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芝不变本加厉敲诈我?,也许我?会放过她。可?惜没有如果,她这是死有余辜。至于她那个毁人容貌的姐姐,同样死不足惜。” 他平静地做出总结,语气寻常得像在谈论昨晚的那场雨。 “原来是这么回?事。”蔺承佑看着贺明生,“假如你?杀死田氏夫妇之?后就离开长?安,也就不会横生枝节了,但对你?而言,光取田氏夫妇的性?命似乎不足以泄你?心头之?恨。” 贺明生嘴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一下?。 “你?很恨他们?吧。”蔺承佑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变化,“尤其是戚氏,如果我?没猜错,她是你?的姨母。” 贺明生身形一晃,原本平静无澜的一张脸,顷刻间布满了杀气。 他阴森森地笑起来:“‘我?本狗彘,不配苟活。” 每吐露一个字,他脸上?就添一份惬意之?色。 “这些年?我?最大的憾事,就是让这两个畜生多活了十年?三个月二十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蔺承佑没再诱使贺明生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贺明生一动不动矗立着,俨然陷入了回?忆里,两颊隐约现出了锋利的棱角,显然正在紧紧咬牙。 突然一下?子,他像是想起了某个片段,原本狰狞的五官松开,脸上?慢慢浮现一抹苍凉之?色。 再次开口时,他平静的嗓音里多了份苦涩感。 “我?本姓彭。”他抬眸静静注视蔺承佑,“原名彭玉桂。” 蔺承佑怔了一下?,淡笑道:“‘昆山片玉,桂林一枝’,好?名字。” “让世子见笑了。”彭玉桂苦笑,“这是彭某的阿爷取的,他盼着我?有朝一日能折桂攀蟾,故而连名字也往这上?头取。我?还有个妹妹,妹妹的名字叫宝娇,也是阿爷取的。‘宝娇’,自是心头之?爱的意思。” 他眉头轻颤,猛然闭上?双眼,然而眼泪压根不受控制,无声无息垂落下?来。 蔺承佑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听?到背后衣料簌簌响动的声音,才发现滕玉意似乎也有所触动。 “我?阿爷是个酸腐文人。”彭玉桂慢慢睁开眼,神态有些麻木,“读了一辈子的书,最后一事无成,在世人眼中,他显然不大有出息,但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老好?人。说是开村学,阿爷收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子弟,每到交束脩的时候,一大半孩子拿不出钱,可?阿爷毫不计较,开了几年?私塾,年?年?都入不敷出。 “我?那阿娘似乎从不懂得抱怨,为了贴补家用,她整日替人做针黹、洗衣裳,平日里攒下?点银钱,都用来给我?们?兄妹俩吃用了。积余慢慢耗光了,日子越来越清苦,阿爷心疼阿娘,下?狠心把私塾关了,听?说捕鱼颇能维持营生,他就白?日里替人写字画,半夜偷偷去学捕鱼。” 他苦涩地笑:“纵算过得拮据,一家人也总是其乐融融的,渡口的富户不少,但我?和妹妹从未羡慕过别人家的孩子。我?阿娘最会做‘冷淘’(注①),每到夏天的时候,她用槐叶拧成汁和面,把面条下?到井水里用淘过之?后,再拌素酱给我?们?吃,冷淘碧莹莹的,我?和妹妹能吃一大碗,阿娘给妹妹擦完了嘴角,又笑着给我?擦。阿爷呢,一心要我?好?好?读书,只?要有空,他就一笔一画教我?写字。我?学会了,再来教妹妹。” 彭玉桂摊开掌心,眼里泪花闪烁,指节上?的茧子尚在,那是当年?苦练时留下?的痕迹。爷娘没在世上?给他留下?任何东西,除了手上?这些茧子。 这些年?他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那管笔,就是怕时光将茧子磨平,如果连这个也消失,爷娘留给他的最后那点念想也没了。 “我?比妹妹年?长?十一岁,她临死前的那一天,刚学会‘儿’字,我?把她的名字写在纸上?,告诉她:你?是宝娇儿。她写了一整张的‘儿’字,笑得满屋乱跑。”彭玉桂说着说着,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色彩,这让他的脸庞看上?去沉静了不少。 屋里人听?得入神,没jsg人忍心打断彭玉桂。 “有一年?因为阿爷救了一位富商,我?们?家日子好?过了不少,那富商迷信卜筮,被阿爷救起后直说那本是他的大厄之?年?,‘轻则倾家荡产,重则丧命’,惟有遇到贵人,方能逢凶化吉。他坚信我?阿爷是他的贵人,执意赠阿爷一百锭金。依着阿爷从前的性?子,是绝不肯收这笔巨资的,但或许是这些年?一家人过得太苦了,或许是为着我?日后的前程着想,总之?最后他收了。正是这一百锭金,引来了那对豺狼。” 彭玉桂攥紧了拳头,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人常说‘积德累仁、积恶余殃。”他讥诮道,“我?却?觉得这些话净是骗人的,因为我?爷娘那样的好?人没能逃过恶人的残害,田允德和戚翠娥这样的豺狼却?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 说到愤慨处,他忍不住朝领口抓去,触及脖颈上?冰凉的银链,才意识到自己已落在官府手中。 他怔忪了一瞬,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断续干涩,说不尽的讽刺,放声笑了好?一会,嗓音渐渐低沉下?来,末了化为鼻腔里的一声冷笑。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阿娘是个念旧的人,自从在越州定居,就经?常让阿爷替她给关中的长?姐和幺妹写信,田允德和戚翠娥当时过得还不算太差,倒是零零散散回?过几封信。过了几年?,关中闹饥荒,这对豺狼在家乡活不下?去了,便出来投奔亲戚,戚家的长?姐头年?就病死了,他们?只?得往越州来。 “阿娘收到来信自是高兴,赶忙拾掇出一间寝房,一个多月后的某个傍晚,田允德和戚翠娥随流民上?了岸,我?阿爷在渡口接了他们?,把这对豺狼领到我?们?山上?的庄子里。” 彭玉桂一边说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形,怨恨慢慢由胸口往上?攀升,面孔益发狰狞起来。 田氏夫妇到了后,很惊讶于他们?家的富足,当晚一家人给他们?接风洗尘时,田允德趁阿爷醉酒故意套话,阿爷一腔赤诚待他们?,自是毫无防备。 两口子听?说彭家凭空得了那样一笔巨资,眼馋得不得了。住了没几日,戚翠娥说打算在此定居,日后以贩卖缯彩为生,无奈囊空如洗,想先?跟姐姐姐夫筹借点银钱。 阿爷二话不说就借了十锭金给田允德,哪知田氏夫妇得寸进尺,又打起了剩下?那些金子的主意。 记得当晚田允德就开始劝说阿爷跟他们?一起做买卖,说南下?这一路看得明白?,关中最缺上?好?的缯彩,如能将越州绫缭贩到北地,必能讨两京贵要的欢心,买卖一旦做起来,往后就不愁衣食了。只?是做这营生的人太多,要想从中脱颖而出,必然要投大笔的银钱。 阿爷对生意一窍不通,自是一口回?绝。田允德和戚翠娥拉着阿爷又灌了好?些迷魂汤,怎奈阿爷就是不肯点头。 过了两日,恰逢戚翠娥的生辰,田允德和戚翠娥说来了之?后整日关在山上?,今日难得有机会,想下?山走一走,就不知越州有什么好?去处。 回?忆到此处,彭玉桂眸中浮现浓浓的悔意。 当时他才十六岁,在他的眼中,姨父热情和善,姨母直爽泼辣,加之?又是远道而来,他天然地对他们?有一种亲近感,听?到这话忙出主意,说附近有个荷花坞,不如晚上?划船去摘莲蓬。 妹妹听?了高兴得拍手大叫,阿爷也无异议,阿娘便欢欢喜喜备了好?些酒食,晚上?一家人坐船去看荷花。 哪知还在半路,田允德和戚翠娥又说起了两家合伙做买卖的事。 阿爷断然拒绝,说彭家绝不可?能经?商。 彭玉桂当时在船舷上?带妹妹玩耍,听?到这话,心知阿爷这是担心做买卖会断送儿子的前程。 朝廷在取仕时,历来对商贾之?子有诸多限制(注②),彭家一旦沦为行商坐贾之?流,很有可?能影响他日后的科考。 田允德和戚翠娥又劝了好?一阵,阿爷死活都不同意。眼看阿爷脸上?有了愠意,田氏夫妇只?好?打住了话头。 阿娘怕一家人闹得太僵,忙劝他们?吃酒,然而没多久,戚翠娥又另起话头,说既然姐夫不愿意同他们?做买卖,不如替他们?引荐一下?那位赠金的巨贾。 巨贾是本地豪富,随便从手缝里漏出一点小渣子,就够他们?两口子把买卖操办起来了。当然这事还得姐夫出面,姐夫是巨贾的救命恩人,只?要他开口,巨贾必定肯依的。 阿爷勃然大怒,说他们?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这种摧眉折腰的事他们?自己做也就罢了,休想连累彭家的名声。 戚翠娥被阿爷劈头盖脸指责了一通,嗓门也高了起来。说阿爷这也不肯那也不肯,摆明了就是嫌贫爱富,要不是看他们?穷酸,阿爷估计又是另一副面孔了。话越说越难听?,句句往阿爷心口上?戳。 他们?这一吵,宝娇吓得直哭,彭玉桂本想抱着妹妹远远走开,又担心爷娘和姨父姨母越吵越凶。 忽听?见阿爷赌气说了一句:既把他当作小人,干脆连那十锭金也别要。一边说一边护着阿娘离开船舱,这话刚一落地,田允德霍然从桌边站起,几步追到阿爷背后,猛推阿爷一把。 阿爷身躯瘦弱,田允德却?是高大威壮,甲板上?本就潮湿,这一下?又使了十足十的力,阿爷一时不防备,身子往前一栽,额角恰巧撞到了船板上?隆起的铁锁。 阿娘惊叫一声,戚氏闻声赶忙跑出来,田允德似乎尤不解气,嘴里仍在咒骂着什么。 彭玉桂跑过去扶阿爷,才发现阿爷头顶豁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殷红的鲜血汩汩往外流,一霎儿淌满了阿爷的整张脸,探了下?阿爷的鼻息,只?觉得微弱异常,他一颗心直往下?沉,怒声道:“你?为何伤人?!” 阿娘也看出阿爷不好?,开始哭天抢地:“杀人啦!杀人啦!“ 戚氏吓得呆住了,田允德也慌了手脚,本是盛怒之?下?的举动,没想到伤人这么重。 船夫闻声赶来,见状手足无措:“夫人,要不要报官?” 阿娘满手都是血,一个劲地用帕子死死捂住阿爷头上?的伤口,断断续续哭道:“快、快回?岸找黄医工,再晚老爷恐怕就活不成了。” 船夫愈发急切:“黄医工去城里看病去了,这几日不在渡口,这可?如何是好?,再远就是春杏坞那一带有医工了,赶过去少说要一个多时辰。” 彭玉桂的心拧成一团,阿爷的血根本止不住,别说一个多时辰,半个时辰就会没命。 他急声道:“先?回?到岸上?再说!快走啊!” 他们?说话这当口,戚氏一直是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田允德的神态却?越来越古怪,船夫惶然点点头,起身往回?跑,哪知田允德冷不丁一弯腰,抄起甲板上?的锁链,迎面重重砸向?船夫。 船夫猝不及防,摔了个四仰八叉,田允德一个箭步冲上?前,又补上?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彭玉桂懵了,那声音闷重难言,活像鼓槌敲打破鼓的声响,当他意识到田允德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时,忙拽着阿娘往后退。 “你?疯了!”他颤声道。 然而田允德显然杀红了眼,径直朝他们?奔来。 后面便是江水,留在船上?未必打得过田允德,要逃命只?有跳水,偏生宝娇还站在田允德身后,她显然被这一幕吓坏了,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冲阿娘和彭玉桂张开双臂。 就是这一犹豫的工夫,田允德已经?奔到了眼前,阿娘厉声道:“你?这疯子!翠娥,快叫他住手!” 彭玉桂把肩一低,一头撞上?田允德的胸口,这一下?又急又重,田允德痛哼一声,轰然倒在了一边。 彭玉桂拽着阿娘越过田允德身畔,一口气跑到宝娇面前,正要弯腰抱起妹妹,后脑勺忽然剧烈地疼痛了一下?。 他脑中一轰,田允德不会这么快追上?来,动手的只?能是—— 阿娘撕心裂肺道:“你?这毒妇!我?跟你?拼了!” 戚翠娥扯着脖子叫嚷:“田允德,快帮帮我?,她快要咬死我?了!” 彭玉桂拼死要站起来,然而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后脑勺湿湿凉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往外冒,好?不容易爬起来,双脚却?软得无法站立。 只?听?阿娘凄厉喊道:“大郎,快带着宝娇逃!” 正是这一声吼,激发了彭玉桂体内残存的力气,双臂往前一探,他顾不上?回?头,抱住嚎哭的妹妹,摇摇晃晃起了身。 他现在别无选择,必须尽快找到趁手的东西还击。自己身上?带着伤,船离岸边jsg尚远,跳水的话,他们?兄妹俩都活不了。 正踉跄着找寻铁器之?类的物什,后头传来熟悉的钝重声响,咚-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的脑仁上?。 彭玉桂心脏猛地抽搐成一团,宝娇在他耳边尖叫起来他随手抓起脚边碎裂的一块酒壶碎片,发狂吼道:“我?跟你?们?拼了!” 阿娘头上?已是血肉模糊,双臂却?仍死死抱着田允德和戚氏的双脚,彭玉桂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野兽一般撞向?田允德。 等到连他也被田允德和戚翠娥打倒时,眼前的景象已经?看不大清了,鼻梁处剧痛难言,像是断了骨头。 恍惚感觉宝娇用小手抚摸自己的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兄,阿兄……” 突然那双小手离开了他的脸,有人将宝娇抱离了他身边。 宝娇的双腿在他头顶有力地扑腾,她哭得更大声了。 戚翠娥惊慌道:“怎么办,这孩子这样哭下?去,早晚把人引来。” 另一个人把彭玉桂拖向?船沿,他勉强抬起头,奄奄一息道:“求……放过宝娇……” 那个人一声不吭,彭玉桂下?意识用指甲抠住甲板,因为扒得太紧,沿路发出刮耳的刺响。 “她还小……”他呻--吟,“……什么也、也不知道……” “求、求你?们?放过她……” “她不会、记得的……” 田允德动作一顿,似乎有些犹豫。 戚翠娥结结巴巴道:“你?又在发什么疯,都、都走到这一步了,别说这孩子已经?记事了,就是不记事,这周围谁不认识宝娇?把这孩子带在身边,任谁都会知道是我?们?害的彭家。你?、你?快点动手吧,我?、我?害怕。” 田允德最终还是撇下?彭玉桂,起身朝戚翠娥的方向?走去,彭玉桂意识到田允德要做什么,害怕得浑身抽动,试图抱住田允德的一只?脚,却?被他轻易地挣开。 宝娇的哭声变近了,田允德抱她走了过来。 她哀哀哭着:“阿兄……阿兄……” 彭玉桂惶骇到要呕吐,哪怕即刻死亡,也不会比这一刻更让人绝望,他如一条濒死的鱼在甲板上?徒劳地翻动,只?求田允德和戚翠娥还有最后一点良知。 “姨母……” 宝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哭声越发尖利:“阿兄!” 彭玉桂使出浑身解数,只?恨稍一动弹,嗓子里就涌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一个伤重垂危之?人,身体又岂受意识控制,等他好?不容易挪到田允德的脚边:“求求你?,放过……” 没等他把话说完,扑通一声,宝娇稚嫩的哭声戛然而止。 额头扑来一片凉雾,那是溅起来的水花。 彭玉桂耳边一静,心口仿佛插入一把利刃,五脏六腑一瞬间被搅碎了,他彻底陷入了癫狂中。 他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每呼吸一下?,身体就痛得哆嗦一下?,他无声地嚎哭,拼了命朝船沿爬去。 宝娇才五岁啊,他在心里喊叫:老天爷,求求你?开开眼,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把我?的命拿去,只?要她活下?来。 田允德似乎没想到彭玉桂会一下?子爆发出那样的力量,赶忙从后面追上?来,不等他在彭玉桂后脑勺再补上?致命的一下?,彭玉桂就大头朝下?栽入了河中。 等到彭玉桂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河岸边,头顶星斗灿然,耳畔是此起彼伏的水浪声,夜风清凉,送来一声声幽远的梵音,隔着水岸,隐约可?见远处月色下?矗立的群山。 他轻轻抽动身体,立刻引发剧烈的头痛。 难道自己没死?他试着辨认自己在何处,鼻梁和后脑勺钻心地痛,躯干却?是麻木的,勉强挪动一下?,才发现左边臂弯里有个东西。 他梗着脖子往下?看,借着满地星光,发现那是一个黑圆的湿漉漉的脑袋。 他的心直往下?沉,吃力地翻了个身,果然是妹妹宝娇,他的手臂已经?毫无知觉了,却?仍死死抱着宝娇。宝娇的身体早就僵硬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臂弯里,脸庞是那样安静,俨然往日在阿娘怀里恬睡的模样。 彭玉桂的嘴唇开始颤抖,搂紧妹妹冰凉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 彭玉桂再次醒来已是半月后,身受重伤,险些死去,是附近山上?一座佛寺的小沙弥救了他。 佛寺只?有两个和尚,老和尚慈悲为怀,不单收留了彭玉桂,还帮忙安葬了小宝娇的尸首。 两个和尚禀性?纯良,因为疑心彭玉桂正被仇家追杀,并未向?人说起过他的下?落,彭玉桂足足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除了头上?的伤,鼻梁骨也折断了。 养病期间,他断断续续听?到了那桩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田氏夫妇侥幸逃脱,自家财帛被洗劫一空,彭书生两口子死得太惨,彭家兄妹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县衙势利昏庸,见
相关推荐:
荒野直播之独闯天涯
新年快乐(1v1h)
蝴蝶解碼-校園H
树深时见鹿
乡村透视仙医
鉴宝狂婿
我的风骚情人
篮坛大亨
万古神尊
神秘复苏:鬼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