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日后她也不会怪到两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只是这谢三郎与平清王府惹不得,若是得罪了,别说是如今已经落魄的承平伯府,便是临安侯府都讨不着好。 这两家,是她孩子将来的倚靠,所以她不敢动程娇。 梁平远点头:“谢三郎的未婚妻,我自然是不敢有想法。” 要是敢有,转头谢三郎就敢弄死他。 “如此就好。”程娥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还有三妹、四妹、五妹了。” “四妹她......”程娥重点提了一下程娴,“四妹乃是我叔父庶女,身份比我还差一些,而且她心机颇重,你别看她性格看着温温柔柔的,但自小就是个绵里藏针的。” 梁平远又点头:“母亲说了,那庶女不合适。” 程娥嘴角扯了扯,她自然是知晓她那位婆母看不起庶女的,不过眼下也正合她意,毕竟她不放心程娴这个人。 “五妹...我叔父嫡女,性情骄纵蛮横,恐怕瞧不上给人做继室。” “我最相中的,便是三妹,三妹虽然年后才接回来,但却是我父亲嫡女,她这身份,在长安城里能与她相比的人不多,再来,她有我母亲与祖母教导,定然是不差的。” “三娘子?”梁平远一愣,“可是三娘子不是也已经定亲了吗?” 他原本还以为程娥相中的是二房的那两位,四娘子是庶女,他母亲不喜,觉得这五娘子正合适。 “定亲了又如何?”程娥淡笑,看向梁平远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只要郎君有心,将我这三妹迷得晕头转向,到时候退亲便是了,我三妹可是侯爷嫡女,比五妹可尊贵多了。” 梁平远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激动得心跳都险些停了:“当真可以是三娘子?” “自然是可以的,只要郎君有心。”程娥很满意他的反应, “你还不知,最开始家中是想将六妹许给萧二郎的,只是六妹突然被平清王府看上,定了谢三郎,家中只好将三妹许给萧二郎。” “这桩亲事,三妹本来就很不乐意,为此闷闷不乐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你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自然是能知晓你的好的。” 梁平远一听还有这等内情,顿时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就是拯救可怜女子的英雄:“那就听你的,就三娘子。” 梁平远乐得有些坐不住了,很快离开,去和承平伯夫人说这事。 程娥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冷了冷,最后轻轻地呵了一声,抬手让自己的贴身侍女过来。 她轻咳了一声问:“那件事如何了?” 侍女低头道:“娘子放心,世子已经吃了几次了,等再吃几次,事情就能成了......” 程娥点头:“你也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大郎二郎也是你看着出生的,与你感情不同,将来也要仰仗你的照顾,为了大郎和二郎,世子...不能再有别的子嗣......” 程娥为了给两个孩子扫平将来的路,也是煞费苦心,先是算计着让程姝嫁过来,两个孩子有姨母照顾,总比别人好。 再来就是让梁平远再也不能生孩子。 若是梁平远不再有孩子,她这两个孩子在梁家才能好过,而且日后程姝没有亲生的孩子,更会精心照顾她两个孩子。 毕竟这两个孩子,也是程姝未来的倚靠了。 “不要怪我心狠,我也是迫不得已......” 。 程娥的算计,临安侯府众人不知。 程娇辗转反思的是程娴提议程娥将两个孩子带回来,是想做什么。 程娥确实是可恶可恨,但两个孩子委实有些无辜,程娇实在是担心程娴对这两个孩子下手。 辗转反则了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刚起,纪青莲已经梳妆打扮完毕,直接杀到了她家大门口。 “程娇娇,你怎么现在才起,要是错过好戏了怎么办?” “你着什么急啊,我都与王管事说过了,等我们到了再开始动作,不急不急。”程娇无语,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而且这天,瞧着也就辰时(7-9点)吧?” 铃铛端着铜盆进来,闻言道:“二位娘子,刚刚才辰时中。” 辰时中就是八点左右。 程娇耸耸肩:“你看,不急啊!” 纪青莲闻言只能在边上寻个位置坐下:“我就奇怪了,不是约了谢三郎一起吗?你就...一点也不想快点见到谢三郎?” 程娇任由铃镜给自己梳头,闻言侧头看她:“听你这么说,难道你想快点见薛郎君了?” “当然。”纪青莲答得坦荡,“薛郎君可真难约,之前我去偶遇,他都不理我。” 程娇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要说鼓励她勇敢追求爱情吧,这薛空青就像是高岭之花,想摘下来,不知要跌倒多少次,而且希望也很渺茫。 可要让她放弃吧,也难得她瞧中一个。 唉! 真难! “这么多郎君你都看不上,怎么偏生是那薛郎君呢?” 第141章 哦,我就是不知羞耻 “是啊,为什么偏生是薛郎君呢?”纪青莲也有些懊恼。 她伸手托着脸想了一会儿,想到薛空青的那张脸,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大概是薛郎君生得太好看了吧!” “嗳,他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不止好看,医术还十分高明呢!” 救命! 这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没救了吧?! 程娇头都大了,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她一起干了。 算了算了,瞻前顾后显然不是她们做事的风格,不管结果如何,先上了再说。 最多就是这姻缘不成,她再陪纪荷花这小可怜醉一场,然后再给她挑几个小白脸治愈。 程娇梳好了发髻,插了选好的簪钗,涂了一些香膏,又用了一些早食,最后还带着纪青莲去程老夫人那里坐会,这才准备溜了。 然而两人刚刚到了门口,程妍和程娴就追上来了。 “等等!带上我啊!程娇,带上我啊!”程妍急匆匆地追上来。 刚刚出门的两人顿住脚步,程娇转头看去,只见程妍匆匆跑来,后面还跟着程娴与几个侍女。 程娇与纪青莲对视一眼,然后眨了眨眼。 “五姐,你不和你那些新结交的友人一起玩了?”看着有些气喘的程妍,程娇真的很想撩起袖子叉一会腰,让她玩自己的去。 程妍缓了一口气道:“别提了,她们今日不是这个诗会就是那个诗会,无趣得很,你们今日要上哪里找乐子,带上我呗!” 程娴也快步赶了上来,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些笑容:“多日未出门,我也想出去走走,六妹与纪娘子这些年都在长安城,我便厚着脸皮想跟着,不知可否?” 这两人话都这么说了,还能拒了不成? 程娇一阵无奈,只能如实解释道:“我与纪娘子今日要去昆仑仙居,你们想去就去呗,不过我今日约了谢三郎,等到了那里,便不与你们一同了。” “什么?你还约了谢三郎?”程妍吃惊。 “是啊。”程娇点头,“你这么吃惊做什么,谢三郎可是我未来夫君,我与他一同吃茶怎么了?” 大盛朝对女子的管教并不是那么严格,她们的小日子还是挺自在的,平日里也不用日日到长辈那里晨昏定省,要是想出门,带上护卫就好了。 定了亲的男女,更没有说要避嫌不能见面的道理,偶尔一起吃茶游玩也是可行的。 当然,在这个时候,随行的侍女和护卫需得十分注意,不能让这两人婚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若不然随行的人小命休也。 “你这话说得,像是只有你以后有夫君似的?” “是啊,我有未来夫君,你有吗?” 程妍被堵了一下,只觉得实在是噎得慌:“我怎么没夫君了,迟早都是会有的,倒是你,都还未出阁呢,口口声声夫君,简直不知羞耻!” “哦,我就是不知羞耻。” 程妍看着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娘子,又气又只能憋着,像是一只就要炸了的河豚一样。 程娇堵完程妍,心里终于舒坦了,她让门口的护卫给程妍与程娴准备马车:“我今日是跟纪家的马车的,你们一会儿一辆可行?” 两人点头应下。 程娴上前来与纪青莲说话:“纪娘子最近可好?纪叔父纪叔母可好?永平侯可是还好?” “四娘关心了,我家中人都很好。”纪青莲微笑,神态礼仪皆恰到好处,瞧着就是个规矩爱笑的世家女郎,半点都看不出内里跳脱的样子。 “听闻上回四娘上我家拜见,只是可惜,我不在家中,未曾与四娘一见。” “或许那会儿是缘分未到,今儿个不就见到了吗?” “是啊......” 两人寒暄了一通,等车夫驾着马车过来的时候,才各自上了马车。 刚刚上了马车,纪青莲的脸色就拉下来了:“你这个四姐,比你二姐可难招架多了。” 孙妩虽然也有些心计,可她是侯府嫡女,难免有些心高气傲,要是惹了她不高兴,她能不搭理你,倒是这个程娴,真的是...... 能屈能伸,能忍得很。 便是暗有所指的话,她不愿意听,她也当作是听不懂。 “你说,她是不是还没放弃我阿兄?”纪青莲想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她不会还想通过我来讨好我阿兄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阿兄可是定了亲了的?” 虽然她们戏称邓宛然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可却也觉得她心思单纯善良,挺好相处的。 故而,两人以前虽然接触得不多,但纪青莲认命还是认得比较快的。 “或许有吧。”程娇也觉得程娴可能还没放弃,顿时一阵头疼,“但愿她早点定下亲事,别再想什么不该想的美事了。” 程娴心心念念想嫁纪青淮,可她连纪青淮的面都没见上,而且纪青淮那样心智坚定之人,既然已经定下亲事,便不会有换一个娘子的想法。 纪青莲摇头:“你看她盯上我阿兄,便知晓她是个心气高的,想往高处攀的,想定下亲事,怕是不容易。” “毕竟像我阿兄这般郎君,这长安城里就没几个,而且她一个庶女,也敢如此肖想?” “我看她若是踏实一些,寻一个好一点的官宦人家嫡次子,或是寻一个年轻有上进心的进士,这将来也能过得不错。” 程娇瞥了她一眼。 纪青莲奇怪了:“你看我做什么?” 程娇用白团扇给自己扇了扇风,道:“我做什么,我只是想,你说别人倒是头头是道,自己反而是一头栽进去了。” “我那是......”纪青莲顿了顿,然后道,“我怎么能与她混为一谈,我不过是中意一个男子而已,就是这个男子冷得很,希望渺茫而已。” “而她呢?盯着一个已经定了亲的男子,还不肯放弃,这就是她的品行问题了好吗?” “也是。”程娇点头表示赞同。 纪青莲追求薛空青,她只觉得纪青莲是想撞南墙,可程娴盯着纪青淮这个定了亲的,她就觉得程娴有点恶心人了。 程娇无语:“天底下好男儿千千万,怎么就盯着有主的呢?” 第142章 奇怪了,为何突然有一种不妙之感 马车一路到了昆仑仙居,纪青莲便让人给自己安排了一处靠近大门口的雅间,至于程妍与程娴,直接是不管了。 别问,问就是程娇要见未来夫君,女眷多了不合适。 程妍气得在原地跺脚:“干脆她姓纪得了!” 程娇就敢抛下她和纪青莲溜了,真的是气死了,到底谁才是亲姐妹? 程娴目光有些复杂,她小声道:“旁人想姓纪,还不成呢......” 程娴的声音太小,程妍听了半截还是听不清的,忍不住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程娴摇头,摇了摇扇子道,“咱们既然来了,咱们也定个雅间坐坐吧,咱们以前在栗洲府,可没见过这等茶楼。” 程妍不屑与程娴一起吃茶,便道:“我在一楼寻个地方坐着就是了,你自便。” 说着,便领着侍女离开。 程娴看了看一楼到处都是人,皱了皱眉头,思量片刻之后没有跟上去,反而是定了二楼的一间雅间。 程娇与纪青莲在雅间坐下之后,先是看了看窗户,见窗户正是大门口上方的,心中满意,便让人去找谢琅他们。 “去问问谢三郎他们来了没有,来了就让他们过来这边。” 侍女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去找人,大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谢琅与薛空青便到了。 程娇看着这两人,目光停顿了一会。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容色当真是一绝。 谢琅郎艳独绝,眉眼之间春光潋滟,亦带着一些桀骜不驯的少年意气,是人间繁华权势至极的贵公子。 薛空青神清骨秀,似山峦青峰,又似皑皑白雪,清冷如天上明月,是山林之间的隐世君子。 很难想象这两个人能混在一起。 “薛大夫......”纪青莲看见了薛空青,一双眼睛登时都亮了起来了,她赶紧站起来,“快快请坐,我们就等你了......” 呜呜呜,她的小心肝就要跳出来了。 薛空青目光扫过,面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有劳。” 程娇伸手扯了纪青莲一下,让她克制一下,笑道:“谢三郎,薛郎君,请坐。” “六娘子,纪娘子。”谢琅心情不错,含笑道,“我原先定了三楼的位置,三楼上面清静一些,可要移步?” 程娇与纪青莲齐齐摇头。 纪青莲道:“三郎君,我们今日是特意选的这里,我们...哎呀,你扯我做什么?” 程娇瞪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灰尘,给你拍拍。” 纪青莲这才想起自己险些说错话了,脸色有点不自在,尬笑道:“哦,这二楼热闹,我们就喜欢热闹,是吧,程娇娇?” “对对对,没错。” “程娇娇?”谢琅挑眉,轻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忽然笑了起来,“六娘子这名儿倒是有趣。” 纪青莲立刻就道:“是吧,有趣,娇娇!娇娇!听着就特别可爱!” 谢琅表示赞同:“可爱。” 程娇娇,可不是娇娇嘛! 程娇耳朵都红了:“你们别胡说!” “怎么是胡说了。”纪青莲笑呵呵的,“程娇娇程娇娇,多可爱啊,是不是,三郎君?” “对。”谢琅笑着点头,见程娇脸颊发红,轻笑了一声,让人送一些茶水和吃食过来,然后又亲自泡了茶,给这几人都分了一杯。 “六娘子尝尝,我这茶艺是否尚可?” 程娇小呷了一口,觉得不错:“味醇茶香,还有淡淡的回甘,确实是不错。” “六娘子喜欢就好。”谢琅笑了笑,问她,“今日怎么要来昆仑仙居了?” 他可是记得她不喜欢这昆仑仙居,一提起就愤愤不平,恨不得昆仑仙居立刻关门。 若不是因为她的态度,他也不会想着和蓬莱仙居和解。 “唔......”程娇想了想,眨了眨眼道,“听说今日昆仑仙居有热闹看,便来看热闹,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哦?有热闹看?”谢琅眼皮子挑了挑,忽然心中有些不安,“不知是有什么热闹看?” 程娇神秘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这么说来,六娘子是特意请我来看热闹的?” “正是正是,有快乐一起分享嘛,咱两谁跟谁啊!” 谢琅:“......” 奇怪了,为何突然有一种不妙之感。 他总觉得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快乐的。 他扯出了一些笑容来:“那我这是要多谢六娘子了。” “不必客气。” 谢琅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桌沿,寿山会意,便从雅间里出来,去三楼找了方管事。 “今日昆仑仙居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和往常一样啊?”方管事伸手捻了捻一根胡子,眼睛眯了眯,精光微闪,“是出什么事了吗?” “眼下倒是没有。”寿山皱眉,“就是方才六娘子与郎君说话,六娘子说今日邀请郎君来此,是为了来看热闹的。” “热闹?”方管事想不通昆仑仙居还有什么热闹,“难道是有人想在这里闹事?” “可六娘子怎么会知道有人想在昆仑仙居闹事呢?要不你去问问六娘子,究竟是什么人想闹事,好让我做好安排。” 寿山头疼:“六娘子肯定不会说的,你不知晓,六娘子向来喜欢蓬莱仙居,做讨厌昆仑仙居的行事,若是昆仑仙居出事,她还乐得高兴呢。” “难道是蓬莱仙居要搞事?”方管事脸色一变,“若是蓬莱仙居,便说得通了。” 两家的仇怨如今还没化解呢。 “不行,我得派人去一趟蓬莱仙居,和王管事好好聊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是不是,闹起来多不好啊?”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听到街道上有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寿山问:“今日有人办喜事?” “可能是吧。”方管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一仪仗队正往这边走来,打头正是两头舞狮,边上还跟着敲锣打鼓的。 眼见仪仗队越来越近,似乎在往昆仑仙居的门口走来。 方管事:“!!!” 第143章 原来是缺德送德 蓬莱仙居请的仪仗队敲锣打鼓而来,将街道上的一众人都吸引了过来。 等到了昆仑仙居前面,又摆出了杂耍的派头,由着十八人仿若叠罗汉一般叠起来,将这十八幅‘德’字展开,供众人观瞻。 这不知道内情的,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这是干什么呢?” “送书画?” “谁知道?” 方管事蹭蹭蹭地从三楼跑了下来,见到这阵仗,目光微眯,然后又露出和善的笑容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方管事有礼了,我等乃是蓬莱仙居的伙计,今日奉了我们家王管事之命,前来给方管事与昆仑仙居送礼。” 王管事安排的是一个名叫张小河的小伙子,这小伙子不过十八岁,胆子大,嘴巴能说极了。 “送礼?”方管事看着这十八幅‘德’字,嘴角一抽,“你们这是在送礼?” 不是在找麻烦吗? “当然。”张小河笑得一脸真诚认真,“昨日我家王管事收到了方管事的信,心中实在感慨,又见方管事在信中所言自己缺德,故而便命人写了这十八幅‘德’字送给方管事。” “这也是缺什么送什么了,方管事不要见外,多看看,好好补补!” 什么玩意缺什么送什么? 这意思就是在说他缺德了? 饶是方管事混迹商场多年,已经练就了一身真本事,这会儿脸皮都有些挂不住了。 门口围观的一众人听了,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缺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缺德送德啊,哈哈哈!” “原来昆仑仙居缺德啊!” 或许自今日之后,昆仑仙居‘缺德’之名在长安城怕是要传得到处都是了。 方管事脸都黑了:“你们王管事,可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张小河笑道:“我们王管事自然是用了心的,怎么样?方管事对我们王管事这礼物可是满意了?” 就独独程娇记恨昆仑仙居和方管事吗? 不,整个蓬莱仙居上下都恨咬牙切齿呢! 程娇将每个月除去本钱的收益分两成给楼里,王管事一人独占一成二,其余八分,两个小管事各占两分,余下四分则是分给楼里的每一个人。 就按照上个月来说吧,蓬莱仙居收益两千八百五十二两有余,王管事能分到三百四十二两,两个小管事各五十七两。 而余下四分,足足一百一十四两是分到每一个伙计、侍女、护卫手里的,便是最差的时候,他们除了基本到手的工钱,一个月还能多得三两银子。 不过蓬莱仙居也不可能傻到将账目告诉底下的人,对他们只说这笔钱是奖赏,生意越好,奖赏越多。 故而楼里的每个人,就算是每日从早忙到晚很辛苦,那也是希望楼里的生意越做越好。 昆仑仙居用这种‘缺德’的手段抢生意,他们也是满心愤慨,气得不行,如今有机会能报仇了,这不都要跳起来了。 什么满意不满意? 方管事真的想呸他一脸,都骂他缺德了,还想让他给好脸色? 可对方还打着送礼的名头送上来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不好撕破脸,这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方管事在心里头记了蓬莱仙居一笔,却也实在是说不出‘满意’这两个字,只好憋着不开口。 张小河又道:“可是要挂起来?我们家王管事还特意请了匠人,可以帮忙方管事将这几幅‘德’字装裱挂起,到时候方管事便可以时时看着了。” “......不用。”方管事几乎是从喉咙里憋出这句话来。 “那真的是可惜了。”张小河一脸可惜。 他还真想将这十八幅‘德’字挂在昆仑仙居的大堂上,让昆仑仙居的人时刻谨记自己不能干缺德事,也让这来来往往的人知道,这昆仑仙居啊,它缺德啊! “不可惜。”方管事恨不得将这字画给撕了,再让人将这蓬莱仙居的人给打出去,让世人知道昆仑仙居不是好惹的。 正常情况下,他就是这么干了。 可他才刚刚想与蓬莱仙居求和不久,虽然事情没有谈拢,但实在是不好再结仇。 再说了,最主要是郎君那边,要是他今日和蓬莱仙居的人当场打起来,这将来别说和解,连和平相处怕都是很难。 日后为了这事,六娘子和郎君吵架怎么办? 到时候他就罪过了! 郎君他,真的是拖他后腿啊! 方管事心里想吐血,但面上只能端着一脸平静地接过了蓬莱仙居送的礼,这才让这一场闹剧散了。 这心里的憋闷就别提了。 二楼处,程娇与纪青莲凑在窗前看着这一场大戏,再看看方管事那憋屈样,这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捂住嘴哈哈地笑了好一会儿。 谢琅与薛空青站在另边上的窗户边上,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听着隔壁的笑声,谢琅的嘴角直抽,不知道是该笑该生气。 薛空青面上仍旧是一派冷清平静,他评论道:“缺德送德,似乎合情合理。” 谢琅道:“人人都在等死呢,怎么不送钟了,这不是缺钟送钟?” 薛空青转头睨了他一眼:“六娘子多高兴啊,她请你来看好戏,你反而是不高兴了?” 谢琅嘴角又是一抽,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他伸手摁了摁额头,缓了缓脸上的表情,心里真的是很担忧自己的处境:“六娘子她......” 要是知道了昆仑仙居是他的,会打死他的吧? 薛空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有了一些笑意:“有的时候,老老实实的不失为一个解决事情的好方法,而且拖得越久,越是......” “什么拖得越久?” 程娇与纪青莲看完了好戏,面上还满是笑意,这会儿便来找他们。 谢琅转头看她,见她看方管事丢脸倒霉这么高兴,心有戚戚:“没什么,我欠了空青兄一顿饭,他让我请他罢了。” “六娘子这么高兴?” “自然。”程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昆仑仙居的不喜,“谁让他们有好人不做,现在好了,倒霉了吧!” 谢琅:“......” 唉!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第144章 老老实实地说了,我会被打一顿的吧? 谢琅心中纠结地陪着程娇喝茶。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程娇与纪青莲便说要去蓬莱仙居坐坐。 谢琅推说有点事不能陪她们一起去,等将人送上了马车再回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丧气。 薛空青撩起袖子给他倒了一盏茶水:“试试,我刚刚让人送上来的药茶,下火的。” 谢琅一口闷下去,只觉得满口苦涩:“怎么这么苦?” 薛空青淡淡道:“我让人多放了点黄莲。” 谢琅:“......” 真的是完全不想说话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药茶灌了下去,然后才放松了一些。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啊?” 昆仑仙居丢这么大的脸就算了,可关键是程娇那边,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与她说昆仑仙居的事。 薛空青道:“我还是刚刚的话,老老实实的说了,就是最好的法子。” 谢琅嘴角微抽:“老老实实地说了,我会被打一顿的吧?” 真的是愁人啊! 薛空青也喝了一口药茶,又道:“打倒不至于,与你吵一架我看是很有可能,还是早点理清楚的好。” 瞒太久了,不好交代。 “娶娘子,果然是相当麻烦。”薛空青摇头下了定论。 若程娇对谢琅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管她喜不喜欢昆仑仙居呢,可这未婚妻、这将来的妻子,她的态度便令他不得不顾及的。 谢琅听到这里,轻轻地啧了一声:“娶娘子确实有些麻烦,不过若是娶到自己中意的,麻烦就不重要了。” “这么说,你很中意这位六娘子了?”说到这里,薛空青一顿,“想来也是,若是你不中意,又岂会点头答应。” 谢琅笑了笑,倒是不遮掩:“那是自然。” 他自然是中意六娘子的。 “说起来,那纪娘子挺中意你的,你可有想法?” “有什么想法?”薛空青抬眼,他的眸色有些淡,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淡若云雾之感,冷淡缥缈。 他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小娘子罢了,瞧见哪个郎君生得好看就移不开眼,哪里真的称得上什么中意?” “便是你,以前也不知有多少凑上来的小娘子,有些或许另有目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真的只是相中了你。” 这般年岁的小娘子,很多都天真烂漫,说什么‘一见倾心’、‘二见钟情’,其实等日后嫁了人,怕是再也想不起了。 对于纪青莲的心思,薛空青是真的不在意,这等眼神,他这些年遇见的也不少。 “而且你也知晓,我不会在长安城久留。”他一生惯爱逍遥自由,去哪里都随心随意,性子也冷清至极,委实不适合娶什么娘子。 “药馆里还有事,我也先走了。” 薛空青喝完了药茶,然后也起身离开了。 他今日原本是不想来的,毕竟他无心,也不必与这些女子有太多接触,能避则避,可谢琅提了,他也只好应下,如今事情完了,他也该忙自己的去了。 谢琅无奈,只能随意他离开。 过了会,谢琅便去了三楼见方管事。 方管事的脸都是黑着的,平日里总是精明过头笑眯眯的人,这会儿伸手捂着心口,仿佛心痛极了。 “郎君,您看看这事,过了今日,咱们这‘昆仑仙居’就该换个名,改叫‘缺德楼’得了!” “我丢脸就算了,可若是因此坏了昆仑仙居的名声,到时生意做不好了,损失就大了。” 想到生意很可能越来越不好,方管事的心都在滴血。 “怎么会生意做不好?”谢琅笑了笑,“长安城四楼之一,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意不好了,行了,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算了?”方管事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咽了这口气? 谢琅也是无奈:“就当是人家蓬莱仙居吃了这么久的亏,终于赢了一局,将以前恩怨平了。” 方管事听他这么一说,心情当时就舒坦了些,真的要论起来,蓬莱仙居吃的哑巴亏可就多了: “郎君说得不错,今日之事,就当是他们报仇了。” 虽然被人这样打脸很憋屈,但他想想这些年赚到的钱,方管事心里头稍稍平衡了。 谢琅点头,又道:“对了,你再约王管事谈谈和解的事情。” “什么?还和解?”方管事又是一惊,这还和解啊? “怎么不和解了?” 不和解他怎么跟六娘子交代啊? 谢琅仔细想过了,将这事情捅出去之前,先和蓬莱仙居和解,到时候六娘子应该好说话多了吧? 是的吧? 不过想想又有些对不住方管事,到底这人是苦心为他赚钱的。 谢琅看着方管事,沉思片刻道:“这一次委屈你了,你若是有什么愿望,我又能办到,尽管说就是了。” 总不能让人家白白给他卖命还落不着好。 “愿望?属下没什么愿望。” 方管事原本是富商,当年险些被权贵所害,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正是谢琅救了他,故而他现在为他效力,而且他一家老小都在一起,平安幸福,也没什么忧愁。 方管事也是看明白了,这年头有钱还不行,得有权有靠山,若不然有再多的钱,那都是别人砧板上的肉。 谢琅也没多想:“那此事就记下,等你日后有想法再说吧。” 方管事自然是应下。 谢琅道:“我们在说回和解的事情,你书信一封给蓬莱仙居的王管事,再谈和解的事情。” 方管事喝了一口茶水:“可是蓬莱仙居怕是不会答应。” 谢琅道:“这一回他们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若是要赔礼,你将赔礼谈到一千两之下,便能应了。” 方管事顿了顿,道:“那他们还要见郎君呢?” “还要见我?”谢琅笑了笑,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行啊,便让蓬莱仙居的东家亲自来,我便亲自见,我倒是也想看看这是长安城的哪一位?” “缺德送德,呵......” 方管事问:“郎君为何不问问六娘子,属下瞧着六娘子消息这么灵通,说不准,她便知道蓬莱仙居的东家是谁。” 谢琅听了这话,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垂眸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她或许是知道。” 如此,她这么讨厌昆仑仙居也说得通了。 “只是...我本意为了她才想与蓬莱仙居和解,便不好再去问她了......” 第145章 她一个庶女,也想攀这高枝 蓬莱仙居众人得知昆仑仙居丢人,一片欢喜。 程娇还让王管事派人去定了烧鸡,奖赏蓬莱仙居上下,今日出了力的人和三位管事一人一只,余下的一人半只。 程娇喝了一碗水晶冻,清清凉凉的,甜滋滋的,浑身舒爽。 等从蓬莱仙居出来,她忽现想起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 “对了,四姐和五姐!” 哦,她把程娴和程妍忘在昆仑仙居了。 汗! 纪青莲摸着油纸包里装的果脯,道:“忘了就忘了,她们又不是没长腿,再说了,马车也有留给她们了,见不到咱们,她们也会自己回去。” 程娇想了想也是,不过她既然把人带出来了,还是得去看看她们回去了没: “我们去昆仑仙居看看她们还在不在。” “行啊。”反正又不远,坐马车一会儿就到。 两人坐着马车回到了昆仑仙居,刚刚想下马车,却见程娴与一男子站在昆仑仙居门口边上说话。 那男子穿着一身淡青色襕衫,腰束镶嵌蓝宝石革带,腰间系着一块玉佩,头戴金冠,端的是仪表堂堂,俊俏不凡。 程娴一袭浅蓝齐腰襦裙,裙子上绣着朵朵白兰,头上梳着交心髻,发髻间簪着两支白玉兰簪子,一双柳叶眉轻柔温婉,红唇轻点朱色,仿若春色桃花。 这两人站在一起,堪称男俊女美的风景画。 边上路过的人频频将目光投了过去。 纪青莲轻轻地咦了一声,而后快速地伸手拽下马车的车幔,挡住了视线,等那男子走了,她才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程娇皱眉:“四姐怎么与他混一起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堂堂闻相公之孙,与萧衡并称长安二子的闻敏之,也是本届殿试探花郎。 闻敏之二十有一,比萧衡还要小一岁,却是绝佳的读书天才,号称三岁识字七岁能诗,十七岁便中了举人,二十一岁金榜题名,为探花郎。 谁人听了都赞一句厉害。 若非横空出世一个萧衡,在这长安城里,估计是他一人独美。 纪青莲拧眉,忽然想起一桩事来:“我倒是听我那未来嫂嫂提过一句,说这位闻探花的未婚妻前不久出了点事,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如今看来,这桩亲事怕是有变了。” 闻敏之的未婚妻是广源书院山长之女,也是一位才女,名唤达奚玄鱼,其与闻敏之也是极为相配的一对,世人称他们二人为才子佳人。 如今亦有不少人在盼望着他们成亲,却没想到这亲事还有变? “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那不是很严重? 程娇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有些不舒坦,若是程娴想攀闻敏之,岂不是等着人家熬不过去好嫁过去? 不过她想了想又道:“算了,咱们别管这个,只当是没看见。” 只要程娴不去害人,她捡漏还是咋滴,那都是她的本事,旁人管不着。 “我们走吧。” 程娇让马车掉头,离开了昆仑仙居回到了家中。 只是她刚刚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程妍便气呼呼地冲进来了。 “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程妍气得险些是破口大骂,“前两日母亲便同我提了闻探花,她倒好,转头便与人搭上话了。” 程娇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她:“叔母跟你提了闻探花?那闻探花不是有未婚妻的吗?” “哦,你说那位达奚家的娘子啊?我听母亲说,这位达奚娘子前不久不小心落了水,还落下了病根,说是...说是将来不能生育了......” “达奚家派了人过来,说要与闻家退亲,让闻探花另聘佳妇。” 什么? 将来不能生育了? 程娇吓了一跳,若是达奚玄鱼不能生育了,退亲让闻敏之另聘佳妇,也是合情理,只是可惜了这小娘子,这将来怕是不能嫁人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对啊,她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程妍道:“我怎么知道,那闻老夫人向各家有未定亲小娘子都发了请帖,邀请诸位小娘子于七月十八往闻家赴赏花宴。” 而那张请帖,便是给她程妍的,可没有她程娴的份儿。 只是她与母亲说此事时被程娴就在边上了,让她知晓了,当时她倒是没说什么,谁知转头了,却与闻探花搭上话了。 “可是...可是......”程娇整个人都糊涂了。 可是今日一早程娴不是还在讨好纪青莲吗? 她和纪青莲还在吐槽程娴不要脸,盯着有主的想挖墙脚,怎么就半天的时间里,这目标就换成闻敏之了? 这是变心得太快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啊? “可是什么?”程妍气得胸闷气短,“她一个庶女,也想攀这高枝,也不怕自己摔死了。” 程娇:“?!” 这论调哪里听过? 哦,百里鸢说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说这话的人也很容易被打脸的! 程娇轻咳了一声,与她道:“既知她是庶女,想来闻家不可能是要一个庶女为长媳宗妇的,不管她费了多少心思都是徒劳,你何必与她生气?” 闻敏之是闻相公长孙,他的妻子人选不是出身高门就是像达奚玄鱼那样清贵,程娴这样庶女出身的,想嫁他太难了,和她撬邓宛然墙角一样难。 程娇伸手摁了摁额头,觉得头疼,程娴怎么就非得往自己踮起脚都够不着的高处攀呢? 程妍听了这话,恍惚了一下,一口气当场就散了:“你说的没错,便是她再使手段,那都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程娴得了闻敏之的喜欢,想娶她为妻,闻家上下都不可能答应的。 程娇让她坐下喝茶,问她:“你可知那位达奚娘子如何了?” 程妍道:“我知道的不多,只知晓她如今还卧病在床,听说要休养一年半载的才能下床,她也是可惜了,听说今年十月都要和闻探花成亲了,还出了这等祸事。” 程娇心道,将来都不能生育了,想来当时是比较严重的,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 “五姐,你可是也相中那闻探花了?” 第146章 你看看我,我像是傻子吗? “什么相中?”程妍面露嫌弃,“生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谁人相中他了?” “也就是程娴那样的人觉得他千好万好,恨不得立刻扒上去!” 程妍说到这里,心中是憋闷不已。 兰氏也觉得闻敏之千好万好,还嫌弃她这个女儿不争气,配不上那神仙一般的郎君,还说若程娴若是她嫡女,指不定便是一对佳偶。 可把程妍气得不轻。 大概是因为兰氏与程娴,程妍是真的不喜欢读书人,觉得他们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 程娇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既然你也不想嫁他,程娴也没和你抢,你也别管她怎么折腾,若是真的能嫁过去,也算是她有本事。” 程娴若是能捡这个漏,也算是她自己的本事和运道。 ”任由她折腾?那可不行,万一她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坏了名声怎么办?你们定好了亲事的不担心,我还担心她连累我呢!” 这话也有道理。 程娇想起今日程娴与闻敏之站在一起的场面,忍不住皱眉。 要是为了一个好亲事,或许程娴还真的豁得出去。 “眼下估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你的,也只能委屈你这些日子盯着她一些,别让她犯错,等闻家为闻探花定下亲事再说。” 程妍闻言就很不情愿了:“凭什么要我给她收拾烂摊子?” 程娇也头大:“你知道有个词叫投鼠忌器吗?意思是打了老鼠,也担心损坏了旁的器物,若是她做了那只老鼠,咱们估计就是边上的器物了,要是她被人打了,咱们也会危险啊!” 程妍:“!!!” 你这么说,我差点就信了! 不过讲真,将程娴说成老鼠...把程娴想象成一只老鼠......程妍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就是一碗粥里的老鼠屎!” “是的没错!”程娇心想,你高兴就好。 “那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一定要盯紧她了!” 程妍正想点头,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不对啊,我盯着她,你干嘛去了?” “我啊......”程娇皱眉,“我盯着大姐那边呢,要不我和你换?” 程妍想起程娥的算计,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连连拒绝,赶紧溜了。 程妍刚走,纪青莲又来了。 “我回家问了一下,母亲说闻家还给我与母亲下了请帖,邀请我们于七月十八去闻家参加赏花宴。” 说到这里,纪青莲真的很想对她那咸鱼一般的母亲翻一个白眼。 “听说是达奚娘子落了水,险些没命了,后来给她喂了一道偏门的药,命是救回来了,但伤了身子,将来是不能有孕了,达奚家与闻家商议退了这门亲事,让闻探花另聘佳妇。” “我刚刚问我母亲,为何不将请帖的事情告诉我,我母亲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我这样的人,随便找一个憨头憨脑的小伙子嫁了就行了,别往那大门大宅里瞎凑合。” “你看看我,我像是傻子吗?” 最后这个反问直击心灵。 程娇轻咳了一声,她倒是知晓这位纪叔母的想法,想让纪青莲找一个家有富余且人口简单的人家躺着,也不求对方上进,就舒舒服服地躺着过一辈子就行。 “叔母的想法挺好的。” 程娇真的觉得这日子不错,就像是她与谢琅,这辈子就不求上进做纨绔,除了可能要应付平清王府那一众人,余下的全是快乐了。 等等...... 程娇突然想到一件事,面上的笑容凝住,脸色瞬间苍白,她觉得脑子都嗡了一下,思绪都空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豁然站起,手还险些撞到了茶具。 “程娇娇,你怎么了?”纪青莲见她忽然脸色一白,也是吓了一跳,抓住她的手臂问,“你这是怎么了?” 程娇被她拽着,愣愣地看着她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她捏了捏手指,心慌得很:“我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在梦中,谢琅年纪轻轻便死在了战场上,连尸骨都没带回来。 她刚刚做这场梦的时候,只知晓有谢琅这个人,只觉得他的命不好,有些可怜,还巴巴地想过要是嫁给他,要是他真的死了做他的遗孀也挺舒坦的。 看如今想来,若是他没几年好活了,那...... “什么事?”纪青莲皱眉,“难道是你二姐的事情?还是你大姐的?她们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没...不是她们......” “那你这是怎么了?” “我......”程娇‘我’了好一会儿,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地面上的裙摆绣鞋,心中无声无息蔓延出恐慌来。 良久,她又坐了回来,整个人都有些诡异的安静。 纪青莲见她如此,一时间也觉得浑身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若是有什么难事,咱们一起好好说说,实在是不行,我和你一起骂他都行。”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人欺负我。”程娇摇头,“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别担心我,我缓缓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纪青莲有些不信。 “真的。”程娇扯出一些笑容来,不敢再想这事,赶紧扯开这个话题, “你别担心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七月十八要去闻家,我可没有请帖,不能陪你去的。” 她都已经是定了亲的小娘子了,这等为了相看的宴会自然不会请她。 纪青莲听到这个,哀叹一声,都想趴在桌子上装死了:“可以不去吗?” “可以啊,就看你们给不给闻家面子?” “那就是非去不可了!”闻相公可是宰相,便是他们这些勋爵人家,那也是要给些面子的。 程娇想了想又道:“你去了也不要太担心,闻家应该看不上你的,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等要散的时候走就是了。” 只要闻家脑子没坑,就不会选纪青莲。 毕竟她的父母是长安城著名的懒人,前车之鉴在此,闻家可不敢要这样的长媳宗妇。 “闻家长孙媳,少不得要端庄大气,贤良淑德,你啊,还是差得远了......” 第147章 噩梦,七夕 纪青莲最后是被气走的,走的时候都不记得刚才程娇变了脸色的事。 程娇坐在那里盯着茶盏一动不动。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天上的太阳炙热地焦烤着大地,有热风从门口吹过,浸染天地间余留的一抹凉意。 程娇回过神时,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汗津津的,令人心里惴惴不安,。 心跳一下一下的,仿佛敲在她的灵魂深处。 程娥是得了绝症,除非是神仙来了才能救,故而她的命数不能更改,程老夫人的命数因为是人为,救得及时,所以抢回来了这条命...... 而她自己,只要不嫁承平伯府,不郁郁寡欢、积郁成疾,这条命应该是暂时无碍了。 可谢琅呢? 若是如同梦中一般,他还是要上战场,是不是也和梦中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又是一白。 “娘子,您怎么了?”铃镜见她脸色苍白,不禁担忧,“可是哪里不舒服?婢子让人请府医过来一趟?” “不必。”程娇摇头,“我就是心里有些不安,你去让府医开一副解暑安神汤药,熬了拿给我喝。” “是。” 这一夜,程娇睡得也不安稳,好不容易入睡,又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 梦境光怪陆离,诡异莫测,令她惶恐不安,而且还一个梦接着一个,仿佛要将她拽进这沉长窒息的梦境泥潭之中,再也不复醒来。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只记得自己做了许多噩梦,具体什么梦又忘了,身上出了好几身汗,手脚都有些发冷发软。 铃镜见她醒了,送了早食过来,让她吃一些,然后又让人将草药熬煮的水抬进来,兑了一些水温,让她泡一泡。 等她泡完出来了,身上舒服多了,精神也好一些了。 “府医说您是受惊了,还中了些暑气,这几日就别往外面跑了,在家里清凉的地方安静地呆着,再喝两天的药,就能好了。” 铃铛取了药回来,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几句。 程娇身边这两个人,铃镜安静一些,做事也谨慎仔细周到一些,铃铛则是稍微活泼一些,有时候还有点絮絮叨叨的,不过人也是很勤劳能干的。 自程娇五岁,程老夫人便亲自给她挑了两个侍女放在身边,小的时候跟着读书写字,长大了,就是她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侍女。 转眼十年了,这两人也算是陪着她长大的。 程娇有些嫌弃药苦难喝,但听铃铛絮絮叨叨的,有些头疼,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端起药碗便一口闷了。 铃铛傻眼:“娘子,您慢点,嗳,您慢点!” 程娇一口闷下去,然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她端起手边的一盏温水灌下,又吃了一颗蜜柑,酸甜的味道冲涮嘴里的苦味,过了会,才舒坦多了。 没多久,程老夫人便带着几个小娘子过来看她。 “我没事。”程娇摇头让大家不要担心,“就是中了些暑气,休息两天就行了。” 程老夫人却不高兴:“你这孩子,这么热的天还到处跑,现在知道难受了吧,这些日子便给我安分地呆在家里,有哪家的小娘子像你这般,天天往外跑的。” 程娇心道,也不是天天,就是隔三岔五出去溜达溜达,偶尔她也是要去上课的。 程老夫人时常会请一些女先生来教导她们一些技艺,以沉其气韵、以养其性情。 什么泡茶、点茶、插花、读书、赏画、下棋、弹琴等等,她都学过一些。 虽然她学得一般,但不妨碍她是个认真好学的学生,每一次上课她都乖得很。 程老夫人想了想道:“趁着天气热,从初八那日开始,你们辰时末(早上9点)便到福安堂去,我正好闲着,教你们看一看账本管账,等日后你们出嫁了,也用得上。” 最近府上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程老夫人都忘了她这几个孙女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需得学一学管账的本事。 程姝、程娴、程妍闻言忙是应下:“多谢祖母教导。” 程娇看账本的本事她是自认为不用教了的,但也不会拒绝长辈的好心:“那我便打扰祖母了。” 几人见她脸色苍白,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 人走了,倒是给她留下了一些东西。 程老夫人还分了她一小盒藏红花,让她泡水喝。 藏红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故而在宫斗宅斗之中出现的概率还是比较多的,而且还是用来干坏事,但它也有清凉解毒以及安神的功效,她现在用刚刚好。 程妍一给了她一小盒冬虫夏草,说让她之后补补。 程姝给了她一瓶开胃消食的脆梅,程娴给了她一盒自制的桂花香膏。 程娇心道,心意倒是到了,她也心领了,就是对比一下大方的程妍,实在显得有些抠门。 这脆梅瞧着挺好的,如今这天气胃口不好,吃了开胃,就是她想起之前‘毛癣’一事,算不准程姝到底在想什么,实在是不敢吃她的东西。 程娴的桂花香膏她同样也不敢用。 。 程娇休养了一日,身体也好了大半了。 次日七夕,她便打起精神来,准备应对程娥。 今日朝中放了一日假,国子监也放假,故而一家人都在,早上的时候,都去了福安堂陪程老夫人用早食。 临安侯当真是疼爱长女,等人来齐了便对着一众儿女侄子侄女敲打一遍:“等用过了早食,大郎和二郎便是梁家接你们大姐回来。” “她如今身子不好,好不容易回来与你们过一个七夕,你们可万不能惹她生气,可都听见了没有?” 程娇与程姝、程妍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倒是萧氏有些不乐意,她道:“二郎去就好了,到时候也将杨小娘接回来,大郎去了,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程娥与杨小娘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府上的庶女与侍妾,竟然让堂堂世子亲自去接,这多可笑啊! “再说了,大郎最近也忙了好些日子了,这好不容易歇一日,侯爷便让他好好歇歇吧......” 第148章 何其可怜又何其可恨? 临安侯闻言拧眉,不悦道:“二郎也一起去,哪里不方便了?而且大郎是去接他阿姐回来。” “再说累,难不成大郎是比我还累?我都不觉得累需要休息,他就要了?” 萧氏被他这话气得脸都红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怼他,气氛有些僵持。 程娇看了程谦一眼,让他开口说话。 程谦淡淡收回目光,道:“既如此,儿子便亲自走一趟吧。” 程娇:“?!” 不是,我让你说既然他不累,让他自己滚去接去啊! 程娇转头看去,正好是见到萧氏听了睁大眼睛,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得脸都青了。 临安侯听了这话,终于高兴了:“你们早点出发,等回来的时候还不是很热,免得你们大姐热得难受,回来的时候也走得稳妥一些。” 临安侯叮嘱了一通,程谦自然都应了下来,匆匆用过了早食,便与程谅一同去承平伯府接人。 萧氏气得是一口都吃不下,见程娇与程姝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当真是一股气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斥责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们学的规矩呢?都要出阁了,如此成什么体统,但凡你们学得二娘半点本事,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萧氏想起孙妩,只觉得心酸难受,家里只有这个女儿是会站在她身边的,可阴差阳错,孙妩竟然不是她亲女。 再看这两个都不管她死活的,想想都觉得堵心。 “我吃不下了,母亲,我先回去了。” 萧氏搁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程娇与程姝面面相觑。 这一场早食不欢而散,除了正高兴于程娥要回来的临安侯,其他人心情都有些不好。 “要不,我们去劝劝母亲?”程姝提了一句。 程娇想到萧氏有些可怜的样子,顿了顿,仔细想了想,但最终还是摇头:“要去你去,我便不去了。” 程姝皱眉,有些奇怪问:“为何不去?” “我没办法帮助她完成她的所求所愿,就不去讨她嫌了。” 萧氏所求的是什么? 就是让临安侯回头,将心思放在她心上,再也容不下别人。 萧氏为了争宠,做过最狠的事便是在程娇还小的时候将她弄病了,只为了将临安侯从杨小娘的院子里叫回来。 那时候程娇虽然还小,可她天生带着记忆投胎,自然是知道这事的。 可惜她太小了,连话都不会说,被折腾得病了几场,险些重新去投胎。 或许从那时起,她与这个为了争宠连女儿都跟下手的女人就注定不会有什么母女之情。 后来等她大一些了,萧氏又拉着她孙妩姐妹与杨小娘母女争宠,就为了一个男人,双方上演各种阴谋诡计,当真是触目惊心。 程娇当真是觉得没必要,觉得日子能过就过,过不了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她劝过萧氏,萧氏非但不听,还指责她没有良心,不帮她这个母亲。 程娇见她执意,便没有再管这事,当时萧氏身边还有贴心的孙妩为她出谋划策,多年下来,原本薄淡的母女之情越来冷漠。 而且她仔细琢磨过梦中的事情,要是临安侯提出日后他只在乎萧氏一人,让萧氏将她嫁给梁平远做继室,依照萧氏的性子,很可能会答应的。 萧氏嫁了人之后,不是在讨好男人就是在与侍妾争宠。 何其可怜又何其可恨? 程娇心想,现在孙妩不在萧氏身边了,她凑上去服个软,或许也能得到一点点母亲的关怀。 可一旦她服软,萧氏便会以母亲的名义要求她做那些她不乐意的事,她心里就不愿了。 既然已经处成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她生了她养了她,她记在心里,若是她将来有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太荒唐,她能帮忙的也会帮忙。 至于母女和好,似乎没什么必要了。 程姝顿了顿,问她:“那我去不去?” 程娇道:“一切看你自己,这本是你与她之间的事情,我作为外人,便不给你提议了。” 程姝想了想:“...那我就去了?” “嗯。” 程娇眼见着程姝离开,内心没有多少波动,只觉得今日早上的风有些冷。 她拍了拍袖子,转头往屋里走去。 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等程娥差不多要到的时候,萧氏便与程姝一同出现在福安堂。 萧氏见到了程娇坐在一边,对于她这个母亲的事情漠不关心,面色有些不好。 此时临安侯不在,程老夫人叮嘱她道:“元娘都已经这样了,你便是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也姑且忍一忍,等事情过去之后,你要怎么与杨小娘算账都是你的事。” 虽然让萧氏让一个庶女不太好,可程娥没几日好活了,委实也不好与她计较。 萧氏有些不情愿,但也点了点头。 过了没多久,程谦与程谅便将程娥一家还有杨小娘接了回来,一行人来了福安堂向程老夫人与萧氏、兰氏见礼。 程娥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齐腰襦裙,那浅色的衣裙衬得她的脸色更为苍白无血。 这会儿她由着梁平远扶着,一步步走来的时候,身形还有些摇摇欲坠,头上的闹蛾碧玺花簪上的流苏微微摇晃。 程娥病了之后,程老夫人都没见过她,如今见她瘦了这么多,脸色苍白,唇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不免心惊。 “孙女见过祖母。” “快别行礼了,快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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