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偏聚众起来后,还要养军,还要扩大地盘,便免不了又朝子一开,便是自甘堕落,什么不堪都来了。” 雄伯南愈发气闷,却不能辩驳,只是闷声继续来讲: “谢大家说的是对的,这些还算是大面的,具体到这些头领上才是最让我觉得心烦的之前好多好汉,都是相熟的豪杰,多少义气都是有过的,也未曾看到他们在穷困中失了义气和本分,结果才一年,就都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有之前洁身自好的,结果起事后便纳了个女人,这倒无妨,还能说是富贵了弄场婚姻,偏偏一个女人后便又一个女人,半年内娶了十个八个二十个,到底算什么?还有的贪财的,我便不说了,谁人不贪财?咱们帮里的小郭也贪财,可一顿饭一个人非得吃几十盘子又算什么?” 谢鸣鹤似乎又想插嘴,但没有开口。 反而是张行,稍有会意,不免来笑:“这些在昔日南唐、南陈世族面前,确实不算什么,当年许多江东世族都是一顿饭上百个婢女上千十个盘子,为了炫富斗气乱杀人的也不少,不过正因为如此,那些世族才一败涂地,被关陇那群土包子踩在脚下反复磨,磨的脸皮都无了。” 谢鸣鹤面色不变,但身前那根一直笔直的烛火火苗明显晃动了一下。 “所以,到底是公认的坏事,而且是有明晃晃教训的。”雄伯南叹了口气。“其实,要我来说,真正计较什么屠城屠村、杀戮无度,恶贯满盈,还没那么过分,或者讲,能找到的都还是少数。关键是,大多数人都把劫掠、纳女人、奢侈无度当做寻常事。我去见他们,找他们,他们知道遮掩什么乱杀人的事情,甚至连义军相攻火并的事情也做遮掩,却无人遮掩这类事。一家如此,两家如此,家家如此,最后居然是我成了不对路的人,以至于我也疑惑,是不是我一开始想规矩的太苛刻了?可折返回来,看看咱们,再想想之前,不都是挺好的吗?” “雄天王是疑惑这到底算对算错,还是疑惑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张行想了想,就在对面笑问。 “分辨对错倒不至于,还是疑惑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雄伯南恳切来言。 谢鸣鹤欲言又止。 “事情很简单,一个是心里原本有坏榜样;另一个是没人约束。”张行则满意点头,继而缓缓道来。“坏榜样很多,因为之前的世道就坏,东齐的贵种、关陇的军头、江东的世族,经历了几百年的更迭,都已经糟透了,如今这些义军豪杰得了势,自然有一种觉得自己当家做主成了人上人,也可以如此的心态。” 谢鸣鹤没有吭声,雄伯南则立即点头。 “但更坏的榜样不是别人,是大魏朝廷。”张行继续娓娓道来。 “这怎么说?”雄伯南诧异一时。“大魏朝廷朝廷是坏,但也没有公开劫掠啊?” “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公开劫掠吗?”张行反问了一句。 雄伯南茫然不解。 “雄天王。”谢鸣鹤再三没有忍住。“苛政便是劫掠公开的劫掠,只是他们有皇帝,有打服了天下的关陇屯军,可以修订律法,发布书,把劫掠变成合法的政令而已。不然你想想,动辄几十万、几百万人的徭役,死伤数万数十万,不比什么屠城残暴?对东齐故地征双份田赋,对南陈故地征三份田赋,不是劫掠整个天下?如果不是,天下人为什么造反?为什么明知道那是个刚刚一统了八九分天下,手上雄兵无数、高手如云的朝廷,还要不停造反?对了,还有那个平日里收税分不少,可一旦遭了灾便围起来不救,也不许人跑,这算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雄伯南沉默不语,面色在烛火映照下明显有些发紫,看的出来,他非常轻易的接受了这种说法,却又在被捅破了窗户纸后产生了某种更加明确的疑惑感。 “你们两位真有意思。”张行此时忍不住笑道。“有些事情,雄天王以为理所应当谢兄却茫然不解,有些事情谢兄心中透亮,雄天王却一直打转今日也算是难得相会了。” 谢鸣鹤也跟着来笑,便欲再言。 但雄伯南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泛起的新疑惑了:“若是这般道理,若有一日咱们黜龙帮重新安定了天下,做了新朝廷,能管得住自己,不去劫掠天下吗?” 张行本想做答,但瞥到谢鸣鹤,反而朝后者笑了起来:“谢兄,你觉得呢?” 谢鸣鹤也跟着捻须笑了起来:“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张行不以为然道。“我讽刺了数次江东世家,你心里早该憋着气,想说便说嘛。” “那我就说了。”谢鸣鹤目光扫过雄伯南,正色以对。“你们黜龙帮虽然暂时居前,但十之八九得不了天下!” 雄伯南一时勃然,却被张行摆手制止。 谢鸣鹤见状,也继续捻须说了下去:“其实刚刚我就想说的那些义军自甘堕落,还有个重大缘由,就是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得不了天下的,因为得不了,便放松下来,肆无忌惮。” “这是实话。”张行点头,却又有自己坚持。“但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缺少约束,身怀利刃杀心自起,这是人的常情不然按照你说的,我们黜龙帮也得不了天下,为什么没有放肆劫掠地方?视地方为牛羊?” 雄伯南精神微振,这是他此番来的本意。 “我也奇怪。”谢鸣鹤坦诚以对。“你口口声声说约束,谁约束的你们黜龙帮?你和李枢吗?若是那般,不还是你跟李枢两位大英雄大豪杰存了取天下的意思,爱惜羽毛,这才一层层下来的吗?” “不是这回事,不管你信不信,是我们建立了一个组织,用组织的力量相互约束。”张行恳切来答。“如果说真的是我约束了黜龙帮,也只能说是我一开始便晓得,人不能指望着自己的德行能如何如何,四位至尊都是有德之人,却不耽误他们也有失控作恶的时候,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呢?所以我一早便努力在帮里发展一种组织力量,尽量相互约束。说句难听点的,如果没有这个约束,历山战前,黜龙帮说不定就散伙了,历山战后,我说不得也就成一言九鼎的帮主了。” “信不信吧我大概能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不就是靠道义、规矩和人多来架着吗?但这玩意未必是好事,凡事被驾着,就容易转不过弯来。”谢鸣鹤想了一想,继续摇头。“反而限制你们去取天下的本事,不如选个最大的英雄豪杰来当家做主更轻松,做起事来也更准。” “或许如此。”张行想了一想,愈发恳切。“而且说良心话,便是眼下这番局面,也未必能坚持下去,说不定哪天帮里不服的人多了,也要闹大事但我还是觉得,所谓英雄豪杰,如果连这点约束都不能受,这点规矩都不能守,又算什么英雄豪杰?至于说选领头的,我无话可说,但怎么选?靠家世,还是靠修为,还是靠谁能做得对做得好,能守规矩、行大义?” 雄伯南连连颔首,谢鸣鹤却冷笑一声,俨然心中不以为然。 张行立即再言:“我知道谢兄的意思,我也从没指望像真火教的疯子一般建立了一个焚尽一切的纯净世界,但既然被逼着来造反,想着重安天下,总得比大魏强吧?总得比东齐强吧?总得比东夷强吧?总得比你们江东的南唐南陈强吧?标上而得中,标中而得下,不定个差不多的目标,不摆个干净点的标的,如何能稍有进步?” 雄伯南重重颔首,然后站起身来,转到凉亭外面,左右走动,似乎是吃多了酒,在发散一般。 谢鸣鹤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我信你是好意,但还是那句话,这相当于负重而行,而得天下是胜者为王,不是仁者为王,仁者败了,只会是个笑话不过我也懂你的意思,若不能仁者为王,便没了意思。可若是这般,为什么不能先胜者为王,得了天下,再做仁者呢?” “所谓仁者,又不是凡事端着,真到了战场上一败涂地,艰难求生的时候,我不觉得喝人血吃人肉不行。”张行依然恳切。“至于说得了天下再如何,说句不怕笑话的,眼下的黜龙帮局势刚刚起来,我自己便有些肆无忌惮的意思了谈何得了天下如何?” “所以,若是得了天下”就在这时,雄伯南忽然大踏步折回亭内,带动风声,引得烛火摇曳。“若是得了天下,到底怎么继续维持道义,不做天下大贼呢?” “自然是将黜龙帮扩展到全天下。”张行抬头来对,正看到对方双目炯炯,不由心中微动。“把帮里的这种组织深入到全天下各处地方里去就好像,就好像兄弟结义,相互之间便有了义气,而如果是全天下一起结义,便是全天下一起有义气,关陇人、江东人、乃至于东夷人、北地人,都是一家,自然不许里面的人随便欺负劫掠他人。而且,若是把天下人视为兄弟,处置几个管不住自己的混账,又算什么呢?” 谢鸣鹤忍不住再笑,他当然觉得可笑。 雄伯南却重重呼吸,继而颔首,然后看向谢鸣鹤:“谢大家不信,我也知道这多半只是个念头,但我却想试一试因为这世道已经糟成这样子,若是浑浑噩噩不懂得道理倒也罢了,懂得了却不试一试,岂不白活了一场?” 谢鸣鹤登时肃然。 张行也看向了这位结义兄弟:“谢兄,你也该感觉到了,我从一开始便冷澹对你,不是因为如今看不上你的本事和八大家的势力,也不是记恨当年你拎着我到处飞的难堪,而是觉得你这种出身,只怕天然不能接受我们黜龙帮的天下大义雄天王出身草莽,我是北地农人,你却是闻名天下的八大家谢氏首脑!” 谢鸣鹤张口欲言,却被张行伸手制止: “我们造反,想夺天下,也想安天下,安天下就
相关推荐:
碧荷衍生文
私定男伴设计师 (NPH)
火影之最强白眼
一世独宠:庶女为妃
仙道空间
南城(H)
学姊,你真的很闹事(gl)
假戏真做后他火葬场了
小寡妇的第二春
末世女重生六零年代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