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被人拿骨灰碰瓷了还不算,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狄其野又被参了。 他是功臣中唯一被封了侯的定国侯,文臣要与武将争势,自然要从攻击他下手,武将要向顾烈表忠心,自然也要从攻击他下手。 所以被参是他封侯后的日常,他就是个活靶子,但这一回可不得了,这一回,他被参的是通敌卖国之罪。 站在朝堂上受千夫所指的时候,看着龙椅上愁眉紧锁的顾烈,狄其野忽然轻松笑了笑。 言官们简直兴奋得要跳起来,恨不得把手指戳到他鼻子上,骂他藐视朝堂。 那一瞬,狄其野是在想,其实积极辅佐朝政,还不如现在立刻畏罪殉国。 死了的定国侯,才是定国侯最后能为大楚做的最大贡献。 后来被顾烈圈在宫中的那两年,是狄其野对顾烈说话说得最少的时候。 不知从何说起。 没有什么可说。 有时自己和自己玩成语接龙玩累了,狄其野漫无边际地想到,所谓相看两厌,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 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天才,往糖粉里面搀砒_霜。 狄其野发现误服之后惊讶不过一瞬,随之涌上心间的,是离开战场之后,数年都未有过的轻松快意。 他太累了,不想再在这个依旧不属于他的时代活下去。 谁都与他无关,他的死不会拖累任何人。 他可以有一个干净的结束,迎来清净的死亡。 还可以最后惹顾烈生气一次。 但狄其野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剧毒砒_霜这么没用,他痛得要死,还死得这么慢,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名不副实的剧毒。 把顾烈那把断肠匕骗到手的时候,狄其野才真正对暴怒的顾烈起了一分歉意。 他也不想死得这么惨烈,可真的实在太痛了,要知道他可是被激光武器炸伤肩骨都面不改色的人。 他没想到顾烈会那么难过。 他看着顾烈的眼睛,那感觉都不像是他捅了自己一刀,而像是他在顾烈心上捅了一刀。 他突然又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太久没有真正对顾烈说什么,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他在心底对顾烈说了声对不起。 他忽而想到,以后大概再没有人会喊顾烈的名字了。 “顾烈。” “顾烈。” …… 再见。 终能长睡不用醒。 第57章 狗如其名 陆翼平川城一战, 不受降, 不留守军一兵一卒, 手下兵士们将整座城能抢走的财富粮食都搬运一空,霎时凶名在外。 就在大军休整完毕,即将前往攻打下一座城池的时候, 杂兵忽然来报,有人要见他,说是想当他的幕僚。 陆翼十分好奇。 他如今凶名在外, 大名可止小儿夜啼, 怎么还有北燕人自告奋勇,来当他的幕僚? 思索片刻, 陆翼命道:“带上来。” 须臾,兵士们带上来一位粗布衣衫的中年文士, 他神情倨傲,身上衣物虽然粗陋, 却并不脏污,比陆翼平日所见的逃难北燕百姓要整洁许多。 这就说明两点:一,此人极有自尊, 在逃难路上还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二, 此人是弱质书生,却能够在逃难途中维持体面,想必有一套有效应对流民欺凌强掠的方法,不是普通书生。 往坏里猜测,这也就是说, 此人看重虚荣,而且还不是个好人。 陆翼就更感兴趣了。 “先生高姓大名?”陆翼笑问。 那人一礼,答:“谢浮沉。” 陆翼试探:“谢家人士?浮沉此名,倒像是个化名。” 那人又一礼,答:“在下本是谢家旁系子弟,谢家嫡系畏惧大楚威名,龟缩自保,不顾旁系死活,我耻与谢家为伍,自叛家族,弃名不用。人生境遇祸福难测,故以浮沉自勉。” 这理由听上去倒是冠冕堂皇。 “那么,谢浮沉先生,”陆翼把礼贤下士的模样做足了,“你不惜投靠我这个大楚将军,是有何计要献?” 谢浮沉阴骘地嘿嘿笑了起来,他眼睛小而聚光,紧紧盯着人的时候,像是暗夜里疯狂找粮食的硕鼠:“那就要看陆将军有多大的志向!” 此人张狂的眼神令陆翼心生不喜,脸上却笑得更浓了:“哦?愿闻其详。” 谢浮沉行了第三个礼:“请将军屏退左右。” 陆翼心思活络,迟疑半晌,命道:“你们都出去,与帐门外五步守卫!不得走动!” “是!” 待得将军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陆翼不自觉露出了一个狞笑,他已经决定了,若是这个谢浮沉献的计不能叫他满意,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谢先生,现在可以赐教了吧?” 谢浮沉一改张狂面貌,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跪在地上说:“若是将军志存高远,凭借在下才智,敢叫日月换新天!” 陆翼立刻做出震怒的模样,怒喝一声:“贼子大胆!竟敢挑唆本将军大逆不道!” 谢浮沉不惊不怕,安安生生地趴在地上。 将军帐中一时无人说话。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是陆翼先开口道:“若是本将军志向不那么高远呢?” 谢浮沉笑了。 他对着陆翼将军帐中铺着的华贵毡毯,笑得怡然自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谢浮沉抬起头来,脸上是略带不甘的寂寞,他沉吟道:“即使如此,在下也能帮将军搏一个万户封侯!” 陆翼嗤笑:“本将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主公登基开国,自然有赏,还需你来搏一个封侯?” “将军此言差矣,”谢浮沉哈哈大笑,“倘若无我相助,待楚王登基之日,就是狄其野封侯之时!而不论是将军你,还是楚顾家臣,更不要提敖戈将军之流的外系功臣,都绝不会有封侯之机!” 陆翼眉宇一跳,思忖半晌,从案后绕了出来,扶起谢浮沉,诚恳道:“先生助我。” 谢浮沉心中狂喜,面上却忍耐住了,他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对陆翼回礼道:“将军知遇之恩,谢浮沉必定肝脑涂地,倾力相报!” 从这一刻,谢浮沉终于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政_治舞台。 他改头换面,再也不是谢家旁系那个自以为有才却怀才不遇的无能子弟,再也不用背负偷窥猥_亵侄女而被逐出谢家的污点。 他现在名为谢浮沉,是大楚将军陆翼的幕僚。 他一定能够狠狠教训谢家,让谢家嫡系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让那个不肯服从他的女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 难得顾烈不在帅帐里,狄其野没在帅帐找到人,问了近卫,说主公方才说要在营内走走,不许人跟着。 于是之前笑话牧廉乱走捉密探的狄其野,步了牧廉的后尘。狄其野走在楚营里,想到这茬,心内一窘,这难道就是报应。 楚军大营没了风族未走那时的忙碌,秩序井然的样子,狄其野一路走来没找到顾烈的人,走到了给御厨们搭建的厨房。 御厨正满眼欣慰地看着一条胖乎乎的小奶狗。 狗比人强啊,吃什么都香。 他在这条小奶狗的身上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找到了成就感,找到了幸福。 狄其野强忍着笑,走过去看看,一把把小奶狗拎了起来。 胖墩墩的棕色小奶狗,在御厨的溺爱下,几乎把自己吃得长宽相等,圆脑袋一直在抖啊抖的,不知是四肢还支撑不住胖乎乎的脑袋重量,还是觉得天冷。 狄其野上辈子没养过猫狗,他哪有闲工夫去伺候这些东西,而且在他的时代,猫狗是绝对的上流社会奢侈品,他拼死拼活挣来的工资从不花在奢侈品上,有那个钱不如买些口感稍好的营养剂,普通版真的能把人喝吐。 于是小奶狗吧嗒吧嗒给他舔手的时候,狄其野没有抵挡住这个萌系攻势,一时间也不嫌脏了,把小奶狗抱进了怀里——抱完再去洗澡换衣服。 “叫什么名字?” 狄其野问御厨。 御厨原本一脸心痛,刚才狄将军把他的爱狗拎在半空,把爱狗吓得够呛,现在狄将军把狗好好抱住,御厨也就缓和了神情,骄傲地说:“叫阿肥。” 听到主人叫自己,小奶狗乖乖嗷呜了一声。 御厨脸上霎时笑开了花。 狄其野感叹:“狗如其名啊!” 阿肥又开始吧嗒吧嗒给狄其野舔手。 御厨只见狄将军好看的眼睛转了一转,抱着他的爱狗走了。 “我抱它去逛逛,回头给您送回来。” 御厨被将军强行抢走的爱狗,一脸悲伤地走回厨房洗手。 阿肥,你要保重啊阿肥! * 大军开拔的日期愈近,顾烈却还在犹豫一个问题。 前世他此时与姜扬一起坐镇秦州,直到燕朝皇宫告破,才向雷州进发。 但他近来总有一种直觉,这个直觉告诉他,也许该跟随颜法古或狄其野亲征。 直觉这东西不知来由,也说不出什么道理,顾烈从不盲从于所谓的直觉,然而这一个却令他考虑了很久。 仔细分析起来,跟随颜法古亲征,也许可以进一步确保颜法古的性命安危,但他已经派有近卫跟随颜法古,燕朝都城也做了仔细布局,其实没有跟随颜法古的必要。 而跟随狄其野亲征,更是除了当个摆设没有其他事可干。 所以,他并不能分析出站得住脚的理由。 然而这个念头还是一直纠缠着他,几乎令他自责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还眷恋战场,假借直觉名目意图放纵自己出去打仗。 他被自己的念头搅得烦躁,干脆出了帅帐,在大营里走了走,坐在一处无人屋檐下,望着营外的苍青松林,忍不住又开始分析起来。 直到狄其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狄其野怀里还抱了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狗。 顾烈失笑:“撩猫逗狗,将军好雅兴。这谁家的狗?” 狄其野作势要把小奶狗往顾烈怀里塞,顾烈却神色一凛坚决挡住了,狄其野挑了挑眉,才回答:“御厨辛苦做饭,无人捧场,幸而有奶狗救他于人生低谷,遂养之。” 顾烈颇觉无言以对。 “你看,”狄其野把小奶狗举到顾烈眼前,“都是你不好好吃饭,看看这小可怜,被御厨喂得肥成这样。” 小奶狗圆滚滚的脑袋抖啊抖,长宽几乎相等的圆身也抖啊抖,玉棋子一般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顾烈,伸出小舌头哈气。 顾烈不自觉笑了起来,倒不介意狄其野说他。 狄其野忽然一声惊呼,手上一滑,小奶狗嗷地一声往下掉,顾烈心跳一停,赶紧出手把小奶狗接住。 等到确认热乎乎的小奶狗已经在自己手里,没有掉下地,顾烈难得对狄其野黑了脸,怒骂:“你怎么如此不谨慎!” 狄其野啧啧称奇,往顾烈身边一坐,提醒道:“我刚才把它举到你眼前,就算你不接,它也只会落进你怀里啊。这么点高,你急什么。” 他摸了摸窝在顾烈怀里的小奶狗,笑说:“主公,阿肥很喜欢你呢。” 小奶狗不大想理这个惊险抛物的坏人,哼唧了两声,在顾烈怀里站起来,躲着狄其野的手,试图往顾烈衣襟里钻。 顾烈原本没有再碰它,这下不得不伸手把它扶住,免得它真钻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小奶狗胖乎乎的身子很热,颤颤巍巍的,有一种憨壮的生机。顾烈小心翼翼地扶着它,真切感受到一个活物窝在自己怀里。 狄其野不爽地捏捏它的后颈:“还会耍流氓啊小东西。” 这可是老子预订的人。 虽然还没追上。 顾烈把他的手轻轻拍开:“你别又吓着它。” “主公,”狄其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样不行,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顾烈要给他气笑了:“你把自己和它比?!” 狄其野笑着眯起眼睛看他,眨了眨眼:“开玩笑嘛,你干嘛这么小心宝贝它,跟抓着炸_药似的,你看它舔你手,叫你摸它呢。” 顾烈正被小奶狗舔得一激灵,把手抽了回来,小奶狗在他怀里一个没站稳,嗷呜嗷呜侧身滚倒,然后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委屈地嗷嗷叫。 顾烈还在踌躇,狄其野趁机抓着他的手,抚过小奶狗圆不隆冬的大脑袋。 阿肥被御厨喂得油光水滑,皮毛顺滑地从顾烈的指腹下经过,留下温顺微颤的触感。 “你喜欢它吗?”狄其野轻声带开顾烈的注意,“它叫阿肥。” “阿肥?” 狗如其名啊! 顾烈也忍不住笑了。 “主公,”狄其野好奇地问,“你没养过猫狗?我以为这里猫狗很常见。” 顾烈看着小狗,简单地答:“养过一只猫。” “叫什么名字?” “小黑。” “是黑猫?那猫呢?” “……跑了。” 跑了?狄其野观察着顾烈神色,这表情,可不像是跑了。他猜测,猫狗都不长命,那猫也许是老了没了。 于是狄其野搁下那只猫,转问:“你想再养一只吗?” 不知天下哪一州的猫最好看?也许可以去问问颜法古。 顾烈摇摇头,敷衍笑笑:“哪有将近而立之年还撩猫逗狗的。” 顿了顿,他看向狄其野,故意道:“你当我是你?” 狄其野回嘴道:“猫狗可爱,见之心喜,是人之常情。” 顾烈反问:“这么说来,狄将军曾养过猫狗?” “不曾。” “你不是说人之常情吗?” “这怎么一样,”狄其野解释道,“在我们那里,猫狗是奢侈宠物,我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他们吃的,而且我常年住在军中,怎么养?” 顾烈不自觉抚摸着乖乖趴在怀里的阿肥,回想一番,再问:“你说,你是在‘孤儿院’长大。‘孤儿’之意,若是本王没有解错,应当与现下相同,那么,你是长于孤儿聚居之所?” 狄其野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顾烈点头。 狄其野笑道:“主公聪明,正是孤儿聚居的地方,我们的‘朝廷’有专项拨款,赡养被人遗弃的婴幼儿,并免费提供基础教育。” 说完,狄其野本以为顾烈要详细咨询赡养孤儿的制度,却没料到会听见顾烈问 :“他们待你好么?” 这个人。 狄其野看看顾烈,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主公待我好。” 顾烈说他:“答非所问。” 狄其野笑而不谈。 顾烈对他没办法,只能故作惊奇道:“你居然还知道本王待你好。” “这话就冤枉卑职了,”狄其野故作委屈,“卑职对主公之心可昭日月,怎么会不知感恩?” 顾烈叹气。 跟这人说话,还不如摸狗。 第58章 火在天上 狄其野借阿肥试探了一回, 终于确认, 顾烈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真的没发觉自己对他感情有异。 这倒不是预料中最坏的结果。 狄其野毕竟来自异世,上辈子的追求者哪种性别都不少,对顾烈心生好感, 在狄其野看来,虽然察觉到这一点时颇觉意外,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顾烈是单身, 他也是单身, 顾烈品性优秀,他狄其野也不差啊。 狄将军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怎么让顾烈开窍, 这就有点棘手了。 上辈子追求狄其野的各色人物,就算有再多浪漫招数, 在狄其野无动于衷的拒绝下,也只能通过最基础的两种方式来表达好感:一是送礼, 二是直接告白。 于是先锋营大校们拥有了一项其他营队的大校们都不能享有的特色惩罚,那就是把寄到先锋营送给上将的追求礼物一个个附上拒绝信寄回去,和帮上将挡住能凭借背景走进先锋营告白的追求者。 认真说起来, 因为联盟军孜孜不倦地想把狄其野推出去联姻, 狄其野还是被迫和人出去吃过饭的。 那是一位背景厉害,自己也很厉害的女士,人类联盟日报的王牌记者。 尽管一见面就表达了拒绝,狄其野还是给足面子,保持礼仪吃完了那顿饭, 也没有拒绝交谈,被记者女士套出了多年拒绝恋爱的单身史。 记者女士感到很绝望。 她抱着最后的勇气,问:“如果你都不曾关注我,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不会喜欢我呢?” 狄其野很有辩证精神地回答:“女士,如果我都不愿意关注你,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我不愿意相信,”那位女士执着地说,“一位珍惜每一位平民生命的上将,怎么会对他人如此冷漠!” 他怎么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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