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百姓和士卒屠杀殆尽,滕元皓听?闻此?事,不得不抢先将密道?封死。 唯一的出城口没了,剩下的四千多名?百姓只能留下来。 好在又运来了一万石粮食,加上?粮仓原有的两?万石,收紧裤腰带总能挺过去。 滕元皓一面沉着应战,一面耐心等待援军和补给。 但滕元皓万万没想到,此?后的近半年,任凭叛军如?何攻打?南阳,朝廷都未给他派来一支援军。 南阳城,像是被世人遗忘在了角落里?。 很长一段时?日,滕元皓和两?个儿子?都处于消息封闭状态,直到有一日,他们从城外叛军将领的口中知道?,关陇等地相继失守,朝廷分崩离析,百官仓皇逃命,没人顾得上?位于中原一隅的南阳城。 听?到这消息,滕元皓虽然悲愤莫名?,却没有绝望。 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他和他的部队总会等来支援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滕元皓继续死守南阳。 为了攻下南阳,叛军相继调换了三名?统帅,十来万叛军前仆后继,最后竟折损了一大半。 相应地,滕元皓和城中将士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作战中,南阳的三万精兵良将,折损得只剩下数千人。 关键是,城中的粮食也吃得一粒都不剩了。 到了这当口,城外的叛军们反倒不再焦躁,因为他们知道?,南阳城已经陷入绝境,他们要做的,就是等滕元皓和其部下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候,滕元皓派出去的一支敢死队冒死杀回城中,并?为滕元皓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附近的州县来了两?支军马,一支是朝廷新派任的河南节度使刘觉,一支是前来支援河南的老将秦丰寸。 刘觉已经到谯郡附近了,听?说秦丰寸也在赶来的途中,敢死队已经向对方求援,相信不出半月就会来援军前来营救的。 滕元皓和将士们备受鼓舞。 南阳城外的敌军或许也怕夜长梦多,开始发?动猛攻。 滕元皓和将士们抱着援军马上?会赶来的信念,表现得比之前更加晓勇。 在守城将领们的殊死抵抗下,敌军又一次被击退。 但南阳城的将士却没有获胜的欣喜感,三万石粮食只坚持了四个月,早在几日前他们就找不到充饥之物了,城中的老鼠麻雀等活物被他们尽数吃光,连树叶和野草也拔得一干二净,有的将士为了果腹,甚至挖土来吃。 滕元皓望着面黄肌瘦的将士们,心中油煎火燎,这样下去,不出两?日南阳必定告破,那么他们此?前所付出的种种努力?,全都会化为乌有。 但所有人都知道?,南阳城绝不能失守。 叛军们眼馋的不是南阳城,而是南阳城后方的江南财赋重?镇,敌方的铁蹄已经踏遍了北地和关中,假如?被他们拿下江南,意味着他们将得到大笔粮饷和数不尽的财宝。 那一刻,江山社稷将正式改换门庭。朝廷的援军已到达了邻郡,只要再坚持些时?日就好了,但将士们都已饿得拿不动兵器,如?何坚持下去? 思索间,滕元皓迟缓地将目光投向街巷中一位病弱的老人,城中囤粮不足,每人分到的粮食有限,不久之前,他还曾将自己?的粮食主动分给这位老人,但眼下—— 老人病入膏肓,本就活不了几日了。 滕元皓内心剧烈挣扎着,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下了城池,走到老人身边。 滕元皓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沾着老人的血,他的脑海中,满是老人从惊讶到恐惧,继而变为怨毒的眼神。 那目光像一支毒箭,深深扎中了他的心。 滕元皓木然告诉自己?,以那些胡叛的惯有作风,南阳失守的那一日,江南诸镇的百姓会面临灭顶之灾,到时?候死的不仅是南阳城中的这些将士和百姓,而是数十万百姓。老人、女人、孩子?,健壮的,年幼的…… 那将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只有这样想,滕元皓心里?才?能好过点。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战士们早已饿绿了眼睛,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再也收不住了…… 就这样,南阳城又苦苦支撑了两?个月,滕元皓等人心中的信念,就是刘觉和秦丰寸一定会前来支援他们。 但直到两?个月后,刘觉和秦丰村都没派出一支援兵,滕元皓回想上?回死士所说的话,朝廷指派了两?位节度使,分别由两?位宰相推荐,一个在河这头,另一个在河那边。或许两?人都忙着夺回洛阳,并?不想分兵给南阳,尤其是守在南阳城外的叛军足有十万之众,要驰援就得抽调大批兵马。 军士们听?到这消息,心底的信念终于开始动摇。 江山社稷已经濒临绝境,这几个朝廷派来的将领还忙着打?自己?的算盘。 滕元皓却鼓舞士兵们说,即便是为了守住江南门户,刘觉和秦丰寸也不会坐视南阳危亡的。刘觉或许正全力?攻打?洛阳,秦丰寸兴许刚到临郡。 但南阳城已经又苦苦支撑了两?月,将士们又一次开始忍饥挨饿,眼看城破在即,滕元皓为了向距离南阳最近的秦丰寸求援,连夜派邬震霄带领数十名?骑兵拼死突出重?围。 但是这一去,邬震霄就没有再返回。 城破的那一刻,滕元皓顶天?立地毫无惧色,将士们却痛哭不已,并?非怕,而是恨。滕将军铁骨铮铮,守城这半年,以卓绝的智慧和可敬的坚韧带领他们无数次击退敌军,哪怕朝廷派来一支援军,哪怕那只援军只有数千之众,他们也不会一步步走向绝境。 直到被敌军砍下头颅,滕元皓仍凝视着长安城的方向,像在拷问,又像在沉思,但目光中的那份坚定,从头到尾没动摇过。 回忆完这段往事,滕绍已是双眼猩红。 蔺承佑的心情跟面色一样沉重?,南阳之战的真相除了残忍,还透着无限辛酸。 滕老将军一腔热血为国效忠,但直到临死那一刻都没能盼来朝廷的粮食和兵马。 其实当年南阳城一破,淮南立即有另一支朝廷援军赶来了,这支部队足有四万之众,趁叛军尚在休整之际,一举夺回了南阳城。只要再坚持两?日,滕老将军和其部将们就能获救,可惜这些事,滕老将军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英雄流血不流泪,滕老将军是抱着遗憾牺牲的。 “得知真相后,我常在想,当年换作是我守南阳城,我会怎么做?”滕绍声音暗哑,“一旦南阳失守,战火会蔓延大江南北,到时?候遭殃的是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平叛也会变得愈发?艰难,但城中的四千多百姓又何其无辜?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想活下去,面对守城的将士们的兵刃,他们只能一个个被……整整两?月,百姓们面临的那种恐惧和绝望,与身处炼狱何异。我想他们临死之前一定恨透了我阿爷,否则何以宁愿魂飞魄散,也要诅咒滕家的后人不得好死。” 蔺承佑久久缄默着,四千多人的刻骨怨恨,化作了一股难解难消的强大咒怨。 施咒成功的,绝不仅仅一人。落到滕老将军头上?,祸及的是滕将军和滕玉意。 不论滕家后人愿不愿意,命运的绳索早已悄然锁住了他们的咽喉。 即使改换命格,等待他们父女的,也将是一次次的“死于非命”。 忽然之间,蔺承佑的心口梗得很难过。 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平生头一遭,他无法给出答案,这样一段椎心泣血的往事,这样一场惨烈至极的兵祸,哪怕他身处其中,恐怕也没资格评判对错。 涩然思索了一会,蔺承佑将目光移向滕绍的那件里?衣。 “滕将军是想将所有的咒怨都引到自己?身上?,所以才?提前准备了这件逆写着遁甲缘身经的衣服?”他眼中有了jsg然,更多的是悲凉。 滕绍表情沉涩,俨然早已下定决心:“早此?这次出征之前,就有高人卜出我会遭遇不测,就像玉儿‘前世’经历过的那样,我照旧会死于三十八岁这一年。弄明白错勾咒的真相后,我便开始设法为我和玉儿破咒,但有人告诉我,咒怨只有靠咒怨来化解,我死时?穿着这样一件衣服,便会魂飞魄散无□□回,错勾咒只能影响三代人,如?果我能一个人揽去最重?的咒怨,落到玉儿身上?的惩罚就会相应地减轻许多……” 说到此?,滕绍闭了闭眼:“我跟蕙娘一样,只希望玉儿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或许是提到了妻子?,滕绍的嗓腔微微颤抖。 那一年,妻子?因为夜间做噩梦的事整日心神不宁,为了消灾降福,蕙娘许愿说只要路过佛寺都会入内烧香拜佛。 那回他带妻子?和玉儿回扬州,妻子?看到渭水岸边的佛寺,就让他下令泊船,进寺烧香时?,碰巧遇到了智仁住持。 智仁和尚的经历与旁人大不同,他在出家做和尚之前是个道?士,据说他早年常跟几名?道?友四处除祟,斩杀过不少邪物。 人届中年时?,智仁忽然对佛门心生向往,索性舍下道?袍遁入空门,开始潜心钻研佛理。 智仁和尚慈眉善目,一双肥耳长可及肩,蕙娘看他天?生异相,便向他请教自己?噩梦缠身的事。 智仁和尚问蕙娘是从何时?开始做噩梦的,梦中又见?到了什么。 蕙娘说怀女儿时?曾做过噩梦,但生下女儿之后就不做了,女儿满四岁生辰时?,她曾到宝莲寺为父女俩点消灾降福灯,不料这灯一点,那噩梦又来找她了。 智仁和尚说从未听?说点祈福灯会惹来冤祟的,怀疑蕙娘的女儿中了什么诅咒,凡是为这孩子?祈福的行为都会遭致反噬,蕙娘之所以又开始做噩梦,就是因她为父女俩点祈福灯的行为惹来了怨气。 蕙娘虽不肯相信滕王两?家祖上?做过什么坏事,但最近的种种遭遇的确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得知智仁和尚兼通佛理和道?术,便求教智仁和尚可有破解的法子?。 智仁和尚答应帮蕙娘问问当年的道?友,还说让蕙娘将那些供在宝莲寺的祈福灯撤回,假如?蕙娘从此?不做噩梦了,那就说明这孩子?身上?果然带咒。 离开菩提寺时?,蕙娘照例在佛前许愿,只是这回没再为丈夫和女儿祈福,而是为她自己?祈求,她许愿自己?事事顺遂,所谓“顺遂”自然就包括了夫君和女儿的平安。 回到扬州后,蕙娘将供奉在宝莲寺的祈福许愿灯改为给自己?祈福,当晚果然没再做噩梦。 为此?,蕙娘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这期间她不断给菩提寺的慧仁和尚寄信,可直到半年后,蕙娘才?再次收到智仁和尚的回信。 蕙娘拆开智仁和尚的信一读,头顶仿佛浇下一盆冷水。 说到此?处,滕绍的眼中满是悔恨:“可恨我那时?对此?全不知情,无论蕙娘怎么问我,我都斩钉截铁说滕家祖上?从未做过不好的事,蕙娘从我这儿得不到真相,只能自己?苦寻答案,当时?她过得有多煎熬,我根本无法想象。” 基于丈夫的话,蕙娘对智仁和尚信上?的话半信半疑,可是没多久她不但又一次滑胎,并?且从邬莹莹的口中听?到了南阳一战的真相,蕙娘才?知道?,她梦中见?到的那些累累白骨是从何而来。 蕙娘犹如?掉入了炼狱中,梦中那些老百姓的幽幽恨意让她不寒而栗,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惊惧良久,原来那不是索命的冤祟,而是一种诅咒。 焦灼了几日,蕙娘很快拿定了主意,过去一两?年她求教过不少僧道?,只有这位兼通佛理和道?术的智仁和尚说出了症结所在,这天?下除了智仁和尚,恐怕没人能帮助他们父女了。朝廷正急召镇海军前去攻打?吐蕃,丈夫为了商议军情经常不在府中,她唯恐丈夫此?次出征会出意外,便连夜去信请智仁和尚来扬州帮忙化咒。 智仁却说爱莫能助,然而架不住蕙娘一再去信求助,到底心软了,他将另一位道?友想的法子?告诉了蕙娘,这位道?友是沧州悠游观的道?长,早年曾帮着一户人家化解过错勾咒,虽然最终并?未成功,但从那之后,道?友知道?此?咒或可用?骨肉至亲的福报来抵消部分孽障,但前提是得做一场法事,而且这场法事极不好做,需僧道?合力?。 智仁还告诉蕙娘,从她女儿的命格来看,这孩子?大约五岁左右会遇到一个改变命运的转机。 这转机,是另一个福大命大的孩子?带来的。假如?蕙娘想做这场法事,时?机必须选在女儿五岁前,过了五岁这个坎,再怎么祈祷也无用?了。 说到此?处,滕绍移目看向蔺承佑,深沉的目光中,清晰可见?感激之意。蔺承佑心里?有如?刮过一阵狂风。 “前一阵,我总算找到了隐居在山中的智仁和尚,智仁和尚在听?说玉儿能预知后事后,便猜到她曾经历过一世。为此?他叹息了许久,说蕙娘甚有佛缘,第一世的法事,为玉儿求来了一个借命的契机,但也因为借命重?活,让玉儿和我困在了这个‘重?生’的魔咒里?。在这重?来的第二世,蕙娘依旧义无反顾用?自己?的福报为我和玉儿祈福……” 滕绍骤然哽咽失声。 这一次,蕙娘终于为他和女儿求来了一把上?古神剑,但因为“前世”有人帮玉儿逆天?改命,施法者和玉儿会不断遇到妖魔鬼怪,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一场劫,也是一场机缘。那把剑能斩妖除魔,如?果玉儿不惧艰险,说不定能借除魔为自己?消除孽障。 “智仁和尚告诉我,当年蕙娘弄明白缘由后,立即回信给他说她愿意做这场法事,她说先不论管不管用?,既然找出了噩梦源头,总要试一试,而如?果提前将此?事告诉丈夫,以丈夫的脾性,非但不可能同意做这场法事,还会将智仁和尚当作妖言惑众之辈赶出去。” 事关父女俩的安危,蕙娘不敢轻易冒险,至少在做法事前,她暂时?不能将此?事告诉丈夫。 智仁和尚郑重?告诫蕙娘,她的寿元本就不剩几年了,假如?她用?自己?的福报为丈夫和孩子?挡灾,死亡很可能会提前至今年。蕙娘却说,长命百岁又如?何,叫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相继死于非命,她会比死还难过。她愿意把自身的福报捐给他们父女,不信换不来一点回报。 做法事前,蕙娘整日为女儿添置小衣裳和新首饰,因为女儿晚上?总要阿娘抱着睡,她甚至亲手给女儿做了一个布偶,身子?爽利的时?候还会亲自带孩子?做甜点。对丈夫,蕙娘却着意疏远,因为她怕法事若是成了,自己?会早早离开他们父女,夫妻越情浓,丈夫会越伤心。丈夫越伤心,她会越难过。 做好这番安排,蕙娘从容等待那场法事。 眼泪从滕绍眼角无声滑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 “这诅咒是针对我父亲的,要惩罚,也该冲着我来,只恨我无力?对抗这命运,最终连累了我的妻儿,得知真相后我常在想,我和蕙娘一生未做过恶事,为何会有此?遭遇?咒怨源自南阳一战的百姓,但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想恨,竟无人可恨。 蔺承佑心里?异常酸苦,面对这种堪比泥淖中挣扎的绝望,言语上?的宽慰,显得何其无力?。 滕绍望着虚空的某个点,忽然凄恻地笑了笑:“我问智仁和尚,蕙娘求来的这把剑,能不能帮玉儿化解身上?的咒怨?智仁和尚却说,虽说玉儿用?小涯剑除了不少邪祟,咒怨可能仍未消解,因为我印堂发?黑,最近定有劫难,除非我此?次出征平安无事,才?能说明此?咒已破。于是我提前准备了这件咒衣,这是世上?最恶毒的自我惩罚之术,唯有如?此?,方能化解世上?最恶毒的咒怨。只有我也落得永世不得轮回的下场,方能为玉儿挡完这场灾。” 话音未落,滕绍忽然重?重?喘息起来,蔺承佑一惊,滕绍脸色在迅速变差。 中尸毒之人情绪不该大起大落,毕竟这样会促使毒素蔓延周身,方才?滕绍说起往事时?,蔺承佑屡次想打?断,但滕绍一心要用?自己?的死为女儿挣来一线生机,并?无求生的意志,智仁和尚的话应验了,滕绍父女身上?的咒怨仍在,打?从今晚被怨尸伤到的那一刻起,滕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滕将军。”蔺承佑忧心如?焚,扣住滕jsg绍的下颌将一粒护神丹塞入滕绍口中。若是身上?带着六元丹就好了,六元丹解妖毒有奇效。可惜师公回长安之后尚未调配此?药,而他平日不离身的那一瓶,又在紫云楼对付树妖那回,全数分给了昏迷不醒的杜庭兰等人。 想到此?处,蔺承佑有些怔忪,滕玉意拼死从树妖手下救下表姐的性命,但也因此?提前分完了六元丹,致使滕将军中毒之际没有余药再为其施救,这岂不都是冥冥中注定—— 眼看滕绍状况越来越差,蔺承佑忽令停车,下车到另一辆负着辎重?的马车上?取来一件东西,快速回到滕绍身边。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盒蜜饯和一叠妆花缎。 “滕将军。”蔺承佑扶起滕绍,示意他看妆花缎里?的那件物事,“这是阿玉让人送到军中的包裹,六月就从长安送出来了,但因为这两?月镇海军和神策军辗转各地,直到昨晚我才?收到,一共两?样东西,一样是她亲手做的蜜饯,是给我的。另一样是给滕将军的。滕将军,您好好瞧瞧,这是阿玉亲手为你做的夏裳。” 滕绍泪眼定定凝视着面前之物,那是一件佛头青的夏裳,针脚有些粗陋。 蔺承佑托起夏裳上?的衣袖,以便滕绍能看清楚上?头繁复的花纹:“我不知道?阿玉做这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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