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护卫的,要么是陛下派去地方上接了人,要么就是京中要员出行,光是锦衣近卫就得罪不起了,何况马车里还有个不明身份的贵人。 左家姑娘仗着自己是左家人,而且她父亲是吏部右侍郎,又坐在严家家主的马车上,心底虚荣心一起,就不愿让道,毕竟此时不摆威风更待何时。 万万没想到恰好就碰了个硬茬子。 但她一想,这不年不节的,京城中那些重要人物怎么会出京?必然是锦衣近卫外出公干,从地方上接了人来,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个不年不节的时候,封疆大吏也不可能回京,既然如此,马车里的人官职不可能压得过她父亲。 再说了,锦衣近卫离陛下再近,普通近卫也只是七品小官,哪一个见了她爹不得行礼? 因此她不愿息事宁人,反而想出马车和人对峙。 左家姑娘幼稚虚荣,严六莹毕竟没有糊涂。 她年纪上来了,虽然名义上还是严家家主,但很多事情,也不好说是主动让出去还是被动给出去,总之大多分给了侄子侄孙们去办,手里只掌握大略章程。 严六莹自己从未婚嫁,就格外喜爱孩子,将侄子侄女及再下一代都视如己出,今日踏青,她带着的是她最宠爱的侄孙女,这位左家姑娘,她是一直不怎么喜欢,可左家现在与严家走得相当近,而且侄孙女就喜欢和左家姑娘玩,侄孙女一撒娇,严六莹就应了。 现在好了,平白惹出了麻烦事。 但严六莹毕竟不够那个身份去管教左家姑娘,她只能沉默着亲自出了马车,打算去对面马车前赔个不是。 听了那声怒斥,狄其野也没催促了,他有心看事情发展,因此依然与兰延之祖父稳坐于车内。 而锦衣近卫们,互相看了一眼,尽在不言中。 严六莹扶着管家下了马车,她一身碧裙,金簪玉带,明珠照人,通身是逼人的富贵气派,慢步行来,路旁的百姓心中纳罕,惊叹严家这泼天的富贵。 但等她走到对面马车近前,就发现这几位锦衣近卫面色颇冷,对自己这个严家家主没有客气的意思。 严六莹心里咯噔一下。 她立刻对马车福身行礼,抱歉道:“惊扰贵人,耽搁了大人公务,是严家的不是,如今道已让出,请各位大人先行。严家不日即为各位大人送上赔礼。” “赔礼?”为首的锦衣近卫笑了笑,“严家家主这是当街许贿啊。” 严六莹眉头一皱,先是着恼,然后才回过神来,这些是锦衣近卫,天子近臣,规矩森严,自然不可能和寻常官员那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于是赶紧又行礼道:“自然不是贿礼,只是聊表寸心的寻常赔礼,不会叫各位达人为难。” 她话说到这份上,而且口出狂言的又不是严六莹,锦衣近卫知道马车里那位主子是不愿意难为人的,因此轻拿轻放,放缓了神色道:“赔礼就不必了,严家家主通商有道,这管教后辈,还需用心才是。” 严六莹心底松了口气,刚要行礼告辞,却见这五位锦衣近卫神色一肃,整齐地翻身下马,跪地行礼道:“参见殿下。” 殿下? 严六莹抬眼一看,太子顾昭! 她立时跪下,心里却不住地急跳,太子顾昭亲自来接人,马车里会是谁?难道是…… 马车车帘一动。 “殿下怎么来了?”狄其野问。 顾昭无奈了,还不是您走得太慢,把父王给急得不行。顾昭执了后辈礼,才道:“父王派昭来迎太傅回宫。” 顾昭毕恭毕敬的,让狄其野想起五年前被他喊了声娘的事,登时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打哈哈道:“劳烦殿下了。” 严六莹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脸色煞白。 楚初五年后,定国侯时不时出宫走走,就断了与严家的关系,搜罗奇物的事,再没提过,严六莹也没有自讨没趣,免得惹定国侯不快。 因此他们这十年来不过见了两面,除了行礼回礼,几乎没说过话。 严六莹和颜法古颇有交情,对定国侯的性子还是较为清楚的,知道他不爱为难人,可刚才左家姑娘那句话,就算定国侯不爱为难人,锦衣近卫往上面一报,陛下焉能轻易放过严家? “严家主,”狄其野看向严六莹,“许久不见了。” 严六莹勉强露出了个笑脸,恭敬回道:“是,有五六年未见了?未想到再见是如此情境,严六莹管教无方,有眼不识泰山,请定国侯恕罪。” 狄其野平淡道:“小事一桩,说不上恕罪。” 严六莹心底松了口气,却又听狄其野语气平缓地感叹道:“严家豪奢,果然名不虚传,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严六莹两眼一怔,心中犯疑,“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虽是好话,却不免暗含盛极而衰之意。 陛下年前还赞赏了严家通商有道,鼓励严家拓宽西域商路,现在狄其野说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哪里想得到,顾烈早已经算到了十年后去,狄其野提醒的也不是现在,而是想提醒她严谨治家,不要放纵严家人,等到顾烈抑商时不免落得个树倒猢狲散。 狄其野只是看在过往交情上点一句,能不能领悟还得看严六莹自己,因此也不多说,和顾昭坐回了马车里,在近卫的护送下往宫城去了。 严六莹伫立思忖了良久。 * 顾烈左等右等,终于听到元宝来禀,说定国侯进宫了。 狄其野一进未央宫,就被大步走来的顾烈,打横抱了起来。 跟在后头的顾昭识相地调头往回走。 狄其野手里提着篮今早上摘的樱桃,被顾烈这么一抱,又是担心樱桃,又是气被顾昭看了个正着,板着脸道:“放我下来。” 顾烈抱着他往里走:“不放。” 狄其野哼哼了两声,搂紧了顾烈的脖子,不说话了。 “想我了?”顾烈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笑问。 狄其野挑眉看他:“你猜。” 顾烈肯定道:“那就是想了。” 狄其野轻笑一声,没言语。 踏入殿门,顾烈才将狄其野放下,又搂了腰抱住,叹息道:“总算回来了。” 第129章 久别重逢 狄其野靠在顾烈怀里, 他们好像天生就该这样依偎着, 一时无人说话。 狄其野这些年出去, 不全是因为闲不住,那只是很少一部分原因。 隔个两三年出去走走,是他们摸索出的相处方式。 一部分, 是因为狄其野和顾烈的关系。 即使满朝文武再纯良正直,面对开朝十五年来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就算是傻子, 也看出门道来了。 然而看出来也没用, 因为还是那句话,都已经同居未央宫十五年, 但凡狄其野是个女子,想必都儿女成行了, 陛下龙威日盛,哪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于是乎, 前世那些“将军本是倾城色,当年铁甲动帝王”的颜色诗句,又飘飘于众人之耳, 即使面上不显, 对定国侯,群臣到底是夹杂了不同的眼光。 对于满朝文武的心照不宣,其实狄其野和顾烈都很坦然。 但顾烈心底不是没有愧疚的,好好的一个大楚兵神,为他打下半壁江山, 开朝以来又做了多少功绩,到头来叫人时不时拿看佞_幸的目光打量着,这简直是戮顾烈的心。 顾烈理智上清醒,感情上舍不得他家将军受这种委屈,结果就是越清醒越舍不得,有时候看狄其野那个眼神,有情皆孽似的沉痛,能把狄其野齁得一个激灵。 狄其野倒是不在意被人编排,但他不喜欢被人用腌臜事由来招惹他,他爱干净,忍不了这个。 朝中势力那么多,难免有糊涂的,以前当狄其野是顾烈都忌惮的权臣,那自然不敢动,现在明白了狄其野是个宠臣,这天底下哪有盛宠不绝的道理?既然顾烈能宠一个狄其野,怎么不能宠爱更明媚鲜妍更温柔婉转的女子? 老话说色衰爱弛,定国侯今年可都三十五了,讲句不好听的,什么东西吃个十五年吃不厌?指不定陛下早就厌烦了。 说到底,大楚越强盛,顾烈后宫中的位置,吸引力越大。 因此,本来明里暗里对顾烈耍花招讨巧的人就不计其数,现在更是有了狄其野这个现成的争宠之敌,狄其野再坦然,也不会愿意被不知所谓的蠢货当作争风吃醋的对象,这简直是在他过分爱洁的那根神经上敲鼓。 偏偏他也没法对顾烈生气,首先其实敢招惹到狄其野面前的蠢货也不多,何况,有时候狄其野自己都不在意的,顾烈已经先心疼了,狄其野怎么可能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去生顾烈的气? 顾烈说狄其野这人心软,其实一点都没说错,让狄其野在意很难,但真的走到他心里去了,这人就算手握利刃,也只会往他自己心口里捅。 就是因为顾烈知道,所以狄其野提出想出去走走,顾烈几乎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跟放风筝似的,这么个骄傲的人,一味紧紧拽住丝线,容易断。 另一部分,也是狄其野自己主观的意愿。 狄其野喜欢到处看看走走,一半是替顾烈看看他累死累活拼出的盛世,一半是从细微处,做一些狄其野在朝堂上不能做的事。 他们两个三观上的冲突,到底还是有的,但这些年来争执是越来越少。 这既是因为盛世已开,顾烈有意地宽松了风气,在一些事物的处理上,不关乎日后布局的,顾烈都考虑到了狄其野的看法。还因他们是已经相处了十五年的爱侣,对对方都了若指掌,只要两人都有心好好说话,是很不容易吵起来的。 这一点上,做出更大妥协的,自然是狄其野。他不是改变了自己的原则,而是眼睁睁看着顾烈一头浓于夜色的乌发渐渐染了风霜,有时候可说可不说或是说了也白说的,狄其野就闭口不谈了。 在原则和底线问题上,他们都不会因为对方动摇,但顾烈会因为他的挣扎妥协而内疚。 狄其野不愿意为难顾烈,如果一个开创盛世的明君都不好,在这个时代,他要强求顾烈到什么程度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狄其野自己的心境都明朗了许多,他可以出去查查冤案,去帮助这个时代无人会帮的人,甚至有次还帮苦命鸳鸯主持了姻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他对得起自己,也不必让顾烈担忧委屈。 他们都愿意为对方考虑,都愿意为对方遮挡风雨。 但心底再理智,走出去,还是会相思的。 狄其野勾唇笑笑,抚上顾烈被岁月风霜浸染的鬓角:“我从你的江山回来了。” 知道狄其野是有心安慰,顾烈也笑了,捉了他的手到唇边一吻,问:“哪来的樱桃?” 狄其野被顾烈牵着往殿内走,慢慢道来。 是早上路过果林,正好赶路赶累了,就给了果农银钱,和兰延之祖父俩人摘了三篮子,在山泉里冲洗过,沾了沁凉香甜的泉水,又凉又甜,路上两人不知不觉吃空了一篮。狄其野倒没什么,主要是兰延之祖父年岁大身体也不很好,刚才把老人家送到兰府,还特地提醒兰延之请大夫看看诊。 顾烈听到最后,猜测道:“那兰老爷子可开心得够呛。” 被长孙这样关心着,兰老爷子的确开心得老泪纵横。 狄其野对兰家祖孙很有些盛情难却的意思,步步妥协,顾烈能猜到并不奇怪,狄其野似是非是地沉吟一声,转而说起一路见闻来。 顾烈把人牵回了小书房,抱着人坐下,终于感到了满足。 狄其野将柳条篮子搁在桌案上,捡了颗深红漂亮的大樱桃摘了梗,喂到顾烈嘴里,低笑说:“我也给你分次桃?” 顾烈眼神一暗,当即将狄其野拉下来吻了个桃汁生津,将半个樱桃哺进狄其野的咽喉里,真真切切地给狄其野分了半个桃。 两人这么吃樱桃吃得衣衫不整的,好不容易才又说起一路见闻来。 狄其野说书院风气自由,顾烈就能猜到如今学风宽松,很多书生醉心书本,甚至抨击科考,懒于经济仕途。这早就是顾烈计划中四五年后要暗暗紧抓的对象。 狄其野看出如今商人地位已升,偶见官商合伙欺压百姓,指出隐患。顾烈满脑子都是计划中十年后该如何抑商强兵。 早就知道局面会变成这样的狄其野,最后吃着樱桃,没好气道:“你就整天琢磨吧,累死了没人替。” 顾烈学他挑眉:“盼着给我守寡?” 狄其野暴起来要卷起袖子和顾烈干一架,顾烈赶紧连爪子带人一起拘在怀里,又哄又劝地赔不是:“是我不好,我不该说。” “你拿这当情_趣呢?”狄其野都给顾烈气笑了,但到底没拿狠话出来戳顾烈的心,只是嘲讽道,“你以为你在底下还管得到我?有本事你走着瞧啊。” 在外面扫一眼就能让满朝文武吓得软膝盖的大楚帝王,在他家将军面前只敢装着板脸:“不说了。不说了。” 狄其野凉凉一笑,都懒得搭理他。 顾烈这时候才开始审人,循循善诱地说:“都说完了?没有说完吧?去南疆都护偷偷打仗,还有在淮南道教训了人,怎么不跟我说说?” 狄其野就知道这茬躲不过去,还很理直气壮:“我就知道容燧非要快马加鞭先走,就是跟你这出卖我讨赏来的。再说了,我走哪儿都有近卫跟着,你什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顾烈按住了想跑的人,语气还是很温柔:“我想听你说。” 狄其野很有骨气:“不说。没什么好说的。” 偷偷打仗这事,做出来他就知道后果,他敢肯定,他刚离开蜀州,详尽叙述就已经进京了,有什么必要再说一遍。 顾烈当时就抱着人站起来,往浴殿走:“你不说,我又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那只能我自己眼见为凭了。” 狄其野根本不慌,他又不是不想顾烈,想看,那就看。 狄其野到底是记着刚才顾烈那个戳心的守寡呢,于是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搂着顾烈的脖子,状似惊讶地挑火:“你别逞强啊,这个年纪了,伤了腰不是一天两天的。” 其实顾烈身材保持得很好,他就算三餐规律了之后,对食物还是没什么爱好,虽然不再刻苦练武,他到底是肩上扛着国家重担,在张老的指点下,隔三差五还是要和武库师傅们过招锻炼,疏散筋骨。 被狄其野这么一挑,顾烈心头那把饿火实在是控不住,张口就咬。 狄其野仰起脖颈,分明是纵容。 * 爹娘久别重逢,顾昭很有眼色,自己回了东宫。 伴读容燧在那等着。 容燧这小子,狄其野和顾烈都觉得奇怪。 当年风族首领芙冉亡故,让容燧带着遗书进了京,那时候容燧十六岁,是个内向稳重沉默寡言的性子,顾烈把容燧放到顾昭身边当伴读,是给顾昭安排个得用的亲近人。 结果容燧长着长着,就长歪了,从内向稳重突变为了玩世不恭。 当风族残部找到他,骂他认贼作父的时候,容燧是这么回答的:“你们想争天下,放任吾昆杀了我爹、抢了我娘,你们想争风族首领之位,联合陆翼把我娘毒死了。我娘不让我找你们报仇,你们偷着乐呵得了,还找上门来骂街?脸皮这么厚的吗?” 那模样不像是说他自己的事,跟在茶馆和人说段子似的。 为此,顾烈还担忧过,好在容燧根性未改,顾昭的性子也没有跟着突变,好得很。 容燧大顾昭五岁,他们两个一起长大,说是主仆,情同兄弟,不过尊卑轻重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因此让顾烈很放心。 三年前,顾烈把容燧调去南疆都护历练,昨日方归。 昨天一天,容燧都耗在未央宫给陛下说书了,说的就是《我眼中的定国侯》,今天顾昭又忙得很,到现在方才见面。 三年不见,两人一开口,什么都没改。 顾昭问:“我听我爹说,我娘在淮南道被人得罪了?” 容燧感叹:“你娘真不是一般人,你想找个这样的,没戏。” 二人哈哈大笑。 第130章 我爹我娘 顾昭私底下管顾烈狄其野叫爹娘, 也就是在容燧面前。狄其野自然是不知道的, 顾烈么, 顾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对于顾昭来说,顾烈和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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