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绝圣和弃智又捱了一阵,眼看师兄言笑自如,这才告辞退出,这时侧室门豁然打开,两个护阵的老道急匆匆出来道:“不好了,大师兄,定魂香忽明忽灭,清心符也快用完了。” 众人一惊,蔺承佑敛了笑意,冲绝圣和弃智招手道:“你们两个先写几张清心符再走。”说罢起身快步入了侧室。 绝圣和弃智把朱砂和笔砚摊在条案上,一个磨墨,一个写符。 余奉御将银针收入箱箧内,问淳安郡王:“殿下若是知道世子起病的缘由,能否仔细说说。” 淳安郡王望一眼紧闭的侧室门,微微一笑:“此事说来话长,承佑向来最忌讳旁人提他这毛病。“ 余奉御道:“余某并非存心打听私隐,一切全为了给世子祛病,清虚子道长如今不在长安,圣人将世子的病托付给余某了,但余某对世子因何染病仍不明就里,这回误打误撞解得及时,往后谁知会如何?所以殿下不必有顾虑,只管将这病的起因告诉余某便是。待会世子出来,余某还会再当面问一遭。” 淳安郡王摆手笑道:“不用问,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不过余奉御说的对,治病需寻本溯源,一味瞒着的确不妥。” 边说边用银笊篱舀起一勺浅缃色的茶汤,挽住袍袖给余奉御斟茶,动作不疾不徐,姿态异常清贵。 绝圣和弃智大气都不敢出,淳安郡王是成王的弟弟,但兄弟俩并非一母所出,当年澜王在原配去世多年后,又娶了一位继室,淳安郡王就是那位继室所生,他名唤蔺敏,人称敏郎,足足比成王小了十六岁。 正因如此,淳安郡王虽是师兄的皇叔,却只比师兄大几岁,平日跟师兄相处起来,不像长辈倒像兄长,师兄小时候的事,他比谁都清楚。 每回见到淳安郡王,绝圣弃智都觉得他芳兰竟体,温然如美玉,只是淳安郡王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这回也不例外,两人等了又等,始终未等到他开口。 余奉御慢慢品着茶,看样子也不急,眼看一盏茶都要喝完了,淳安郡王才悠悠然道: “此事说来话长,承佑刚生下来的时候,清虚子道长就给他卜了一卦,说承佑处处顺遂,唯独姻缘不顺,日后他会在某位小娘子身上狠狠栽跟头,并且此事无法可解。这件事本来瞒着承佑,没想到承佑长到七八岁时,自己学会了卜噬,有一回他为了好玩给自己卜了一卦,结果跟他师公当年算出来的卦相一样。 “承佑自是不愿相信这种事,就跑去找清虚子道长给自己卜卦。 “清虚子道长非但不肯,还将承佑痛斥了一通。” 说到这,淳安郡王笑了起来:“那阵子承佑正好在崇文馆念书(注),因为死活不相信卦相上说的话,他没事就给自己卜上一卦,结果次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些私底下的举动被人瞧见了,那些常跟承佑在一处玩耍的伙伴,就总拿此事取笑他。 “不久之后,承佑随成王妃去临安侯府赴宴,老侯爷正逢期颐之年,圣人亲自赐赏问安,那一日,不但长安城大半的卿庶人家前去庆贺,外地也来了不少贺寿的官员,因此宾客足有数千之众,在临安侯府中,承佑遇到了一个扬州来的女娃娃。 余奉御道:“扬州来的女娃娃?” 淳安郡王嗯了声:“那女娃娃不知是谁家的,才四五岁,不爱说话,怀中抱着个破旧的小布偶,开口便是扬州口音,当时承佑跟伙伴在花园里玩耍,射箭摔跤玩腻了,就提议到园子里玩捉迷藏。” 第 13 章 淳安郡王饮了口茶,缓声道: “临安侯府后园里有一片很大的芙蕖池,承佑捉迷藏时为了能赢,就打起了那片花池的主意。 “当时他还不会凫水,但架不住胆子大,找来一根秸管咬在嘴里,偷偷摸摸潜下了芙蕖池。小伙伴们没能在花园里找到承佑,只好一窝蜂去了别的地方,承佑等了一阵,估摸着自己稳赢了,就从芙蕖池里钻出来,不料池子底下全是水草,一下子缠住了他的脚。” 淳安郡王说到此处,轻轻摩挲手中碧清的邢窑白瓷茶盏,这件事他前后听过三次,至今记忆犹新。 蔺承佑在水中挣扎了几下,连口里的秸管都丢了,喊救命,可他因为怕被人发现行藏早将仆从们撵走了,后来仆从一度偷溜回来找小主人,又误以为蔺承佑跟那群小公子在一处。 就在蔺承佑拼命扑腾的时候,花丛后头冒出一个女娃娃,女娃娃看见有人溺水,情急之下把手里的纸鸢扔进了水里,可惜力气太小,第一回差点连她自己也摔进池子,第二回女娃娃将纸鸢的线系到岸边的树上。 虽然还是系得不稳,但蔺承佑那时候轻功已经练得相当不错,便拽着纸鸢的绳子从池子里爬了上来。 等到后来下人们听到消息赶过去,就看见蔺承佑和一个女娃娃并肩坐在岸边一株花丛后头,两人有来有往地说着话。 仆从们欲上前侍弄,蔺承佑却因为恼他们来得不及时,要他们滚到一边去,下人知道小郎君的脾气,急派了几个人去给成王妃送信,剩下的眼巴巴在旁边干候着。 正因如此,下人才知道小郎君跟那小娘子都说了什么。 当时蔺承佑身上湿淋淋的,一边抹脸上的水珠,一边问女娃娃:“你是路过这儿?还是本来就待在这儿?” 女娃娃怀里抱着布偶,并不肯搭腔。 蔺承佑又问:“你脸上怎么全是鼻涕啊,哦我知道了,你刚才躲在花丛里哭。为什么哭?你阿爷阿娘呢?jsg” 女娃娃很生气,猛推蔺承佑一把。 蔺承佑居然没发火,只笑着说:“说吧,谁惹你不高兴了,我这人知恩图报,刚才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以替你出气。” 女娃娃仍是不开腔,蔺承佑打量她:“你怀里的布偶都这么脏了,为何不让你阿娘替你再缝一个?” 女娃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蔺承佑手忙脚乱,忙取下腰间的香囊:“别哭了,这是我们府里厨娘做的梨花糖,挺好吃的,我妹妹可喜欢吃了。糖没湿,你尝尝吧。” 女娃娃把糖放到口里慢慢嚼着,蔺承佑看她喜欢,索性把整包都给了她:“我妹妹还不会走路,要不她就能跟你玩了,她叫阿芝,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娃吃了一会糖,总算肯说话了:“我叫阿孤。” “阿孤?”蔺承佑奇怪道,“怎么会有人叫阿孤?” 女娃娃很不高兴:“阿孤就是阿孤,关你何事!” 蔺承佑笑道:“好吧,不关我的事,可是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你想你阿娘了吧?我带你去找她。” 女娃娃口里含着糖,不知怎么又哭了起来,蔺承佑这下没办法了:“要不我带你去找我的阿娘?我阿娘很喜欢小孩,尤其喜欢你这样的女娃娃,而且她认识的女眷多,没准她知道你阿娘在何处。” 阿孤想了想,同意蔺承佑拉她起来,走了没几步,那群小公子们找回来了,看到蔺承佑手里牵着个小娘子,一齐嚷道:“阿大,你给自己卜的卦真准,你跟这个女娃娃才见一次面,居然主动带她玩。” 蔺承佑:“胡说!我是看她一个人怪可怜的才理她的。” 那帮小子继续起哄:“可是你都牵她的手了。阿大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想娶媳妇了,卦相上说你注定会在小娘子身上栽跟头,是不是就从这个女娃娃开始的?” 蔺承佑上前就给那人一脚:“你放屁!” 一帮小公子很快就打得不可开交,仆从们四面八方涌上去拉架,阿孤抱着布偶也冲上去帮蔺承佑的忙,可惜力气太小压根近不了身。 好不容易拉开了,仆从们急着给蔺承佑换衣裳,阿孤举着那包糖追上来:“小哥哥,你的糖。” 伙伴们见状,又开始取笑蔺承佑:“阿大,你娘子要给你糖。” 蔺承佑恼羞成怒,扭头对女娃娃说:“你别跟着我了。” 他一换完衣裳就急急忙忙跑回池边找阿孤,可惜阿孤已经不在那了,成王妃纳闷儿子为何到处寻人,下人就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成王妃。 余奉御听到此处,忍不住接话道:“阿孤究竟是谁家的小娘子?” 淳安郡王摇摇头:“阿嫂听说了此事,当即命人帮着承佑找这位小救命恩人,怎奈那日侯府宾客太多,光老侯爷旧部的家眷就来了好几百号人,各家的小郎君、小娘子数都数不过来,奇怪当日来侯府的官员,没有一个来自扬州。 “阿嫂就想,江南一带口音相近,承佑未去过扬州,听错了也未可知,然而问遍了当日来府的女眷,没有一家小娘子的小名叫‘阿孤’,又打听当日有没有人带着布偶来赴宴,也是毫无消息。 “这一找,就是大半年。崇文馆的同窗得知承佑四处打听那个小娘子的下落,一见面就拿这件事取笑他。 “正好那时候清虚子道长开始教承佑习练符术,承佑翻阅观里的坟典丘索,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箱箧,里头锁着一本秘籍和一根铜锥。这便是承佑起病的因由了。” 余奉御惊讶道:“难道这秘籍上头记载的是符术,那根铜锥又是何物?” 淳安郡王道:“我对道家的符术一概不知,只知道这符术邪门得很,乃是百年前昆仑山一位专习旁门左道的邪道士传出来的,据闻这邪道年少时陷入痴恋,一度为了意中人梦断魂劳,使了诸多手段,未能得到那女子,邪道不堪其苦,誓要练便天下邪术,祁寒暑雨熬了数年,终于炼出了一种叫 ‘王咎不居’的符蛊术。 “‘王咎不居’?”绝圣弃智讶道,“这不是象卦的一种么。” 淳安郡王讽刺道:“冠以道家周易之名,实则与巫蛊相通,铜锥里藏的不是别的,而是蛊虫。 “蛊虫原是南诏国的巫后用来惩罚不忠之人的,邪道将其引入道家的五行阴阳术,可谓邪上加邪。 “铜锥一经刺破皮肤,蛊虫便会钻入血脉,男子年幼时操练此术,就算到了懂□□的年纪,蛊虫也会在心脉里作祟,让人绝情无心。” 余奉御听得瞋目扼腕,难怪小世子长到十八了,未尝近女色,本以为小世子尚未开窍,原来背后还有这样一番曲折。 他拍桌道:“荒唐,荒唐。” 绝圣和弃智愕然相顾,“绝情无心”是怎样一种恶毒的诅咒,难道苦恋不得的滋味比噬心还要痛苦么?否则那邪道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淳安郡王道:“邪道为了诱惑后人习练这邪术,故意在书卷上写下千般好处。承佑心智尚幼,看完邪道在卷首写下的那段话,便想着:只要习练了此术,长大了我就不会在女子的事上犯糊涂,如此一来,卦象上说的那些话也就不奏效了,等我练成了回崇文馆当众再卜一卦,看谁还敢笑话我。 “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打定了主意,说试就试,等到清虚子道长赶过来,承佑已经走火入魔,道长起初不知出了何事,直到发现这孩子后颈多了一枚赤金印,才知道他中了蛊毒。 “此后老道长穷尽毕生绝学,都未能将蛊虫从承佑体内驱出去,正因为这个缘故,老道长才会炼制大名鼎鼎的六元丹,可惜最后炼成了也只能清理妖毒,对那蛊毒却毫无效用,每年承佑发作时,都只能用药汤暂且压制蛊虫。” 咯噔一声,侧室的门从里头开了,安国公满面焦容:“两位小道长,符纸可画好了?” 淳安郡王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往下说了。 绝圣和弃智送了符纸进去,又被蔺承佑撵出来:“今日之事要是办不好,老老实实滚回来领罚。” 绝圣和弃智灰溜溜出观上了锱车: “忘了问郡王殿下了,师兄后来找到那个叫阿孤的小娘子没有。” 绝圣摇头:“多半是没有,要是找到了,郡王殿下哪用得着‘女娃娃’长‘女娃娃’短的,大可以告诉余奉御是谁家的小娘子了。” “也对哦,那时候师兄还没找到阿孤就中了蛊毒,等他病好了,也许早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咦,‘阿孤’、‘阿孤’,怎会有人叫‘阿孤’,那小娘子会不会是骗师兄的?” 绝圣捧着头道:“先别想这事了,等我们到了滕府,还得照师兄的话诓骗滕娘子呢。” 弃智抬袖拭了拭汗,头一回算计人,也不知能不能成。 亲仁坊离青云观不算远,小半晌工夫就到了,绝圣和弃智先去滕府,被告知滕玉意这阵子都住在姨母家,于是又改道去杜府。 两人到门口时,杜府早有阍者候着了。 绝圣和弃智禀明来意,阍者热络得不像话:“两位道长快请进,夫人和娘子已经等了许久了。” *** 滕玉意昨夜被杜夫人撵去安歇,睡得却并不踏实,天将明时,隐约听见邻室有人惊呼,猛一睁开眼,绮云和碧螺掀帘进来道:“娘子,杜娘子醒了。” 滕玉意掀被下床:“端福和白芷她们呢?” “端福在外院歇着,管事尚未送消息过来,白芷和红奴已经醒了。” 滕玉意三步并作两步到邻室,下人们捧着巾栉出出进进,杜庭兰正趴在床沿边呕吐。 滕玉意想起前世表姐惨死的情状,唯恐眼前是幻境,一触就化为泡影。 杜夫人只当滕玉意高兴过了头:“玉儿,快来,你阿姐正找你呢。” 杜庭兰抬起头,软声道:“阿玉。” 滕玉意奔过去替杜庭兰拍背,担忧道:“为何突然呕吐起来。” 杜庭兰拭净了脸面:“我胸口有些发堵,吐一吐就好了。” 她容色憔悴,额上布满细细汗光,分明极不舒服,却仍不忘宽慰母亲和表妹。 杜夫人担忧道:“这样呕吐,不知要不要请医官上门瞧瞧。” 滕玉意想了想:“阿姐是被邪祟所害,寻常的岐黄之术未必对症,横竖青云观的小道长会上门,不如等他们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杜夫人道:“对对对。青纨,你到前院找老爷和大公子,说一娘醒了(注),让他们到后院来。” 奴婢应声下去了。 杜庭兰轻轻拍打床沿:“阿玉,你坐下,让阿姐好好看看你。” 滕玉意依言坐下,对上杜庭兰温柔的神色,只觉得好些话哽在喉咙里,干脆从下人手里接过巾帕,轻柔地替杜庭兰拭汗:“阿姐,你好些了么?” 杜庭兰拉着滕玉意的手柔声道:“我这也不知怎jsg么了,只记得同阿娘去静福庵祈福,后头的事一概记不清了,你信上说过几日才能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阿娘说你跟我们一道回府的,莫非你昨日也去了曲江——” 说到此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 滕玉意心一阵猛跳,前世她苦寻凶手,只恨一无所获,而今表姐活生生在眼前,或许、或许很快就能得知真相。 她小心翼翼道:“阿姐,你怎么了?” 杜庭兰仍在发怔,面色苍白,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杜夫人陡然意识到什么,仓皇摒退下人:“一娘要歇息,你们先到外头候着吧,要是道长来了,速速请他们进来。” 滕玉意大气不敢出,既盼着知道真相,又怕表姐过于忧惧留下病根,迟疑片刻,她扶杜庭兰躺下:“阿姐,你先歇一歇,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 杜庭兰猝然捉住滕玉意的手:“我想起来了,昨夜、昨夜我在竹林里撞见了邪物。” 她浑身颤栗,口中的字句变得断断续续。 “好孩子,你又糊涂了。”杜夫人红着眼睛道,“阿娘不是才跟你说了,昨晚玉儿和端福赶得及时,把你救下来了。” “是啊,阿姐。”滕玉意极力宽慰杜庭兰,“那东西昨晚就被成王世子打回了原形,就是一截子树桩,你现在好好在府里,有我们在,谁也别想伤你。” 杜庭兰却把头埋在母亲怀里:“那东西追着我跑,说要吃了我,阿娘,我好怕……” 杜夫人心肝都快揉碎了,一遍遍拍抚女儿:“这是吓糊涂了,待会得找道长讨些收魂安神的法物。” 杜庭兰忽又想起什么,揪住滕玉意道:“阿玉,你当时也去了竹林?” 滕玉意握住杜庭兰的手:“是,我去了,那东西不足为惧,我和端福一到林中就砍下了怪物的右爪。” 杜庭兰唇色一阵发白,确定表妹完好无损,放心点点头,而后,她像是陷入了混乱的回忆中,重新发起怔来。 滕玉意和杜夫人倾身替杜庭兰掖衾被,杜庭兰目前魂不附体,问也问不出什么。 二人正忙着,杜庭兰惶然睁大眼睛四下看,忽道:“阿玉,除了那怪物,你可在林中看见了别人?” 滕玉意心弦一下子绷得极紧,重新坐在床边,屏住呼吸问:“阿姐,当时还有谁在林子里?” 杜庭兰的话声卡在喉咙里,脸色越来越难看,气息越来越紊乱。 杜夫人眼里含着泪:“孩子,你为何去竹林?谁把你害成这样,你到现在还不肯说么?” 杜庭兰像是触发了恶心的回忆,伏身再次呕吐,这一次比之前更剧烈,更不可遏制。 杜夫人慌忙上前拍抚,滕玉意也沉不住气了,急忙起身道:“姨母,我去叫人请医官。” 刚一迈步,就被杜庭兰拉住了胳膊:“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恶心。” 滕玉意弯腰拧了巾栉替杜庭兰拭面,手背忽然一片温热,惊讶抬头,发现杜庭兰正在无声垂泪。 “阿姐。” 杜庭兰勉强支撑起身体,羞惭地看着杜夫人:“女儿迷了心智,害阿娘担惊受怕,求阿娘万万保重身体,阿玉,你刚到长安,昨晚却因为我涉险,阿姐对不起你。我侥幸捡回来一条命,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迟了。其实我和红奴离开静福庵,是为了见一个人。” 杜夫人气得浑身发颤:“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你不会无缘无缘故离开静水庵……” 看杜庭兰只知默默流泪,她急得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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