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屋子里的女人在咳嗽,方元霜回头看了眼,大约是段寒成找来的替身,代替向笛的,男人都是如此,得不到,找个相似的也好。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方元霜并不在意段寒成身边有哪些女人,她只想尽快还债,步入安稳生活,“我只照顾好她。” 段寒成不知哪来的怒火,拽着她拖到了房间里,将她推倒楚皎面前。 第28章 楚皎弱不禁风,咳嗽两声,眼眸水汪汪的,“段先生,这是……” “你的佣人。” 段寒成衣冠楚楚,羞辱方元霜的样子斯文中夹带着暴戾,“随你使唤。” 他走了。 楚皎茫然又温柔扶住方元霜的手,纯真一笑,“姐姐,你没事吧?” 一道刹车声音响起,通体漆黑的轿车稳稳停住。 周嘉也下了车,快步走向段寒成的私宅中,径直走进一楼,江助理与他碰面,深知这趟他是个不速之客。 “小周总……”江助理点头哈腰,“您怎么突然来了,我们段总不在。” “我不是来找他的。” 上楼的路被拦住,江助理挡在周嘉也身前,“那您是……” 周嘉也的面容更为深邃,浅淡一笑,让人脊背发凉,分不清这笑是好是坏,“向笛的妹妹,段寒成找到了是不是?” 这事传到了他耳朵里,他说什么都要去亲眼见上一面,向笛的妹妹他跟段寒成找了很多年。 只因当年四人一起上山,在山上对着流星雨许愿。 璀璨浪漫的夜空下,向笛许愿,可以尽快找到失散的妹妹,方元霜也在,她的愿望庸俗,不开口众人都知道是跟段寒成结婚。 她仰着莹白饱满的小脸,双手合十朝向星空,轻轻诉说自己的心愿,却没注意到向笛与段寒成在空气中相撞升温的那一眼。 不顾江助理的阻拦闯进去,周嘉也上了楼匆忙找着人,江助理早打了段寒成的电话在等他,可一个不留神,周嘉也便闯进了楚皎的房间。 方元霜正拿着一碗骨头汤喂她,勺子才触到她的唇就被整个推翻。 汤碗摔地,尽数洒在了方元霜手背上,烫红了一整片皮肤,她疼得直冒冷汗,楚皎急得咳喘了几声,“元霜姐……” “小周总。”江助理进来拉人,又看向摔在地上的方元霜,“方小姐你要不要紧,快去洗洗。” 乱了。 全乱了套。 楚皎在咳着,方元霜受了伤,周嘉也不知收敛,紧攥着方元霜的衣领,确认了楚皎就是向笛的妹妹,毕竟那张相似的脸还是很好辨认的。 “你怎么在这里?”周嘉也就是这样,一遇上向笛的事情就会全然失控,像一只疯狗,就算是自己的妹妹都不心慈手软,“你害死了向笛,又要来害她妹妹?” “不是的……是段先生让我来的。” 方元霜被掐住了脖子。 呼吸开始发紧,视线昏茫,床上的楚皎想要阻拦却没有力气,急得直咳,江助理上去拉人,却被周嘉也猛地推开,“你当我是蠢货,段寒成怎么会放你这个祸害在身边?” “是真的。”江助理起身解释,“真的是我们段总让方小姐来的,不信你问楚小姐,她也可以作证的。” 楚皎神情脆弱,被这么一幕吓得晃了神,但这些天方元霜贴身照顾,给她熬汤喂药,陪她聊天解闷,她对她是很有好感的。 无力点了点头,就当是作证了。 周嘉也半信半疑,还是紧扼着方元霜的脖颈,“段寒成优柔寡断,但我不一样,我可以帮他除掉这个祸害。” 她好像快要死了,死在自己叫了二十年哥哥的男人手上。 又累又疼。 之前被父亲掐住时,是同样的滋味。 不如就这样结束,也好。 可段寒成还是来了。 跌落在地上时,方元霜大脑缺氧,眼角满是泪花,她短暂地失去意识,江助理上来将她扶起,轻拍她的面颊,些微的痛感让她微微回神。 段寒成拉开周嘉也,无视了地上险些被掐死的人,先安慰了被吓到的楚皎,他坐过去,轻拍楚皎的后背,楚皎被吓惨了,靠在他怀里,“元霜姐姐怎么样了,我拦不住,对不起……” 第29章 “她没事。” 原来段寒成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对向笛有过,对向笛的妹妹也有,“你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我等会儿让医生来。” 周嘉也同样看着楚皎,像是有些后悔吓到了她。 这么多人里,竟然只有江助理是关心方元霜的。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可悲。— 关上房门。 周嘉也不动声色挽起袖口,在段寒成转身时落了一拳在他脸上,嘴角蔓延出血,他用手指抹去,指缝间沾染了红色。 “要不是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段寒成轻描淡写,“告诉你什么?” “向笛的妹妹。” 约好要一起找人,找到后一起补偿,段寒成不仅没这么做,还找来了方元霜,这让周嘉也怎么不气,“你还跟当年一样,卑鄙下作。” 段寒成的阴险只有周嘉也知晓,他是怎么在方元霜穷追猛打的空隙中与向笛暗通款曲,又是怎么为了向笛的死试图除掉方元霜的,他都看在眼里。 他们之间,他似乎总是慢段寒成一步。 在向笛的事上是这样,在向笛妹妹的事上也是。 “嘉也。”段寒成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了指腹的鲜血,背对着周嘉也,周身都如同深陷迷雾之中,看不清、摸不透,“我一贯认为,你我是公平竞争,就算成了输家,也不必这么气急败坏。” 侧了下脸,他是笑着的,“你跟你那个跳梁小丑的妹妹,在这方面,是有几分相似的。”— “小周总太过分了。” 会为方元霜打抱不平的人只有江助理了,他开着车,大骂周嘉也的行径,“怎么可以不由分说就掐人,好在段总来得快,不然……” “没关系的。” 住在周家时,在樊云看不到的地方,周嘉也没少辱骂方元霜,最严重的一次将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好在不高,只是轻微扭到了脚。 “我们段总也是,怎么可以让你照顾那个楚小姐。”在江助理心中,方元霜还是那个有爱心又高贵的周大小姐,“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实在是……” “楚皎是向笛姐的妹妹,那些是我应该做的。” “呸——” 江助理瞧不上向笛,更瞧不上楚皎,“方小姐,在我看来,你才是最好的。” 还会有人觉得她好吗? 方元霜苦笑。 这些天江助理车接车送,她频繁进出段寒成的私宅,还是被姜又青与谷薇那伙人发现了。 江助理将她送到楼下,走出电梯,方元霜低头正掏着钥匙,一只手突然从后伸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头发。 “啪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她的头发被扯住,摔在地上,嘴巴跟着被捂住,身子被往后拖去,扑腾着手脚想要求救,却没人救得了她。 下巴挨了两拳,段寒成活动了下关节,撑着桌沿,指尖上有血,是周嘉也的。 江助理冲进来时没有敲门,恰好撞见这一幕,脚步在门口刹停了下,“……段、段总。” 段寒成面上落了两拳,见了点血,周嘉也没好到哪里去,坐在一旁,抹了抹唇角的血迹,领带被扯得飞到了肩膀上。 “怎么了?”段寒成的不悦掺在眉间,正欲爆发。 “……没,就是我送方小姐回去,”江助理磕磕绊绊,在这个气氛下,实在不合适多讲话,“方小姐的钥匙丢在地上,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方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话音一落。 一旁的周嘉也忍不住发笑,“她能有什么危险,恐怕又是自导自演。” 第30章 提到这儿,他面色忽凉,转而看向了段寒成,“最近把楚皎看好了,省得旧事重演。” 失踪的是方元霜,他们关心的却是楚皎。 段寒成同样如此,吩咐江助理,“最近找人把这里守好,别让其他人进来。” “可是方小姐……” “出去。” 方元霜的死活他们怎么会在意,她死了,对他们是好事。 周嘉也跟着起身,“我去看看楚皎。” “她跟向笛长得是有些像,可你别把她当成替身了。”段寒成好心提醒,“她们完全不一样” 向笛明媚鲜活,楚皎哀怨柔弱。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反倒是方元霜,像是她们的中合体。 周嘉也起身,整理了下领口,面上有笑,却不怎么友善,“不是只有你了解向笛,当年向笛让给你了,这次你没资格再跟我争了。” 段寒成面沉如水,并不言语。 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物品,向笛是,楚皎更是。 周嘉也走了出去,江助理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神色怯怯的,段寒成侧了下眸,“又怎么了?” “段总……宋止回来了。”— 宋止这一走快一个月,他前往周家,上楼与周苍会面。 书房门关着。 “……周董,我不信小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方元霜怎么会给段寒成下药,还是在和香会馆,她的药从哪里来,又怎么让段寒成吃下,这都是问题。 可没人会考虑这些问题。 周苍更不会冒着得罪段寒成的风险去留下方元霜,“这件事过去了,别再提了,你这次过去,查到了什么?” 宋止斟酌字句,隐瞒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我查到小姐的亲生父亲是个赌徒,小姐身上那些伤大都是他赌输了或是喝醉了打的,这些年他逼小姐去工作,不给她饭吃,算是虐待。” 这些周苍都猜到了,“可这原本就是她要过的生活,怨不得别人。” 宋止咬了咬牙,见周苍态度凉薄,便咽下了其他的,“小姐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找她。” “这个时间,或许在别人家里当保姆。” “怎么会……” “宋止。”周苍打断了他,“周家白养她这么多年就当是做慈善了,她没理由再要求什么。” 这事实话。 也在理。 但宋止真正查到的那些也不用跟周苍说了,毕竟他不会再心疼元霜。— 冷。 骨头与皮肤都如同是贴在寒冰上。 方元霜是被活活冻醒的,周遭有强光折射进眼球里,瞳孔都在发烫着,一桶凉水兜头浇下,衣服湿透了,躺在浴缸的冰水里,瞬间清醒后坐起来,头发又被提起来。 “看看咱们的周大小姐,这副样子,真是罕见。” 浴室里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 大多方元霜都认识,都是睦州那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有几个过去还一口一个元霜姐的叫她,现在却都成了来看她笑话的。 谷薇狠狠提着她的头发,“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去勾引寒成哥,真是不要脸,贱骨头。” “……我没有。” 太冷。 方元霜忍不住打冷颤,求着她放手。 姜又青从人群里走出来,趾高气昂站在浴缸旁,突然按住方元霜的后脑勺,将她按进一池泡着冰块的水里,“你没有,你天天去段寒成家里,还敢说没有,真是贱!” “……上赶着去找段寒成睡你是吧?” “他就算真的睡了你,也就是把你当暖床工具。” “这么多年了,你这喜欢倒贴的毛病还是没改,跟以前一样不要脸。” 皮肤被冰块撞击着,耳朵里灌进了水,大脑昏昏沉沉,好像离死不远了。 第31章 她扑腾着、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喝了一口水呛住,眼泪掉进水里,立刻就消失了,还有人看得见她哭么。 那些人在嘲笑,笑她的滑稽与落魄,没人会心疼她。 胳膊被提着丢出去,摔在瓷砖上,身上的衣物湿了,贴在身上,谷薇在旁大声嘲笑着,一边鼓动那些人拿出手机记录。 姜又青在方元霜身边半蹲下,用干毛巾擦了擦她的脸,谷薇抬起她的下巴,用马克笔在她脸上写字,一笔一划,如刀子一般,反抗只会让她受更多的罪。 写好了——贱货二字留在了她脸上。 谷薇掩唇嗤笑,“快拍快拍,多有意思啊,拍完记得发我,也让其他人瞧瞧。” 大笑声,嘲讽声,闪光灯快要怼到了脸上。 可没有人来救她。 她被关在阴暗的浴室里,没吃没喝,气温极低,不知多久过去,就快要冻死,又被拉去在花洒下冲身子,谷薇冲上来踩她的膝盖,又把花洒头往她的脸上怼。 这样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才结束。 第二天又有新花样。 方元霜想过逃掉,可全身都伤,膝盖骨折,站都站不起来,桌子上放着一块面包,她挪动双腿走过去,拆开包装,急迫地往嘴里塞,没等吃下一口,姜又青不知从哪里冲来打落了面包。 一脚踩上去,一口吃的都不给方元霜,她躺在地上,高烧不退,饥肠辘辘,灵魂仿佛已经升到了空中。 “当初都是你施舍我东西,你出尽风头,站在你身边你是鲜花我是绿叶,怎么我生来就是给你当陪衬的?”她咬牙切齿,道出了这么多年的不满和憎恨,“不过好在你不是周家人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也轮到你跟我讨东西吃了?” 姜又青踩着方元霜的脸,“这样,你给我舔舔鞋子,舔干净了我就给你东西吃怎么样?” 施舍? 那分明是姜又青想要,她就送了,怎么就成了施舍? 鞋摩擦在脸上,可疼痛她都快感觉不到了。 姜又青的羞辱才刚开始,门却突然被打开,谷薇急急忙忙冲进来拉着她,“快走,有人来了。” “谁来了?”姜又青还没痛快,才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谷薇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好像是宋止,快走,要是他发现我们就全完了!” 倒在血泊中的人瘦骨伶仃,身上的衣服不知湿了多少次干了多少次,皮肤上一道道的新鲜伤痕,有被踩出来的、烫出来的、脸上还有冻伤的痕迹。 方元霜眼睫黏着眼皮,半睁未睁,指尖虚弱颤着,在她面前半蹲下,将她扶起来抱进怀中,贴耳过去。 这才听到了她的话。 她在说:“宋止……宋止快走。” 段寒成掌心收紧,快要捏碎了她的肩头,强忍着气愤将人打横抱起带下楼,江助理喘着气跑上来,“段、段总……” 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被方元霜这个样子吓得止住了。 “方小姐怎么……这群人真是畜生!” 没时间废话。 段寒成绕过去,高声道:“还不快开车?” “来了。” 车子快速冲出去,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去,方元霜侧躺在后排,靠在段寒成的腿上,身子时而冷时而热,颤抖得厉害,不知多久没进食,唇上干裂起皮,一路上都在梦呓,一会儿是求饶,一会儿是啜泣。 这绝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段寒成的掌心贴在方元霜额头,指腹贴在发际线的绒毛上,垂眸看去时,快要认不出怀中这个人是小时候那个总是撒娇缠着他,没规矩又爱闯祸的姑娘了。 第32章 那时她总是嘟着粉嫩的唇,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一声声叫唤着,“寒成哥,你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你陪我去医院吧?” 知道她在装,段寒成总是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训斥,“有这些装病的心思,不如用在正事上。” “追你难道不是正事吗?” 这种没皮没脸的话她说得最是顺口,也曾口口声声道:“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去当尼姑,反正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冠冕堂皇。 遇到危险时,她最先想到的却是宋止,不是他了。 想到宋止,江助理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段总,宋止已经在医院了,要不我把方小姐送上去?” 这些天为了找方元霜,宋止没少出力,段寒成知道后私下派人去找,才跟踪谷薇,找到了人。 “人是我找到的,他想捡便宜?” 江助理打开后排车门,“……不是这个意思,您之前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您在找方小姐。” “之前是之前。” - 宋止与樊云都到了。 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亲眼见到伤痕累累的方元霜,樊云还是悲伤得腿软,宋止扶住她,“樊姨,小心。” 慢慢站好,樊云走到推车旁,泪花挤在眼眶里,想要去碰触元霜的脸颊却不知从何下手,紧咬着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樊姨,先让医生进去吧。”宋止还可以冷静劝慰着,樊云却几近崩溃了。 那是她娇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如今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这等同于在挖她的心,段寒成闲庭信步走出电梯,与二人的震惊悲痛形成鲜明对比。 宋止将樊云扶过去坐下,走到段寒成面前,他是淡的,这么多年在周氏工作,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子。 “元霜怎么会弄成这样?” 段寒成与他眼神对垒,“真是荒谬,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低级助理问我话了,这是周伯父教你的规矩。” “我是以元霜未婚夫的身份询问小段总。” “未婚夫?” 方元霜跟段寒成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当年为了追他,无所不用其极,尽管如此,他都没有套上“未婚夫”三字,这个宋止却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你这个未婚夫在哪里?” 这不是争吵的地方。 在段寒成这里,宋止是给他提鞋都不配的东西,跟他说话都有失身份,“宋助理,护不住的东西,迟早是不属于你的。” 宋止怎么会不懂这话的意思,他轻扶眼镜,“可回头去捡自己不要的东西,好似更丢脸一些。” “捡?” 段寒成一只手埋在裤袋里,轻而易举压了宋止一头,“只要我勾勾手,她还不是会屁颠屁颠跑回来?” “她不会了。” 宋止没这么笃定过。 “要赌吗?” 宋止没有正面回答,反抛下一句,“小段总要是知道小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三人一同在等待,樊云中途劝过段寒成先走,他没答应。 凌晨。 家中文嫂打来电话,段寒成走到一旁接起。 “先生,楚小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一个人睡不着。” 走廊安静,穿堂风凄凉,吹干了段寒成袖口的一片血迹,血迹成了暗红色,“周嘉也没有去陪她吗?” “楚小姐要等你,她说跟周先生不熟。” 若是换作前几日,段寒成不会考虑就会回去,只因楚皎那张与向笛相似的脸,可眼下,他的心竟然更偏向病房里的方元霜。 可权衡之下,段寒成还是选择了楚皎,“知道了。” 第33章 走之前,段寒成又去看了一眼,方元霜似醒非醒,宋止握着她的手,两人在昏暗的屋子里,声音如漂浮的柳絮,毛茸茸地拂过耳畔,真像是有情人在互诉衷肠。 真想折断宋止的手。 段寒成扯了扯领带,离开前的一眼,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回去路上江助理开车惊心动魄,生怕车子颠簸,惹得后排上这位祖宗大发雷霆,毕竟他在想什么,没人摸得透。 过去他厌恶方元霜,离她远远的。 可这次知道方元霜失踪一周后,很快就派出人去找,这便算了,竟然还亲自踏足那个污糟的地方将人带出来。 “小江。” 段寒成眉间冷淡了一重,瞳孔越是漆黑,越深邃,“去找个住处,带楚皎安顿出去。” 跟在段寒成身边这么多年,江助理是了解他的,这么说算是温和的了。 恭恭敬敬应下还没完,段寒成又抛过来一个让人胆寒的问题,“小江,你说宋止算什么东西?” “他在您跟前,自然什么都不是。” “现在他可是方元霜眼睛里的宝。”段寒成头往后仰了仰,暗色光影缠绕在他的面孔上,一声叹息从嗓子中散出来,“比当初对我还要在意些。” 升了顶层的房间,这里干净,环境舒适,同等的价格也昂贵。 宋止敲门进来,手上拿着新鲜的骨头汤,方元霜坐起来一些,表情仓惶焦急,“……可以转病房吗?我不想住在这里。” 这里一天要上千块,加之一些护理费怕是要过万,她怎么敢继续待下去。 “不喜欢这一间吗?”宋止算得上是温柔化身了,以前只有宋止不辞辛苦车接车送她,她被段寒成拒绝,默默哭泣时也是宋止递纸巾给她,告诉她,她很好。 比任何女人都好。 方元霜咬着唇,“我想去普通病房。” 这里太贵。 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你受了很重的伤,在楼下对你养伤不好。” 宋止轻声安慰,“不用为钱担心。” 他不是段寒成,没有一个好的背景与家世,段寒成生在金融世家中,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财富无法衡量,睦州这么多世家,真正与他段家齐平的少之又少。 段寒成有高傲的资本,可宋止也养得起元霜,将骨头汤喂下去,方元霜看到了宋止手上的伤,“这是救我那天伤到的吗?” 宋止一滞,没说实话,“是。” 站在门口,段寒成与周嘉也默不出声看着,方元霜撕开创可贴,替宋止贴住伤口。 “看来还真是让她误打误撞到一个好的。” 方元霜失踪,宋止第一个去找,为了她不惜得罪谷家与姜家,这种事原是几家人私下解决最好,他却报了警,以限制人身自由与虐待殴打罪告发谷薇与姜又青。 这种行为在段寒成看来是蠢不可及。 “等她们出来了,方元霜只会更惨。” 周嘉也轻耸肩,他才不在意这些,“更惨,那不是正合你我的意思吗?” 没敲门就走了进去。 方元霜是下意识缩了下身子,被谷薇与姜又青折磨,但在周家时,周嘉也没少欺辱她,恐惧是自然的。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宋止代替了方元霜回答,“好些了,还需要多休息。” 潜台词无非就是在赶周嘉也走,段寒成可以不将宋止当回事,周嘉也却不行,宋止对他而言算是顶头上司的心腹,再怎么样还是要尊重的。 周嘉也想要走近,被谷薇虐待的恐惧还没褪去,方元霜低头颤抖,宋止挡过去,遮住了周嘉也的目光。 第34章 他哼笑,“别装了,要是好了尽快出院,楚皎那边还需要人,她身体比你差多了。” “楚皎?” 宋止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周嘉也直接坐下,大摇大摆,“就是向笛的妹妹,向笛你记得吗?她的小提琴老师,被她找绑匪害死的那个女人。” “小周总,元霜没有害死过人。”宋止是站在方元霜这边的,“有没有害死人是靠法官的裁决,而不是自己的猜测。” “宋止,我对你好声好气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你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宋止上前,正要辩驳,方元霜从后拉住他,身上骨头上还在剧烈疼痛着,却还是答应了,“这两天我就会去的。” “去哪里?” 周嘉也接了宋止的声音,“去给楚皎当保姆,伺候她,谁让她害死了向笛,让她当保姆都是好的了。” 走之前,他给了方元霜警告的一眼。 宋止斯文的面上含着愠怒,他回头,于心不忍道:“你分明没有……” 方元霜摇头认命,“算了,没人会信的。”— 身上的伤还没有康复就被强行带走,名义上是伺候楚皎,可楚皎被段寒成安排住了出去,现在由周嘉也负责她的衣食起居。 在周嘉也手底下,方元霜没一天是好过的,他一边抽烟,一边将烟灰往地上磕,让方元霜跪着用手清理干净。 嫌她清理得慢。 周嘉也拿着烟灰缸,倒在方元霜的头上,当作是替向笛出气,“这里打扫干净了,去把地毯洗了。” “……好。” 段寒成到时方元霜正在寒冷的洗衣房中,她半蹲在地上,膝盖触地,拿着小刷子,刷着地毯的污渍,一双手被冻得通红,纱布里的伤口都泡烂发白了。 不知哪来的怒气蹭得升起。 “好玩吗?” 他声音突兀,方元霜抬头,眸子像是水洗过,又亮又净,“段先生……” “谁让你洗这个的?”段寒成语气没温度,不知为何,看到方元霜瘦弱的身子蹲在那里清洗地毯的样子就窝火,“楚皎?” “不是。” 方元霜急着洗完地毯回去,宋止还在等着接她,她不想要惹麻烦,可段寒成是谁?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在撒谎。 抢过了她手上的刷子,段寒成快步上楼,刷柄握在手里,他都冷,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闯进楚皎的房间,周嘉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笑着说话,一把带着污水的刷子突然砸到脸上,他捂着脸站起来,“谁啊?活腻了——” 段寒成没躲,接下了他的骂。 楚皎跟着坐起来,“……段先生。” “你干什么,抽什么风?”一见是他,周嘉也态度转好了些,“这什么东西?” 急急忙忙冲上来,方元霜想要去捡刷子,屋子里的气氛却凝固着,楚皎下了床跑过去,她楼住段寒成的腰,声音黏黏糊糊,“段先生,你是来看我的吗?” 有她在,总不会弄得太难看。 方元霜默默退出去,解下了围裙出去,十分钟前宋止就在等她了,她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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