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婚礼前夜,陆以丞从身后搂住了正在镜子前的宋安宁。 “宁宁,那天把你从河边捡回来的时候,你只要我叫你宁宁,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全名叫什么呢。” 宋安宁将手搭在陆以丞的手上。 “等我们结婚了,我会告诉你的。” 明天之后,要么他带着自己的名字被绳之以法,要么带着自己的名字一起下地狱。 第26章 婚礼这天,天空逐渐染上了朝霞的红色。 表面一片祥和,但是祥和之下确是暗流涌动。 江承泽在台下调度着一切。 “温文姐说了,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好了。” 宋安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要他们时刻关注我的位置,到时候陆以丞就算是跑了,也不会丢下我的。” “好,注意安全。”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默契的点了点头。 随着吉时的到来,阳光透过层层纱幔洒在喜庆的旗袍上。 宋安宁面带微笑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陆以丞的目光始终紧紧地跟随着宋安宁,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刻入心底。 婚礼是中式的,一切都按照最原始的来。 这是宋安宁要求的。 她对所有新式婚礼都不再有任何期待。 “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的喊声,两人跪下叩首,但宋安宁的内心却如波涛汹涌。 “二拜高堂!” 在众人面前,她与陆以丞如同普通的新人一般虔诚地拜下。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有着无言的默契。 他们俩都没有父母,宋安宁可没忘记父母是怎样离世的。 “夫妻对拜!” 突然间,礼堂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不许动!” 是组织的人。 现场霎时间一片混乱,不少人想往外跑,江承泽已经提前守住了秘密通道。 没人可以离开。 宋安宁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刚朝陆以丞打了一枪却发现枪中一颗子弹都没有。 她不可置信的扫了一眼,这不可能。 “宁宁,走。” 陆以丞仿佛没看见宋安宁的动作,将她搂入怀中。 一路护着回到房间,陆以丞推开衣柜,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暗门。 除了陆以丞,没人知道。 宋安宁死死的攥着怀中的玉佩走了进去。 有这个,组织的人会知道在哪里的。 暗格里一片漆黑,宋安宁看不见,只感觉位置并不算大。 陆以丞从身后将宋安宁推到墙上,将她手中的手枪夺过。 “子弹是我换的。” 他的语气平静。 宋安宁心疼漏了一拍。 “陆以丞,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以为什么可以瞒住我,是江承泽还是薛承宇,或者是你脖子上这个玉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安宁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去琢磨他的心情。 “我什么时候?大概是那天晚上在华人医院,宁宁,你自己不知道我看得清楚,你对那个男人,有感情。” “不可能!” 宋安宁几乎是立刻反驳道,她确定自己不会再被薛承宇影响半分。 “有感情,但是没说是什么,也可能是恨,反正……” 话到这里,陆以丞自嘲的笑了笑。 “是对我没有的,你面对我的时候像一个瞎子,眼睛是空的。” “那你为什么等到现在? “因为我真的想和你结婚。” 宋安宁冷笑一声,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不会相信陆以丞这样的人会是一个为了爱情放弃所有的人。 “宁宁,你不信是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因为……” “我早就要死了。” 第27章 宋安宁被他压的动弹不得。 陆以丞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她只觉得无比恶心。 “滚开,离我远点。” “我不动他们,是怕你难过,可是薛承宇我留不了,我不想你喜欢别人。” 无论宋安宁说什么,陆以丞都仿佛听不见似的,自顾自的说着。 “宁宁,我早就确诊癌症了,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结个婚而已。”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宋安宁的肩膀。 她以为是血,未曾想是泪。 听到陆以丞确诊癌症的消息,宋安宁轻笑出声。 “你作恶多端,这些都是你的报应。” 陆以丞将人转过来,粗暴的吻落在她嘴角。 “报应?” 陆以丞冷笑一声,将宋安宁的头按在胸前:“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宋安宁的脸颊,还好他现在看不见宋安宁厌恶的表情。 “陆以丞,滚蛋!” “宁宁,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如同断续的哭泣,苍白而无助,那种恶作剧般得逞的笑容,在此刻已被无声的哀戚替代。 宋安宁咬破了陆以丞的嘴角,血腥味在二人嘴里蔓延开来。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是温文的声音。 宋安宁一脚顶在陆以丞的肋骨上。 “陆以丞我告诉你,我姓宋,宋文昌的宋,你记得他吗?” 再次光明正大提起父亲的名字,宋安宁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宋文昌?不记得了,我杀过他吗?我杀过的人太多了……” 陆以丞态度激怒了宋安宁。 “陆以丞,你真不该就这样因为癌症轻松的死了。” 就在衣柜的门被撞开的瞬间,侧面被撞开一个大窟窿。 房间在十三楼,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宋安宁失去重心马上就要掉下去,陆以丞拉过她调转了位置。 “宁宁,我替你死吧。” 只是他话还没说话,宋安宁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陈同志!” 温文看到的画面就是宋安宁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面。 陆以丞看着她:“宁宁,你是舍不得我吗?” 组织的其他人围了上来,一起托住陆以丞。 宋安宁红着眼睛看着他:“陆以丞,我是舍不得你,因为你还没受到审判呢。” “你一定要走到中国的法庭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罪刑!” 宋安宁后面的话陆以丞听不见了。 可能是风太大,也可能是他不想听。 他被押走前,眼睛还黏在宋安宁身上。 “宁宁,你叫什么名字?” 宋安宁没有理会他:“等你认罪那天,我自然会在你的认罪书上签下我的名字。” 陆以丞从喉咙深处传来压抑的笑声。 恐怖又瘆人。 “宁宁,我下辈子会早一点遇见你的。” 看着陆以丞被押着走出去的背影,宋安宁顿时泄了力,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温文扶住她:“陈同志,以后就没有这么辛苦了。” 宋安宁的眼神有些涣散,麻木的点点头。 江承泽从门外冲了进来,神色焦急。 “我们的人找了一圈,并未看到薛医生的身影。” 第28章 所有人集合完毕。 唯独不见薛承宇的身影。 他本不是组织的人,如今就算温文带着人回去复命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没有人放弃他,一行人找了两天却都一无所获。 想起那天在地下室的惨状,或许,他还未必活着。 宋安宁心脏不由的一抽,但还是开口:“回去吧,趁早回去复命,别出现了什么意外。” 陆以丞不是善茬,宋安宁总担心他留了后手。 只有赶紧回到中国境内才有安全感。 否则让他在缅北逃脱了,那这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江承泽担心的看了她一眼:“陈同志,你确定吗?” “走吧。” 宋安宁内心五味杂陈,但是她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 回到国内后,宋安宁看着这几年祖国发展迅速,内心得到了意思慰藉。 她第一个要见的人,当然是叶天明。 “小宁,你回来了,好……好……没有辜负你父母的遗志。” 宋安宁眼含热泪:“这样父母九泉之下也得以安息了。” 叶天明纵使入伍多年,也难得感性了一回。 “薛医生呢?他回来了吗?” 提到薛承宇,宋安宁的脸色变了变。 “叶团长,是你把他调到缅北的华人医院去的吗?” 察觉到宋安宁的神色不太对,叶天明知道大概是出事了。 “当初那边位置正好空缺,医术过人也很有责任心我才调他过去的,否则他在你离开后一直魂不守舍,这不是埋没了人才。” 宋安宁长叹一口气:“薛同志他大概……是牺牲了。” 不过尸首还未找到,组织也还在派遣人员在缅北寻找。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位同胞。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江承泽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 “陈同志,陆以丞说要见你,否则,他什么也不说。” 宋安宁神色凝重:“带我过去吧。” 短短几天未见,陆以丞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找医生给他看过了,的确是胃癌晚期,最多还能活半年。 陆以丞抬起头,看着身穿军装的宋安宁,苦涩的笑了笑。 “这样的你也很好看。” 宋安宁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陆以丞,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陆以丞只是看着她,他知道自己看一眼就少一眼。 “我有一个问题。” “如果是问爱没爱过这样的问题,那就不必了,我对你只有恨。” 陆以丞突然笑了,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那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他伸出手拿过纸笔,写下了自己的认罪书。 “宁宁,你说过,要把你的名字签在这里的。” 陆以丞指着纸张最末尾的地方,眼底居然还有过一丝期待。 她打开钢笔,在哪一处大大方方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宋安宁。 “宋安宁,其实也没有很好听的名字。” 宋安宁没理会他,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不想再和眼前这个人有半分接触。 “宁宁,你不想知道,薛承宇在哪里吗?” 第29章 宋安宁停下了脚步。 “薛承宇?他没死?” 陆以丞挑了挑眉:“大概是要死的,但是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宋安宁拿着陆以丞给的地址迅速朝着缅北的同志传递情报。 终于在一个废旧的木屋里,找到了只有半条命的薛承宇。 他被送回国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特别是他那张脸,也被刮花了,血肉模糊。 几乎无法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薛承宇联系起来。 薛承宇躺在医院里,一直没能醒来。 “承宇!承宇!” 医院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 是陈语薇。 宋安宁倒是没想过自己能再见到她。 也没想过她这么多年居然还对薛承宇念念不忘。 陈语薇看到宋安宁的那一瞬间,有些失去理智。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你再也不回来了吗?” 宋安宁只是后退了两步,并未搭话。 陈语薇便不再理会她,转头拉住一旁护士的衣袖。 “承宇呢?” 护士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病房里面。 陈语薇刚要进去,就被宋安宁拦住。 “晚些时候吧,现在……” 陈语薇不想听宋安宁的话,执意的推门走了进去。 下一秒,便尖叫着出来。 她被薛承宇的模样吓到了。 陈语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不愿意相信躺在病床上那个人就是薛承宇。 她眼神惊恐的看向远方,似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你!是你把承宇害成这样的,是不是!” 陈语薇将矛头转向了宋安宁,不依不饶的拦住她的去路。 “原来就是你缠着承宇,走了之后还引的他对你念念不忘,你现在又把他害成这副鬼样子,宋安宁!你是不是人了。” 这边的动静惹的不少人驻足围观。 宋安宁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同志,薛同志也是为了国家大事,你该理解。” “我不能理解!我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这样了,你拿什么赔给我!” 陈语薇说着说着就哭了,她等了薛承宇这么多年。 从他和宋安宁订婚就开始等,然后等他放弃宋安宁,再等他回国。 等到最后一无所有,让她怎么可以接受。 四周不明就里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这陈同志哭的真可怜,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哭的比她还大声。” “就是啊,当年这个陈同志结婚当天不见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现在这副模样,谁都接受不了的啊。” …… 陈语薇见有人支持她,便有了底气。 她泪眼婆娑的抓住宋安宁。 “陈同志,当年是你不要他的,可是现在承宇却因为你变成这样了,你该怎么负责?” 宋安宁甩开她的手:“薛同志是因为国家任务才这样的,这个时候你该让他好好养伤,而不是在这里大吵大闹。” “你别想忽悠我,你就直接说……” 陈语薇话还没说完,就被医生厉声打断。 “都别吵了,薛同志醒了。” 第30章 闻言,陈语薇第一个跑了进去。 “承宇,是我,语薇。” 她死死的握住薛承宇的手,可是他的手却冰的吓人。 薛承宇艰难的掀起眼皮,扫视了一圈,随后轻声开口。 “安宁呢?” 听见薛承宇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宋安宁,陈语薇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 “薛承宇你是人吗!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的心里就只有宋安宁是吗?” 薛承宇被吵的头疼不止。 医生皱着眉走进来:“不要打扰患者休息。” “好,我打扰你,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看谁要你。” 说完,陈语薇便负气的跑了出去。 薛承宇看着医生:“宋安宁……安宁呢?” 他说话声音太小,医生听不清,他只能不断重复。 “宋安宁……活着吗?” “任务……有任务……完成了吧。” “陆以丞……” 薛承宇说话出气多进气少,随后就再没有力气了。 医生听不懂,但是知道他在找宋安宁。 “我帮你叫小陈同志进来,你注意身体。” 宋安宁原本是不愿意见他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不过最后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她还是来了。 她看着病床上的薛承宇,心疼的转过头去。 “你好好养伤,别的不要多想,组织不会亏待你的。” 薛承宇摇摇头,他指着宋安宁。 “我……我错了……对不起……道歉,给你……” 宋安宁知道他在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宋安宁早就知道,爱情是最不靠谱的。 “薛承宇,你没有力气,你就听我说,好不好?” 薛承宇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薛承宇,首先很感谢你为组织做出的贡献。” “从这次之后,你是我的好战友,但是我们绝对不可能是爱人了。” “或许你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可是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懂了吗?” 薛承宇死死的盯着她,一滴泪顺着脸颊滴入枕头。 宋安宁长叹一口气。 “陈同志还在等你,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她。” “不……我不要……我只要你……” “咳咳咳咳咳——” 薛承宇话音未落就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宋安宁无奈的摇摇头:“我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可能了。” 留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走的干脆,没有回头。 宋安宁知道,如果今天选择原谅了薛承宇,那就是对不起当初受了委屈的自己。 她快步走出医院,看见陈语薇还站在医院大门口。 她看向宋安宁的眼中充满了怨恨。 “宋安宁,你赢了。” 宋安宁不懂她的话,也不想懂。 所谓的输赢究竟从何而来。 而且她的目光早就不在薛承宇身上了:“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总之,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她径直掠过陈语薇。 陈语薇朝着宋安宁的背影大喊:“你很得意吧!薛承宇永远都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了。” 宋安宁刚要反驳她,就看见医院的医护人员小跑着出来。 “薛医生他,没有生命体征了。” 第31章 薛承宇的确死了。 死在了那天下午。 死在了宋安宁和他坦白之后。 薛承宇的葬礼全村的人都来了,但是宋安宁却没去。 她只是默默的站在礼堂外,看着陈语薇在大厅中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不去送他最后一程吗?” 说话的是江承泽。 但是宋安宁却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因为陆以丞行刑的日子也在今天。 不过不管是薛承宇还是陆以丞,她都不会去了。 “其实当年,薛医生一定是爱你的,他还会为了你吃醋。” “是吗,可是我却没有感受到被爱着。” 宋安宁抿了抿唇。 无论薛承宇到底是幡然醒悟,还是爱而不自知。 他给自己的伤害却是真实的,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江承泽也识相的不去再聊这个话题。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回我自己家。” 宋安宁口中的家,是父母给她留下的家。 不在这里,在湖南。 宋安宁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没有一刻停留的赶回了湖南。 来到自己家小洋楼门口的时候,被一个阿婆叫住。 宋安宁还记得她,自己小时候父母不在家就会去阿婆家蹭饭。 自己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小宁啊,阿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啊。” “阿婆,我回来了。” 她伸手抱住阿婆,像是难得找到了依靠一般。 “你九年前不是说,要去嫁人嘛?嫁的好吗?” 似乎没想过阿婆的记忆力这么好,宋安宁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他死了。” 阿婆脸上闪过一抹歉意:“那四年前,还有个男的来找过你,他说他叫……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宇的……” 宋安宁笑着看向阿婆。 “阿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都是不重要的人。” “好好好,不想了,你能回来当然是太好了……” 以及习惯了孤身一人的宋安宁,没想过在回到老家之后,还能遇到像亲人一般的人。 宋安宁收拾好了家里的房子,将阿婆接过来一起住。 一直到2000年。 阿婆去世了,老人家活了一百多岁,也没什么遗憾了。 而宋安宁却一直是一个人。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2000年2月24日。 宋安宁收到了一封信。 很久没人给她写信了,她带着好奇心打开。 信上自己隽秀,内容简洁。 是温文的来信。 这么多年,她许久没再接触部队的事情,突然收到这样的邀请,宋安宁十分惶恐。 她犹豫了,她担心自己难当大任。 在一周之后,她再次收到了来信,这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看着这行字,宋安宁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笑着笑着泪水又打湿了眼眶。 她回了一封信给温文,上面更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宋安宁交代好了一切,重新踏上了自己十几年前走过的那条路。 这一次她比从前更加从容。 因为,她早就准备好为祖国奉献自己的余生。 ——全文完—— 第1章 秦不离 …… 荔城贵族高中,高二(1)班。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秦不离跟着老师走进教室,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我叫秦不离。”她顿了顿,“我离不开钱,钱离不开我的不离。” 全班同学:“……” 好久没见过这么对金钱欲望毫无掩饰的自我介绍了。 就连班主任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尴尬地笑着让秦不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一个身上挂着水草的女鬼幽怨地哭泣着。 压抑地啜泣声即是密密鬼语,没人听得见她,没人看得见她。 “乖囡囡,你看看妈妈,你看看妈妈呀。” “囡囡……我的囡囡……” 哭哭哭,生前那点福气全都被哭没了。 秦不离心烦得很。 女鬼漂在空中,脚不沾地,水痕顺着她惨白的脸庞一直滑到了脚尖,一股粘稠的阴湿气息扑面而来。 秦不离对此置若罔闻,她穿过女鬼的“身体”,径直走到老师安排的位置上。 同学们窃窃私语。 “她就是容家那个被抱错的真千金,据说上周才被找回容家。” “蛙趣,也就是说容时妙是假千金咯?” “真假千金在同一个班,好抓马的剧情,她俩该不会打起来吧。” 最近这段时间,秦不离在荔城名流圈子名气大得很。 她是荔城豪门容家的亲生女儿,却在出生时被掉了包,在乡下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 自从回到容家之后,类似的话秦不离都听烦了,内心毫无波澜。 班主任敲了敲讲台,“安静,不许交头接耳。” 坐在她斜对面的容时妙偷偷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秦不离将书包放进桌洞里,突然抬起眼皮,直勾勾盯着容时妙。 容时妙被吓了一跳,赶紧扭过头,不敢再看了。 对于容时妙这个假千金,秦不离没什么可说的,只当她不存在。 进入新学校的第一堂课,秦不离听得并不认真。 她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云发呆。 她从小就生活在乡下,乡镇的教育资源可想而知,她完全跟不上贵族学校的教学进度。 所以秦不离发现自己听不懂之后,就开始发呆放空开小差。 可耳畔的哭泣声却没停止。 死水的腥臭味从女鬼的身上飘出来,像是裹着粘稠的鱼腥味,又像是藻类腐败后的气味。 离她比较近的几个同学都闻到了这股味道,只是他们看不见女鬼,自然也就不知道臭味的源头了。 秦不离这时突然注意到,她的同桌似乎有点异常。 言苏虽然认真的记着笔记,可握笔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就像是在害怕什么……莫非?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秦不离才懒洋洋掀起眼皮,“同桌。” 她的同桌是一个长相非常精致漂亮的男生,碎发柔软,皮肤白皙,眼尾还有一颗细细的朱砂痣点缀。 言苏抬起头,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有事吗?” 秦不离作为刚进城的土包子,不免发出今日第一声感叹,“不愧是城里的小男孩,又白又嫩,身上也香。” 言苏脸颊瞬间爆红,睫毛也跟着颤了,“你别胡说。” 秦不离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你……在害怕?” 她盯着同桌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同桌竟然还是个非常罕见的阴阳眼。 难怪他长得雌雄莫辨,阴阳谓之极合,便能通天。 秦不离细看同桌的五官,总觉得他不像是人,倒像是山里长大的草木花妖。 就是这体质挺招邪祟的,能活这么大不容易。 言苏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讲台上那个哭泣的女鬼,装傻道:“怕什么?” “她已经走了。”秦不离抬了抬下巴,“你看。” 言苏抬起头飞快瞟了一眼,果然看见女鬼已经幽幽飘出了教室。 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 这枚护身符是家里花重金向玄学大师求来的,这些年功效越来越弱,他能见鬼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终有一日,这枚护身符也不能保护他了。 言苏想到这里,垂着眼,敛了满眼的破碎。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睛,小声问:“你,你也能看见?” 秦不离挑眉。 这在言苏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和他一样的人,难免有些激动,“你,你真的能看见?” 秦不离没有回答他,而是随意地拿了一支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然后叠成一个三角形的形状,“初次见面,送你个小礼物。” 言苏蹙起好看的眉,“这是符篆?” “什么符篆,不是。”秦不离说,“我又不是道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言苏还是将对方叠好的三角形放进校服口袋里。 …… 秦不离转学来的时机非常不凑巧,第二堂课就是随堂测验。 她花了五分钟看完试卷,然后叹了口气。 学习犹如逆水行舟,但她在岸上。 上帝在人间散播知识的时候,她打了伞。 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秦不离就开始发呆了。 这些知识她以前在镇上的学校都没学过,压根就不会。 见老师在讲台上喝茶,秦不离在草稿本上写了一句话推到言苏面前: 言苏不明所以。 秦不离眨了两下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眼睛。 言苏蹙起眉,在草稿本上回复道: 言苏的字迹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过分精致,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秦不离没空欣赏这一手漂亮的字迹,她撇撇嘴。 自己做就自己做。 无情的城市小男孩! 言苏看她老实了没一会儿,又开始玩橡皮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到测验结束,他才问:“你一道题都不会吗?” 秦不离挠挠脸,“我没学过。” “我教你。”言苏说着,拿出课本,“你看看你有哪些不会。” 秦不离刚准备说全部都不会,就看到窗外突然冒出来一团黑色的头发。 言苏的位置靠窗,这团头发就跟有生命似的,张牙舞爪地朝言苏飘过来。 秦不离眼神一冷。 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言苏问:“你怎么了?” 他刚想扭头去看,就被秦不离冷声制止了。 “别回头!” 第2章 囡囡 言苏顿时僵在座位上。 秦不离将那团头发从窗外拖进来,紧接着一拳砸下去。 “砰——”的一声,课桌抖了抖,那团头发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天地间。 巨大的声响立刻就将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秦不离神色自若,“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坐在她前排的女生问:“你没事吧?” “没事啊。”秦不离笑嘻嘻地说,“打了只虫子。” 前排女生“噢”了一下,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虽说是贵族学校,不过1班尖子生扎堆,大家的学习都很卷。 言苏将草稿纸推到秦不离面前。 言苏抿着唇,望着草稿纸上秦不离潦草的字迹,好半晌才写道: 秦不离回复: 言苏又写: 言苏抿着唇,想问她是怎么一拳就打碎了那团头发。 就连清风山上的大师都没这么厉害。 纠结良久,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收起草稿本,言苏将自己的笔记递过去。 “你先自己看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秦不离嘴角抽了抽,刚刚不是还在愉快的传纸条吗?怎么突然又说到学习上了。 学渣顿时双目无神,宛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 下午放学后,容时妙怯生生走过来,“姐姐,我们一起回家吧。” 秦不离将自己的书包扔给她,“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容时妙抱着她的书包,小声地说:“那,那我坐公交回去,司机叔叔在校门口等你。” “不用。”秦不离脾气怪,没什么耐心,“别来烦我。” “哦……”容时妙乖乖道,“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容时妙身边的小姐妹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拉走了。 “她什么态度啊,被抱错了又不是你的错,她凭什么对你颐指气使的,看着就来气。” “我看啊,她就是故意让你先回去,然后回家好告状,说你欺负她,好让伯父伯母讨厌你,把你赶出容家。” “你可得小心着点。” 容时妙赶紧摆手,“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她们两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秦不离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秦不离和言苏两个人。 言苏收拾好课本,见同桌还在发呆,于是问:“已经放学了,你不回家吗?” 秦不离慢吞吞从座位上站起来,“这就回。” 她顿了顿,“你今天离水远点。” “什么……” 秦不离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朝他挥手道别,“拜拜,香香的城里小男孩。” 言苏的脸颊瞬间爆红:“……” 秦不离出了教室,却没有离开学校。 她避开人群,转身进了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李悠悠的办公室。 李悠悠还在加班备课,她写完教案,刚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了秦不离走进办公室。 “秦同学,你是找老师有事吗?”李悠悠说,“我们学校没有晚自习,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哦。” 秦不离没有回答,而是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脸,神情慵懒。 “你这样一直跟着她,怨气不消,她迟早会被你害死。” 李悠悠表情一顿,茫然道:“啊?” 哭泣的魂魄顿住了,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僵硬着动了下,随即流下了血泪。 “……帮帮我……” “囡囡……我的囡囡……” “呜呜呜……” 空气里的水腥味更重了,李悠悠也嗅到了这股味道。 她最近经常闻到这股味道,可始终找不到气味的来源,为此还苦恼了好一阵。 从秦不离的视角看去,这只女鬼身上的怨气已经相当重了,黑压压的一团气流正疯狂地涌动。 秦不离叹了口气,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况且当初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没道理现在来反悔。” 要不是渡怨灵有功德,可以换点阳寿,她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没办法,谁让她快死了呢。 “秦同学。”李悠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你……在和谁说话呀?” 李悠悠心里发毛,她为什么要对着空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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