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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尽头,车子早已不见。 他倒是希望刘妗去告诉林帘。 把一切都告诉林帘。 “妈咪~妈咪~” 一早,湛可可就精神满满的哼着曲调,叫着妈咪,跟在唱歌一般。 这不大的公寓里都是她的声音,就像那清晨的鸟儿,充满着活力,生机。 林帘在厨房里做早餐,听着她轻快的歌声,脸上不自主的生出笑意。 “团团,这又是美好的一天哦~” “虽然今天天气不美丽,但我的心里依旧充满着阳光哦,木马木马木马~” 湛可可抱着团团,在它脸上身上亲个不停,亲的团团都伸着爪子,瞪大眼睛抗议了。 林帘把早餐端出来,看见团团那被亲的痛苦的样子,出声:“可可,不要抱团团那么紧,它难受。” “啊?难受吗?” “这难道不是爱的幸福吗?” 她无辜的抱起团团歪头看,可不解可不解了。 林帘笑着摇头:“早餐好了,放下团团,去洗手吃早餐。” “呀?” “这么快吗?” “可可看看!” 飞快放下团团,湛可可跑过来,三两下爬上椅子,看餐桌上的早餐。 鸡蛋,牛奶,蒸饺,粥,小菜。 “哇!好丰盛呀!” “可可这就去洗手!” 不待林帘说,她便飞快去了洗手间。 林帘看着这始终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宠溺又无奈。 活泼好。 母女俩坐上餐椅吃早餐,湛可可依旧胃口很好,吃了很多。 林帘倒还好,和往常食量差不多。 但整体比前几个月食量大了些。 这一周,她气色也好了些。 说起来,她回来已经一周。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朝着她想要的那个方向走。 吃了早餐,把厨房收拾了,湛可可也把自己的小书包收拾好。 林帘看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似要下大雨的节奏。 她拿了两把伞出来,一把放湛可可书包里,一把放她包里。 “今天可能要下大雨,在学校里玩耍的时候多注意,不要摔着。” 说着话,她又想到什么,去了卧室,拿了小丫头的一件外套出来:“这件衣服带着,冷了就穿上。” 湛可可乖乖的站在那,看着林帘把外套装进一个袋子:“可可知道!” “冷了就要加衣服,热了就要脱衣服,可可记得!” “呵呵,好。” 林帘又想了下,想自己做的点心,去厨房拿出装好,放到袋子里:“这些点心到学校后跟同学他们一起吃,不要自己一个人吃。” “知道的,可可从来不吃独食!” “好。” 摸了摸小丫头的脸,确定没有什么了,母女俩换好鞋,出了公寓,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学校。 这一周,她们的出行不是不行就是出租车,对于林帘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事,对于湛可可来说,除了刚开始有点疑惑,后面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因为爸爸生病要花钱呀,她们没有车车了,很正常的。 所以妈咪现在才那么努力的赚钱。 等她长大了,她也要努力赚钱钱!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林帘和湛可可下车,把书包给小丫头背上,又是一通嘱咐:“在学校里听老师话,如果和同学有不同的意见,好好说,不能动手。” “今天带的衣服一定不要忘了,点心也趁热吃,但不要在上课时吃,在下课的时候吃。” “有什么事,或者想妈咪了,就在下课后给妈咪打电话,妈咪一定会接。” “然后……” “咯咯……” 小丫头突然捂住小嘴咯咯笑了起来,打断林帘的喋喋不休。 林帘愣住。 怎么了这是,突然就笑了。 见林帘愣住,湛可可放下小手,抱住林帘在她脸上左右亲了下,然后两只小手抓住书包袋子,开心的说:“妈咪,可可爱你!” 林帘笑了,摸她的小脑袋:“妈咪也爱咱们可可。” “嗯!” “妈咪,你放心吧,可可会很乖很听话的,可可最聪明了。” “好。” 湛可可蹦蹦跳跳的进了学校,林帘站在那,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可可,妈咪爱你,很爱很爱你。 林帘坐出租车去公司,但刚到公司就接到了林越的电话:“林越。” “林姐,你来公司了吗?” 林帘刚下出租车,听见这话,她停在了公司大门外:“我刚到公司门口,怎么了?” “林姐,我U盘又落在家里了,现在我急着用,但张小圆去我家里没找到,你熟悉我家里,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 “可以,我现在去。” 出租车刚发动车子,林帘挂断电话,叫住车。 车停下,林帘上车,她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很快车子驶入车流。 林越出差了,这两天她都不在公司,现在她急着要U盘,应该有很重要的工作急需U盘。 林帘想着,让司机快一些,不到十分钟,车便停在公寓外。 保安认识林帘,林越也跟保安打了招呼,很快林帘来到林越的公寓。 在这之前,林越给张小圆打了电话,所以林帘一敲门,张小圆便赶忙来开门。 “林姐,你终于来了,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越姐说的U盘,这可怎么办呀?” 张小圆急的满头大汗,林帘安抚她,把包放鞋柜上:“不着急,我来找。” 对林越的习惯林帘是清楚的,所以她直接在客厅,书房,厨房,卧室的各种抽屉,不起眼的角落里找起来。 林越喜欢把东西随手放,这随手放的结果就是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但林帘跟林越住过一段时间,认识也这么久,她了解林越的生活习惯。 所以她倒是不慌,就是张小圆慌的不行。 “林姐,这份U盘里有很重要的设计,这要找不到可就麻烦了。” “没事,不着急,找得到。” “只要在这公寓里,就找得到。” “越姐说是在公寓里,不在公司,我也去公司找过了,都没有。” “会不会是越姐记住错了,丢在哪了?” 林帘在衣帽间,蹲下来看角落,听着张小圆的话,她说:“不会,这点记性她是有的。” 刚说完,林帘便看见衣柜最下面,靠近穿衣镜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东西。 仔细一看,不正是U盘是什么。 林帘手伸进去,摸不到,她去厨房阳台拿了晾衣杆来,把东西掀出来。 很快,U盘落在光下。 林帘拿起来,看有没有坏:“给林越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这个。” “嗯嗯,我马上打!” 张小圆眼睛都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是在这里找到。 “喂,越姐吗?” “对对对,找到了!” “黑色的。” “那太好了,我马上登上去,把资料发给你。” “好的,好的!” 没多久,张小圆挂了电话,对林帘惊喜的说:“是这个,林姐我先……” 不等她说完,林帘便笑着打断她:“去公司吧,这里我收拾一下。” 因为找U盘,这里面乱的不成样,她一进来就发现了。 张小圆感激的不行,对林帘弯身:“谢谢你,林姐!” “快去吧。” “嗯!” 张小圆离开了,林帘看这里又乱又熟悉的一切,笑着摇头。 林越不是个爱收拾的人。 林帘把晾衣杆放一边,仔细的收拾起来。 把林越的脏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了,挂的乱糟糟的衣服重新挂一遍,直至衣帽间恢复整洁。 她拿着晾衣杆出去,收拾客厅,厨房,最后才是卧室。 卧室是最乱的地方,各种东西乱放,看着除了乱就是乱了。 林帘知道林越放东西的习惯,所以即便是收拾,也会收拾的她一找就会找到。 从进门开始,到床头柜,林帘沿着一条线收拾,最后停在床头柜。 床头柜的抽屉打开着,两边都是。 林帘不着急,先把抽屉台面上的东西收拾好了,这才收拾抽屉里面的。 但是,当她把视线投在抽屉里面时,她目光凝滞。 这一刻,她眉眼的淡静温和不见。 第1878章 潘多拉盒开,一切不幸的开始 抽屉里有些乱,但相比别的地方好很多,因为这里面只放着文件。可能是什么重要文件,这里面除了文件便没有别的东西了。 而因为找U盘,即便这抽屉不乱,张小圆还是把文件打开,看U盘是不是放在了里面。 然而事实并不是。 U盘没在这里面,她也因为着急,仅是随便把文件装回去,连口都没来得及封,便去到别的地方找,以致这文件一直打开着。 甚至文件五分之一都露在了外面,那上面的内容也跟着展露。 卧室里寂静。 林帘看着这打开的文件,看着那露在外面的一点内容,她的神色不再如平常。 心,亦是。 她没有忘记,这份文件是何孝义给她的。 但这份文件自给她后,她就没打开过。 没有看。 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份文件代表着什么。 而她,不想知道。 从始至终,都不想。 把这份文件留在了这,好似把它放在了一个看不到的角落,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 把它遗忘,离开,不去想,它便真的不再存在。 如果不是今天,不是现在,不是它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视线里,她会把它一直忘记。 可现在,不能了。 眼睛动了下,那文件上的字迹在林帘眼中清晰,她看见了几个清楚明了的字:金色夜晚。 林帘的心跳了下,然后熟悉的疼在她身体里苏醒。 金色夜晚,潘多拉盒。 一开,便是不幸的开始。 那一晚,是所有的起源,是这后面发生的一切的开端。 它的存在,就像潘多拉盒释放的所有邪恶,让人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 那是一个,无比可怕的夜晚。 林帘抬手,拿出那份文件。 她手没有颤,很平稳,就像她此时的神色,不带一点慌乱无措。 她平静的接受待会会看见的所有内容。 这份文件,她不再逃避。 把文件袋里厚厚的资料拿出来,有一本书那般厚,不轻。 可以说,很重。 它的重量,就像一个冷硬的石头,让林帘的手把它拿紧,以致骨节跟着泛白。 她坐到床上,把牛皮纸文件袋放旁边,低头看这份厚厚的文件,从第一页开始,一字一句的看。 她看的认真,缓慢,不错漏一个字。 时间无声过,文件一页页翻过,突然,一叠照片落进她眼中。 因为恰好翻在这一页,因为照片不少,因为毫无预兆,照片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一张张,清晰的落进她眼中。 这一刻,她眼前的画面陡转,变成了那一晚。 那可怕的一晚。 灯光明亮,大理石的地板又冰又冷,水晶灯很漂亮,却很刺眼。 一张张脸看着她,他们脸上露出玩乐的神色,满满的兴趣。 对于人命,他们一点都不在乎。 在他们眼里,她是个物品。 是个玩乐。 她跌坐在地上,很害怕,很恐惧,但肚子里还有着一个生命,她手捂住肚子,用她微弱的力量护着她。 她知道,她后面可能会遇到很可怕的事。 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那是她的骨血,她的亲人。 她要逃,却被他们挡住了路,她四处找着生处,却发现,都是死路。 无路可逃。 她这一劫无论怎么样都躲不过。 她怕了,很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祈求着,让老天爷帮帮她,不要让她失去孩子。 她不断的哀求。 不知道老天是听见了她的祈祷还是怎么,他出现了。 他在楼上,坐在那里,像一个陌生的旁观者。 他似乎没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抑或这下面发生任何事,都和他无关。 可没有关系,他的出现对她来说就是希望。 她让他救她,救她们的孩子。 这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 他曾经对她那么好,救她这一次,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她想错了,也忘记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要这个孩子。 现在这样,他亦不会救。 可她不放弃,求着他,求着这里唯一一个可能帮她的人。 然而,事实很残忍。 他不救她。 他冷血的把她当陌路,他不爱她。 所以,他和她的孩子,他也不要。 是了。 他爱的是别的女人,他亲口说出。 他对她从没有撒过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娶她,不是爱她,和她离婚,是心有所爱。 他不曾隐瞒半点。 可是啊…… 他不爱她,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一年,他是爱她的。 即便他不要孩子,她也觉得他对她有感情。 结果,不是。 通通都不是。 她所以为的好,不是爱,她所以为的情,不是心。 他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感情。 这样的她,还能怎么奢求他救他,怎么奢求他救她们的孩子。 她逃不掉了,她放弃了。 那狠厉的腿脚踹在她肚子上,血肉撕离的腾出穿透她的心脉,她眼泪流了下来。 她错了。 爱错了人,奢求了不该奢求的。 她错了。 她不会再去想自己不该想的,不会再去仰望那不该仰望的。 她就该低着头,卑微的过好她应该过的日子。 不。 这样的日子也不会有了。 她要死了。 明天与她没有一点干系。 她放下了。 甘愿就这样死去。 啪嗒…… 眼泪滚落,滴在照片上,那一张张带着玩弄笑意的脸在林帘眼前模糊。 她手中的文件散落在地。 林帘沿着床沿滑下,坐在地上。 她看着这些照片,那上面的每一张脸,看着他们的笑,然后视线落在那跟着散落在一旁的文件上。 那文件上清楚的写着这些人做了什么,他们在那天晚上犯下的罪行。 他们落在她身上的拳脚,他们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这些照片里,有着刘妗的脸。 文件里,亦有着刘妗的名字。 林帘笑了。 她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的泪水不断滚落。 “呵呵……呵呵……” “呵呵……” 林帘捂住嘴,手抓起这些文件,然后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啊——!” “啊!!!” 第1879章 他在哪,她要见他! 林帘嚎啕大哭,她抓着胸口的衣服,哭的不能自已。为什么? 为什么? 湛廉时,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林帘身子弯了下去,她疼,不知道哪里疼,就是疼啊。 说不出的疼。 不爱,舍弃。 舍弃了,又爱。 她不信,不信他的爱。 可现在,这些照片,这份文件,上面一桩桩的罪,那曾经他说爱的女人亦在这里面。 那到底是什么爱? 什么是在乎? 湛廉时,你告诉我。 我要你告诉我! 林帘抓着这份文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她要去见他,她要问他,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天愈发阴沉,乌云一朵又一朵的飘过来,似乎在昭示着京都将会有一场大暴雨。 街上行人匆匆,车鸣声不停,一切都似乎在躁动着。 林帘跑出公寓,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滑。 之前的手机坏掉了,这是新的手机,通讯录里也只有几个熟悉的人的电话。 而这熟悉里的人里,大多是柳家人。 林帘看到一个名字,极快拨过去。 此时。 京都法院外。 方铭站在那层层台阶下,看着前方车子进来的入口。 他已经来了好久,在这里等着。 今天的庭审,他会旁听。 远远的,几辆车驶来,方铭视线看过去,落在最前方的车子里。 一辆奔驰,副驾上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他手中拿着一个公文包。 显然,他是律师。 呲。 车平稳停在方铭身前。 律师下车,后面的助理也都跟着下车。 方铭看着这律师,不意外。 这是湛廉时的律师,他负责湛廉时的案件。 而这律师,不是柳尧的律师。 湛廉时不用柳尧的律师,他不同意。 柳尧没有办法。 律师看见方铭,不认识,但见方铭看着他,还是礼貌的点了下头。 方铭颔首回应。 很快,律师带着助理上台阶。 方铭抬起手腕看时间,外婆她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今天一早,外婆她们就从凤泉镇那边赶回来。 这重要的时刻,她们要回来。 不一会,又是几辆车进来。 但这一次,这来的车子不一样了。 方铭看着那明显让人肃然的车子,他神色沉凝。 湛廉时来了。 车停在台阶前,一辆辆呈一字停下,中间相隔着似丈量后的距离,不长不短。 车门开,穿着制服的人下车。 与此同时,那坐在后座,一身西装,冷漠无情的人下来。 他视线落在方铭面上,目光深沉内敛,和以往没有任何的变化。 方铭看着湛廉时,没有说话。 但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全部落在湛廉时面上。 走到今天,走到此时此地,视线里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清醒冷漠的人。 他无情,却也有情。 但无论他有情还是无情,他都从来活的清醒明白。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所做的一切,他都不曾糊涂。 包括现在。 所以对湛廉时,他没有任何的话想说。 这样的人,不需要你跟他说该怎么做,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湛南洪看见来方铭,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候淑德她们回来了。 现在在来这里的路上。 方铭在等她们。 “你们先上去吧。”湛南洪出声。 很快,大家上台阶。 湛廉时目光从方铭面上收回,他视线落在前方,脚步迈上台阶。 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犹豫,走的稳稳当当。 湛南洪来到方铭身旁,看着一步步上台阶的人,沉默无声。 方铭亦是。 对湛廉时,他没有同情,没有可怜,也没有敬佩,但他有赞赏。 能一直都活的清醒并且冷静的人,很少。 他赞赏湛廉时的这一点。 呜呜,手机振动。 方铭收回目光,拿出手机。 林帘。 屏幕上跳动着这个名字。 方铭神色微动,接了电话:“林帘?” 湛南洪还在看着湛廉时,看着他走上高处,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远,他心情复杂沉重,但这沉重中带着赞赏。 廉时他,是他觉得意志力极其顽强的人。 就像一颗松柏,不曾弯腰。 方铭的声音落进耳里,湛南洪一顿,转头看过来。 林帘? 她这个时候打电话,难道…… 林帘站在公寓外,她看着路面一辆辆不停驶离的车,眼睛愈发清醒。 泪水不再往下掉,唯有泪痕犹在。 方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她握紧手机:“他在哪?” 方铭刚刚那一声是试探,他觉得可能不是林帘。 毕竟这个时候林帘打来电话,很不寻常。 听见林帘的声音,明显和往常不一样,冷静沙哑,带着冷意。 方铭看四周,神色定了定:“怎么了?我听你声音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按理说,该是问林帘口中的‘他’是谁。 但这个时候,方铭更在意的是林帘怎么了。 她是不是知道了湛廉时现在的情况。 她在哪,在做着什么? 许多问题在一瞬间便极快出现在方铭脑海里,他神色变得严肃。 湛南洪站在旁边,听着方铭的话,看着他的神色,他眉头也皱了起来。 看来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什么,湛南洪转头,看向湛廉时。 此时,那上台阶的人停了下来。 他站在那,台阶之中,似身处最高处,身形高挺,漠然无声。 廉时听见了? 第1880章 哥,告诉我! 湛廉时凝着前方,那广阔森严的大门。他身形不动,就像一棵松柏,凝视青山远黛。 下面隐隐的话语声传来,落进耳中,他眸中的沉凝散开,那深浓的夜色涌来。 他抬步,迈上继续往前的脚步。 湛南洪看着这一幕,视线收了回来。 即便是林帘,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湛南洪上台阶,跟了上去。 方铭感觉到身旁的动静,但他没看,他仔细听着林帘手机里的声音,然后大步朝停车场去。 林帘在外面,有车流,很嘈杂。 他觉得她现在很不安全。 至少她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 可方铭刚走得几步,林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在哪?告诉我!” 这一声带着强抑的沙哑和撕扯,以及满满的愤怒,痛。 方铭脚步一瞬停下,握紧手机。 林帘站在路边,看着视线里真实的一切,手机里没有声音,只有安静。 无尽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对于她来说就好似身处可怕的沼泽深渊,里面只有她一人。 眼睛猩红,指甲嵌进肉里:“告诉我!” “哥!” 最后一声,她几乎低吼而出。 方铭眉心拧紧,那五指也跟着收紧。 他能感觉到林帘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他怕是,瞒不住了。 “他在法院。” 林帘僵住。 只一瞬,她拿下手机,快速拦了辆出租车,哑声:“法院。” 很快,车子驶入车流。 林帘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眼泪在眼眶积聚,手中的文件被她揪紧。 湛廉时,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 泪水被她逼退,细细的红血丝在她眼眶弥漫。 方铭站在那,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他好一会都没有动静,直至车鸣笛的声音落进耳里。 他转头,一辆车从前方入口驶来,而他恰恰站在路中。 方铭退到路边,拿下手机,神色难得凝重。 林帘挂了电话,她应该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看那高高的台阶。 之前走在上面的人不见了。 他已经走进了那扇门。 毫不犹豫。 他的答案,已经很明白。 没有谁能阻止。 方铭低头,点开通讯录,拨通一个电话。 而此时,几辆车远远的朝法院驶来。 车里,柳尧和候淑德,候淑愉一辆车,后面是柳钰清柳钰敏,以及其他柳家人。 柳尧坐在副驾驶,候淑德和候淑愉坐在后座。 忽的,柳尧手机响。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接通:“喂。” “小舅,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方铭声音不同以往,柳尧听出来了,他眼睛微动,神色没有表露半分:“你说。” 候淑德和候淑愉随着柳尧电话响,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一周处理柳钰文和林明月的后事,以及关于当年事的各种调查,大家身心都极为疲惫。 尤其是候淑德。 虽然已经接受柳钰文已死的事实,可当看见柳钰文尸骨的那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情绪崩溃。 事实很残忍,摆在眼前的事实更残忍。 料理后事,把一切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那边的事告一段落。 她们要回来了,要告诉林帘她的身世,但这样的时候,湛廉时也进入了一个非常艰难的阶段。 这个阶段不是她们愿意看到的。 候淑德得赶回来。 毕竟有些事,不做的话,那后面就麻烦了。 甚至是后悔。 一路上大家情绪都极为凝重,车里也弥漫着沉沉的气息。 柳尧的手机响,更是让候淑德的心绷紧。 就连候淑愉也没有往常的轻松了。 这一周她也被乌云笼罩着,直到现在。 她无法再轻松。 “嗯,我知道了。”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听见柳尧的声音,看着他挂断电话,候淑愉问道:“小幺,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这话是试探,看是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毕竟这个时候,在大家神经都紧张的时候,一通电话都变得敏感。 柳尧透过后视镜看候淑愉和候淑德,两人面上都透着一股不安。 虽然克制的很好,但他还是一眼看出。 本是不想告诉两人的,但见两人这神色,尤其候淑德看他的眼神,柳尧还是觉得直接说。 “林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问方铭湛廉时在哪,她情绪很不稳,方铭没办法,只能告诉她。”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明。 候淑德眉头一瞬皱紧,但不等她出声,候淑愉便说:“林帘问廉时在哪?” “这个时候,她怎么突然这么问?她知道了什么?” 候淑德拿出手机,直接给林帘打电话。 赵起伟死,赵家倒,不会再有人伤害林帘,那以前暗中跟着林帘保护林帘的人也都撤了。 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只有直接给她打电话。 “嘟……” 电话很快接通,候淑德听着这声音,沉沉等待。 这件事绝不简单。 她只有亲自问,亲耳听见林帘的声音,她才能放心。 然而,“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候淑德眉头拧紧,拿下手机。 候淑愉看出来了:“怎么了,没打通?” 候淑德说:“没接。” 说着话,她又拨过去。 而柳尧直接拨通一个电话:“我要知道林帘的行踪。” “她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事无巨细。” 候淑愉听见柳尧的声音,见他拿下手机,问道:“小幺有办法?” “有。” 找不到林帘,但能找到她的朋友,她的公司。 这些对他来说,不难。 柳尧看倒视镜里的候淑德:“妈,不会有事。” 候淑德没回应,她不停的给林帘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她神色逐渐不稳。 候淑德看不出来,赶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没事的,林帘找廉时,方铭告诉了她,那她自然就会来法院。” “现在电话打不通,可能是信号不好。” 这理由,没有人相信。 但即便是假的,在这个时候也能稍稍起到安抚作用。 柳尧看前方逐渐显出来的建筑,说道:“快到了。” 候淑德看过去,远远的,那标志性的建筑落进视线里。 威严,正肃。 她握紧手机,不再打。 天愈发阴沉,街上的车流也增多。 整个京都的马路上,都是车,密密麻麻。 林帘坐在车里,手机一直响她都没接。 她始终看着窗外,紧紧抓着手机和文件,眼前不断的划过曾经的一幕幕。 这些画面对于之前的她来说是苦痛,是泥泞,含着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可现在,这些画面对于她来说,是记忆。 不被她逃避的记忆。 她就像个旁观者,冷漠的看着这些画面,看着它们似一副长长的画卷,一点点在她眼前展开。 呲! 车停下法院门口。 第1881章 血,满满的血 过杆升起。几辆车依次驶入。 方铭始终站在那等着,自那通电话后,他便一直看着入口处,不时看时间。 当看见三辆黑色的车依次驶来时,他脚步上前。 车平稳停下,柳尧下车。 候淑德也立刻下车。 她看四周,没有看见林帘的身影,然后快步朝方铭过去。 候淑愉赶忙扶住她:“急什么?都到这了。” 虽是这么说,却是脚步跟着候淑德加快。 而柳尧也在候淑德下车时扶住她。 方铭来到候淑德面前,他知道候淑德担心林帘。 “外婆,林帘还没到。” “没到?” 候淑德看四周,想要确定,她想到什么,对方铭说:“你给林帘打电话,看看她现在到哪了。” 方铭点头:“我现在打。” 其实在和柳尧通话后,他沉思片刻便给林帘打了过去。 但林帘没接,他便没再打。 他知道,以她现在的情绪,她自己冷静下会更好。 但现在,候淑德这面色,不打不行。 方铭拨通林帘的电话,看入口处。 他相信林帘会来,一定。 柳钰清和柳钰敏,后面的人都下了车。 大家都过了来。 她们看见了候淑德的面色,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赶忙问。 方铭拿着手机走远些,而此时,柳尧的手机也响了。 他拿出手机,走远。 “怎么样?” “查到了,林小姐早上……” 电话里,关于林帘早上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去了哪都汇报给柳尧。 柳尧听着,直至电话里的人说完。 “所以,林帘去了林越公寓就没有离开过?” “是。” “我们问了公寓保安,了解了林小姐去公寓的时间,到离开公寓的时间,这个时间段不短。” “而据保安说,林小姐是满脸泪水跑出公寓的。” “因为林小姐情绪不对,所以保安有特别注意,直至林小姐上出租车离开才没再注意。” 柳尧说:“从她上车开始到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下,似乎在看时间,然后说:“大概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柳尧咀嚼这几个字。 而这时,天突然噼啪一声! 一道闪电落下。 柳尧心里一紧,当即看那从乌云中狰狞而出的闪电。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沉了。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马上……” 话未完,只听紧迫急切的救护车声落进耳里。 柳尧一僵,立刻看向前方入口处。 一辆白色救护车出现在过杆外,很快的,过杆升起,救护车开过来,呲的一声停在台阶下。 医护人员下车,拿着担架快步朝台阶上跑。 他们神色的紧张,极快的步伐让这里的人都惊了。 方铭看着医生,那白色的医生服,他手握紧,然后拿下手机,快步跟上。 柳尧看到这,疾步跟上。 候淑德候淑愉站在那,被柳钰清,柳钰敏,一众柳家人围着。 之前大家都在担心着林帘,可这一刻,她们想的都不是林帘,而是湛廉时。 好似,这医护人员的出现是因为湛廉时。 不是因为别人。 心僵硬,凝滞。 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 噼啪! 又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面上的恐惧。 这一刻,柳钰敏突然朝台阶上跑。 她忘记了候淑德,忘记这里的其他人,只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妈!” 突然的,候淑德身体一软,大家都慌了,赶忙扶住她。 候淑愉此时也是心狂跳。 这样阴霾的天,这样可怕的闪电,这样威严的地方。 她心乱的不得了。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她怕极。 “去……去看……” “你们……你们都去看!” 候淑德压下心中的那股可怕震动,抓紧那扶住她的手,目光定定看着上面的大门,低吼:“快!” 大家知道候淑德担心什么,不敢迟疑,留下一个人在这守着候淑德和候淑愉,便赶忙上了去。 这里一下就静了,可这天却黑了。 感觉黑的可怕。 候淑德看那扇门,手紧紧抓着候淑愉,眼里露出一股狠厉来。 她不信。 不信老天爷会这么无情! 穿着西装的律师,工作人员,以及穿着制服的人,安保人员都出现在大门外。 他们围着中间的医生护士,抬着担架,稳当又快速的把人给抬下来。 而这担架旁,守着方铭,柳尧,柳钰敏。 他们看着担架上的人,他唇上的血,面色发白。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候淑德站在下面,看见那高处许多人涌出。 当看见柳尧和方铭的那一刻,她手攥紧,神色变青。 柳尧和方铭的出现,足够说明答案。 可是…… 她不信! 不亲眼看到,她不信! 旁边候淑愉确实快支撑不住,她看见了柳钰敏面上的沉痛,看见了方铭的凝重紧绷,看见了柳尧的愤怒。 这些情绪让她控制不住的心颤。 廉时…… 是廉时吗…… 台阶一层层,上去是高,下来是低。 可不论是高是低,这里的台阶都不是个好地方。 大家围着担架下来,脚步很快,而早便有人跑到救护车外,把车门打开。 眼见着大家离救护车越来越近,那担架上的人也清晰的落进视线里。 这一刻,啪嗒! 豆大的雨珠落下。 候淑德看着那担架上的人,她目光停滞。 今天湛廉时穿着一身西装,西装依旧是他平常的深黑色,但里面的衬衫却不再是以往的黑衬衫,而是白衬衫。 这白衬衫衬的他不再似往常那般暗沉,他看着有了点清朗。 但是,此时这白衬衫有多惹眼,那白衬衫上面的血就有多惹眼。 深的黑,白的明,血红的刺目。 血。 满满的血。 领子上,脖子上,唇上。 都是。 那么多的血,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突兀的来了。 就像这突然而来的雨,一滴落下,然后便是啪嗒啪嗒连在一起。 不停了。 转眼间,倾盆大雨而下。 天沉下来,似要坠落。 湛廉时躺在担架上,那雪白的脸突然间就模糊。 就连那唇上的血色,也都淡了。 他眼睛闭着,睫毛被雨水打湿,静的安稳。 第1882章 湛廉时,有本事,你别躲 啪嗒啪嗒!雨水砸在车玻璃上,发出极大的声音。 林帘眼前的视线瞬间模糊。 几乎在她眨眼间,车窗上便是一层雨水。 雨很大,大的把所有的画面都冲散。 包括她的记忆。 她眼睛动了下,视线里的一切清晰。 她看着车窗上的雨,随着雨落,天凉,车里生出暖意,窗玻璃上也弥漫起一层薄雾。 这里面是雾,外面是雨。 所有的景物都被掩盖了。 她转头,看着前方。 雨刷刮个不停,车速也降下来,同时,外面的车也变得密集。 时间似乎变得紧张了。 每个人都在着急。 “啧!这雨下的还真是时候!” “快到了都!” 司机手拍在方向盘上,不悦开口。 前面堵车了,那长长的车流,一眼看过去,不知道要等多久。 偏偏法院就在前面一截,你说巧不巧。 林帘看前方出现在视线里的建筑,这里她没进来过,但她有路过。 她知道那建筑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下车。” “啊?” 司机惊讶转头。 林帘直接从包里掏出五十给司机,打开车门便下了车。 雨水很凉,即便已快夏日,这雨水也不暖。 随着林帘下车,铺天盖地的凉意瞬间朝她冲来,那冰冷的雨珠打在她身上,又重力量又大,似要把她给砸回去。 指尖抓紧文件,她定定看着视线里的那栋建筑,朝前跑去。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那一晚,她总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能真的走下去。 湛廉时,有本事,你别躲。 帆布鞋在满是雨水的地面奔跑,水花四溅,鞋子浸湿。 林帘衣服湿透,发丝湿透,脚冰凉,眼前的视线模糊。 但她一抹脸上的雨水,便继续坚定看着前方,不停奔跑。 她不再逃避,她要往前。 毫不犹豫。 此时,台阶下。 那最下面一层,地平面。 雨大,脚步声密集,声音嘲杂。 可奇怪的,这里却静极。 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神色紧绷着,手上用力着,只为把担架上的人送上救护车。 毫不停留。 这里弥漫着一股凝重感,和着这雨,压迫着所有人的神经。 唯独那躺在担架上的人,他毫无所觉。 似乎睡着了,睡在了这雨幕里。 天地间唯有他在真切的感受着这雨的凉意。 候淑德看着那眼睛闭着的人,看着那优越的五官,看着他随着天幕暗下来的面色,她猛的一把抓紧身旁人的手,身体站直,快步朝湛廉时走来。 她脚步很乱,很不稳。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快速走进包围圈。 这样的时候包围圈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湛廉时身上。 唯独候淑愉以及扶着候淑德的人,柳笙笙,她们清楚的感觉到候淑德的情绪动荡。 柳笙笙看候淑德,再看便要被抬上救护车的湛廉时,她大声说:“让奶奶上去!” 听见这一声,柳尧和柳钰清才注意到候淑德。 柳尧快速对柳钰清说:“大姐,你守着妈,我和方铭先去医院。” 柳钰清知道现在什么比不了把湛廉时送进医院,点头:“你们快去!” 她退出去,挡住要过来的候淑德,握紧候淑德颤抖的手臂:“妈,您不要着急,柳尧他们先去医院,这里还需要您,您不要忘了,林帘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这最后一句让候淑德强硬往前的脚步止住。 林帘。 是了。 她来找廉时了,她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候淑德心头突然就扯了下,尖锐的刺感在她身体漫开。 但与此同时,她清醒了。 许多思绪在她脑中过,她眼中神色在急遽变化。 见候淑德冷静下来,柳钰清抓紧她的手:“妈,我们现在都要冷静。” 这样突变的情况谁都没有料到,但既然已经发生,就必须冷静。 候淑德没说话,她紧抓着柳笙笙的手,神色绷的极厉,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正肃的气势。 她看湛廉时,担架抬上了车,柳尧,方铭,柳钰敏,医生护士都上了去,其他人也都上了车。 极快的,车门关上,湛廉时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里。 候淑德眼睑微缩,那抓着柳笙笙的手力道又是紧了分:“林帘那……” “那是……” 突然的,柳笙笙出声。 候淑德话语止住。 她看向柳笙笙,实在是她这话一下就让人把心提起来。 柳笙笙看着前方大门入口处,手指着那从雨幕里冲出的人。 候淑德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柳钰清,候淑愉亦是。 雨很大,大的都变成了幕布。 林帘从雨幕里跑出来,径直往这里面跑。 正好的,救护车发动,急促紧迫的声音在这雨幕里响起。 “滴呜~滴呜~滴呜~” 前方的栏杆自动升起,救护车毫不迟疑的往前方驶,而林帘顺着栏杆升起往这里面跑。 雨水打着她,打着救护车,那让人害怕的声音在她耳边回旋,在她脑中不断。 可这一刻,她没有听。 没有去注意这声音。 就像平常任何时候听见这声音一样,与她无关。 她现在只做一件事,唯一的一件,那就是找到湛廉时。 找到他。 救护车碾着雨水往前,那车轮带起的水花溅到林帘身上,而林帘奔跑中亦溅起水花,两边的水花打在一起,她的衣服裤子再次湿透。 凉彻骨。 可她无所觉,依旧往前。 救护车,亦是。 他们都是朝着前进的路走,却又背道而驰。 候淑德站在那,看着就这般和车子相错的人。 看着就这样突兀却又命定般出现的一幕,这一刻,她紧抓着柳笙笙的手松了。 她脸上的神色也松了。 就像认命一般。 接受命运的执行。 林帘跑走,车子驶出,她看见了那高高的台阶。 层层往上。 她到了。 她就要见到他了,是吗? 此时此刻,她的心狂跳,那在她手中湿透的文件亦早已褪色。 上面的字迹模糊。 但她依旧抓紧,就像抓住了命运的手,不放开。 她停下来,凝着上面的台阶,那最高处,然后快步往上。 可这时,她手被拉住。 第1883章 可可出事了 “诶,小姐,你哪位?”“来这做什么?” 保安打着伞拽着林帘的手,警惕的看着她。 就这么突然冲进来,不管不顾,作为这里的保安,肯定不能就这么放林帘进来。 林帘不想说话,她望着那上面的层层台阶,手挣扎。 近在咫尺,却戛然而止。 这样的感觉就好似触手可及,结果却生生多出一道屏障。 愤怒,不甘,更要往前。 一把甩开保安的手,林帘往那高处跑。 这一刻,在她的视线里,除了那高处,没有别的了。 候淑德看着林帘跑过来,看着林帘就在她视线里。 看着她望着她们这边。 她的眼里没有她们,这落下的雨在她眼中都似不存在。 候淑德眼中浮起沉痛,出声:“笙笙,拦住保安。” 柳笙笙此时反应了,立刻跑到要追林帘的保安面前,大声说:“干什么呢?” “她和我们一起的!” 林帘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她上台阶,就好似上了台阶她就能看到湛廉时。 她很快就到了。 可当她的脚迈上台阶那一刻,她手被拉住,与此同时,沉重又无力,饱含心疼的声音落进耳里:“林帘,别去了。” 候淑愉出声,她拉着这细瘦的手,她的手很冰,跟从冰块里捞出一样。 可她的手很有力量,带着不屈不甘。 候淑愉一触碰到这手,她的心就疼了。 这孩子啊,看的她难受啊。 候淑德走过来,手落在林帘肩上,把她带进怀里。 林帘周身湿透,衣服贴着身子,露出她极瘦的身形。 候淑德手不稳,因为她触碰到的身体又凉又冰,除了骨头,便是皮。 似乎没有肉,满是冷硬。 她手用力,把林帘抱进怀里。 林帘没有动,她望着那高处,突然间她就安静了。 满腔的不甘,质问,一瞬就凝成一团,不再作乱。 此时此刻,不知道怎么的,她静了。 那一晚,他不该。 不该放任她那么被赵起伟对待,不该做个冷血的旁观者,让他们那么践踏她。 他错了。 他要承担他所犯的错。 不然,这份文件里不会有他。 是啊。 这份文件里有着所有那一晚伤害她的人的罪证,赵起伟,秦汉,刘妗,他。 以及很多她不认识的人。 他要他们所有人都为那晚的错误付出代价。 包括他。 可是。 不该。 不应该的。 他没必要这么做,没必要把自己放到这里面。 那一晚,他就是一个旁观者。 他没有伤害她。 他只是说了该说的话,做出了他那个时候该做出的冷漠而已。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成为这加害者中的一个? 湛廉时,为什么呢? 恨突然间就没有了意义,似乎那长久的支撑点转眼就消失,它一下啪嗒碎了。 就像现在的雨,落地成水,早便没有了原本的形状。 这一刻,林帘那紧抓着文件的手没了力道,那湿淋淋黏在一起的文件哗啦落在地上。 她看着那森严的大门,怔怔的。 湛廉时,为什么呢。 你是为什么呢。 “什么?!” 突然的,候淑愉惊声,面色变得慌乱。 候淑德一直抱着林帘,她能感觉到林帘身体从强硬变得虚软,似随时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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