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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码在冰沙雪山堆上,边上小瓷碟里,酱油中央点芥末,又有冰镇明虾,虾肉水晶样透明,偶尔,虾身还会忽然抽动。 对面还有个位置,但还没人。 罗韧给自己倒酒,里头冰块消融,底下沉一颗圆滚滚青梅。 有个女郎过来,红唇微抿,媚眼如丝,胸衣里斜插了几朵去刺的玫瑰,罗韧递了张票子过去,然后做了个向外的手势。 懂了,这是表明要谈事情,不玩。 女郎知情识趣,拈了朵玫瑰,插进小木桌的狭缝里,玫瑰的茎细长,颤巍巍的影子在桌面上打晃。 说的柔声细气:“这样,其它的姐妹,就不会来打扰了。” 这也是行规。 罗韧继续等,夜风从凉棚的这头穿梭至那头,手机时间显示晚上11点45分。 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钢架特有的声音,罗韧没回头,直到青木一步步笨拙的走过来,坐下。 他右腿小腿打着外固定钢架,走起路来沉重,又透着几分别来惹我的狰狞。 青木约莫三十来岁,典型的日本人长相,目光亮而尖锐,挺鼻,清瘦但绝不孱弱,袖子撸起,胳膊上一块块的肌肉,小臂上有竖行的汉字。 刺的是:银碗盛雪,白马入芦花。 罗韧盯着青木看,胸腔里有不可名状的情绪激荡,眼眶微热,很久才说:“好久不见。” 青木不用筷子,伸手拈了三文鱼,蘸碟里滚了滚,送进嘴里大嚼,酱油汁顺着嘴角滑下,并不去擦。 罗韧端起大肚细吞口的清酒瓶子给他倒酒,青木夺过来,往地上倒,哗啦啦哗啦啦,没融尽的冰块渐次落地,只有那颗被泡胀的青梅,卡在瓶口,出不了。 又伸手把罗韧的酒杯也拿过来,往地上一倒。 凉棚的伙计们见惯不惊,眼皮都没抬一下。 “罗,我去过丽江。” 罗韧看他:“那幅画是你画的?” “只是提醒你,我能找到你,猎豹也一定能找到你。” 罗韧沉默。 青木伸手,朝伙计打响指,伙计又送上瓶清酒。 青木这次帮罗韧斟上了。 “我知道你在丽江开了酒楼,当上了小老板,交了一个漂亮女朋友,笑起来很甜,风一吹就倒。” “你忘了我们了吧,罗?” 罗韧说:“没有。” 青木盯着他,目光渐渐愤怒,手背上暴起青筋,冷笑着,一字一句:“你忘了我们了,罗,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他脸色忽然狰狞,双手托住桌底一掀,就把桌子掀翻在边侧。 可惜了,那么好的海鲜。 手机也被掀落了,哗哗盖了一层冰沙。 罗韧俯身捡起来,拂落一层水凉,看一眼时间,12点20分。 木代为什么还不打电话来? 第141章 凉棚的伙计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一地狼藉,翻倒的小桌子正过来垫稳,连玫瑰都原样插好。 罗韧说:“我什么都没忘……快要死的时候,我记得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青木不吭声了,过了会,长长叹了口气。 三文鱼和明虾重新摆上桌,青木这次用筷子了,夹起一片,斯斯文文。 说:“你那时候中枪,肺被击穿,整个人神志不清,我都以为你快要死了。” 罗韧笑了笑:“我自己不记得。” 青木也笑起来:“我也是那时候知道你原来你也怕死,抓着我说好多话。” “都说了什么?” “说中国人叶落归根,死也要死在国内,让我把你送回来。” 接下来的事,罗韧倒是记得的:“然后,你就把我扔在边境小城的一间出租房里。” “我给你雇了人,每天照顾你三餐。” 说到这里,青木顿了顿,薄薄的嘴唇紧抿了一下,像刀刻的线:“更何况,那个时候,你还能喘气,但我有九个兄弟,等我回去收尸。” 像是有硬锤狠狠砸上后脑,眼里忽然辛辣,罗韧右手死死攥起。 青木的目光从他紧攥的手上掠过,又很快移开,语气很平静,给他讲那以后的事。 “我回了猎豹的宅子,那里像个鬼宅,那么多天过去,外人依然不敢进。” 是的,猎豹的那幢位于孤岛的豪宅历来是禁地,当地人即便路过也要绕开了很远去走,偶尔听到宅子里传来的枪声,心里会想着:哦,猎豹又杀人了。 “没有发现猎豹的尸体,宅子里几乎还是那天打斗时的样子。我给大家收了尸,尤瑞斯在泳池里泡了很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8 - 分卷阅读229 七根凶简 作者:尾鱼 分卷阅读229 七根凶简 作者:尾鱼 分卷阅读229 久,尸体胀大,伊万被钢钩倒吊在二楼的楼梯上,血几乎流干了……” 他看了罗韧一下,余下的略过了不说:“我烧了宅子,请人把他们埋在我们住过的丛林里,其实原本,我想把他们火化了,骨灰寄回他们的老家,但是……你知道的。” 是,知道的,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谁也不是菲律宾人,在那片燥热的土地上结识,会谈钱、命、女人,但鲜少去讲来历,没人谈起幸福的生活――倘若有幸福的生活,大抵也不会孑然一身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出现在那种地方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打听猎豹的消息,”青木伸出手,重重拍自己的肩膀,“九条命,搭在这里,不能确认她真正死了,我睡不着觉。” 罗韧说:“我也一直让人帮我打听你,顺便留意棉兰老岛的动静……只是,我本来以为,猎豹死了。” 他以为她死了,那场激烈的搏斗,拳脚、利刃,还有枪,双方都血红了眼,最后,他一甩手,飞刀插进猎豹的左眼,她惨叫着,失足从楼上摔了下去…… 他俯身想看,但猎豹的手下忽然不知从哪里扫过来一梭子,子弹入肉,噗噗的声音,不觉得疼,只看到血,青木嘶吼着窜上来,拖住他后撤。 经过游泳池时,他看到小个子的尤瑞斯,趴浮在水面上――尤瑞斯即便学会了游泳,也依然不喜欢水,但是,他的灵魂在死亡的那一刻,永远困囿在水里了。 青木说:“我找了一年,本来我都快放弃了,我觉得她应该已经死了,但是,有一天,发生了两件事。” “哪两件?” “一是,道上的人说,在一个赌场里,有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向人打听罗。” “另一件呢?” 青木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目光里戾气逼人:“尤瑞斯他们的坟被挖了。” 罗韧阖了一下眼,又睁开:“所以,你来找我了?” 青木双手撑住桌子,身子向他的方向倾过来,声音压的很低。 “罗,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从缅甸走,坐船,到马来,沙巴斗湖,有快艇接应我们,去棉兰。” “什么时候?” “七天之后,还是这里,碰头。” 罗韧笑了一下,然后点头。 青木说:“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不做过分的事。我给你时间,去跟你的朋友道别。也去跟你的小羊羔做个了结――放她回牧羊犬看管的草场上吃草,罗,那不是你的世界。” 他的声音轻的像耳语:“你的世界不在这里,在往南那个被海包围的地方,你还活着,但你早就死在那里了,我也死了,和我们的兄弟一起,还有你漂亮的小女儿。” 青木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转身离开。 罗韧坐着,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去看,直到凉棚里的伙计过来,递给他账单。 两轮餐费、餐具破损费、服务费,一声没吭,落在纸面,一分也没少收。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罗韧这才发现,陆续在撤场了。 凌晨1点45分。 罗韧结清钱,回到自己停在村外的车上,要发动的时候,外头笃笃笃的敲窗户。 打开一看,是那个送他玫瑰花的女人。 声音温温柔柔,说:“先生,可不可以搭个车,车费什么形式都好办。” 罗韧说:“我们不顺路。” 女郎奇怪,指指村外那唯一一条车道:“只有一条道出去。” “我去找我女朋友。” 哦,原来如此,她很懂规矩的往后退了两步,给车子让道。 木代在地上躺了很久,然后慢慢爬起来,左手像是打了麻药,每一根指头都动不了,腿好像也撞到了,一动就疼的要命,但伸手一寸寸捋,确定没断,也没有脱臼。 她低头,把衣服的里衬送到嘴边,狠狠去咬,用牙齿磨,终于扯下一块布条,嘴和右手配合着并用,把翻起指甲的地方包起来。 她记得,摔下来的时候,手电就滚在附近。 一瘸一拐,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然后推亮。 先往上照,估算着到顶的距离,比普通六层楼要高,约莫20到30米吧,是个山腹中空的地洞,又看周围。 好几具尸体,差不多都已经是森森白骨,骷髅头的眼洞看的她毛骨悚然,往后退的时候,脚跟绊到什么。 是条脏兮兮的辫子,横在骨骼宽大的骨架处――那不应该是女人的辫子,留发……是清朝时候的人? 还有朽烂的背篓,锈迹斑斑的砍刀。 像是普通的砍柴人。 骨头都有断裂,有些是脊柱直接崩折,有些是头骨开瓢,应该都是摔死的。 真奇怪,站在这一堆尸骨之间,惊惧之余,心里居然泛起庆幸的余味:她居然没摔死。 不是功夫好和头脑机灵就可以应付的,要感谢她从小练的是轻功,下坠的那段时间,一直拼了命的去抓、贴、提。 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掀起外衣去看腹部,一片血肉模糊,灯光仔细照了一下,很好,都入肉不深,没有哪一道是开膛的。 这个洞,方圆不小,但并不复杂,基本一览无余,仔细去嗅,空气虽然泛着霉湿味,但并不恶臭呛鼻,这说明,可能有些石峰的罅隙和外界产生了空气流通,所以,她不会闷死。 没有明显的活水,但伸手摸石壁,有几处是阴湿的。 这种地方,越低越湿冷,看了一下,右首边地势偏高,但好几具破碎的尸骨杂陈。 木代站了一会。 说:“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们的,冒犯的话多包涵。也不要来吓我。” 说完了,又站一会,团团鞠了个躬,才开始清理。 咬着牙,把所有的尸体,或搬或拖到地洞远远的角落里,搬动其中一具的时候,身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布袋子,红绳扎口已经松了,木代用脚踢了两下,里头露出银色的光洋来。 打近了看,上头繁体字铸着“中华民国八年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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