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另两位年纪大的老医生,也眼观鼻,似乎是打算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出丑。 倒是莫医生脸上露出一抹好奇,“不知道舒医生何出此言,能否帮我们解解惑?” 今越顺着他给的台阶,说道:“在《伤寒杂病论》中,有一个病症叫做漏汗证,顾名思义就是汗液像漏了一样止不住,私以为比临床医学的多汗症更形象。此证的病因多为太阳病后发汗太过,导致汗出不止、手脚痉挛的症状,所以我……” “桂枝加附子汤证!”一直没说话的齐老中医忽然眼睛一亮,“是啊,桂枝加附子汤证,我怎么没想到,阳虚漏汗证!” 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一股奇异的光芒,那叫茅塞顿开,叫醍醐灌顶。 众人看他神色哪还有不明白的——这说明今越没说错,人家年纪虽小,却不是无的放矢,更不是信口开河。 而病人的回答也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是,我这半年来是有脚抽筋的情况,医生说这是因为更年期激素水平下降导致缺钙,只需要按时补钙就行。”而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有脚抽筋,这次漏汗证的脚抽筋就被一直以来的类似症状给覆盖了,忽略了。 莫医生依然好奇,“稍等片刻,什么是太阳病,是因为生这种病跟晒太阳有关吗,那是不是也有月亮病?抱歉,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女病人也看着今越,坐直了身子,擦汗的频率都变低了。 今越笑起来,这莫医生还挺有意思。 “中医辩证有一个六经体系,根据疾病传变速度、部位、特点划分成太阳、阳明、少阳、太阴……等六种证候,就像临床医学把疾病划分为消化系统疾病、呼吸系统、循环系统等几大系统疾病一样,其中太阳病指的是以发热、怕冷、头项僵痛、脉浮为主要表现的一类疾病的统称。” 莫医生似懂非懂,今越打的比方他懂,但什么太阳什么太阴的,哪怕只是简单的“阴”和“阳”他都搞不懂,更别说前面还加了各种限定词,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一头雾水。 今越回想一下,觉得自己还是讲得太深奥了,对于一个接受了多年临床医学思维的人来说,别说理解和接受,简直倒反天罡。 “你就这样想,这种称呼只是对疾病所处阶段的一个阶段性总结,就像西医上的哮喘,会分为急性发作期、慢性持续期和临床缓解期一样。” 莫医生瞬间秒懂,“原来如此,那你说的太阳病,是不是就是感冒病的初期,发热比较明显的时候?” 今越点头,跟聪明人说话挺省力。 在场众人一开始对她多有轻视,现在多少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他们虽然不懂,但她能把晦涩的专业知识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讲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更何况她还提出了这个什么太阳漏汗证,连齐老中医都茅塞顿开。 众人以为终于能下正确的诊断,拨开云雾见月明,脸上露出喜色,纷纷催促齐老中医针对这个病开方子,大家一起见证中医的奇效。 是的,医疗行业历来以技术服人,虽然学西医的不懂什么伤寒杂病论的原文,但他们相信齐老的经验和技术,能干到高级职称,能被请到这里来,就不是泛泛之辈。 “齐老快开方吧,有您老出手,今天必定药到病除。” 齐老中医“哪里哪里”的谦虚着,手却跃跃欲试。 与众人的摩拳擦掌不同,今越的眉头微微皱着。 莫医生发现了,有心想再追问几句,又觉得人多口杂不适合深谈,心想等结束后一定要向她请教一番,肯定有他不知道的玄机。 而书桌后的女病人,也没忽视她的异常,“小同志姓舒是吧?那我就叫你小舒了,小舒同志觉得还有不妥的地方吗?” 今越看看齐老中医,等着让他接话,毕竟自己是晚辈,他的徒子徒孙都比自己年纪大,任何一个行业里的规矩都是这样,更何况还是讲究经验和辈分的中医界。 然而,老中医什么都没说,已经气势十足的提起笔来,“唰唰唰”在纸上开方子了。 舒今越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不一定是桂枝附子汤证。” “什么?!” “又不是了?” “刚才不是你提出的这个什么手脚痉挛就是漏汗证吗,现在又说不是?”中年人实在忍不住,胸口气得呼呼的。 老中医方子开到一半,也有点不大高兴,“太阳病发汗太多,汗出不止,怕风,四肢拘急,病人的症状与条文基本吻合,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看法。” 眼神里暗含责备,这小年轻真是没事找事,方子一开,病一治,这事就了了,她一会儿一个“但是”,一会儿一个“不过”的,有卖弄之嫌。 不过想到她的年纪,又宽容两分,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他们年轻时候,比舒今越还冲动自负,总以为自己是张仲景再世,华佗重生呢。 “既然齐老师您问到我,那我就直接说了,我虽然没有您的经验丰富,但我以前的师父曾教过我一句话,中医看病不是套症状,而是查病机,也就是疾病发生的内在机理。” 就像来的路上她想过那些,同样是出汗的症状,但病机不同,伴随的其它症状也就不同,如果只单纯用症状去一一套用,而忘了深究发病机理,就会让思路浮于表面,甚至误诊。 还是那句话,症状可以骗人,但脉象不会。 她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面朝女人开口:“同志您好,我可以为您把一下脉吗?” 女人很大方的点点头,把手腕伸过来。 那是一双不怎么白,皱纹横生的手,皮肤也没多少弹性,但透过松散而浅薄的皮肤能感觉到她骨骼的坚硬和粗大……跟千千万万龙国妇女一样,是一双普通劳动人民的手。 舒今越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指腹下的跳动:首先脉位上来说是沉的,需要重按才能找到;脉形来说是细的,像一根丝线;而节律来说的话,节奏均匀,中间没有停顿,但却偏快。 “脉象沉细略数,跟齐老师把的一样。” 老中医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但今越下一句话,他的脸色彻底黑了—— “所以我觉得,病机除了阳虚之外,还有阴虚,当属阴阳两虚。” 老中医一下子着急起来,“你不能因为病人有略微的数脉就觉得她阴虚啊,这是刻舟求剑,太死板了,其实人体是很复杂的大单位,不能像教科书一样去套,况且脉象也有生理和病理之分,或许病人天生就是数脉之人呢?” 舒今越笑了笑,确实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有的人脉象天生就跟常人不一样,但那不是病态,可…… 今越站起来,“我可以确定就是阴阳两虚。” 她走到窗边,指了指天空,“病人最初生病是在三个星期前,而那时候正是书城最热的时候,可能您忘了当时您生病的情形,现在不妨仔仔细回想一下,生病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凉的东西,冰西瓜,冰棍儿这类的,而且数量不少。” 根据时间倒推,她记得那天特别热,达到了今年有史以来的最高温,二哥还从菜店抱回一个大西瓜,说是下面生产队送来的,作为福利,就给正式工每人发三个,临时工发一个。 大院里的工人家庭都羡慕坏了,打趣说还是在菜站当临时工好啊,吃西瓜不花钱。 他们把西瓜吊在桶里,放进水井里,为了防止李大妈顺手牵羊,舒老师还在水井旁守了两个多小时。 女人果真眯眼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对,我记得那天天气很热,开了两场会,心情烦躁,回家来喝了两碗绿豆汤,是冰镇过的。” 舒今越笑起来,这就对啦,贪凉之后发烧了,烧到39度,然后在医生指导下服用阿司匹林解热镇痛,这种治法在西医上挑不出错处,可在中医看来,却不是最正确的治法。 西医发烧就是解热,可中医还得探究发热的原因,不是机械的见热就退热,尤其是贪凉导致的发热,要是忽然发汗,这会损伤机体的阳气,而大量寒凉的东西在体内排不出去,又会损伤人体的阴津,再加上漏汗时间太久,就像一个关不严的水龙头,阴津流失更多……三重叠加,简直是雪上加霜。 “那依你之见,该用什么方?”老中医听到这里,已经心服口服,是自己疏忽了,他没想到仔细询问病人第一次发病时的诱因,以为就是简单的吹了点凉风。 “芍药甘草附子汤。” “不加味?” “不用加,就三味。” 女人听到这儿,“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给我开方的话,只会开三味中药?” 舒今越还没说话,那中年男人的嘴角抽搐两下,“我记得你们中医的方子都要写满一张处方签,你才开三种中药,这真的能治病?” 今越没说话,看向女人,她是病人,要不要选择她的治法,在于她。 女人犹豫片刻,“你先把方子写下来。” 今越提笔,写下芍药15克,甘草15克,制附片5克,因为含有附片,重点强调了一下煎煮方法,让一天三次,每次一小碗,趁热喝就行。 老中医接过处方看了看,教科书式的精简且经典,自己刚才开的除了桂枝加附子汤之外,还加了一些温阳的,洋洋洒洒足足有15味药,处方签上写了整整五行,而舒今越的只有一行。 名副其实的经方! 孤零零的三味药,像是在打他耳光,响亮的耳光。 经方的魅力,实在是令人叹服,他这在临床上待久了的,反倒丢了经方的妙趣,给领导看病也倾向于开“太平方子”,为了不出错什么都想兼顾一下,结果什么都治不好。 今越也没心情给他找补面子,她可是很记仇的,如果一开始她被为难的时候,他作为自己的同行前辈能帮着说两句公道话,她还会记着这份情,现在嘛……刚才给他机会他也不接茬那就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她舒今越也是有骨气的。 秘书把众人的纸张和钢笔收走,又给几人茶杯里添水,大家聚在一起或是讨论今天的病情,或是说起行业内的趣事,今越这只小小出头鸟自然是最不受待见的,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小舒同志,介绍一下,我叫莫书逸。”莫医生端着茶杯走到她身边,拉过板凳,坐下。 “莫医生好。”今越捧着茶杯,寻思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她真是分外想念赵婉秋炒的板栗,她想坐在石榴树下,一边看书一边吃板栗,不想在这里被人排挤。 是的,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排挤了。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知识分子,排挤起人来可不是小学生,能让人一下子就察觉出来。 任谁被孤立被排挤心里都不会好受,她上辈子为人处世的经历少得可怜,除了低头装作不在乎,她不知道怎么化解。 人的情商就是这样天然差距,同是舒家孩子,舒文晏和舒文韵总是能把同学、同事关系处理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而舒文明和她,就似乎木讷一些,时不时会有被排挤孤立的感觉。 但舒文明又和她不一样,舒文明能做到“不是你们排挤我,是老子孤立你们所有人”的自信和潇洒,舒今越却是一面装作不在乎,一面阴暗的揣测,这些人为什么讨厌自己,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人?然后开始复盘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陷在后悔、懊恼、羞愧等各种负面情绪中。 总之,她很容易内耗。 即使重活一次,她依然做不到小说女主角的洒脱。 此时她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发现莫书逸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嗯,你说什么?” 莫书逸好笑,“我说,你在哪个单位上班,以后我们可以多多交流,有机会可以探讨一下临床体会。” 今越说了自己的工作单位,又问他的。 “看来你是真没听我说话啊,我在省医院,内科。”他摸了摸鼻子,有点哭笑不得。 “抱歉,我刚才在想工作上的事。” 很快,通过聊天今越知道,莫书逸今年三十二岁,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苏国留学,在那边学了临床医学,辅修心理学,后来闹掰之后,他回国在京市医学院继续进修三年,又去日国读了医学博士,毕业后在京市医院工作过几年,去年刚调到石兰省医院来。 “您这样的大才,来我们书城实在是屈才了。”舒今越由衷的说,这年头的海归博士,就是留在京市也是被重点培养的苗子,结果却来到石兰省这样的小地方。 “石兰是个好地方,我母亲就是这里的人。” 今越笑笑,也没追问,但他是海归,还是博士,今越忽然觉得自己有很多方面能向他学习,远的不说,她最近正在学英语,很多医学专业词汇就很吃力,构成复杂,又是大长词,她也不知道自己发音对不对,就是去找专门的英语教师请教也没多大用,因为专业性太强了,但问他肯定知道。 再说,目前国外对很多疾病的研究和救治都是非常先进的,但专业的期刊她买不到,买到也看不懂……想到这里,今越眼睛一亮。 生平第一次,主动问人要联系方式。 “以后我能经常向莫医生请教问题吗?” 女孩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莫书逸挑眉轻笑,“荣幸之至。” 拿到联系方式,舒今越又跟他聊了许久,从他留学生涯到她下乡经历,貌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却双方都聊得很开心。后来想到今越对行业内的事情不太了解,又挨个给她介绍今天来的专家,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医院,擅长什么疾病的诊治,几乎是事无巨细。 一直聊到秘书进来,说大家可以走了,舒今越与莫书逸告别,看见杨正康的车子还在院里。 “怎么样小舒?” “目前还不知道,只是让我们每个人写下治疗思路和方法。” 杨正康也不懂医学上的事,就没多问,“老母亲一直让我请你去家里玩玩,我忙着工作倒把这茬忘了。” 今越连忙婉拒,她当然知道现在的杨正康如日中天,她要想最近几年家里多条路子,走得更顺些,抓住机会多跟杨家接触是极好的,但她也记得徐端的忠告。 杨正康也不勉强,又亲自将她送回街道办。 这下子,整个新桥街道办的人都知道,防疫站那个舒今越可了不起,专门看疑难杂症,甚至劳动杨副主任车接车送的来请,难怪以前有人说她是走了杨副主任的路子来上班的,平时打探起来她还不承认,现在看来可不就是如此! 乔大姐拉着今越,心说这女孩真是了不得,一边跟杨家搭上关系,一边又有覃局长的儿子对她穷追不舍……可看着她五官也不出众,压根没她姐姐漂亮,到底是哪来的魅力? 舒今越感觉到她的打量,但没说话,她现在只想回家休息,她实在是太累了。 跟朱大强打声招呼,今越往家走,心里一会儿想到上辈子,一会儿想到兄妹几个的长短,一会儿又想到今天的事,不知道方子会不会起效。 有些中医讲究门派之别,什么补土派,河间派,易水派的,但总体来说现代临床上的中医可以简单粗暴的划分成两大派:经方派和时方派。舒今越却不拘泥于这种什么派别,在她看来只要能治好病,什么派都行,治不好病,就是张仲景派都没用。 但也有很多中医不讲究这些,譬如今天那位姓齐的老中医就是经常用时方,偶尔也能用用经方。 想着,今越回到柳叶胡同,刚准备进去,忽然听见身后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着往16号大院跑。 “喂,小孩儿,你们跑啥?” “李大妈家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今越脸上也兴奋起来,一天的疲乏就靠这口瓜吊着呢。 “她儿子要去倒插门,李大妈气疯啦!” 第32章 恋爱了&女大佬身份&他的抱歉&司机来了 “这次喝肥皂水没?”小孩们哈哈大笑, 今越又是好笑,又是头大。 小李哥是李家三代单传的、李大妈拼了老命拼到第六胎、四十高龄才生下来的儿子,这样的他居然要去老丈人家倒插门? 今越还没进大院, 已经能想象李大妈的愤怒和崩溃。 李大妈的天, 塌了啊。 果然,她跟在小孩身后进院子, 前院压根没人, 男女老幼连一只猫一只狗都往后院去了。 她连忙放下绿书包,将门锁上,以防被人钻了空子, 这才跑到后院去, 吃瓜当然要吃新鲜的。 “我的儿啊,老天爷喂, 我这是做了啥缺德事啊, 要这么惩罚我, 好好的儿子, 多孝顺一孩子, 小时候他姐姐给颗糖, 化了都要留回家给我吃的儿子,怎么就让你们老孙家给怂恿霍霍了啊, 你们想要儿子, 你们家不就自己有吗, 怎么能抢我的啊……”李大妈坐在地上,正一边哭,一边与地面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接触。 这次的哭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哭声伤心又绝望,不是以前那种只嚎不掉眼泪。 不过她横竖说来说去就那些口水话, 今越听了一刻钟就没兴趣了,拉了拉赵婉秋的袖子。 原来,今天他们去上班后,小李休息,不知道跟李大妈说了什么,母子俩吵起来,大家一开始好言想劝,劝着劝着才发现不对劲—— 小李居然提出要去老丈人家倒插门,人家这不是商量,是回来通知,告知一声立马就要卷着包袱上老丈人家去了。 李大妈当即气得晕死过去,醒来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逼着小李打消念头。 可这次小李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对老母亲的招数已经了如指掌,她哭就由她哭,她要上吊那就守着,真吊了就送医院抢救……一个花样百出,一个油盐不进。 邻居们刚开始以为是跟以前一样的婆媳矛盾,寻思李大妈是不是又打儿媳了,人刚怀上身子,她这就不做人了啊,谁知居然是儿子要去倒插门,也开始觉得事情严重,两边劝。 他们没能劝住哭天抹地的李大妈,也没劝住心意已决的小李。 “刚一个小时前,小两口已经搬着行李去了老丈人家,小李说过几天就带户口本去街道办和派出所,看那样子是真铁了心。”赵婉秋啧啧两声,“小李这孩子,倒是闷声干大事。” 舒今越想起小两口找自己看病的情形,估摸着在那之前,他俩就决心要搬出去了吧。 哦不,这比搬出去,比分家还剜李大妈的心窝子! 大家劝了一会儿,李大妈还是哭,哭得嗓子都哑了,众人也顾不上了,上班的都回到家,该做饭了呀。 李大妈见没人理她,自己哭了一会儿,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像一只破财的风箱,只能爬起来拍拍屁股,重振旗鼓,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诶诶你们说李大妈这是去哪儿?” “别是真去买农药吧?” “我看是去小李老丈人家闹事吧。” 众人深以为然,想跟去看看吧,两个地方又离得远,正是饭点,只能忍忍,反正没多久总会知道的,都在一个城市,七弯八拐的总是能有认识的人,好事传不出去,坏事那是绝对嗖嗖快呀。 晚上舒家人少不了要议论几句,大概就是谁都没想到,小李憋了这么个大招,实在是他以前妥协的次数太多了,让大家潜意识以为他还会继续妥协。 “这父母做的,也不知道咋想。”赵婉秋不止心疼小李,还有他那五个姐姐,“要是做不到闺女儿子一碗水端平,还不如不生。” 她也是妥妥的重男轻女受害者。赵家原本是郊县的农户,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是女儿,到她是第三还是第四个已经不重要了,后面当然是继续生,到她六岁那年,家里终于生下两个男孩,觉得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就把她送给城里一对姓赵的工人养。 那时候她哭着喊着不要去,说会好好照顾弟弟,好好听话,小手紧紧抱着生母的大腿,可最终那些稚嫩的手指还是被一根根掰开,送出家门。 养父母待她说不上好,但也并不算坏,送她上学的同时也把她当保姆使唤,让她认字但却没用心教过她为人处世,甚至就因为他们亲生孩子一句话,就随意对她羞辱打骂……她在这个“家”里疏离的活到十六岁,受舒文韵母亲的启发和资助去洋人开办的护士学校学习,后来就是全国各地东奔西走,大部队在哪儿,她就去哪儿。 等全国解放回到书城的时候,养父母和亲生父母都已去世,剩下几个姐姐弟弟虽有血缘关系,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她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他们都没来。 后来就慢慢的断了联系。 这些老黄历其实赵婉秋挺喜欢唠叨的,上辈子的今越都听烦了,已经不怎么上心,可重活一世之后,今越忽然特别能共情母亲,也能理解她为什么特别不喜欢李大妈。 “算了,咱们同情她们,说不定明天她们还回来大院闹呢。”舒文明估计,小李的五个姐姐明天肯定还会回来闹,到时候小李还是会妥协。 “谁说不是,这六个女人又哭又闹的,咱们耳朵都不得安生,明天我得找借口出门去,不能待在家里。”赵大妈掀开帘子进屋。 李大妈能这么拿捏小李,不仅是她一人之功,六个女儿也功不可没,每次小李闹分家,她们都会回来又哭又骂的,数落他没良心,母亲把他们带大多么多么不容易,他要是敢分家敢伤母亲的心,她们就不认他云云。 每次回来,16号院就跟谁家死了人似的,那哭声能传老远。 赵婉秋赶紧让她上炕坐,“那行,我跟你一起出去,咱们去城北清水河那个自由市场转转,听说有农民来卖菜卖鸡的,不用票。” 赵大妈坐下,“哎哟,那么远我可走不动,现在才从老家回来,这一天累得腿都快断喽。” “对了你们知道上次那个王晓红后来怎么着了吗?” 舒家人面色一僵,尤其舒文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没让王家赔医药费真是越想越后悔。 “她怀孕是真的,孩子是以前去他们村插队一知青的,男知青今年回城了,在造纸厂上班,弄清楚后王家一大家子又上造纸厂闹去了……听说啊,那小伙子原本都准备跟他们厂一主任的闺女结婚了,现在可好,鸡飞蛋打,工作差点没保住。” 赵婉秋“呸”了一声,“该!” 也不知道是骂王家还是骂那负心汉。 “王家是真有本事闹腾啊,听说七大金刚把那小伙子家给砸了,还去造纸厂领导家守着,不给他们解决这事就不走,吃住都赖在人家里,人让他们报公安他们又不报,就说要个说法。” 王晓红这是明摆着要跟负心汉在一起啊,哪里舍得真报警让公安把他抓走? “后来厂里实在没办法,就压着头让他娶了,听说结婚证当场就领了,王晓红卷着包袱当晚住下,可把那车间主任气得够呛。” 舒文明冷哼一声,“看着吧,婚后有他们闹的。” 车间主任是不能亲自开除工人,但他会给小鞋穿啊,什么故意给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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