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门,出去是一条走廊,直接连通火化车间。 我们用推尸体的推车装上那六具骸骨,在走廊里等到火化工离开,路元就拿出钥匙进入了火化车间。 电焚炉的噪音很小,由于只剩一堆枯骨,几乎看不到什么烟雾。 路元照我说的,把黑袍人的骸骨先送进了焚化炉。就在炉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我只觉气海猛然一颤,心底响起一声叹息。 可我依然无法感知黑袍人的阴魂,虽然明知他就藏我的气海之内,却始终未能与他建立沟通。 黑袍人好像不想见我,只是把我带去幻境,去感受他曾经遭受的痛苦。 从晚上与魏强的父亲聊过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一年之内北尊仙门有三名弟子死于非命,这到底是不是黑袍人所为? 如果是,那他滥杀无辜,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害死三名弟子的罪魁祸首又是谁? 要知道,当年那口鱼塘底部,埋葬的可不止是黑袍人的骸骨。 另外还有五具小孩的遗骨。 在挖出黑袍人的骸骨之前,我就发现那块沙土地不断冒着丝丝黑气。 但在取出那五具小孩遗骨的时候,却感觉不到丝毫阴气。 黑袍人与那几名走丢的小孩,死于同一时期,死亡时间先后间隔也就几个月。 五十多年后,黑袍人的阴魂还附在骸骨上。那五个孩子的魂魄,为何又不知所踪。 昨天傍晚,阴差曾在北尊仙门场出现,他也找不到北尊仙门宋弟子的阴魂。 我亲眼看到小车子撞倒宋弟子,车轮从他身上轧过去,可我只见到小车子内有阴气浮动,却没发现宋弟子的魂魄离体。 还有前两次在北尊仙门场意外死亡的弟子,阴差是不是也找不到他们的魂魄。 如果能和昨天傍晚出现的那位阴差聊聊就好了。 我心里刚产生这个念头,就感觉火化车间里渐渐被阴气充斥,摆在推车上的五具小孩遗骨,已然被一层黑气裹住。 焚化炉突然停了,路元回过头,示意我把装骨灰的瓷坛递过去。 “等温度下来,就可以收骨灰了。” 我抱着瓷坛,从推车旁走过,摆在推车上的遗骨,竟然轻轻抖动了几下。 路元惊恐不安地叫道:“杨全……”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路元别说话。 放下手中的瓷坛后,就站在推车前面,对那五具被阴气萦绕的遗骨说道:“你们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五具遗骨同时停止抖动,其中四具遗骨上的阴气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形成四个淡淡的虚影,身形如同六七岁的小孩。 我听到一阵吭吭哧哧的杂音,可这些孩子到底说了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路元看得目瞪口呆,他好像也能看到这几个孩子的魂魄。 “元哥,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路元茫然摇头,身体瑟瑟发抖。 我有些无可奈何,转头对几个孩子的阴魂说道:“我会找到你们其中三个人的母亲,如果让你们的母亲,看见你们的遗骨,恐怕她们会受不了。” 半空中的四个虚影微微晃动,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我想,要是让她们面对你们的骨灰,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 四个孩子的虚影竟然一起点头,我心中暗喜,只要能够交流就好办了。 “那待会我把你们的母亲请过来,你们能认出自己的母亲吧?” 四个虚影再次点头,我正想让路元开炉收取黑袍人的骨灰,蓦然发现其中一个虚影依稀出现了重影。 仔细看了另外三个虚影,好像在这些虚影内部,有淡淡地黑气想从里面钻出来。 我不觉甚是惊骇,每个浮在半空的虚影之中,竟隐然藏着两个魂魄。 三名意外死亡的弟子,加上建设北尊仙门时死的工人,正好凑足四个魂魄。 也就是说,我面前的每个虚影里,都混入了一个成年人的阴魂。 而这些成年人的阴魂,居然被几个孩子给控制住了。 还剩最后一具小孩遗骨,没有显现虚影。 这是否意味着,如果孩子们的遗骨没被挖出来,那北尊仙门就会有第五个人无端送命。 此时我的心情非常复杂,黑袍人,五个孩子,还有四名无辜受害者,如果我有幸能将这十道亡灵度入地府,那是多大的功德。 而且距我定下要度化一百个怨灵的目标,也更近了一大步。 不过我现在对这十道亡灵却有点束手无策。 黑袍人的阴魂躲在我体内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将成年人的魂魄从小孩的阴魂中剥离出来。 第一千零七章 束手无策 还有一具小孩遗骨则全无动静。 要想办好这桩功德,仅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似乎有点不太现实。 “你好歹说句话呀!”路元已经等得不耐烦,他困在火化车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呃,先把炉里的骨灰收了吧。”我抱起瓷坛,走到炉边。 路元开了炉门,传送带将黑袍人的骨灰带了出来。 经过高温焚化,所剩的骨殖基本成为灰烬,只要少量关节需要敲碎,才能装进骨灰坛里。 收好黑袍人的骨灰,我亲手把五具小孩遗骨都放到焚化炉的传送带上。 路元沉着脸,也不说话,闷头关闭炉门,在操作面板上按下了启动键。 四个虚影围到了我身边,耳中全是那种吭吭哧哧的杂音。隐藏在虚影中的魂魄,一直试图破影而出,导致四个虚影猛烈晃动。 突然一股气流从气海直冲我的右手,我只觉手掌胀得难受,特别是五个指尖,胀痛感非常明显。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抓向离我最近的一团虚影,手指插进虚影的一瞬间,清楚地听到一声惊呼。 “别动!” 这声音透着几分森然,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同时也带给我极大的压迫感。 一团黑黢黢的阴气,不知何时出现在火化间的角落上,略微散乱的气雾很快凝练出一个人影。 只见此人顶着一头蓬乱的灰色头发,他就是昨天傍晚出现在北尊仙门场的阴差。 我被他一句“别动”,吓得抬起的手不敢有丝毫动作。 阴差翻着眼白瞪了我一眼,挥手朝焚化炉虚抓了一下,炉子外壁竟然冒出一团黑色雾气。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最后一具未能显现虚影的小孩遗骨中的魂魄。 那团黑色雾气直直飘向阴差的手掌,随后毫无停滞地钻进他的手心。 “把你的手放下吧!”阴差用极为阴冷的语调说道:“啥都不懂,还什么事都想管,你以为仗着幽冥煞气就能横行无忌了?” “……”我竟无言以对,刚才不由自主地抬手,是因为那股气流不受自己控制,我的手掌现在还胀得生疼。 阴差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表情满是戏虐,朝我腹部虚抓一爪。 我顿觉气海通透无比,手掌的胀痛感也随之消失。 阴差朝半空中的几个虚影看了一眼,转而问道:“你也看出问题了?” “嗯。”我连忙点头,口中嚅嚅说道:“小孩的魂魄里,好像还困住了别的魂魄。” 阴差冷哼一声,向离我最近的虚影吹了一口气。就见一团灰气从虚影中分离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膨胀,气雾形成了一个大人的轮廓。 这是昨天下午被车撞死的宋弟子。 他的神情浑浑噩噩,眼神空洞茫然,好像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阴差也不跟他废话,再次抬手虚抓,宋弟子的魂魄就被他吸入了掌心。随即他又看了我一眼,“你叫杨全?” “嗯。” “这几具骸骨都被下了禁术,隐藏掉魂魄的气息。只要骸骨不出现,就永远找不到他们的魂魄。” 阴差的话我听得有点懵,既然我都能找到骸骨,他怎会不知道北尊仙门场的地底下有问题,发现冒着黑气,才让刘校长找人把地挖开。 阴差似乎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杨全,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呃……”我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你可以叫我卫权大人。” 我扫了一眼卫权那一头蓬乱的灰发,怎么看他都不像什么大人。 “卫权大人,您老知道对骸骨下禁术的人是谁吗?” 阴差翻了翻眼白,似乎在倾听别人说话,片刻之后口中冒出三个字:“柳阳青……” 我连忙点头,“对,我也怀疑是柳阳青。那些孩子,很可能……” 阴差摆手打断我的话:“柳阳青的魂魄并未进入地府。” “可他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阴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些孩子真是被他吃了?” 阴差露出阴鸷的目光,冷哼了一声,身影逐渐变淡。 我有点搞不懂,他为何要回避这个话题,趁他还未完全消失,急忙问道:“卫权大人,汤雅的魂魄进入了地府了吗?” 他斜眼看着我,不耐烦地说道:“汤雅怀了鬼胎,被关在鬼界堡。” 话音落时,阴差的身影也完全消失。 我这才想起,卫权把那无名小孩的魂魄也带走了。 五具小孩遗骨已经进了焚化炉,魂魄既已离去,再无法辨别骨灰的身份。 路元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尽是茫然之色,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元哥,还有多长时间?” 路元身子一震,仿佛刚醒过神来,朝控制台上的显示面板看了一眼,“还要等一会。” 阴差一定施了什么术法,路元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才会一无所知。 这时魏强又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还没过去,那三位老太太都准备离开殡仪馆了。 “魏强,你没跟她们说什么吧?” “没有。” “那我就不见她们了,事情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何必再让几位老人家难过呢。” “唉,你说的也是,那我就安排车送她们回去了。” “嗯。” 等我挂了电话,路元才想起来问我,那些孩子是不是被柳阳青吃了。 我不置可否地苦笑两声,轻轻摇了摇头。 路元见我不想再提这事,也不再继续追问。 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时隔五十多年,就算让那几个老太太知道,她们的孩子当年是被谁害死的,又有什么意义。 只会让人家伤心难过,要是再把几个老太太气出什么好歹来,反倒是我的罪过了。 不过有件事还得弄清楚,我跟路元打了个招呼,就赶去了崔家的悼念厅。 钟幺爷还没走,正陪着魏强将三位老太太送上一辆面包车。 我等面包车开动,才走了过去。 魏强以为我改变主意,又想跟三位老太太见面,下意识地看向开走的面包车。 第一千零八章 吃人的恶魔 我对着钟幺爷微笑道:“老人家,我还想跟你打听个事。” “打听什么?”钟幺爷皱了皱眉。 “当年柳阳青死后,被葬在哪了?” “就葬在我们村的坟地里,他没有儿女,是村委会给他殓葬,坟上也没立碑。现在恐怕很难找到那座坟了。” 钟幺爷说的坟地,应该是在北尊仙门背后的那座小山上,我对魏强和钟幺爷嘱咐了两句,就回了火化车间。 焚化炉已经停止工作,路元把五个瓷坛一字排开,正在等炉温降下来,才好收拣骨灰。 听到我进门,路元回过头困惑地问道:“杨全,你说北尊仙门死的那几个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惜还没来得及问,阴差就走了。 我总感觉,黑袍人与三名弟子的死无关。他一再让我进入幻境,似乎只是想提醒我注意柳阳青这个人。 当年黑袍人毫无疑问是被冤枉了,他没有害死村里丢的那几个孩子。 在他被活剐当天,他就已经意识到,柳阳青才是那个吃人的恶魔。 可奇怪的是,黑袍人无法与我对话。 阴差提到禁术,我真有点怀疑,黑袍人的魂魄可能也被禁术压制住了。 既然柳阳青死后魂魄没进地府,说不定北尊仙门出的那几条人命,也是他一手造成。 我的思路突然变得清晰,宋弟子被车撞死,魂魄立即消失,连阴差也找不到。 是因为宋弟子的魂魄,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困在地底下小孩的魂魄里。 而肇事车从宋弟子身上轧过之后,撞到了围墙上,车内涌动的阴气立刻窜进了围墙下方的沙土。 我看到的这团阴气,根本不是黑袍人的阴魂,他的魂魄早就被柳阳青下了禁术。 因此只剩下一种可能,当时小车子内涌动的那团阴气,就是柳阳青的阴魂。 我和路元把五堆骨灰收进瓷坛,连同黑袍人的骨灰一起带去公墓,找了一处向阳坡埋了。 时间已经不早,路元回殡仪馆的休息室,等着接晚班。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想趁天黑之前赶去北尊仙门。 “喂,刘校,今天北尊仙门场没开吧?” “下,下午开了。” 我顿时有些生气,“现在场地里还有人北尊仙门?” “嗯。” “马上把北尊仙门场内的所有人清空,我马上到。” “骸骨都挖出来了,不是没事了吗?” “哼,谁告诉你没事了?” “这……” 我不等他说完,就挂断电话。 出租车开到北尊仙门门口,我就一溜小跑冲到了北尊仙门场。 刘校站在门口,等最后一辆小车子从场内驶出。 我朝里面看了一眼,8字形弯道旁的大坑,已经被填平了。上面还浇了一层水泥,周围用绳子拦着。 被撞坏的围墙也修补完毕,地面的血迹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昨天小车子内涌动的阴气,在车头撞上围墙后,就直接窜入了下方的沙土地。 当时宋弟子应该刚停止心跳,我想不通,柳阳青是用什么办法,从宋弟子的尸体上带走了他的魂魄。 今天下午在火化车间,阴差把宋弟子的魂魄从小孩的魂魄中分离出来。我发现宋弟子的魂魄显得浑浑噩噩,而那个小孩的魂魄也变得异常安静。 也许宋弟子的魂魄并不是困在小孩的魂魄里,而是柳阳青想让这两道魂魄相互遮盖对方的气息。 所以卫权才会说,如果不是挖出了小孩的遗骨,也许永远都找不到这些人的魂魄。 可黑袍人的阴魂,在整件事里面,又充当什么角色。 对了,当我看出小孩的魂魄里困着什么东西的时候,黑袍人竟控制我内体的幽冥煞气,让我把手伸向小孩的虚影。 卫权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出现的,他先叫我“别动”,然后向焚化炉虚抓一把,收走一个孩子的魂魄,又朝我腹部虚抓,收走黑袍人的魂魄。 最后才向我面前的四个虚影吹气,把大人和小孩的魂魄分离。 如果卫权没有及时出现,我的手肯定已经伸进了双魂融合的虚影里。 现在想来,那四个虚影也许暗藏玄机,卫权才不让我碰。而他分离虚影中的两个魂魄时,也只是隔空朝虚影吹气,不敢直接把魂魄从虚影里抓出来。 这么看来,卫权对我还算不错。 只是黑袍人不懂其中的危险,才会促动我体内煞气,试图分离虚影中的两个魂魄。这是个可怜人,我在他的阴魂中几乎感受不到戾气。 也许这几十年,黑袍人都在竭力解救那些孩子的魂魄,以致柳阳青留下的禁术日渐松动,所以需要新的魂魄继续遮挡那些小孩魂魄的气息。 我终于想通了所有关节,可眼下的问题是,柳阳青的阴魂究竟藏在何处。 “杨师傅……”刘校把信封又朝我递过来,表情尴尬地问道:“你要是嫌少,我还可以再加。” 看信封的厚度,里面大概装了两万块钱。这个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我不是不想要钱,就怕柳阳青这个恶鬼日后又在北尊仙门场滥杀无辜。 “刘校,等我再检查一遍场地。”说完,我径直朝修补过的围墙走去。 墙面下方的沙土完全看不出异常,即使太阳落山后,整个北尊仙门场也几乎看不到什么阴气。 若真如我所想,柳阳青弄死那几名弟子,是想用他们的魂魄掩盖地底下那些小孩魂魄的气息。现在孩子们的遗骨都找到了,柳阳青似乎没有理由继续作恶。 而且听卫权的口气,他一定不会放过柳阳青这个恶鬼。 想到这,我稍稍安心一些,走到大门外,对刘校说道:“我看,太阳落山之后,就别让学员进来北尊仙门了。” “呃……”刘校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是北尊仙门的学员。” “啊?”刘校有些惊讶,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把学费退给你,你随时想北尊仙门都可以。” 我没让他退学费,只是要了一把北尊仙门场大门的钥匙。 刘校打电话让人开了一辆小车子进来,表示在我拿到驾照前,这就是我的专用小车子,不过驾驶范围仅限于北尊仙门场。 第一千零九章 生死有命 我为了方便,专门找了教练开始练车,开车的基本操作我都知道,当下开着教练车在场地里走了几圈。 刘校暂时担任我的教练,教了一些技术要领,然后把信封留在副驾驶座上,就先走了。 我又练了两圈,新认识的学员祁义明打来电话,听说我还没吃饭,马上买了两份简餐亲自送过来。 他也是刚下班,今晚没有应酬,就想过来陪我。 说实话,祁义明真不太像富二代,除了多交了几个女朋友,完全没有其他臭毛病。 跟他相处,我没有任何压力。 祁义明本身就是个命硬的,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命格对他有什么影响,但他倒是托我做一件事情,就是打听一个叫汤薇的消息,此人是他心中的朱砂痣。 “明哥,我打听到汤薇的消息了。” “是吗?她,她怎么样了?” “汤薇现在在鬼界。” “那是什么地方?” “人死后,灵魂需要经历阴间十三站,才能进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鬼界是第十一站。” 这个汤薇的消息也是范八爷告诉我的,相传亡灵通过阎君审核,如果生平未曾犯下罪孽,就留在鬼界堡守自己的鬼寿,等待轮回。如果亡灵生前犯下罪业,则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 而亡灵只有到过了鬼界堡,才能称之为鬼魂。在守鬼寿期间,亡灵可以在特定的日子回到阳世,享受亲人的香火祭拜,感受人间温暖。 祁义明听完,不解地问道:“阴差也知道汤薇?” “嗯。”其实我只说了一半。 卫权告诉我,汤薇怀了鬼胎,是被关在鬼界堡。显然她与别的亡灵不一样,即便到了特定的日子,汤薇也不一定能回到阳间。 “这么说,她守满自己的鬼寿,就可以去投胎转世了。” 我默默点头,心里却觉得对不住祁义明。 举行冥婚那晚,汤薇把我支走,整夜与祁义明阴阳交融,就是为了怀上鬼胎。 虽然我还不了解,汤薇怀上鬼胎到底有何企图,但心里隐隐觉得不妥。 这事暂时不能告诉祁义明,免得他寝食不安。等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弄清楚,汤薇怀鬼胎的目的是什么。 “兄弟,是不是清明和中元节,汤薇就可以回到阳间?”祁义明眼底露出一丝期盼。 “明哥,你还想着她?” “诶,我以前可能真的误会她了。”他放下手里的简餐,目光变得游离。 我也没什么胃口,心里牵挂着过世的亲人。 在晚上,殡仪馆的路丰来了电话,需要去接运死者,听说是告诉上发生了车祸,抢救无效走了。 祁义明便同我一同去了医院中。 我们走进病房走廊时,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长椅上,不住地抽泣。 女孩的母亲在病房里,亲手为女儿换上干净衣服。她的父亲蹲在病房门外,表情呆滞地望着长椅上的男人。 我和路丰在走廊里等了几分钟,病房门开了,一名护手招手让我们进去。 女孩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虽然有些伤痕,但仍能看出她生前一定长得很漂亮。 伤心的母亲靠在病床边上,轻轻将女孩的头发拢整齐。 一个淡淡地黑影浮在女孩遗体上方,我和路丰的到来,好像让那黑影有点害怕,嗖地一下飘到窗帘那边。 我知道那黑影就是女孩的魂魄,可黑影既没有显露人形,我也看不到她的五官。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我一直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好歹我也长了一双阴眼,为什么经常都看不清魂魄的本体。 路丰在担架床上铺好装尸袋,轻咳一声,示意我抱起女孩的双脚。 就在我和路丰接触到女孩遗体的一刹那,躲在窗帘边的黑影,突然窜出了病房。 我赶紧抱住死者双脚,配合路丰把遗体放进装尸袋。抬起担架走出病房,刚好看到那团黑影贴在长椅上的年轻人身旁。 女孩的父亲已经站起身来,不舍地望着担架中的装尸袋。女孩的母亲双脚发软,扶着病床走不动道。 长椅上的年轻人放下抱着脑袋的双手,抬起红肿的双眼,满脸忧伤地看着我们。那黑影紧紧贴在年轻人的身上,似乎想与他融为一体。 我想起卫权朝着阴魂吹起的情景,运足一口幽冥煞气,在经过那年轻人时,朝覆在他身上的黑影猛吹了一口气。 只见那黑影微微闪动,很快脱离了年轻人的身体。 女孩的父亲从病房里把妻子扶出来,瞪了年轻人一眼,跟在我们身后进了电梯。 年轻人从长椅中站起来,稍稍迟疑了一下,电梯门已缓缓关上。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再次贴上了年轻人的身体。 电梯在一楼停了,门打开的时候,楼梯那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年轻人大步跳下楼梯,追进了电梯间,他身后还跟着那个黑影。 “茵茵……”年轻人终于喊出女孩的名字,扑上前抓住装尸袋,竟想拉开拉链。 女孩的父亲连忙制止,把年轻人拽到一边,同时示意我和路丰赶紧把尸体抬出去。 年轻人泪流满面,甩开了女孩父亲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出住院大楼。 他身后的那个黑影发出阵阵哭声,紧紧贴在他后背上。 我叹了口气,顿时断了朝黑影吹气的念头。看来女孩对那年轻人应该没有恶意,她只是舍不得男朋友而已。 遗体装上车,路丰关闭后车厢,女孩的父亲扶着妻子出去打车,年轻人居然跳上了灵车的副驾驶。 平时偶尔也会有死者亲属跟车,不过那个黑影紧贴着年轻人后背,我坐在旁边,多少有点不自在。 路丰开车后,问了年轻人几句。原来他在邻县上班,女孩独自上高速,就是为了去接他回林城过周末。 女孩的父母也因此而对年轻人有些怨愤,认为都是因为他,茵茵才会被车祸夺去生命。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生死有命”。 意思是生死早由天定,不管什么时候死,因何而死,都是命中注定的。 第一千零一十章 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在我看来,就算女孩不是为了去邻县接男朋友,可能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而失去生命。 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矛盾的,既然是生死有命,那张老道让我逆天改命,就真的有用吗? 我正为生死有命这句话而苦恼,耳边又蓦然响起空灵的哭啼声,身边的年轻人和路丰却浑然不觉。 黑影依旧贴在年轻人后背上,我不觉有些郁闷,心内暗想,既然已阴阳两隔,你就算粘着人家又有什么用。 谁知这心念一动,就有一个略带怨气的女人声音传入我的脑海,“你说什么?” 我不禁心头大震,那黑影竟能感知我内心的想法。“你是茵茵?” 黑影瞬间淡化,年轻人的肩头出现一张半透明的脸,看样貌正是车祸的死者——茵茵。 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刚刚意识到,她可以跟我交流。 “茵茵,你已经死了,人鬼殊途,再粘着他,对他没有好处。”我心念暗动,想劝她离开男友的身体。 茵茵半透明的脸上露出满满眷恋,“我爱他,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路丰专心开车不再说话,年轻人显得非常疲惫,垂着头耷拉着肩膀,脸色十分难看。 “看看他的样子,你的阴魂贴在他身上,要不了多久,他体内的阳气,就会被你消磨殆尽。” 茵茵嘴角多了一丝笑意,“那他就可以来陪我了,不是吗?” “你不能那么自私!” “我是因为他死的,他难道不该为我付出吗?” 我别过头看向车窗外,这个茵茵简直不可理喻。 “臭小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索性闭上眼睛,不想再跟她罗嗦。 灵车开回殡仪馆,茵茵的遗体送进了11号悼念厅。冰棺已经准备好,就在我和路丰正要把遗体放进冰棺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走进了灵堂。 他默默看着茵茵的遗体,神色变得异常萎靡,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阴气。 路丰盖上棺盖,年轻人趴在棺头,落寞地看着茵茵的脸。 我忍不住拍了下年轻人的肩膀,顺势将茵茵的魂魄从他身上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茵茵扭动着半透明的身影,想挣脱我的手。 我正想劝她,灵堂中凭空出现一团黑色雾气,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把茵茵的魂魄吸入黑雾之中。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雾气消散无形。 就在那些阴气靠近一株茂密的罗汉松时,树荫下的空气像水面荡起涟漪一般扭曲晃动,移动的阴气便从我视线中消失了。 我连忙跑到罗汉松的树荫下,扎着胆子往还未停止晃动的空气迈了一步。 没想到这一步迈出去,周围立即变成另一番景象。 一条狭长幽深的石板路蜿蜒深入黑暗,四周弥漫着浓浓阴雾。面前的光线极度昏暗,除了路边暗红色的野花,着眼之处全是黑灰色。 向前走了几步,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其中隐约夹杂着哭泣和惨叫的声音。 我回头望向身后,只见阴雾已将来路遮蔽。而我之前追赶的那些阴气,与浓浓阴雾融合,根本无法再将那些阴气找出来。 石板路上的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越往前走气温越低。 我大概走了百来步,身体就已无法抵御冰冷刺骨的阴风。但那浓浓的阴雾却逐渐稀散,石板路的尽头若隐若现地显露出一座古朴的庙宇。 正当我踌躇不前之时,一个黑色人影飘出庙门,远远超我吼了一声:“站住,接引路也是你能走的么,快滚出去!”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把我惊醒。 “喂,丰哥……” “你在哪?” “哦,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手机屏幕显示已经是十一点过,还好我只昏过去个把小时。 匆匆赶回值班室,路丰和祁义明你一言我一句地催问我去哪了。这一个小时里,他们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我只能无奈地岔开话题,“明哥,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吗,你怎么没走啊?” “我一个人回去也无聊,停好车就来值班室了。你是怎么回事,打电话也不接?” “诶,不小心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听到来电话。” 路丰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先前你从灵堂出来,我看你好像在追什么人?” “没有啊,我就是肚子痛,着急去厕所。” 祁义明显然不相信我的鬼话,“你在厕所蹲了一个小时?” “我从厕所出来,觉得肠胃堵得慌,就在园区里走了几圈。” 路丰“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现在不堵了吧?那就赶紧走。” “去哪?” “三河花园。” 祁义明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觉得无聊,独自开车跟在灵车后面,又陪我们去了三河花园。 这个小区位于城郊结合部,以前是个小村子,后来改建成居民区,就沿用了三河村的名字。 进入死者所住单元楼,楼道里站满了人。听到众人议论,我们才知道,原来死者是位中年妇女,下午在家喝农药自杀了。 大概半年前,这位中年妇女查出肝癌,几天后丈夫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夫妇俩有个女儿刚上高一,本来是在学校住校,从晚饭前打妈妈电话,就一直没人接。 晚自习后孩子跑回家,发现妈妈躺在床上,口鼻和枕头上满是呕吐物,床下丢着空了的农药瓶子。见妈妈还有一口气,赶紧打了120。 医生赶过来已经晚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把人救活。 有些邻居说,死者是不想拖累孩子,才选择轻生。 也有人说,死者是想报复丈夫,才会在自家房子里自杀。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人已经死了,就得拉去火化。 死者的女儿很坚强,流着眼泪给妈妈清理了脸上的呕吐物。两个热心的邻居大妈,帮忙给死者换上刚从外面买来的寿衣。 我和路丰在客厅等了十来分钟,都没见到死者的魂魄出现。 直到把死者遗体装上车,灵车开到小区大门时,才发现大门值班室附近飘荡着淡淡阴气。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蹲坐在值班室外面的花圃前,垂下头似乎不想看着灵车从面前经过。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出乎我的意料 我觉得有点奇怪,灵车还没有开出小区,阴魂所散发出的阴气怎么先到大门外面等着了。 车子开上主路,我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后面的小区大门。 花圃前的老头已经不见了,飘荡在值班室附近的阴气也消散一空。 灵车开回殡仪馆,后车厢的遗体直接送进停尸间。 死者的女儿没有跟来,离开小区前,热心的邻居大妈跟路丰说了,明天居委会派人过来办理火化和下葬事宜。 小女孩的父母都是独身子女,又没有什么亲戚。联系不到死者的丈夫,所以丧事一切从简。 路丰关上了停尸间大门,由始至终,死者的魂魄一直没有出现。 我越想越不对劲,跟路丰打了招呼,就让祁义明开车送我回三河小区。 大门保安坐在值班室里打瞌睡,我们上了死者家的单元楼,先前看热闹的那些邻居已经各回各家。 上前敲门,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敲门声引出隔壁的邻居,说小女孩回学校去了,问我找死者的女儿有什么事。 我胡乱找了个借口,说钥匙可能落在小女孩家里了。邻居给我一个手机号,让我明天再打,晚上别吵着孩子休息。 下了楼,祁义明不解地问道:“你找那女孩干什么?” 我摇头不语,径直走向大门值班室。我有种感觉,在灵车进入小区之前,自杀妇女的魂魄早已离开家门。 而飘荡在小区值班室附近的阴气,应该源于蹲坐在小区门外花圃的那个老头。 我叫醒保安,问起驼背的老头,给他塞了钱,才给我查监控。 监控视频中灵车驶出小区大门,随后缓缓驶向右侧的小路。 我好奇问道:“师傅,这条小路通到哪?” “通到后面的河滩。” 我和祁义明顺着大门右侧的小路绕到小区后方,只见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同时河滩上也飘荡着淡淡阴气。 我和祁义明走的这条小路,其实是隔开小区围墙与河滩的步道。 在这条步道的转角处,不知是谁搭了一个小窝棚。里面没有灯光,外面堆着一垛垛的纸壳和各种废品,看起来像是拾荒者居住的地方。 可奇怪的是,窝棚周围也有阴气,并且与河滩上的阴气气息相近。 接触各种阴气的时间长了,我勉强可以分辨出不同阴气所独有的气息。 可以肯定,灵车开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我感知到的就是眼前这种阴气。 祁义明哈欠连连,明显有了困意,“兄弟,你到底在找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就是总感觉那个弯腰驼背的老头不对劲。 虽说有些老人或妇女身上可能会有点阴气,但是活人身上的阴气,绝不会重到我一眼就能看清的程度。 比如眼前的河滩和窝棚周围飘荡的阴气,就不是自然环境能够散发出来的。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些阴气源于那个老头的话,他多半控制了别人的阴魂。 可惜老头的手段还不够高明,以致阴气外泄,才会被我看到。 “你高低说句话也好啊……”祁义明已经有点不耐烦,抱着胳膊说道:“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河边喝西北风。” 河面确实起了风,将河滩上的淡淡阴气吹散,飘荡在窝棚周围的阴气也有散淡的迹象, 我绕着窝棚走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前敲了敲门。 祁义明歪着头,向我示意手腕上戴的表,“老大,快凌晨一点了……”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就窜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怎么那么臭?”祁义明用手捂住口鼻,看了一眼窝棚旁边堆放的废品。 我朝窝棚一指,低声说道:“气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祁义明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几步,“走吧,有什么事白天再来不行吗?”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团黑气从窝棚顶部升上小区围墙,快速飘进墙内。 我顿时心头一惊,那团黑气里显然藏着一道阴魂。而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是我在五里沟曾闻到过的尸臭。 那一次费永天引我和路丰去五里沟,操纵行尸想暗算我。当时闻到这种气味,路丰说这就是尸臭。 当下也顾不上考虑太多,急忙拉上祁义明就走。 他对我已经彻底无语,我们走回小区大门,上了车他才问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心神不宁地点点头,祁义明发觉我神色不对,惊讶地问道:“你好像被吓到了?” “开车吧,先回去再说。” 回到龙华小区的公寓,我已经缓过神来,在祁义明开口追问之前,先对他说道:“明哥,你明天想办法让人进那个窝棚看看吧!” “看什么?” “就是要进去看了才知道啊!” “老弟,你就给我交个实底行吗,别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犹豫片刻,一脸认真地说道:“明哥,短期内汤薇不会再缠着你了。说实话,你跟我住在一起,可能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祁义明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是指鬼魂?” “嗯,有人想利用鬼魂弄死我。” “这怎么可能……” 我苦笑着打断祁义明,“我不是开玩笑,上次有具行尸就差点要了我的命。” “行尸?”祁义明马上反应过来,“你怀疑那个窝棚里面藏着行尸?” 我苦恼地摇摇头,没找到那个弯腰驼背的老头之前,我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行尸,但那个窝棚里的确传出了尸臭。 不过窝棚里的阴魂被祁义明说话的声音惊走,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祁义明见我沉默,立即掏出手机,跟钟念通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钟念回话说,小区保安进了窝棚,在里面发现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死者正是出现在小区大门监控中的老头。 半夜灵车驶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一具行尸。 钟念在电话里说道:“祁总,保安被吓坏了,他说一小时前,还在监控里见过那个老头,你和杨全是不是找大门保安调过监控?” “呃……”祁义明看了我一眼,立即嘱咐钟念:“你让保安不要乱说,这种事传出去,别人会认为我们都是疯子。”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果然是这家伙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祁义明放下手机,不自觉地朝身后瞥了一下,“我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放心,屋里如果有阴气,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你说,行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窝棚边说话的时候,附在行尸身上的阴魂突然溜走了,我也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阴魂不会是我吓走的吧?” “不好意思,明哥,我……” “你别跟我客气,是我非要缠着你,就算真惹上麻烦,也不可能怪你。” 看祁义明这意思,估计是打定主意赖在这了。 反正房子还没过户到我名下,我也不能往外撵人家。 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想不通,在窝棚那行尸为什么没对我动手。 还有祁义明说话的声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吓走附在行尸身上的阴魂。 一定有什么被我忽略了。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阴魂为什么会溜走。” “在窝棚那我说了好几句话,阴魂是在我说哪句话的时候溜走的?”祁义明抓住了关键。他当时说“走吧,有什么事白天再来不行吗?”阴魂就溜走了。 难道,附在行尸身上的阴魂,是怕我们等不到白天,就立即进入窝棚? 这也说不通啊,既然是行尸,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思维。 就算我们立即进入窝棚,行尸也大可直接向我动手,根本没必要溜走。 如果溜走的阴魂与费永天无关,这道阴魂的身份就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了。 想不通的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我和祁义明又聊了几句,就各回各的房间休息。 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上床后很快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睁开眼睛,又回到了五十年多年前的那口鱼塘边。 我还是被绑在木桩上,精疲力竭地面对群情激愤的村民。 柳阳青佝偻着身子站在那些村民的最后面,冷冷地看着我。 一个身材矮胖的村民抡起柴刀,刀背重重地砸在我的肋骨上。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三河小区大门。 那个弯腰驼背的老头蹲坐在大门外面的花圃前,仍是低垂着头,不愿看到从小区开出来的灵车。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但脑中倏然闪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佝偻着身子的柳阳青和弯腰驼背的拾荒老头。 如果让柳阳青垂着头坐在花圃前,那身形与弯腰驼背的老头竟有九分相似。 卫生间里响起冲水的声音,祁义明已经起了。我看了一眼手机,居然已经十点半了。今天是周六,所以闹铃没响。 祁义明听到我拉开窗帘的声音,走到我房门外问道:“你起了?今天周末,想干什么?” “呃……”还别说,周末我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还是去驾校练车吧。” “要不你先陪我去参加一个画展,下午再去练车,行吗?” 听到画展,我楞了一下,没想到祁义明还有点艺术细胞。 “呵呵,画展是我们公司赞助的,中午十一点半开幕,展场备有自助午餐,我们可以顺便解决午饭。下午我没事,就陪你去练车。” “陪我练车……,你这么大的老板,周末这么闲吗?” “唉,还不是怪你,要我答应汤薇,三年内不能别的女人交往,那我只有尽量躲着了!” “听你这话,好像你还挺抢手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祁义明做出一副低调的表情,“你快点洗漱,待会陪我出去买件衣服。” 在我这住了几天,祁义明一直忘了把换洗衣服带过来。 因为要赶时间,也没工夫回家换衣服,索性就在开画展的展厅附近买了一套。 我最近穿的都是价格比较实惠的弟子装,祁义明给我也选了两套休闲装。 结账的时候,我拿到账单一看,他给我买的两套衣服花了七八千。好在不用我自己付账,心里才好受点。 这几天祁义明跟我在一起,开的都是帕萨特。我们到了展厅外面,发现他那辆宾利也在停车场,钟念站在入口等着我们。 “祁总,嘉宾全部到齐,就等你剪彩了。” “哦……”祁义明转头看向我,“老弟,你跟我一起去。” “算了吧,我自己进去逛逛,你忙完再来找我。”说完,我就先进了展厅。 到了里面我才发现,展厅里挂的几乎都是油画。 别说西洋画我一窍不通,就是正经的中国画我也不太懂,只能凭个人的审美判断好不好看。 多数参观画展的人都聚集在展厅正门,在展厅里逛的人不多。 我顺着画廊走了几分钟,发现一副看起来有点奇怪的油画前围着几个人。 那幅油画大概就是所谓的抽象派,各种颜料杂乱无章地堆叠在画布上。乍看就是一些点和线条,可多看几眼,又感觉画面中好像是一张人脸。 画面的主色调是红色,但又分成好几种红。有鲜红、血红、铁锈红、橘红、粉红还有紫红。 各种红色参杂在一起,给人一种躁动的感觉。而藏在点和线之中的人脸,五官明显有些扭曲。 这张脸给我的印象,仿佛暗藏着几分戾气。 就在我看得入神的时候,身边有个人开口说道:“没想到运尸工也懂得欣赏油画!” ——黄钟。 我回头一看,身后果然是这家伙。 围站在油画前的几个人同时转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黄钟一脸戏虐地笑道:“没事,他只是晚上才做运尸工,白天很少跟尸体打交道。” 看画的几人一听,顿时四散开去,其中有两个人对我投来不太友善的目光。 我郁闷地看着黄钟,“黄钟,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我跟你又不是同行,怎么会有误会!”黄钟说完,干笑了几声,接着又问道:“对了,谁带你进来的,你有邀请函吗?” 我正准备说话,展厅进口那边走过来几个人,看着都很眼熟,好象也是黄钟的弟子。 “那不是杨全吗?”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发着一丝阴气 “他怎么也来了……” “来看个画展也能遇到他,真晦气……” 黄钟见来了观众,顿时有些眉飞色舞。“我问你呢,谁带你进来的?没有邀请函,我只好请你出去了。” 一个胖长老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黄钟,这小子不会是来混午饭的吧?” “嗬嗬,如果是来混午饭的,那我可能要让他失望了。”黄钟收起笑脸,冷漠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邀请函?” 我淡淡一笑,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刚想转身离开,错眼瞥见面前那副油画上的人脸,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黄钟,还是叫保安吧!” 此人话音刚落,我就听到祁义明的声音:“你们想找保安干什么?” 黄钟脸上立时挂起谄笑,“祁总,有个殡仪馆的运尸工不知道怎么混进来了,我们正想叫保安请他出去。” “运尸工……”祁义明看了我一眼,不由笑道:“这是我兄弟,你干脆把我也请出去吧!” 见他被噎住的样子,我心里顿时痛快不少。 黄钟那几个弟子走到展厅出口,表情尬尴地看着我上了祁义明的宾利。 “明哥,你认识黄钟?” “嗯,见过几次,他爸是美协刚当选的副会长,这次就是他爸联系我们公司赞助的画展。这小子陪他爸去过我办公室,他还管我叫叔呢。” 原来是这样,可我还是搞不懂,黄钟为什么对我总是满怀敌意。 “老弟,你跟他有过节?” “呵呵,你看我像是喜欢惹事的人吗?” “那他还针对你。” “鬼知道怎么回事,对了,参加画展真的需要邀请函吗?” “诶,邀请函是为了邀请嘉宾时显得庄重,才特地印制的。主要也是因为自助午餐数量有限,不可能所有参观画展的人都计算在内,进餐厅才要邀请函。” 祁义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手机按下了他朋友钟念的号码。 “你查一下,黄钟带的那几个弟子,是不是都有邀请函。餐厅准备的午餐数量有限,别到时候嘉宾都不够吃。” “哦,知道了,祁总。” 我被祁义明看穿心事,一时有点不好意思。“明哥,我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就别为难几个弟子了。” “哼哼,你以为我是跟几个弟子过不去?”祁义明白了我一眼,随后说道:“我是帮蒲副会长管教儿子,免得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给他老子丢脸。”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清楚祁义明的性格,他这么做,其实就是想帮我出口恶气。 我们把车开出来,市中心不方便停车,只好直接去了驾校。把车停到办公楼外面,就去学校门口的小饭店,随便点了几个菜吃饭。 说起来,祁义明这个富二代平时真的很随和。对小饭店的环境没有半点挑剔,自己抽了几张纸巾,把我们坐的桌子擦干净。 其实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和保姆在一起生活。从小到大,都是吃保姆做的家常菜。 直到进公司接手家族生意,才开始学着交际应酬。 我们边吃边聊,彼此都觉得很轻松。要放在两个月前,我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交上祁义明这种朋友。 吃完饭,我们就进了驾校的练车场,刘校给我准备的专用教练车停在场内的角落上。 祁义明坐进副驾驶,手把手地教我侧位停车和倒车入库。 刚练了几遍,钟念又来了电话。 “祁总,出事了,你和杨全快过来一趟吧!” “你别急,先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钟念稍稍顿了一下调整情绪,然后继续说道:“就是黄钟的一个弟子,他们吃完饭,发现那个弟子死在展厅里。” “怎么死的?” “不知道,没有外伤,但是那个弟子死的时候,表情很奇怪。” 我插嘴问道:“这么个怪法?” “他的表情极度惊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祁义明皱眉说道:“你在那守着,我们马上过来。” 回到市中心的展厅,保安已经把参观画展的清场。 120的车刚走,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心脏病突发死亡。 黄钟已经联系了弟子家长,不过还没赶过来。钟念带着两名保安,亲自守在展厅门口。 我和祁义明在钟念的陪同下进入展厅,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那个出事的长老,竟然倒在那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油画前面。 从他倒地的姿势来看,心脏病发作之前,他应该正在观看面前那副油画。 祁义明在距死者尸体七八步的地方停下,不安地看着墙上的油画。 “我怎么感觉有点心慌呢!” 钟念扫了一眼那副油画,疑惑地点头说道:“我一看到这幅画,就觉得心悸。” 我的注意力全在死者的遗体上,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体内。 “HJ……”祁华上前看清油画右下角的署名后,一脸费解地问道:“这是谁画的?” “不知道,我问过蒲副会长了,他说是存在美协的一张老画,因为我们租用的展厅太大,画挂少了显得太空,所以就被拿出来凑数了。” “马上让他查清楚,这幅画的作者是谁。” “我已经请他回去查了。” 展厅确实很大,总面积至少在三千平米以上。布展的时候,场地又被隔成了一条条的画廊,所以走起来也要花点时间。 我把整个展厅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地方存在丝毫阴气。 回到那副让人感到心悸的油画前,我突然发现,画中人的眼睛似乎异常深邃,两个暗红色小点所表现的瞳孔,就像漩涡一样深不见底。 而就在这漩涡深处,隐隐散发着一丝阴气。 这时保安带着黄钟和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走进展厅,我立即示意钟念帮忙,先把墙上这幅油画取下来。 那对夫妇看到倒在地上的儿子,泪水就唰唰地往下掉。 我拎着那副油画,走到黄钟面前,压低声音问道:“黄钟,这位长老怎么会一个人到展厅来?”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弄巧成拙 黄钟瞟了祁义明一眼,满面怨气地说道:“我们还差一张邀请函,我就让他在展厅等一下,后来他发信息说先回去,谁知道……” “当时展厅一个人都没有?” 钟念走过来轻声说道:“我看了监控,当时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展厅里没有第二个人。” “从监控里能看出什么吗?” “摄像头正对死者后背,只拍到他倒地,没发现异常情况。”钟念说完,拿起手机接听电话,“什么,作者三年前死了?” 黄钟已经查清楚,油画的作者叫何昀,这次参展的油画是他最后的遗作。 在何昀死后,他女朋友特地将油画送给美协收藏,说这是何昀的遗愿。 开展第一天就死人,主办方和承办方都觉得晦气。 钟念拎着何昀的遗作走了进来。 “杨全,这幅画怎么处理?” 我迟疑着对祁义明说道:“明哥,这幅画很奇怪,最好暂时收起来。” 祁义明皱着眉头说道:“要不就让美协那边把画带走。” 我摇了摇头,觉得不妥,“呃,还是跟黄钟打个招呼,这幅画暂时由我保管。” “你保管?”祁义明顿了一下,不悦地说道:“你想把画带回公寓?” “这幅画肯定是有问题,死在展厅的那个弟子,你难道以为他真是心脏病突发吗?” 祁义明与钟念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满是疑虑。 “钟哥,能不能把黄钟请过来,我想跟他谈谈。” 钟念见他老板没有异议,马上出去把黄钟他爸请进展厅后的房间。 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作为赞助方的工作人员,对黄钟展开询问。 原来这次的画展,主要是展出本省青年油画家的作品。但由于展品数量不足,美协又拿出一部分协会收藏的国画来撑场子。 黄钟与何昀仅有一面之缘,他说这是一位性格孤僻的青年油画家,平时只知道埋头创作,很少出来抛头露面。 何昀创作的作品比较前卫,就算在行内,也很难得到同行的认可。 但他的作品曾荣获国内某个权威油画展的二等奖,所以多少有点知名度。 就是性格太过孤僻,很少参加美协的交流、联谊活动,与其他会员交往不多,以至于谁也不了解何昀本人的具体情况。 据说何昀死的时候,家属也没有通知美协。 还是协会秘书长接受何昀女朋友捐赠遗作的时候,才听到何昀去世的消息。 我好奇地问道:“黄钟,何昀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纪兰宁,当时二十七八岁,好像没有工作单位。” “那何昀去世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糖酒公司宿舍,是他父母的房子。” “协会收藏何昀的遗作后,派人去看过何昀的父母吗?” “他加入协会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了。” “就是说,他家没人了?” “应该是吧。” “纪兰宁把画捐赠给协会以后,这幅画展出过吗?” “这我不太清楚,要问上一任秘书长才知道。”黄钟说完,就给上届秘书长通了电话。 大概两年前,何昀的遗作曾被协会送去邻省参展,还评了一个三等奖。 “老黄,何昀那副画有人想买?”卸任的秘书长今天两次接到黄钟的电话,不由有些奇怪。 “不是!”黄钟犹豫了一下,对电话那头的秘书长说道:“今天的画展上有个大弟子心脏病发死了。” “什么?”秘书长惊讶地打断道:“死的大弟子是不是倒在何昀那副画附近?” “你怎么知道?” 对方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老黄,两年前那副画送去邻省参展,展出最后一天晚上,也有个保安在展厅心脏病发死亡,人就倒在何昀那副画前面。” “啊?”黄钟顿时就呆住了。 “老黄,老黄……” “我在。” “老黄,有件事,我,我一直想说出来,但是又有点顾虑。” “到底什么事啊?” 秘书长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何昀那个女朋友,纪兰宁。何昀的遗作在邻省参展获得三等奖,我曾联系过她,但她手机已经销号了。” “联系不上她?” “嗯,其实她,她早就死了……” “什么?”黄钟大惊失色,“你,你说清楚点,纪兰宁什么时候死的?” “我有个亲戚是糖酒公司退休职工,前段时间我无意中跟他聊起何昀,他说,在何昀死后一个星期,纪兰宁在他家房子里上吊自杀了。” “自,自杀?” “对,你知道纪兰宁是什么时候把画交给我的吗?就在糖酒公司的人发现纪兰宁尸体的第二天。”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还以为是当天喝了酒,我那个亲戚记错了,事后也没有去核实。你今天打了两个电话过来,我越想越觉得离谱,就查了以前的记事本。” 秘书长的记事本上,记录了接收何昀遗作的日期。 而这个日期,是在纪兰宁的尸体被宿舍保洁发现的第二天。 两年前的七月十二号下午,秘书长接到纪兰宁的电话,约他晚上在美协见面。 当晚秘书长去了办公室,等到九点,纪兰宁才敲门进来,把油画交给秘书长,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她就走了。 但秘书长的亲戚却说,两年前的七月十一号上午,保洁员打扫楼梯,闻到何昀家有恶臭传出来,上前发现他家门没关,推门看见纪兰宁的尸体挂在吊扇上。 黄钟挂了电话,心神不宁地看向立在墙边的画框。 祁义明给钟念使个眼色,后者把黄钟请了出去。 “老弟,看来这幅画不简单,你还要带回公寓吗?” 我明白祁义明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把这幅画带回去,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万一我们之中,谁又因为心脏病发而死,就弄巧成拙了。 可如果不把这事弄清楚,我又不甘心。 “明哥,画放在我房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祁义明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随便你吧。” 钟念推门进来,紧张兮兮地问道:“杨全,如果秘书长和他的亲戚都没记错的话,那就是纪兰宁的鬼魂,把何昀的遗作交给秘书长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魂魄占据的行尸 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但我认为,秘书长在记事本上写的日期肯定不会有错。而且纪兰宁约在晚上与秘书长见面,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真正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油画本身。 画中人的瞳孔,似乎暗藏某种魔力。 秘书长说,纪兰宁在何昀死后一周,将其遗作捐赠给美协。算起来,纪兰宁的尸体被保洁发现的前一晚,应该就是何昀的头七。 从时间上看,纪兰宁在何昀头七那晚上吊自杀。而她的阴魂,于第二天晚上将何昀的遗作捐给了美协。 那幅油画两年前参加邻省的画展,也有一名保安心脏病发,死在油画前的地板上。 不知道保安的魂魄,是不是也被画中人吸进了瞳孔的漩涡深处。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祁义明突然打断我的思路。 钟念朝画布看了半天,没找到画的名字。跑到展厅挂这幅画的位置看标签,才回来告诉我们,这幅画叫“生命”。 “生命!”祁义明冷笑道:“我看叫夺命还差不多。” 钟念担忧地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上前拎起画框,歉疚地看着祁义明,“明哥,要不我先打车回去吧。” “打什么车,我陪你回去。”祁义明对这幅画虽有顾忌,但还是开车送我回了龙华小区。 我们上楼进了公寓,油画被我放进主卧。 祁义明站在主卧门口揶揄道:“要不要把画挂起来?” 我笑了笑,把油画倒扣在正对床尾的墙边。 “明哥,你下午真没事?” “没事啊,怎么了?” “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驾校后面那个小山坡。” 当年柳阳青死后,遗体被埋在村里的坟地。他没有儿女,所以也没人给他立碑。那时候村民能让柳阳青入土为安,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座三十多年无人祭扫的坟墓,找起来确实很费劲。 祁义明陪我在山坡上转了小半天,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老弟,天就快黑了,还找吗?” “找。”我答得十分坚决。 没有立碑的坟墓,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土包没什么区别。 既然柳阳青没有后代,那坟头上必然无草,并且土色泛白。 太阳落山前,我凭借爷爷教过的看坟诀窍,基本确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丘。 “大概就是这了。” 祁义明立即质疑道:“你怎么知道?” “坟头草代表后代人丁,这座坟连草都不长,里面埋的肯定是孤寡。土色半白不黄,显然是家运没落。村里像这样的人,除了黑袍人,也只有柳阳青了。” “你还会看风水?” “呵呵,我只会看坟。以前在老家,有些老坟年长日久没人祭扫,后代从外地回来找不到祖坟,就会请我养父帮忙寻找坟墓,我跟着学了点皮毛。” “哪天你也帮我看看……” 我立即摇头说道:“就你这家大业大的,祖坟肯定埋得好啊,还用得着看吗?” “这倒也是。”祁义明转头看着面前的小土丘,疑惑问道:“老弟,你想挖开这座坟?” “今天就算了,先把找到地方,至于坟要不要挖开,明天再说。” “那就下山吧。” “再等等。” “等什么?” “等天黑。” 我借着这个机会,把柳阳青和黑袍人的事,跟祁义明说了一遍。 他听完后,惊讶地指着坟包问道:“你是说,昨晚我们在监控中看到的老头,可能被柳阳青的鬼魂上身了?” “没错,柳阳青应该懂点术法,不过都是邪门歪道。他三十多年前就死了,魂魄一直没去地府,我估计,他可能想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祁义明满脸惊愕,不解地看着我,“那个拾荒老头,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对,正因为拾荒老头的尸体都发臭了,所以柳阳青的魂魄,需要一具新的尸体。” “这么说,他是盯上昨天那个喝农药自杀的女人了?” 我默默点头,像柳阳青这种在阳间游荡三十多年的阴魂,对阴气的感知十分敏锐。 昨天下午,小区里有人喝农药自杀。如果死者的女儿没有及时从学校赶回来,也许柳阳青的魂魄就找到了新的躯壳。 那个中年妇女查出癌症后,丈夫就跑了,女儿又在住校,她如果被鬼魂附身,短期内肯定不容易被人发现。 灵车开进三河小区的时候,那个拾荒老头多半也在小区里面。 直到灵车开走,老头才断了附身与那个中年妇女尸体的念头。 如果我是柳阳青,必然会继续寻找新的躯体附身。否则,他的阴魂只能回到自己的坟墓中。 “老弟,你是说柳阳青的鬼魂还会回到这座坟包里?”祁义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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