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倒是今越没心情看热闹,她刚才没跟徐思齐把话说死,只说暂时不想见面,需要给她几天时间,可万一徐思齐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或者她钱没凑够,最后说不定还是得相亲。 这事得快,赶在舒文韵发现徐思齐帮她之前。 想起舒文韵,今越又郁闷了,对这个姐姐她很矛盾,其实俩人也不算勾心斗角,远没达到你死我亡的仇恨,上辈子赵婉中风后,她也曾帮着照顾过三年,直到她自己怀孕不方便照顾病人,才被二哥接手过去。 况且,舒老师对她还有慈父的养育之恩。 可自己的工作机会被她抢走,她没去乡下关心过她,也是事实,舒今越做不到原谅她。 *** 而书城另一边的市医院,单间病房里,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一位干部装男同志,男人则关切地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 如果舒今越在现场,一定能认出来,这老太太就是前几天在火车上遇到那位干部装大娘。 “妈您好点没?”杨正康握着母亲的手,短短几天,母亲仿佛老了十岁。 “好多了,你快上你的班去,别耽误工作。”杨老太太尽管想安慰儿子,可虚弱的声音里,藏不住绵长的痛苦。 杨正康对着母亲安慰的笑笑,转头对着医生的脸却铁青,“你们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是说就是个普通感冒,还给我拍着胸脯保证两天就好,怎么现在不仅没好,还越治越严重?” 几人不敢出声。 这事搁谁身上也想不通啊,杨老太太来医院本来不是给她自己看病,而是带她老姐姐看咳嗽,谁知正好遇到内科金主任,她忽然多嘴提了一句,说最近感冒了,自己吃了不少药也没好,让给顺便看看。 本来,一个简单的感冒病,普通内科大夫一年没看一千例也看了八百例,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治,就连老百姓自己也知道在家里备几样感冒药,病了吃几粒,哪里需要上医院不是? 更何况,给她看的还是经验丰富的金主任,杀鸡用牛刀啊。 可一问,老太太在家自己吃了好几种感冒药,常见的安乃近、克感敏、头痛粉、藿香正气水、感冒通,甚至维C银翘片都吃了,愣是没好转。 主任想了想,自己平时也就开这些啊,她加倍吃都没用,自己再开也不一定有用,莫非不是感冒病? 这老太太可不是普通人啊,人儿子杨正康是市里某会的二把手,即使是再小的问题,他们也得事无巨细把一切可能出现的风险都告知一遍,最好是先预防着,省得出了问题追究到他们头上。 等到病人和家属都同意了,他们立马安排做检查,首先怀疑的是肺上会不会有毛病,然后怀疑会不会是过敏性疾病,鼻炎啊啥的,可里里外外做了全套检查,愣是没查出毛病。 “传染病或者重感冒你们治不了也就罢了,我妈就是个最简单的打喷嚏,你们连这都治不了,贵院的专业水平真是令人失望。” 是的,杨老太太的“感冒”很轻微,只有一个症状——打喷嚏。 每天清晨六点一刻,比闹钟还准时的开始止不住的打喷嚏,躺着打,坐着打,要是站起来吹了冷风打得更厉害,奇怪的是打到八点左右,喷嚏又能不药自愈。 不打喷嚏,她就是个能吃能睡面色红润的老太太。 别人感冒还会发烧咳嗽头痛,她就这么一个症状,而且是不药自愈的。刚开始她自然是没放心上,寻思自己吃点感冒药就行,吃了一堆没效之后,她来医院就顺便提了那么一嘴,想着医生开点对症的,顶多两三天就好了。 谁知道啊,不仅没好,还把自己整住院了,住院也就罢了,做了一堆检查啥也查不出来也就算了,最近这两天居然喘气困难,不能平躺,还得靠吸氧了! 整一个越治越严重! “本来,我们确实把……当感冒治疗,发现无效我们也尝试往过敏性疾病和鼻腔疾病考虑,该做的检查也做了,该用的药也用了……” “别提了,你们这些检查,让我母亲遭了多大的罪?”连续做了那么多次鼻腔检查,就是年轻人也受不了,老太太被这“一通乱捅”,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几名白大褂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打喷嚏为什么就是治不好,他们把凡是可能导致打喷嚏的疾病都排查了一遍,省医院的专家也请了,甚至还给京市和海城打过业务咨询电话,愣是找不到原因,他们甚至怀疑老太太在说谎—— 有些长期缺乏关爱的老人,会故意夸大病情,想要以此引起儿女的关注。 可每天清晨六点一刻,他们都曾非常准时地在病房内外听见那一声声“啊切”,止也止不住的喷嚏,不像是能伪装的。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们能不能治,给我一句准话。”杨正康沉着脸。 “这……” “这什么这,你们还是市级医院呢,我大姨一个简单的咳嗽,要不是我妈提醒,你们也差点治不好,现在我严重怀疑你们的业务能力是否配得上贵院获得的一堆荣誉称号!” 院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口大锅他可背不动啊。 忽然,听儿子提起他大姨的咳嗽,杨母灵机一动,挣扎着坐起来,“要不,咱们请火车上那姑娘来看看?” 杨正康皱眉,“妈您好好歇着,别添乱。”一个小姑娘还真把她当神医了。 “你忘了,你大姨的咳嗽就是被她说中了,咱们带着她看了那么多大夫,愣是没看好,还有些医生居然说她是肺结核,看她嘴唇发紫就说她是心脏病,我跟大夫一提,他们才给找了中医治好,我现在只信中医。” “正康,你给我找中医来,找那个小姑娘。” 第9章 给她办工作? 杨正康觉得这种大事听信一个小姑娘的话,简直胡闹。 本想拒绝,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母亲受病痛折磨。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在心里这么说,先稳住母亲,背地里该找名医还是得找名医,不可能真的等一个小姑娘来救命。 “好好好,妈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但妈也别抱太大希望,您连人家叫啥名字都不知道,要找可不容易。” 杨母此时是真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怀疑那个女孩的话,明明是好心提醒却被自己当成有意巴结接近,现在倒好,连人名字都没问一下,无异于大海捞针。 *** 舒今越可不知道有人正在找她,她最近都在忙着找门路。 时间又过去两天,再不走,回生产队就快赶不上了,要是队长想为难她,又有新的明晃晃的把柄了。 “你这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正事不干,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忙个啥。” 在赵婉秋心里,除了相亲以外的事都不是正事,但舒老师却不这么认为,“今越有志气,不着急结婚,咱们就别给她泼凉水了,赶紧给想想法子吧。” 这几天,老两口也没闲着,拎着自家过年都舍不得吃的东西,挨个拜访以前单位上的领导,看能不能想法子给今越弄进去,哪怕当个临时工也行。 可他们本就不擅交际,以前在单位也没啥存在感,现在临时求人,难上加难,出去几天都是碰一鼻子灰。 对于他们的这样的城市贫民来说,想要在这年头找份工作,难度不是一般大。 “对了婉秋,你今早去找你们以前那护士长,怎么说?” 赵婉秋脸一垮。 “你没跟她说咱今越在乡下学过中医的事?咱今越会打针,还会看病呢!”虽然没见过,但舒老师无条件信任闺女说的话。 “说了说了,可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看不上她那副溜须拍马的嘴脸,跟她吵过几次……现在求人,人也不搭理我。” 当时没逞口舌之快该多好啊。 谁说不后悔呢,但要是后悔能管用,只要能给今越安排一份临时工工作,她就是跪下去求人家她都愿意。 老两口对视一眼,现在最后的希望就在徐家,昨天他们厚着脸皮,拎着东西上徐厂长家了。徐厂长不在,是他爱人接待的他们,人倒是客气,还给他们泡了茶水,话也说得好听,可就是不知道是真的上心,还是场面话。 舒今越看着直叹气,虽然她的人生经验也不丰富,但她知道,求人管不管用,关键在于你在对方心目中有没有价值。 资源,都是要交换的。 他们两把老骨头,能有啥跟人交换的?年轻时吵没吵架,其实影响并不大。 “要不我再去找老刘说说情?”舒立农前天找过街道小学的校长,是他以前的同事,那边倒是说安排个代课教师可以,但明里暗里要四百块。 “要是正式工作也就罢了,代课要四百块,说不定干一个学期就没戏了,白瞎这钱,爸你别去了。”舒今越冷静地说。 她这几天东奔西窜,也只凑出150块。 家里要真砸锅卖铁,算上她的,倒是能勉强凑出四五百,可买一个临时工,她觉得不值。 最近就连一直不怎么待见她的二哥舒文明,也在认识的人里打听工作的事,舒文韵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在单位和同学中问过。 这不,昨晚她下班回来还说,她高中同学家有个在市六国营食堂的岗位,别看只是服务员,但却是公认的香饽饽,多的是人争着去。 今越倒是心动,可惜人家要八百块钱,就是把父母的骨头敲碎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 一家子正为这事愁得不行,忽然听见赵家小孙子喊:“今越姐姐,上次那叔叔又来啦!” “小舒同志现在忙不?” “不忙不忙,是不是有消息了,徐哥?” 见老两口都在,徐思齐进屋,先跟他们打声招呼,“我有个同学,他母亲身体不好,今年打算提前退了,本来是让他妹妹去接班,但他妹妹现在怀孕了,不适合去那个岗位,我来问问你……” “我愿意。” “你都不问是啥厂,啥岗位?” 今越摇头苦笑,现在还有她挑的余地吗?这几天徐思齐是真上心了,可现在工作岗位紧张,徐厂长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自身难保,机械厂安排不进去,周边几个厂打转一圈,有机会的要价高,要价合理的,又多的是人抢。 “市第三农药厂,粉剂车间,专门做六六粉的,对身体有损害,你还年轻,干这个岗位可能……”徐思齐吭吭哧哧说不完整。 六六粉是剧.毒,这连舒立农都知道,他刚想说不行,身体哪里吃得消,可看见闺女的眼色,只能讪讪的闭嘴。 赵婉秋却没忍住,“不行不行,你一个年轻女孩子,还没结婚生育,这不行。” 今越心说自己会不会结婚还不一定呢。但这时候可不能跟赵婉秋唱反调,这不是头等大事。 眼看就快到舒文韵下班时间了,今越不敢让徐思齐和她碰见,随便扒拉一下头发,穿上一件从大嫂那儿借来的衣服,先去农药厂看看。 现在别说闻农药,就是喝农药,她也想试试。 *** 可惜,现实连喝农药的机会都没给她,去到农药厂才被告知,那岗位已经被徐思齐同学的母亲,转给了她娘家侄子。 那侄子今年刚高中毕业,知青办上家催了。 可能是这几天失望次数太多,渐渐地免疫了,舒今越只是淡淡的说声“谢谢”,就坐徐思齐的自行车准备回家。 她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除了找工作,也在找挣钱门路,倒是认识了一位废品收购站的大姐,因为识字嘛,她每天晚上去帮着整理一下垃圾,分一下类,干到大半夜能挣两毛钱。 同时,那里的旧书旧报纸啥的,她有看上的也能带一两份回家。 最近她就在里面发现一本医学古籍,暂时还不知道真假,收购站不重视,只当废纸处理,她拿回家,想带鬼市上问问。 按理来说,这么好的东西,她是舍不得卖的,可她现在缺钱,只能安慰自己,以后有工作了,什么样的古籍孤本她都能买到。 到建设大桥附近,“徐哥,把我放这儿就行,我在这里下。” 徐思齐也没多想,调转车头往金鱼胡同去,父亲的历史遗留问题还没搞清楚,但徐家的祖宅倒是暂时让他们住进去了,只是还没正式还回来。 进门,一个古铜色的高个子男人,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寒冬腊月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冷意,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脱掉那身庄严肃穆的军装,男人身上的严肃少了一些,但两条修长的眉毛中间依然有个淡淡的“川”字。 “小叔刚从外头回来?” “嗯。” 男人穿着一条合身的旧军装裤,可在看不见的腿根深处,有一道长约八公分的狰狞伤疤,子弹打穿了他的大动脉,身体里的血差点流净,等转移回书城的时候,命是保住了,但疤痕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扭曲成一条狰狞的蜈蚣。 小叔正是这次受伤的立功表现,才换来父亲事件的彻查,这才勉强恢复工作。 他自己,却再也回不去部队了。 徐思齐心头沉重着,停好自行车。徐家祖宅是一套三进的四合院,这在寸土寸金的金鱼胡同可谓头一份。徐家以前可是全省排得上号的富商,正因如此才会被日国人当肥羊盯上。 可惜前两年被破坏严重,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都成了残砖碎瓦,奇花异草也只剩一片荒芜。 徐思齐的母亲张珍倒是有心打理院子,但徐平总觉得情况还不明朗,让先等等。 所以,徐家现在虽然住了四口人,但也只打开住人的三间房和一间客厅,一间厨房,其它屋子依然保持着贴封条的原样。 “小叔现在不忙的话,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徐端擦干头发,面上依然淡淡的,“进屋说。” “就是我想,小叔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有没有适合年轻女同志的工作,轻松一点,体面一点最好,要是没有的话,只要是个正式工就行。” 徐端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重复他的话:“轻松?” “对,毕竟年轻女同志嘛,重体力活也干不了。” “体面?” 徐思齐终于发现小叔好像不高兴了,想要解释,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事从一开始就怪他,他要是能有勇气早点跟家里说明有喜欢的人了,就不会因为欺骗舒今越而愧疚。 徐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虽然才26岁,身上却有一股迫人气势。 他什么都不用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侄子,仿佛就能看进侄子的心底最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帮舒今越找工作,他确实有私心,上一辈的恩情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想自己漫长的一生里,总有人以他们家族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今天帮忙办这个,明天要求那个,稍有不满就被指责忘恩负义。 虽说舒家人目前看起来都还不错,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徐家又不是没遇到这样的亲戚,与其无限满足他们数不尽的鸡毛蒜皮,不如一口气帮忙解决大事,恩情就算还清了。 这点小心思他不敢让父亲和小叔知道。 见他惴惴,徐端淡淡的笑了声,“想好要跟你对象结婚了?” 徐思齐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叔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我对象,这工作是给上次跟我相亲的小舒同志找的。” 徐端脑海里冒出一个小鸡仔似的姑娘,“苏今越?” 不知道为什么,徐思齐感觉小叔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一点。 第10章 卖书&借钱 徐思齐连忙点头,“对,就是她,小叔还记得她吗?” 徐端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他的自行车。 明明小叔什么都没说,但徐思齐就是感觉他生气了,明明刚刚听说不是给他“对象”,而是给舒今越找工作的时候,小叔的态度都还挺温和的。 小叔生气不会大发雷霆,就是会静静地看着你,看得越久,他心里越是打鼓。 他想起四岁那年,因为太过喜欢一本邻居小孩的连环画,他悄悄趁人不注意带回了家,后来小孩找不到生气了,八岁的小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知道是他拿的。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小叔的眼光,他哭着把东西交出来,父母狠狠教育了他一顿,从那以后,他就特别害怕小叔,小叔说东不敢往西。 “你打算把人情还清。”这是肯定,不是疑问。 徐端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徐思齐咽了口唾沫,“是,主要是我看她们家也挺困难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呵。” 徐思齐还想继续解释,他不是忘恩负义,他甚至连给她买工作的钱都准备好了,他真的没打算让她花一分钱。 徐端却抬手制止了,“说说看,最近都给人找了些什么工作。” “机械厂不好插手,我和我爸给她找了街道办、区图书馆、文化馆、百货商店门市部,但竞争挺激烈的,都没成,今天找的是农药厂……” 前面,徐端脸色如常,听到农药厂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不成也罢。” “可……可她假期马上就结束了,不能再拖……” 徐端看着墙上一幅青松图若有所思,“这事你别管了,好好上学。” 这意思是,小叔答应帮忙了?!徐思齐一喜,就要说谢谢的话。 谁知徐端却似笑非笑看着他,“别以为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徐思齐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叔却已经起身回他屋去了。 *** 此时的舒今越也没闲着,在建设大桥下车后,她就在那附近溜达,这一次她又换了一副打扮,一身蓝色工装外,穿着一件花棉衣,两根浅黄色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一顶雷锋帽压住眉眼,露出雪白的小脸。 看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跟上次的“东北少年”判若两人,一路逛过去,压根没人把她认出来。 这一次她学精了,也不到处找买家,只找个角落悄悄蹲着,观察所有人,见到看起来像文化人的,就上去小声问两句,听话听音,见对方没意向就立马撤。 一连问了四五个,都没人感兴趣,她开始迟疑,自己这副半大孩子模样确实没啥信服力,想买的人也担心她是不是偷拿家里东西出来卖,万一家长发现会扯皮,就跟上次卖野山参一样,即使有心想买的也会犹豫。 “小姑娘,你要卖旧书?”一直蹲她旁边一个大叔小声搭讪。 今越记得他是专门倒腾粮票的,地方票倒全国票,粗粮倒细粮,似乎手里很有点关系。 她点点头。 “你这么卖是出不了手的,我认识一朋友,他认识一位喜欢收集旧书和邮票的老教授。” 今越知道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卖自己好,静待下文。 见她神色淡定,一点也没有一般这个年纪孩子的浮躁,男人顿了顿,心说这小女同志还挺沉得住气。“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他帮忙牵线,你可以跟那老教授见一面,聊聊,要是合适说不定能给家里添个大件不是?” 他也知道规矩,没要求她先把东西拿出来看看,今越还真不想暴露,她想把这本古书卖给懂行的人,而不是二道手。 只有知道它价值的人,才会珍惜它。 “到时候要是成了,你给他两成就行。” 舒今越立马皱眉,“不行。” “两成是道上规矩,总不能让人白忙活,小姑娘你年纪小,不懂这些道理……” “三块钱。” “啥?” 舒今越十分冷静,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也是牵线搭桥的,他们在这里做倒爷赚一份钱,做中间人还能再赚一份,卖得出去他们有钱拿,卖不出去他们也没啥损失。 拿准了他的心态,今越愈发压价压得死死的,最后说好,只要是通过他牵线的中间人卖出去,无论多少,她都给那人五块钱的辛苦费,至于他俩怎么分,那不是她操心的事。 择日不如撞日,今越表示家里老人生病等钱救命,那倒爷于是将她载到一条胡同里,让她等着,自己去找那“朋友”,最后再由那朋友带她去医科大学门口找那位老教授。 都是公共场所,今越倒也不怕他们会使坏。 “这是医科大学的张教授,今儿来找他老人家,小丫头片子你可算是找对人喽,咱们张教授在收集古籍这一块,是这个。”中间人竖起大拇指。 舒今越观察那老头,花白头发,黑边框眼镜,洗得掉色的中山装,确实像个文化人。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这伙人是合起来黑吃黑呢?作阿飘那么多年,她可是看过很多电视小说的。 张教授话不多,点点头,开门见山提出要看看是什么书。 今越却不急着拿出来,反而问:“张教授您听过《妇人千金良方》吗?” 张教授点点头,“但凡通岐黄的都听过。”还把作者是谁,主要生平事迹和学术观点有什么,成书年代准确无误说出来。 今越点点头,其实这本书与家喻户晓的《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不一样,作者虽也是一位名医,但因门人弟子较少,流派传承早就断了,其著作只在小范围的中医圈子内传播,一般的中医学生还不一定知道呢。 张教授能准确说出作者生平和学术思想,言语之间还不乏推崇,倒是让舒今越意外。 不过,老头话锋一转,“可惜,我也只是幼年时期听家父提过几句,此书真本目前收藏在京市博物馆内,就是普通手抄本市面上也没了。” “是,这几年中医古籍被人打着‘破四旧’的幌子破坏了不少,就连中医从业人员也大大减少。”今越记得她曾看过一篇报道,六六年之前,全国中医从业人员有三十五万,可到了七八年只剩十四万,直接锐减三分之二!而西医从业人员则是翻了三倍之多。 这是一种令人痛心的变化,今越一直有个想法,第一步留城活下来,第二步收集整理这些遗落的“珍珠”,第三步才是发扬中医和报仇。 她的生活阅历少得可怜,想法也简单。 张教授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神色放松下来,“倒是难得,遇到你这么个小友。” 中间人立马接话,“那张教授您可得给她个公道价,他们家老人住院等着救命钱呐。” 今越脸色有点发烫,连忙掏出护了一路的《妇人千金良方》。 张教授眼睛一亮,接过去仔细翻看起来,“虽不是真本,但从纸张和讳字缺字来看,应该是清朝后人抄录的,也算得上珍贵。” 今越还真不懂这些,什么玉扣纸什么讳字缺字的,她终究不是科班出身,没有专业的医古文常识。但她知道,这本书应该是找到了真正适合它的买主了。 “我也不欺小同志,这本书要拿到市面上能卖二百五十块往上,但要遇到合适的买主需要时间,你要是急等用钱的话,我给你220,怎么样?” 他推测舒今越家里应该有人是中医界人士,不然不可能对中医这么了解,更不可能有这本手抄本。 中间人“啊”一声,掏了掏耳朵,“张教授,这这这……”这么贵! 张教师却懒得跟他解释,外行人只看到钱,对内行来说,这是无法复制的珍贵文献资料,是中医学发展史上不可或缺的一笔,没了就真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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