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切说不定这只是魔物的幻象,尽管满腹疑团,也不敢再妄动。 藏机和尚拔出右臂,指间满是鲜血。 “弟子入佛门多年,通晓佛理,常行智慧,此一辈人,无人比弟子修行更虔诚。师父仅因师弟舌灿莲花就将衣钵传给他,他才入佛门一年,连寺中经卷都未读熟,师父连持平之?心都无,却诘问我‘悟’否?!有师若此,弟子岂能悟!” 缘觉方丈依旧悲悯地看着藏机。 藏机和尚显然没料到?缘觉方丈如此平静,脸上表情有些迷茫,忽然一个晃眼,才惊觉缘觉方丈身躯前横趴着一人,那是一个年轻和尚,手拿禅杖身着袈裟,胸口血肉模糊,已然没有气息了。 藏机低头看向掌心,他手里握着的,原来?是师弟的心,师弟为?了救师父,硬生生挡了他这一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缘觉方丈:“你师弟能以身正道,你能否?” 藏机嘲讽地指了指师弟的尸首,大笑道:“你传他衣钵,他救你性命,有往有来?,何言正道?!你瞧他,到?死都舍不得脱下这袈裟放下这禅杖。愚痴至此,死不足惜。” 缘觉方丈怃然垂泪:“孽畜执迷不悟。你师弟自知阻止不了你大开杀戒,甘愿代师赴死。临死时手持禅杖,只因禅杖中的佛力可?以涤清他心中怨念,他遇害时不怀怨念,你便少一分孽障,少一分孽障,就不至于堕入地狱道。他处处殚精竭虑,只因不愿看你成?魔!” 藏机表情滞住了。 “你邪见?障重,烦恼根深,而你师弟邪来?正度,恶来?善度(注),师父为?何不传你衣钵,你还?不能悟吗?”缘觉方丈断然喝道。 藏机脚下一个趔趄,颓然跌下莲花台。 随后他举着两只鲜血淋漓的胳膊,痛苦地哀泣起来?,再起身时,已然化作当?年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双手合十,跪在莲花台前。 缘觉方丈喝道:“你一念恶,灭万劫善因,他一念善,即生大智慧。你入佛门时所求的大智慧,被你亲手毁弃。阿弥陀佛,从前所有恶业,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注)” 藏机热泪盈眶,纳首参拜:“弟子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 缘觉方丈带头敲起木鱼,林中梵音再次响遏行云,阵中黄光隐现,天空巨雷滚滚。 忽听?阵中传出怪叫声?,那叫声?凄厉怪异,仿佛能将人的心脉震碎。幸而缘觉方丈等人的梵音也随之?拔地而起,很快压下了那贯脑的魔音。 伴随着耐重的阵阵惨叫声?,头顶隐有雷声?滚动,风中怪雨忽至,好在僧人的梵音响彻云霄,亦是寸步不让,两厢对峙间,但?见?阵中黄光一炽,林中陡然安静下来?,风停了,雨歇了,周遭再无怪响。 再看阵中,既无那高大和尚的身影,也不见?那瘦小沙弥,地上只有一枚鸡蛋大小的黝黑色物事。 林中起先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绝圣和弃智率先欢叫起来?,跑到?清虚子面前道:“师公!师兄!降魔了!我们降魔了!” 一面说一面欢乐地搂住师公,众人也都露出庆幸的笑容。悬心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畅快地喘气了。 滕玉意更是喜不自胜,只遗憾没能亲手给耐重补上一剑,不过能在这样的大邪魔手下死里逃生,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蔺承佑高兴归高兴,更好奇那石头是什么,纵身从树梢上跃下,走到?阵法前把那古怪石头捡起。 “这等邪魔也有舍利子?” 清虚子走到?近前看了一晌,没瞧出是什么,只好冲缘觉方丈道:“老和尚,别在莲花台上端着了,过来?看看这东西。” 缘觉方丈掸了掸袈裟,不紧不慢走过来?,接过那东西静jsg静看着,过了许久才说:“看着像恶鬼舍利子。” 清虚子一惊,大伙还?要细看,缘觉与清虚子互相一对眼,果断将其掩入袖中:“先不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姑且在寺里供奉着吧。” *** 天亮时,众人从寺里出来?。 滕玉意昨夜只歇了两个时辰,精神头却好得出奇,主仆一行出了梨白轩,半路遇到?了彭花月等人,一行人中唯独不见?段青樱,想来?已经离寺了。 彭氏姐妹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热络地牵起滕玉意的手。 “上回方丈说我们三个命中带劫,经过昨晚这一出,这劫算是彻底过去了吧。” 三个人并排向前走,甬道一下子变得狭窄了,李淮固含笑摇了摇头,顺势往后一挪,走了没多远,春绒被脚下石头绊了一下,手中包袱被颠散,从里头掉出一包东西。 李淮固扭头瞧了瞧,见?是一包花瓣。 碧螺弯腰帮春绒捡了起来?:“娘子也没说要留着,要不就扔了吧。” “别扔,万一回头要做点心呢。别忘了在扬州的时候,娘子年年都要做一回鲜花糕的。”春绒说话时不经意看了眼前方的李淮固,记得这位李三娘当?年来?府里玩时,也吃过娘子做的点心。 转眼间到?了寺门口,滕玉意没看到?阿爷,倒是看到?蔺承佑在与缘觉方丈等人说话。 蔺承佑头戴玉冠,身上换了件干净的圆领玄色宝相纹锦袍,那乌沉沉的暗色锦纹与里头的雪白襌衣衣领相互映衬,比他平日那些颜色鲜亮的襕衫更惹眼。 滕玉意有心上前跟蔺承佑道个谢再走,眼看周围全是人,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这时端福过来?说老爷要过来?亲自跟方丈和蔺承佑等人道谢,让滕玉意直接上车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出了寺门口,果见?阿爷在马上等着她,有阿爷亲自替她感?谢蔺承佑等人,自然比她本人感?谢更体面,滕玉意略一踟蹰,也就高高兴兴上了车。 蔺承佑本打算一大早就进宫,因为?他既要汇报刚破获的三桩剖腹取胎案,又要整理宋俭被人谋害一事,千头万绪,一大堆棘手之?事要忙,结果因为?寺里昨晚驱魔之?后狼籍一片,改而留下来?帮着收尾。 正与缘觉方丈说着话,听?到?端福的声?音,回头望去,就见?滕玉意领着下人们出来?了,她头戴帷帽,身上披着件绿萼色披风,目不斜视穿过前院,径自出了寺。 蔺承佑扬了扬眉,她也不过来?跟缘觉方丈打个招呼,旋即一想,许是看他在不好过来?吧。 忽觉身旁有人瞧他,蔺承佑转头看,碰上绝圣和弃智好奇的目光。 “怎么了?” 两人不约而同挠头:“没什么。” 他们只是想起了早上五道跟他们说的那番话。 早上他二人路过东翼时,碰巧赶上几位老前辈清理庭院,忙归忙,不忘拌嘴。 隔着一面厚实的垣墙,绝圣和弃智清楚听?到?见?天道长神秘兮兮地说:“喂,你们还?瞧不出来?么?蔺承佑那小子多半是瞧上滕娘子了。” 绝圣弃智大吃一惊。 另几位老道士七嘴八舌:“大师兄怎么瞧出来?的?” “你们想想这几回滕娘子遇险的光景,蔺承佑这小子是不是把滕娘子的事样样都放在心上?” 见?仙不以为?然:“这也未必是因为?瞧上滕娘子了,他们俩前些日子还?打得不可?开交呢。” “你懂个屁!”见?天不乐意了,“打归打,吵归吵,也挡不住那股喜欢劲儿。当?年长安城爱慕师兄我的女道士要多少有多少,师兄我也是很懂男女情爱的。蔺承佑那点少年心思?瞒得过别人,断乎瞒不过我。要不我们师兄弟打个赌?” “赌就赌!输了师兄可?不许抵赖。” 其他道士笑嘻嘻凑趣:“大师兄,先不说别的,这事你打算怎么证实?难不成?当?面问蔺承佑是不是喜欢上滕娘子了?就凭那小子的性子,说死也不可?能跟我们说实话。” “我自有法子。”见?天一眼瞥见?外头的绝圣弃智,眼珠子一转,连忙夸张地跺脚,“好哇,你们两个不帮着你们师公干活,在那偷听?什么?” 绝圣弃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规规矩矩进去行礼:“前辈。” 见?天似乎很生气:“ 我们师兄弟切磋东明观的独门绝技,清虚子竟派他的两个徒孙过来?偷学?。走走走,这就告诉你们师公去,趁长安各道观的道友们都在,让大伙好好评评理。” 绝圣弃智一慌,五道惯能颠倒黑白,真要闹起来?,被师公责罚事小,损坏青云观名声?事大。 两人据理力争:“前辈,我们绝没有偷听?。” “躲在墙外半天不走的是你们吧?被我们抓了个现行的是你们吧?” “不、这、前辈……”两人语塞。 “行了行了,念在你们初犯的份上,老道可?以不与你们计较,不过有个条件—— ” 回忆到?此处,绝圣和弃智齐齐叹了口气。本以为?五道会逼他们买酒买肉,没想到?只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既不损害观里的名声?,也不违背正道,为?了不给观里惹麻烦,他们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何况被见?天道长这一说,他们也被勾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眼看师兄望着那边,他们便屏住呼吸在一旁偷偷观察着,果然,师兄又在瞧滕娘子,不过只瞧了一眼就转向别处了。 蔺承佑在寺里忙了一晌,回到?青云观已是晌午时分,清虚子这一回,观里的氛围显见?得比平日热闹许多。 绝圣和弃智一晚上没捞到?机会跟师公说话,一进观就到?处找寻师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蔺承佑拦住他们:“别找了,师公一大早就去了洛阳。” 绝圣和弃智大惊:“师公不是刚回长安吗?” “不是出了静尘师太?的事么,他老人家?去洛阳跟道家?大会的几位道长商量如何善后,过几日就回来?。” 绝圣和弃智哦了一声?。过几日就是师兄生辰了,师公绝不可?能不在的。 说话间瞧见?桌案上堆着好些锦匣,两人便问观中负责接礼的老修士,修士笑道:“是滕将军令人送来?的。” 蔺承佑原本要进里屋,闻言又停下,满不在乎地瞧了瞧,随手提起一个锦盒问:“里头都是些什么?” 老修士在廊下道:“差不多都是点心。” 说着便去忙别的事了。 绝圣和弃智乐陶陶地说:“肯定是滕娘子令人送来?的。” 蔺承佑打开上面一盒,是绝圣弃智最爱吃的玉露团,第二层则是杏仁酥,一盒一盒找下来?,五花八门什么点心都有,唯独没看到?鲜花糕。 弃智手里拿着一块点心:“师兄,你在找什么?” 蔺承佑若无其事把锦盒放回桌上:“瞧瞧滕将军是不是送了别的,万一东西太?贵重,我得让人及时退回去。” 忽然瞧见?最底下还?有一个锦盒,端起来?一掂量,这盒子明显比别的锦盒要重,打开瞧,里头放着两个冰色邢窑小酒瓶。 启开瓶盖,一股清冽的酒香溢了出来?,细辨之?下,啧,居然是换骨醪。 此酒极不好酿,一窖中往往只能酿个两三罐,论珍异,堪比龙肝凤髓。 那堆点心是送绝圣和弃智的,这酒是特地送他的?该不是那晚看他没怎么喝石冻春和翠涛,滕玉意误以为?他喝酒口味刁钻吧。此等美酒已经不单是一个“好酒”能概括的了,兴许滕玉意自己平日都不怎么舍得喝。 绝圣和弃智美滋滋吃了一回点心,一抬头,才发现师兄望着锦盒里的酒发怔。 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若非见?天道长的提醒,他们压根不会注意到?师兄的古怪之?处,眼下因为?莫名其妙多了个“任务”,只好时时留意。 像现在,一听?说是滕娘子送的东西,师兄眼里就有笑意。 未几,就见?师兄顺理成?章合上盖子,看样子打算把酒带走,绝圣和弃智小心翼翼问:“师兄,滕娘子送来?这么多好东西,我们观里要不要送点回礼?” 蔺承佑想了想,步摇他还?没来?得及去寻,今日若是以观里的名义送,衣裳首饰就不合适了,不如先送点三清糕,回头再送她点别的。 “她不是挺爱吃点心的吗,横竖你们今日闲着没事做,再做点三清糕吧。” 绝圣一拍脑门,也对,差点忘了这个了,忽又疑惑地问:“师兄,你对滕娘子的喜好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没等蔺承佑回复,弃智鼓足勇气说:“师兄,你、你你你你你是不是瞧上滕娘子了?” 蔺承佑一刹脚步,满脸不可?思?议:“我瞧上她?你们胡说什么呢?” 绝圣和弃智脸涨jsg得通红:“师兄要是不喜欢滕娘子,为?何、为?何一看到?滕娘子送的东西就高兴成?这样?” 蔺承佑想说“没有”,然而一垂眸,自己正捧着滕玉意送的锦盒。 “有人给我送这样的好酒,师兄我不该高兴?” 弃智:“不对不对。师兄你——” 绝圣声?若蚊蚋:“师兄,你早上一个劲打量滕娘子来?着。” 蔺承佑有点好笑:“我什么时候打量她了?” “明明就有……在寺里。”两人越说越结巴。 蔺承佑嗤之?以鼻:“我那是瞧瞧都有谁路过,这也叫打量?那师兄我一天得打量多少个人?” 绝圣目瞪口呆,忽想起见?天教他的那些办法,不怕死地继续往下说:“假如……假如师兄不曾留意,应该不记得滕娘子穿什么衣裳,比如我和弃智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师兄你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蔺承佑笑容一滞,今日滕玉意穿着件绿萼色的披风,底下的襦裙也是浅绿色的。 “东明观的五位前辈说,昨晚耐重来?的时候,师兄好几次把滕娘子护在自己身后。” 蔺承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嘴却很硬:“我跟滕玉意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身为?朋友,我不该关心她的安危吗?” 弃智赤红着脸说:“师兄,你跟见?天道长也很熟,昨晚可?曾、可?曾留意见?天道长站在林中哪个位置?” 蔺承佑再也笑不出来?了,立在桌前想了一晌,干脆把锦盒放到?桌上:“你们是不是糊涂了?别忘了师兄我中了绝情蛊,蛊印到?现在还?没退。” 一边推开二人,一边径自往外走。 绝圣和弃智追上去:“可?是、可?是师兄你……” 蔺承佑听?得不耐烦,回头看着二人道:“师兄我要是喜欢谁,用得着藏着掖着吗?我要是喜欢滕玉意却不肯承认,就让雷劈了我如何?” 蔺承佑说这话时立在台阶上,虽说早上下了雨,眼下却算是艳阳高照,可?是四月的暮春天气,原就是说变就变的,这话一出口,天上果真劈下来?一个雷,亏得蔺承佑临时挪开台阶,才没被那雷劈到?。 绝圣和弃智半张着嘴,蔺承佑自己也是目瞪口呆,那道春雷劈下来?之?后,天上紧接着啪嗒啪嗒掉下硕大的雨滴。 蔺承佑面色变得极其古怪,愣了一回,一言不发回过身,绝圣和弃智呆了呆,抬步追上去:“师兄。” 蔺承佑匆匆走到?藏宝阁,撬开锁翻找一晌,却因为?心乱如麻,半天都并未找到?那本《绝情蛊》,左右一顾,望见?桌上的笔墨,干脆走到?案前捉袖磨墨,提笔写?下一行字。 “师公叩上,徒孙现有一事不明……不知观中那本绝情蛊秘籍放在何处?” 写?了一句又把那张笺纸揉成?一团扔掉,改而写?道:“师公叩上……徒孙颈后那蛊印——” 笔尖一顿,他把纸又揉成?一团扔了。 末了干脆直接说:“师公,徒孙幼时中的绝情蛊——” 结果笔又停住了,他望着那三个字,怔了好半天才没能往下写?,千般疑问,最终在心底汇作的一个惊涛骇浪的念头:师公,那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好像、好像喜欢上一个小娘子了。 第 84 章 蔺承佑在?藏宝阁里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 那封信他写了又扔, 扔了又写,终究没有寄出去。 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好像再怎么努力也没法?自圆其说了。 他现在?很?困惑,甚至有点混乱。 先前绝圣和弃智问的那些问题, 每一个都让他哑口无言。 他何止记得今日早上滕玉意穿的什?么衣裳, 他明明连她前几日都穿了哪些裙裳也说得上来。 比如那回在?玉真女冠观, 地宫里光线暗没大?瞧清, 但出来后他可瞧见她穿着一件月白色团荷花单丝罗花笼裙, 走动时笼裙上的花苞绰绰约约的,让他想起夏日碧波里荡漾的荷花。 再就是那晚在?梨白轩, 她因为梦见他被刺杀不放心,特地准备了一桌酒菜款待他, 如果没记错,那晚她穿的是件绯色襦裙。 还有前两晚,他为了打探小?姜氏一案的线索过去找她,当晚滕玉意身上穿的襦裙、头上戴的珠花, 全?都是烟罗紫。 哪怕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滕玉意这?几次的穿戴依旧清清楚楚装在?他脑海里……他甩甩头试图让自己静一静, 却又冷不丁想起当晚他教她轻功时的情形。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明明有无数还人情的法?子, 他偏要教滕玉意轻功, 而且一教就是一两个时辰, 一直教到她入门为止。 想想从前,除了在?阿芝阿双和两个小?师弟面前, 他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过。 不, 不只近日教轻功这?一件事,细想起来, 上回在?乐道山庄他就对滕玉意挺有耐心的。 知道她的剑急需浴汤,他明明窝着一肚子火也赶回房里洗澡。 看出她喜欢赤焰马,他就想方设法?把?马送到她手上。 明知道所谓的“小?涯能预知”是假话,他也耐着性子听她扯谎…… 想到此处他一凛,等等,难道他喜欢滕玉意比滕玉意喜欢上他还要早?@无限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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