是这一次提起和姜军的事,早在他们还没有和好,她就说过她不排斥姜军,可能以后会接受他。 陈洛初的合适,是大于喜欢的,爱情在她生命中占不了什么地位。而且,她本身可能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多,可能没有,你要是认为我跟你再无交集,你不划算,你可以置身事外。” 陈洛初说完这句,便没有再管他,她上楼了。 姜钰跟了上来,他拽着她的一只手腕,不肯任由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他别无他法,只能搬出小蝴蝶:“难道你为了他,连女儿都不要了?一个姜军,就让你变成这样了?” 陈洛初任由他抓住她的手,揭开事实,说:“我跟谁在一起,都不代表我不要小蝴蝶。你不会不清楚。” 姜钰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他的表情全挡在了口罩之中,唯有一双眼睛上,布满了红血丝。 她不是不要小蝴蝶,她只是不要他而已。 姜钰在选择走这条路时,就想过牺牲所有人来换得她活着,陈英芝叶晨曦以及姜军,他都设想过他们的下场,但他从不犹豫。 从陈氏易主开始,他就知道了姜军的下场,他确实没提醒她,他怕她不顾后果,选择悄无声息让这件事就这么发生。 她还是怨恨他。 陈洛初关上门,将他挡在了房门之外。 她不知道姜钰是什么时候走的,或许立刻就走了,也可能待了一会儿。她不在意,第二天醒来时,随便找了人借了手机,给顾泽元打了电话。 “我想查查萧涪幼年的事。” “他盯着你,你不好查。” 陈洛初怕顾泽元卷进来,道:“你也别轻举妄动,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她打电话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确认她没事,让他放心下来。 陈洛初挂了电话离开之后,又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叶晨曦被萧涪放出来之后,就很难打听到陈洛初的下落。她没用过任何网络,偷偷从机场离开之后,就一直徘徊在陈宅附近。 直到昨晚,陈洛初回了陈宅。 叶晨曦回想起昨天晚上,姜钰看来,并不是跟萧涪说的那样,跟他是一伙的。 428 姜钰的装扮,并不好认。 叶晨曦在最开始,以为他是被派来尾随陈洛初的人,他应该就是故意假扮成尾随她的模样,哪怕萧涪手下的人提及,也没有人会起疑。给萧涪干活的人那么多,下属见了,也只会认为是同事。 叶晨曦还想过引开他。 但他有一瞬间看向陈洛初的眼神,叶晨曦认出来了他。 这个眼神,像当年她在姜军老家待着,他发疯一样去学校找陈洛初时,那个假装冷静的眼神。当时叶晨曦跟他面对面接触,她印象太深刻了。 叶晨曦在想,她要怎么样去查萧涪,她不如陈洛初那么警觉,甄别不了很多信息,哪些真哪些假,她该怎么去查。 如果她分散萧涪的注意力,她又如何提醒陈洛初可以去行动? 叶晨曦四处张望,视线突然定格在一家超市的彩色糖果纸上。 她走了进去,笑呵呵的给老板塞了两张现金,说:“老板,帮个忙可以吗?” “要看是什么忙。”老板没有接过钱。 叶晨曦指了指不远处的糖果盒,道:“你把那盒糖果,送去新湖府门口的那家超市去。让那家店老板,在碰到住在那个小区的姜总时,把糖果给他。说是一个阿姨,给他们家小朋友的。” 老板迟疑,这件事情绕的这么复杂,不像好事。 “实不相瞒,我是孩子的母亲,但男方那边拒绝我跟孩子接触,我以我自己的名义去送,他们不会收的。那家店老板,也不会愿意帮我。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叶晨曦笑容带上几分失落和勉强。 老板是个热心肠,此情此景,拒绝不了。两百块钱,跑一趟也值。 叶晨曦不能出现在姜钰生活区附近,怕引人注意。而姜钰在听说糖果时,会认为送糖果的是陈洛初,肯定会收下,但多事之秋,保险起见,他会把糖果一一拆开来看。 她留下的纸条,他就能看见。 第二日,叶晨曦就出来溜达了,她似乎是饿得不行,躲藏不下去了。偷偷摸摸在一家餐厅里狼吞虎咽。 正巧被余德勇抓了个正着。 余德勇看她瘦弱不堪的模样,装作不知,等她吃饱喝足,他才上前。 “叶小姐。”他也很客气,不像旁人那样,像看丧家犬那样看她。 叶晨曦抱头鼠窜,躲不过,被人给架了回来。旁人对她也不客气,伸手抓她,下的都是死手,她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萧总知道你没有上飞机,派我寻找你。他跟陈小姐有约定,你必须得出国。” “我不会走的。” 余德勇道:“萧总说,你要么走,要么死。” 叶晨曦双手下意识的抱住肚子,道:“我不会走的,你告诉萧涪,别想欺负我姐。我会跟他拼命,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余德勇的脸色,因为她捂住肚子的动作而变得凝重。 她见状,又猛的松开手。 余德勇是见识过叶晨曦和萧涪那一段,两个人在那方面并不节制,如果真出了意外…… 萧涪在接到余德勇的电话后,脸色骤然冷下去,道:“把人给我带回来。” 同一时间,姜钰被收银员叫住。 收银员拿出一盒糖果,道:“姜先生,这是一个小姐送给您闺女的礼物。” 知道小蝴蝶喜欢糖果的人不多,姜钰留了心思,接过了糖果。 姜钰住处。 他拆开所有的糖果,发现一张纸条:“告诉那位,两天之后,可行动。 纸条上还有几年之前,他去她学校找陈洛初,他们在电梯里见到过的事。 姜钰猜到了这是叶晨曦,他意外居然是她,也意外她信任自己。她不敢亲自来,说明她脱不开身或者怕被发现,但眼下传递消息重要。 姜钰连忙找到小蝴蝶,抱起她哄道:“下午爸爸开会,你打电话过来,哭着闹着说你想妈妈了,好不好?” 429 小蝴蝶本来就想陈洛初了,听见姜钰的话后,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爸爸,小蝴蝶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妈妈啊,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妈妈也不给我打电话,以前妈妈不在,都会每天联系我。” 姜钰捏了捏她白嫩肉肉的小脸,这半年来,孩子长肉不少。他细声细语的说:“小蝴蝶乖乖按照爸爸所说的去做的话,今天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真的吗?”小蝴蝶的眼神亮了。 “见到妈妈的时候,你悄悄跟妈妈说,她想做的,两天之后可以放心去做。拆成几句话说。”姜钰不知道叶晨曦指的具体是什么,他只能按照她写的内容去转述。 “妈妈想做什么呢?”小蝴蝶好奇的问道。 姜钰在她面前蹲下,严肃的说:“小蝴蝶,爸爸跟你说的这些,你不能跟任何人说,照顾你的老师阿姨都不行,说出去会害了妈妈的,知不知道?” 小蝴蝶害怕了,慌忙的保证道:“爸爸,你放心,小蝴蝶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小蝴蝶要保护好妈妈。” 她抬着小脑袋看着他,那双眼睛依稀有点陈洛初的影子,她们坚定做一件事的时候,神态如出一辙。 “我的妈妈,谁也别想欺负,不然小蝴蝶长大了,不会放过他们的。”小蝴蝶对着空气挥着小小的拳头。 外人眼里,这很可爱,人在能力不足时,做什么都没有威慑力,只能是可爱。姜钰却深信不疑,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嗯,我们加油。”姜钰握拳,跟她以拳击掌。 下午姜钰按时参加了萧涪举办的商界会议,会议上来的,多是当年的萧葛一党,姜国山当年跟他们也关系匪浅,姜钰重新有起色之后,他们对他也颇为照顾。 姜钰在这场研讨会上,称得上如鱼得水。 小部分后起之秀,在这场面上,相当客气。 姜钰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他堪堪多看了两眼,旁边就有人介绍:“那个是许总,挺年轻的。据说很有来头,但他以前的事,没人知道。我看萧总,似乎有意拉拢他。” 被叫做许总的男人,也看了一下姜钰,朝他举起手中酒杯,算是招呼。 “姜总跟许总是旧识?” “几年前在医院,见过一面。”姜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收回对许总的打量。他曾经说过报答自己,看来还真有可能。 会议上,姜钰坐在萧涪隔壁。台上的主持人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正当讲到关键处时,姜钰的手机响了。 萧涪看他本来要挂断,看见来电显示之后,接了,姜钰没有开免提,他都能听见小孩的哭声。 “爸爸,我做噩梦了,我想妈妈。” “小蝴蝶想见妈妈。好不好?”那头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萧涪心里厌烦,烦的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叶晨曦。等她被带回来,如果她真有孩子,他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姜钰道:“妈妈在忙,爸爸回来见你。” 他起身要走,萧涪眼神锐利,看着他道:“孩子要见她,就让孩子见,你留着她,不就这个用处?” 姜钰道:“我跟你借个人,去接陈洛初去我那。她自己去见小蝴蝶,我不放心。” 萧涪收了视线,招手后过来了两人。 姜钰叮嘱道:“你们盯好她了,别让她乱动任何东西,也要警惕她和家里阿姨说话,最好别让她有机会跟阿姨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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