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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当李信看到还灵的地盘出现踏碓的时候，只觉得恍惚了一瞬，仿佛自己不是身处前线而是乡下。他抬头嗅了嗅，总觉得隐隐闻到了香甜的味道，忍不住过来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还灵随口说道：“做一点糖。” 李信半晌没说话，他当然知道糖，但他知道的糖一般都是麦芽糖或者饴糖，无论哪一种糖类好像都用不到踏碓。此时踏碓里面正在凿着还灵带来的柘。这些柘是他随手扔进空间当零食吃的，不算很甜，但多少也能搞出糖来。哎，但凡出发之前他知道会用到黑·火·药早就想办法把白糖搞出来了。之前他还没着急，毕竟如今的甘蔗品种不是很好，不够甜，出糖量低，就算弄出白糖也难以形成商品，最多也就是上贡给他爹食用。嬴政暂时也不缺这一口甜食，所以他也就没着急，现在只能现做。用踏碓也只是有什么工具用什么，他也来不及做个专门榨汁的工具。当甘蔗的汁液被压榨得差不多之后再用纱布进行过滤。过滤出来的汁水……说实话看起来不是很美味，更不要提因为甜味比较浓还吸引来了许多小虫子。汁水想要变成糖自然是要煮的，还灵直接把李信赶走，用狐火开始煮糖水，这个需要一直熬煮到黄黑色并且凝结成红砂糖或者黑砂糖的模样才停止，在熬煮的过程中，梦林还要带着小妖怪们不停地搅拌。而剩下的小妖怪则出去寻找干净的黄泥。因为手头没有活性炭，想要将红糖之中的颜色吸附出来只能利用黄泥水来制作。将黑砂糖放到漏斗里再淋上黄泥水，黄泥水在下漏的过程中会吸附红糖中的色素和杂质，使糖浆逐渐变白。到了这一步基本已经成功，直接将糖浆晾干就能得到白砂糖。在晾制糖浆的过程中，还灵着手做黑·火·药。说实话，做黑·火·药比炼丹容易多了，至少他知道正确的比例，就算不加白砂糖也能产生爆炸，只是威力不够并且也不太稳定。加入了白砂糖之后爆炸的力度更强，也不会出现运输过程中爆炸的情况。还灵让人去只做了许多木管，将黑·火·药填充到木管里面前方加上浸油的麻绳作为引线。这一次他没有多做，也就做了十来个，只是炸个城门而已，没什么大问题。还灵转头看向李信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攻城？” 李信抬头看天说道：“这两日天气不好，再等一等，天时地利人和总要有两样才行。” 他说完看着还灵问道：“这小木管真的可以？不需要提前试试吗？” 还灵自信满满说道：“不需要，肯定没问题，这东西动静很大，你要是提前试了万一被燕国发现，说不定对方就要想办法防备，不如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李信有些疑惑：“如果真的威力很大，哪里还需要担心他们防备？” 还灵含笑不语，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还灵担心的不是燕王喜，而是担心燕王喜走投无路再请个凫徯或者其他妖怪出来，到时候他不下场也要下场。虽然高层官员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他还没做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掉马的准备啊。就算真的要打也要找个地方，避开普通人再打。为了不刺激到燕王喜，他来的时候都是悄悄的，没大张旗鼓，甚至攻城都不打算出面。在详细教导李信火·药·管怎么使用之后，还灵彻底放松下来。只是在这地方放松也没什么事情做，他没有了炼丹炉也没办法炼丹，只好训练手下那三千士兵。梦林已经将最基础的军纪军令教会了，还灵干脆就开始教他们军阵。正巧涿郡这里有着典型的燕国建筑特色，各种胡同小巷很多，若是入城的话，打的估计就是巷战。他干脆利用这些地形教手下的人一些比较灵巧的军阵，这些军阵最大的特点就是拆开之后三人五人也能形成战斗力，合到一起也能变成大型军阵。这个考验的就是将领的眼光以及基层军官的随机应变能力。卫尉给还灵选出来的这些人没有特别出色的，但也没有拖后腿的。还灵直接结合后世的三三制班组突击战术重新进行调整。所谓三三制就是最小作战单位是三个人成为一个战斗小组，其中一个人负责进攻，一个负责掩护，剩下一个负责火力支援。集合的时候三个战斗小组可以变成一个战斗班，进攻的时候利用散兵线队形展开，目的是保持进攻的连续性，同时也能避免地方的密集攻击。再往上三个战斗班则可以组成一个战斗群，战斗群可以覆盖比较宽的战线，同时还能实现多点渗透进攻，优先打断敌人的火力支撑以及后援补给。还灵在训练这些人的时候并没有给他们精准定位，也就不存在谁是进攻谁是掩护谁是火力支援这种定位，他要的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时变换角色，一旦出现问题导致战斗小组失散，他们遇到别的战斗小组也能迅速转变身份进入另一个小组继续行进。不过这些都需要比较长时间的训练，短时间内这些士兵能够将战斗小组磨合好就不错了，战斗班跟战斗群他都没指望过。可就算这样，还灵在训练的过程中也发现了比较麻烦的地方——消息传递不够及时。就算有战鼓有的时候也无法精准传递，更何况一般打起来都会先盯着战鼓和将旗招呼。废掉战鼓就废掉了地方的通信方式，将旗倒下对于敌人的士气打击更是厉害。在对抗的过程中，己方的战斗群前线已经被打散，正常情况下后面应该选择迂回寻找自己的战友重新组织战斗群，但实际上要么后方士兵不知道前方的战况，还前仆后继地往前行进送人头，要么就是因为消息滞涩形成恐慌，直接还没努力就四散奔逃。还灵组织了两次演戏对抗看得他直皱眉，只是这个时代本来就缺乏通信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家书抵万金的情况。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手旗通信。第131章手旗通信严格来说跟战鼓也是异曲同工，但它最大的好处是足够便利，只要有旗帜就可以进行通信，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通讯手，在危急的情况下可以让任何一个士兵临时担任，比战鼓方便很多。只不过他对这方面研究的也不是很多，历史课本和政治课本上的确都讲过手旗通信相关，但也只是简略叙述手旗通信在战争中的重要地位。具体手旗通信的方式他知道得不多，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现编了。一开始需要的就是最基础的行进和停留，其中行进还包括走或者跑，停留则是长时间停留和暂时停留，除此之外还有攻击撤离等等命令。还灵抱着木板写写画画也没人来打扰他。李信这两天忙着布置攻城事宜，如今这个情况他需要做两手准备，如果城门被破，他需要怎么做，如果无功而返又是另外一种处理方式。倒不是他不相信还灵，而是作为将领总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好才能应对大多数局面。李信出征那天，还灵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两张符，一张护身一张攻击。李信拿着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纸有些疑惑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还灵说道：“如果你遇到危险来不及逃脱的话，就把这一张拆开扔出去。” 攻击符咒里面存储的是他的三朵焰花，一旦拆开扔出就会出现三朵焰花飘到敌人身边爆炸。至于护身符就很简单了，其实就是在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形成一道火墙，阻拦敌人的同时给主人撤离的时间。李信将信将疑地收下了这两张符，然后便带队出发。还灵没有跟随而去，他怕燕王喜会安排人来偷营。虽然李信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留了一部分人在大营，但还灵还是有些不放心。更何况他过去也没什么用，法术不敢用，手下的士兵如今还是半桶水，总不能到时候他带着梦林去跟敌人肉搏吧？最主要的是他也担心自己跑到前线去他爹会生气，干脆也就窝着不动。他坐在房间内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侧耳倾听，在听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的时候，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个声音这个威力，炸个城门绰绰有余，说不定连城墙都要炸没了。嗯？等等……城墙要是都炸坏了的话，那岂不是后期还要修补城墙？毕竟以后蓟城就是大秦的地盘了啊！还灵忽然有些担心，只能祈祷李信别那么激进将所有的火·药·管都用上，否则他只能留下来带着手下的小妖怪把城墙补好再回去，要不然他爹恐怕要误会他走到哪儿炸到哪儿了。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竹精飞进来叽叽喳喳说道：“师父师父，李将军已经带人入城了！” 还灵下意识问道：“燕王喜跑了吗？” 竹精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没看见。” 还灵之前就安排他的鸟妖徒弟们去打探消息，并且叮嘱他们一旦李信入城，若是看到燕王喜逃跑一定要跟上，他会带人去将燕王喜俘虏回来。如今都城已破，燕王喜居然都没有逃跑，这不太符合他的人设啊。不过仔细想一想，燕王喜的人设好像跟历史上也不太一样。历史记载中，燕王喜懦弱无能，在荆轲刺秦之后为了抚平嬴政的怒火直接杀了燕丹献上，为的就是保住自己一条命。可如今是燕王喜利用燕丹的急切之心，献祭了许多人招出凫徯对付大秦，看上去更像是个亡命之徒。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还灵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安，有些后悔当初在蓟城的时候没有更多打探一下消息。只是转念一想，燕王喜行事隐蔽，凫徯的修为又比他高，就算他真的打探到了消息也未必能够传递回去。还灵一连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城内的消息，李信带着人入城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没有军情传递过来。他没忍住找到了李信留下来负责守营的都尉问道：“李将军还没有消息传来？” 都尉也十分焦虑，皱眉行礼说道：“回禀公子，尚未收到李将军的消息。” 还灵又问道：“可曾派遣斥候？” 都尉苦笑说道：“也派了出去，可那些斥候也没有一个回来的。” 这就很有问题了，蓟城城破之后如同死城一样安静，城头不见巡逻，也不见有百姓逃难，进去的人再没有消息传来。还灵只好让竹精带着鸟妖飞入城内打探消息，结果竹精和那些鸟妖也一去不回。他彻底有些坐不住，立刻找来都尉说道：“你守好大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没有本公子或李将军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兵。” 都尉表情有些紧张：“公子，那李将军……” 还灵一脸镇定说道：“本公子带人去城内走一趟，定能寻回李将军。” 他的镇定倒也不是装的，除非燕王喜还能招出凫徯，否则小妖怪在他面前就是送菜。不过看白衍流那个意思，燕王喜献祭了不知道多少人，连燕国太子都献祭了才招出了凫徯，短期内应该难以再招出凫徯或者同等的妖物。都尉顿时有些纠结，按照军衔来说，还灵公子应该听他的命令，都尉要比校尉高一级。可是如今整个大营之内敢做出决定的唯有还灵公子一人。都尉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在不知道前线战况的情况下不敢轻易作出决定。若是他决定增援结果敌人来偷营，那他万死难赎其罪，可如果守着大营不去增援，万一李信将军因此战死，他也活不了。如今有人能站出来着实让他松了口气，都尉思来想去也不去计较军纪，听命行事得了。还灵再三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之后这才准备带人走。原本他是只想带着手底下的小妖怪去的，那三千士兵用处不大。只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前往蓟城，总要带一些人才说得过去，就算是这样都尉都忧心忡忡想要给他多安排一些士兵，担心他的安危。要是一个人都不带，不仅都尉会反对，也显得太反常了一些。还灵只好暗中叮嘱梦林说道：“让你师弟师妹们保护好那些凡人，说不定也有功德。” 梦林虽然不太在乎凡人的性命，但他师父下令，他自然会遵守。还灵从涿郡出发，因为带着三千士兵，走得也不快，半路还要扎营。扎营的时候梦林问道：“师父，这里距离蓟城已经不远，不若弟子先去打探一番？” 还灵摇了摇头：“竹精他们已经没了音讯，你去也有危险。” 梦林有些不服气说道：“那是竹精学艺不精。” 他都已经化形了，竹精还在苦苦挣扎，哪里比得上他？竹精出不来不代表他出不来。还灵温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走一趟的，燕王喜肯定不对劲，你且安心跟着吧。” 他说完耳朵动了动，感觉好像听到了奔跑的声音，还是四蹄的那种，但又不像是马，听起来比马轻盈许多。还灵对梦林说道：“有不速之客来了，去看看是谁。” 梦林也听到了声音本来就有些坐不住，立刻领命而去。过不多时，还灵听到了脚步声，除了梦林之外还有一个人。他顿时放心不少，看来是友非敌，要不然就算梦林打不过也会想办法示警。哪怕已经知道不是敌人，但还灵看到来人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秦舞阳？你怎么跑出来的？” 他记得自己将秦舞阳关在了幻月轩门口的小房子里，这货怎么跑出来的？秦舞阳哼了一声说道：“你留下的那些小狐狸都不是我的对手，当然看不住我。” 还灵一想也是，秦舞阳好歹已经化形，境界不是那些小妖怪能比的，哪怕小妖怪数量多也没用。他干脆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过来？” 秦舞阳沉默半晌说道：“我想见王上。” 他说完又改口说道：“我想见燕王。” 梦林在一旁问道：“你见燕王做什么？” 秦舞阳重重坐下说道：“我想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秦舞阳看上去十分不甘心，其实他更想问燕丹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如果……如果燕丹告诉他燕王的谋划，说不定他会想办法配合的。就算要献祭妖怪，难道他秦舞阳还抓不到山野精怪？燕国不是没有妖怪，而是没有成气候的妖怪而已。还灵多少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说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蓟城如今可能已经与之前不同，你去了也未必能找到答案。” 秦舞阳有些颓废说道：“我也想见见祖父祖母还有我的父母。” 他不知道燕王的谋划祖父祖母到底有没有参与，但燕国厉害的妖怪只有他祖母一个，燕王只能通过他祖母接触到这些。如果他的祖父祖母知道……秦舞阳忽然不太敢往下想。还灵也没多劝他，这种事情无论知不知道答案，当事人都会很痛苦。他干脆说道：“那正好，你跟我走一趟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若是你敢半路反水，这一次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秦舞阳勉强笑了笑说道：“怎么会，你救了我的命，我这个人一贯有恩必报。” 秦舞阳这么说，还灵倒也是相信的。第二天行进半天之后他们就到了蓟城。秦舞阳有些不安说道：“这不对，蓟城……怎么像是一座死城？” 第132章还灵心头发沉，他看到的比秦舞阳还要多一些，蓟城的上方隐隐漂浮着黑雾，跟之前荆轲身上冒出来的十分相似，只是比那个黑雾要浅淡许多。还灵转头对梦林说道：“你带着几个弟子留在外面接应，三天之内若是我没出来就立刻回秦国去太初阁找国师。” 梦林有些抗拒：“弟子想跟师父一同进去。” 还灵难得严肃说道：“听话，若是有什么事情，只有你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秦国搬救兵。” 梦林深吸口气，也知道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但还是问道：“若是国师不肯出关呢？” 还灵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在吩咐梦林的时候压根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他想了想说道：“那就把王守他们几个化形的妖怪全都喊来。” 他手下也不是完全无人可用，只不过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走不开，还灵跟这些大妖的羁绊也不如手下小妖怪深，所以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要让这些妖怪来帮忙。但如果真的遇到意外，应该能把他们喊来吧。梦林面色严肃说道：“师父放心，弟子记住了。” 还灵转头看向秦舞阳问道：“怎么样？敢进去吗？” 秦舞阳冷笑了一声：“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敢？”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往前走，还灵驱马跟上，越是靠近蓟城，心头就越是压抑。还灵和秦舞阳还好，暗中跟着的小妖怪也还能顶住，但是那些凡人就被影响得不轻。还灵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开口下令说道：“变阵！御敌！” 御敌就是防御阵法，他选择这个时候就让士兵们结阵并不是因为真的遇到了敌人，而是为了稳住士气。军阵结成之后，士兵血气联结，顿时觉得心头的压抑消失不见，甚至越走胆气越壮！秦舞阳也发现了这些士兵的变化，十分惊奇地看着那些士兵，他好歹也是名将之后，一眼就看出这军阵的不同。只是这东西他想偷学都学不了，军阵不仅仅是变换个阵型，还要配合相应的呼吸吐纳以及步履韵律，这些不是看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同样士兵学起来也不是很容易，至少还灵手下这三千人到现在也就学会了这个防御阵法。当然还灵也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作用，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在进入蓟城之后，还灵立刻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死气，他当即变了脸色——这么浓重的死气得死了多少人才能聚集？他转头看向秦舞阳，发现秦舞阳的面色惨白眼神都带着无措和迷茫。还灵问道：“蓟城……” 秦舞阳嘴唇颤抖，半晌才说道：“蓟城……完了。” 还灵长叹一声，刚刚在察觉到浓重死气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蓟城这么安静，显然城内的百姓早就已经被献祭了。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燕王的丧心病狂，他不仅献祭了自己的儿子，献祭了高渐离、荆轲，甚至连蓟城的百姓都被献祭才招出来的凫徯。秦舞阳几乎有些崩溃，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他喘着粗气问道：“当初……当初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会……” “你想多了，燕王已经不择手段，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这些百姓，只是会招出更厉害的妖兽而已。” 秦舞阳呜咽了一声，仿佛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狗。这里是他熟悉的家园，每一条街道他都曾走过，这里曾经那么繁华，人来人往热闹无比，一夕之间就成了死城。还灵看着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向不擅长这些，只好牵起秦舞阳所骑骏马的缰绳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