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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藏着个男子?” 众人刹住脚步,原来宫人下台阶时摔了一跤,不小心把端福的腿颠了出来,脚上的靿靴一看便知是个男仆。 “温公公,后苑怎容得下这等蛮仆,还不快把这东西撵出去!” 老宫人露出笑容上前行礼:“老奴失礼了,这是淮南节度使滕将军家的娘子,这位是国子学博士杜博士的夫人,今晚赴宴途中不小心出了意外,眼下急等着救治,淳安郡王听说受伤的有好几人,先行去请道长了,走前命老奴安置伤者,因情状急迫来不及各处通知,还望几位娘子莫要怪罪。” 众女脸色稍霁:“原来如此,我等素来胆小,陡然看见兜笼里藏着一个粗仆,误以为有人擅闯后苑,方才失礼了,容我们赔个不是。” 滕玉意笑靥浅生,撩开幂篱的皂纱,欠身回礼道:“万万当不起,事出突然多有唐突,说来全是我们的过错。” 众女见她娇憨婉约,心里先有了好感,有人低声道:“前些日子就曾听说有妖邪作怪,先后死了好几名小娘子,只因肌体上无伤,法曹误以为是无疾而亡,直到报官的人多了,才惊动了大理寺。” 滕玉意一惊,前世表姐遇害前后,长安城从未听说有妖邪作怪,而且前世表姐尸首的颈项上有明显的勒痕,为何说“肌体无伤”?难道前世害死表姐的凶手,并非今晚在林中撞见的那个? 又有人说:“既然请到了大理寺和清虚子道长,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想来很快能查清了。滕娘子,把这男仆放到外头等着救治便是,何必带入院中。” 杜夫人笑道:“吹不得冷风,要是搁在外头,只怕等不及救治便没了,说来也是护主才受此重伤,怎好弃之不顾。” 忽有人道:“这是在做什么?” 一名美艳妇人懒洋洋踱入院中,边走边用一双灵动美眸环视众人,夫人鬓边贴着翠钿,气度雍容,举止也非凡。 贵女们纷纷上前行礼:“安国公夫人。” 滕玉意前世在长安待的日子不算久,王公大臣的女眷却也见过不少,依稀记得安国公在原配去世之后,又娶了赵郡李氏寡居的妹妹做续弦。 李女容颜姝丽,自幼精于音律,老李夫人将这个女儿为掌上明珠,日日要听她抚琴。 李女在母亲膝下奉养到二十多岁才出阁,岂料成亲不到三年丈夫便从马下摔下死了。 李女悒悒不乐回长安游历,安国公偶然与其邂逅,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隔天便请人上门说亲。 在滕玉意的印象中,小安国公夫人身体羸弱素不喜交游,因此前世从未与其打过照面,今晚见了,才知李女如此明艳。 有人将方才之事说了,安国公夫人挑起半边秀眉:“今晚各院都占着,唯有揽霞阁闲置,不让女眷们在此醒酒,还有何处可去?早先她们迫我喝了好些酒,我心里直发慌,再不歇息只怕要害病。” “还等着做什么?快把他扔出去,料也死不了。不过是个粗使下人,倒比主人还矜贵。”安国公夫人像是醉得不轻,说完这番话,以手抵额,晃晃悠悠往院内走。 杜夫人忙到兜笼里探视杜庭兰,气若游丝,手脚也冰冷,必须马上抬到屋内安置,想来端福也是如此,她忙要开腔,滕玉意却先她一步笑道:“国公夫人有所不知,温公公把伤者们安置在同一个院落,一来是方便道长来了作法,二来也是为了尽快查出那邪祟的来历。这妖物出现得离奇,法力又高强,如不早些将其降服,下一个受害的不知会是谁家娘子。” 众女面色一变,安国公夫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打量滕玉意。 滕玉意又道: “方才诸位没在竹林中,不知那妖物有多凶残,它爪子足有这么大,一爪就能要人性命,扑袭人的时候,半点声响都无。” 庭中人眼中惧意加深。 “这等大邪一日不除,长安一日无宁日,娘子们往后出门,说不定也会与它撞上。如今只能指望道长能尽快擒拿此妖,可即便道长有通天的本领,也还得先救活这老奴不是?” 安国公夫人被勾起了兴趣:“恕我眼拙,委实看不出这老仆有什么能耐,你且说说,道长来了为何要先救这老奴?” 滕玉意笑眯眯道:“道长并未跟妖物打过照面,第一次交手极可能叫那妖物侥幸逃走,这老奴就不一样了,他不但看清了妖物的模样,还深知它怎样出招,正所谓知己知彼,要捉妖,这老奴的命就万万丢不得,不但丢不得,还得想办法让他早些醒来。先前若不是这老奴舍身抵挡一阵,那妖怪也许已经蹿到紫云楼作乱了。” 众人早已听得脊背发凉,趁这工夫,滕玉意顺理成章让温公公把伤者往里抬三步两步就到了廊庑下,回身屈膝一礼:“夫人有礼。” 安国公夫人懒眼含笑:“你是谁家的女儿?以往从未在长安城见过你。” 温公公和杜夫人忙着安置伤者,滕玉意一心要进屋,少不得耐着性子笑道:“回夫人的话,小女子姓滕,阿耶是淮南节度使滕绍。” “原来是滕将军的千金,刚才我醉后失态,如有言行不当之处,先向滕娘子赔个不是。” 滕玉意假作大方:“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一场误会。” 安国公夫人掩嘴而笑:“我知道滕娘子还在生我的气,现下我酒醒了,也弄明白出什么事了,这样罢,我给你一个好东西,权当抵消我的过错。” 她从腰间摘下荷包,取出一个小小的玉色净瓷瓶:“去年国公爷从清虚子道长处得的,据说能御百毒,我这人最胆小,得了这丹药后便随身带着,说来也巧,几个月前我和乳娘去韦曲游乐,不慎撞见了邪祟,乳娘当场昏迷不醒不说,身上也像染了一层金砂似的变了色,我吓得不轻,情急之下给乳娘喂了一粒,半柱香的工夫就见好了。” 滕玉意暗暗心惊,这番描述居然与表姐目下的症状处处吻合。杜夫人和董县令家的管事娘子在屋里听到几句,赶忙掀帘出来。 “我并不知你们撞的什么邪祟,不过清虚子道行高深,配的药方当能驱邪除祟,你们姑且拿去用,或可抵御一时。” 杜夫人大喜过望,下了台阶再拜稽首:“多谢夫人。” 滕玉意也收起促狭之意,随杜夫人认认真真行礼。 安国公夫人令人扶她们起来,自我解嘲道:“谁叫我醉后无状,赔礼也是应当的,这算不打不相识么,我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讨人喜欢,来,摘了幂篱让我瞧瞧。” 滕玉意依言撩起皂纱,目光无意中往下一瞥,忽然凝住了。 安国公夫人一举一动都尽显妩媚,握住滕玉意的手道:“‘四方之盛,陈于广陵’,见过滕娘子这样的美人,我才知扬州的盛名从何而来,早想去扬州游历,奈何身子不争气,难得如此投缘,滕娘子可愿意同我们说说当地的风土人情?” 众女讶笑:“甚少见夫人如此有兴致,横竖几位伤者都有了救命灵药,不如到旁边屋子醒酒说话,等道长来了再走也不迟。” 刚受了人家的馈赠,自是说不出“不“字,杜夫人拍拍滕玉意的手背,低声道:“去吧,姨母去里头喂药,你初来长安,趁这机会多结识些小娘子,往后闺阁中走动起来也方便。” 滕玉意心中惊疑不定,挤出笑容应是。 刚走两步,就听啪嗒一声,滕玉意腰间的蹀躞带掉下来一件东西,骨碌碌,骨碌碌,一路滚到安国公夫人的脚边方停下。 原来是一个圆溜溜的银丝绣球,滕玉意道:“对不住,我的香囊掉了。” 她款款分开众女上前捡那东西,起身时“不小心” 碰到了安国公夫人的右臂,隔着一层光软衣料,只觉底下硬得硌手。 滕玉意如遭雷击,下意识环视院内,董县令家的管事娘子已是急三火四,杜夫人急欲将药丸分给那妇人,滕玉意上前一把夺过那药瓶:“慢着。” 众人一愣。 滕玉意望着那药瓶,耳朵却留神周围的动静,外头本该乐声泱泱,揽霞阁里却连一丝杂声都不可闻。 这情形诡异莫名,滕玉意压下胸口翻涌的恐惧,强作镇定说:“夫人,我头痛欲呕,想来也沾jsg染了那东西的邪气,不知吃这丹药管不管用?” “自然管用。” 滕玉意试着拧了拧药瓶,无奈笑道:“夫人这药瓶莫不是有什么机关,烦请夫人帮忙取出一粒。” 安国公夫人一笑:“拿来吧。” 滕玉意刚要把药瓶递过去,忽一指安国公夫人始终藏在袖中的右手:“夫人,从进院子就不见您抬过这只手,受伤了?” 安国公夫人怫然变色。 滕玉意满脸关切:“我跟阿耶学过些胡人的推拿法子,如果夫人不介意,让我帮您瞧一瞧?” 安国公夫人绷紧的脸缓缓绽出笑容:“不必劳烦滕娘子,席上行酒令时扭到了,有些使不上力罢了,歇一歇就好了。” 滕玉意静静看着安国公夫人:“夫人一手琴技蜚声洛阳,筚篥箜篌样样在行,想来比常人更加爱惜双手,为何受伤了也不找人诊视?” 杜夫人一愕。 安国公夫人歪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嘴边添了一抹笑意,“你说是为什么?” “正因为弄不明白,所以要请教夫人。” 安国公夫人招招左手:“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滕玉意飞快瞟向院门口,悚然意识到,门口岑寂得如同一座孤坟,外头的风进不来,里头的声响也传不出去。 她非但不肯往前,反而暗暗摸向袖子里的那柄翡翠剑。 安国公夫人察觉滕玉意的动作,拉住身边一位贵女娇笑道:“去,把她袖子里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那少女先是满脸疑惑,刹那间像是魇住了似的,木呆呆朝滕玉意走去,行动时关节僵硬,好似有人在背后操控。 滕玉意汗若濡雨,忙要拔剑,双肩却仿佛落下千钧般的怪力,一下将她定在了原地,任她如何发力,剑鞘都纹丝不动。 “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她勉强挤出笑容。 安国公夫人理了理臂弯里的烟灰色巾帔,样子安闲自得:“这话该我问滕娘子才对,你袖中藏着什么?” 滕玉意打量四周,姨母和温公公就在不远处,然而目光空洞,她心中一横,直视着安国公夫人冷笑道:“林中怪物追过来了,我打算把它的左爪也砍下来!” 安国公夫人眼中戾气暴涨。 那边的董县令家娘子离得太远看得不甚明白,只知安国公夫人热心赠药,滕娘子偏要横加阻拦。 她跺了跺脚:“滕娘子,国公夫人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尽说些无礼的话?” 忽听一人轻蔑笑道:“因为她还不算蠢。” 话音未落,院落上方射来一样物事,急如星火,状若矢箭,穿透浓浓夜色,重重击向安国公夫人的面门。 安国公夫人先是一惊,随即脸上浮现轻慢之色,等那东西逼近了,她媚笑一声甩动帔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拂落。 滕玉意大失所望,那人气势颇足,谁知不堪一击。 她暗暗瞥向侧方,皎皎月光下,院墙下站着一个人,那副懒散从容的样子,委实不像刚遭受挫折。 安国公夫人掩袖而笑:“我当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原来是个马毬,常听国公说世子贪玩,送这东西来是要陪我玩么?” 那少年踏月而来,口中笑道:“你配么?” 安国公夫人眼含春水:“世子不请自来,算得胆识过人,可惜本事太差,一来就入吾彀中,配还是不配,岂是你说了算的?” 少年嗤笑一声,安国公夫人垂眸扫过脚面,面色遽然大变,只见那颗不起眼的马毬突然裂做两半,电光火石间,里头窜出一条浑身赤黑的虫豸。 虫豸冲着她的五色云霞翘头履扭动下身子,随即绕着她双足游走起来。 安国公夫人大惊失色,这人坏得出奇,竟先用障眼法迷惑她。再逃已经来不及,她恨恨然往后纵去。 无奈那虫豸像有灵性似的,她往上蹿一寸,虫豸便即攀上一寸;往后退一寸,虫豸便往前欺一寸;逐渐拉长、变粗,忽而化作一根银链将她从头到脚捆住。 “好玩么?”少年有着一副漂亮的嗓音,笑声极尽讽意。 第 4 章 安国公夫人气得七窍生烟,趁那东西锁紧自己之前抓向身边的少女:“驹齿未落的小儿,敢用这种阴险法子暗算我,捆住我又何妨?我立刻拉她陪葬。” 她手臂正待伸长,前方冷不丁刺来一样物事,剑锋碧绿冷莹,正是早前让她吃过大亏的翡翠剑。 滕玉意早在安国公夫人分神之际就能动弹了,她平生最记仇,正等着将这东西挫骨扬灰,然而,不等她刺中那怪物的左爪,绳索便猛地收紧,安国公夫人眼珠发凸,一下子被拔离了地面。 结界破了,贵女们吓得花容失色,院子里混乱不堪,绳索绕过一圈,末端蹿回到少年手中,他笑眯眯捆住那妖物,随手将一样东西掷给滕玉意:“把这药给伤者吃了。” 滕玉意险险接到药瓶,仔细打量那人,头戴白玉远梁冠,腰悬金饰剑,紫色襕袍,青色袜舄(注①)。按照本朝规制,这是亲王级别的服饰。 再看长相,十七-八岁的年纪,长身玉立,丰标俊雅,若不是脸上那抹笑太坏,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滕玉意早认出这人是谁,当今皇上的亲侄儿,成王夫妇的长子,集无数荣宠于一身的,赫赫有名的宗室子弟:蔺承佑。 滕玉意瞟他一眼,回身拽过仍有些发怔的姨母往屋里走:“多谢世子。” 前世滕玉意唯一一次跟蔺承佑打交道,是在玉真女观的赏花宴上。 那时段滕两家已经退了亲,父亲仍在淮南道监军,滕玉意为了照顾患病的姨母自愿留在长安延寿坊祖宅,随着父亲卸任的日子越来越近,府里经常收到父亲从淮南道寄来的信,她不明就里,暗猜与父亲要调任回京有关。 当时表姐死因仍未查明,她每日在姨母病榻前服侍,因为意志消沉,已经许久未出门游历了。那日管事拿来帖子她本不欲去,直到听说设宴人是皇后,这才打叠起精神筹备。 如滕玉意所料,赏花会空前热闹,贵女们盛装打扮,成群聚集在一处。据说不止皇后,连常年在外游历的成王妃也来了。 滕玉意随贵女们去拜见皇后和成王妃,忽听人悄声说:“瞧,那就是成王世子。” 滕玉意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俊美倜傥的少年穿过花园。 此人箭袖轻袍,臂上挽着一把金光灿灿的弯弓,不像来赴宴,倒像随时要离开此处去狩猎。 “呀,他哪像来相看娘子的,像是来玩的。” “我听说他本要去打马毬,临时被成王妃给押来的。” 宴会正式开始了,滕玉意随众女抚琴、品茗、赏花,因为隐约猜到了皇后举办这次诗会背后的深意,她表现得尽善尽美。闲聊时含珠吐玉,赋起诗来别出机杼,即便在僻静角落跟下人打交道,也比平日宽柔有耐性。 诗会结束后,皇后和成王妃特意招滕玉意近前,她文文静静答了好些问题,出来时听到宫人议论:“我猜会是滕将军家的小娘子,这位的相貌也太招眼了,别看世子骄纵,毕竟到了开窍的年纪,若是他亲眼见过滕家小娘子,多半也会动心的。” “看王妃的意思,好像也对滕家很满意,小世子谁都不怕,就怕他爷娘,有王妃在场,世子不敢胡来的。要是这回世子还敢跑,少不了会被王妃狠揍一顿。” 滕玉意听了觉得十分新鲜,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次听说会亲自揍儿子的王妃,本想再次端详那位坐在上首的成王妃,皇后就令人把她们带到园子里赏花。 路过叠翠亭时,滕玉意瞥见亭子里趺坐着好些衣饰华贵的少年郎君。微风吹动竹帘,席上投来数十道目光。 滕玉意目不斜视款款而行,霏微细雨默然洒下来,脸上有种毛茸茸的凉意,当晚回到滕府,她回想白日皇后和成王妃拉着她问话时的情形,已是成竹在胸。 她自忖对这位成王世子毫无倾慕之心,只不过在席上听仕女们私底下含蓄调侃,说得最多的就是成王世子,她边饮茶边竖着耳朵听,心中暗想,既然都恋慕此人,想必他有些过人之处。 这一回议亲的宗室子弟那样多,她滕玉意不能俯就,挑就要挑个最好的。 隔日打探消息,皇后和王妃拿着她的画像征询意见,蔺承佑只有毫不留情的两个字:不娶。 当时滕玉意正挽着袖子用白蜜调香,闻言差点打翻香盏。 不娶?她还未必肯嫁呢,一定是表姐的死和姨母的病扰乱了她心绪,所以她才会昏了头去参加宗室子弟选亲。 其实这两日她早就想过了,未曾谋面,脾性全然不知,那日听来的种种,不过是那人在外人眼中的样子,内里究竟怎么样,时日久了才知道,假如是个不好相与的,搭上的可是一辈子。 她五岁就没了母亲,父亲jsg南征北战不在身边,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事事由自己掌控,亲事非同儿戏,她该庆幸蔺承佑不娶,省得她将来后悔莫及。 她冷笑三声,转眼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翌日照例到杜府服侍姨母,晚上回府令人做驼蹄羹。 香浓羹醯佐以波斯酒肆买来的三勒浆,当真是神仙才能吃到的美馔。 酒足饭饱之后,滕玉意到浴斛里沐浴,本来好好地绞着絁巾,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两个字:“不娶。” 呵。她立时坏了兴致,绷着脸把絁巾扔回水里,力道大了点,水花全溅到浴斛外。 白芷和碧螺溜到一旁窃窃私语:今日小娘子不知因何事生气,一整天腮帮子都鼓鼓的。 笑话!她心情明明好得很。滕玉意不紧不慢穿上衣裳回房,可直到歇到床上了,脊背上还有一种极不舒服的痒感。 这份痒不在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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