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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样地鞠了一躬,灿然道:“不过黄泉路上,你们可别走太远,等等我呀。” 其他人都哭成一片,墨娘子嘶声道:“墨燃!!!你这狗东西!当初荀丫头见你可怜,好心收留你,我就不该一时心善,答应她!你这祸害,你这煞星!你这个——你这个变态畜牲!” “你也配提荀姐姐?” 墨燃淡淡的,“当初我从无悲寺一路赶来,为的按我娘的遗愿,还她一个人情。她知道我没了娘亲,便将自己一年所赚钱两尽数都交给了你,希望你能让我留下来,有个容身之处。她是我的恩人,你呢?你又算的了什么。” “我就不该答应她!我就不该——一年的钱两算什么?你后来居然偷偷放了她走!她可是醉玉楼的魁首!她一曲能赚多少钱,你能知道吗?!可你居然……你……” 墨燃打断她:“她是我娘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她在醉玉楼里卖艺不卖身的,但你收了富商的钱两,你就要出卖她,你强迫她接客——你说。我为什么不该放了她?!” “这些年你恨我,你折磨我,但我不吭气,我不反抗,因为我阿娘跟我说过,能给我一口饭吃的人,都不会坏到极处。”墨燃闭上眼睛,“我便一直忍,一直忍着……” “呸!你还有脸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我!是我给你地方住,让你这个小叫花子有饭吃,有床睡!你这个禽兽,你这个狗娘生出的杂种!” “……嗯,好巧啊。狗娘生出的杂种?”墨燃在火光里笑着,“你这样骂我,你儿子泉下听到,会不会以为是你在喊他呢?” 墨燃说着,走过去,捏住嬷娘脂粉浓厚的脸。 “不过,干娘,你倒提醒了我,这些年你给我饭吃,给我床睡,我真是谢谢你了。既然如此,我就先送你走吧。” “你——!” “不过,为了助兴,我们不如先来玩个游戏?”墨燃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觉得盲人猜画,怎么样?” 他说着,拾起地上一小根断木,将末梢点着火。然后杵在嬷娘的眼睛上,慢慢的,缓缓地,画了个太阳的形状,木梢过处,皮焦肉烂,嬷娘凄声惨叫,墨燃却笑着对她说: “干娘,你猜猜,我画的这是什么?猜不出来的话,就算你输,我可就画下一个东西啦。” 那一天,剩下的几个人,都一一被他慢慢折磨,一点一点地弄死。 他把积压了十年的恶毒与困顿,一次性咬还回去,醉玉楼,尸骨横陈,一片焦土。 他最后躺在大火中,和那些扭曲的尸身一起躺着,看着摇摇欲坠的琼楼,笑眯眯的,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糕点,水果。 “好吃。” 他顿了顿,忽然苦笑一下,睫毛一缠,泪水就滚了下来,顺着他笑容灿烂的脸,流了满面。他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又哭又笑: “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醉玉楼乌木红匾坠下来,砸在堂前,四分五裂。焦烟滚滚,雕梁画栋的楼宇终于轰然塌落。 这座楼,看惯琵琶歌舞,罗裙酒污。曾经风光无限,歌舞升平。 到如今,昨日浮华都去也,往事奢靡成灰烟。那些男欢女爱,情仇纠葛,就都在一段又一段梁木燃烧着堕落。熊熊大火烧着,当年两位花魁斗曲的仙音似乎又从木头的缝隙里,从瓦片的合缝中咿咿呀呀飘出。 段衣寒唱:“似这般如花美眷——” 荀风弱吟:“都付那断壁残垣……” 这湘潭的名楼,便在这渺渺虚幻的乐声中被送葬,帷幕落下,一场漫长的鼓乐终歇。那些或是悲伤,或是绚烂的折子戏,就在这烈火中,灿烂而庄严地谢幕了。 第263章 旧梦重演 墨燃的自白结束了。丹心殿里一时无人出声,俱是寂静。 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个人心中虽自有计较,却也无法再说个绝对。 墨燃没有去看薛正雍一家的脸,他垂着睫毛,半晌道:“当年,我以为自己就要死在火海里了。但是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死生之巅。那个包打听先生坐在我床头,见我醒来,就按住我的肩膀,告诉我——从今往后,我就是死生之巅的公子了。” 他顿了顿,轻笑道:“是伯父的侄子。” 丹心殿地上绣着杜若繁灿,墨燃望着那姹紫嫣红开遍,神情淡然。 “那个包打听先生,怕没有赏钱拿。所以当伯父从失火的醉玉楼把我救出来,焦急地问他,这个是不是他要找的孩子时,他点了头。”墨燃道,“他这一点头,就改换了我的命运。” 玄镜大师叹息道:“阿弥陀佛,墨施主,你能心安吗?这么多年,你从未想过要与薛尊主坦白吗?” “怎么没想过,刚醒来的那段日子,我很不安,很想坦白。” 墨燃的目光有些朦胧,似乎望到了那隔世的岁月。 “但是,听到我醒了,伯父……就来看我,伯母亲手给我煮了挂面,我记得卧了三个荷包蛋,都是糖心的,还有满满的肉沫盖在上面。她跟我说……怕我刚醒,不消化,切碎了才容易下咽。薛蒙也过来,送了我一整盒的糕点。” 缓缓阖眸。 “我吃了那碗面条,那些花糕。真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们这样对我笑,待我好……我若是说,醉玉楼的火是我放的,我杀了你们的侄子,你们的弟妹……那会怎么样?”墨燃轻声道,“我说不出口。这句话在喉咙里咽着,越到后面……我就越不知道该怎么说。” 玄镜大师轻叹:“唉……” “我知道墨念是个怎样的人,他性子懒散做事轻浮,我初时不清楚伯父对他究竟有没有太多了解,所以一举一动便也尽力学着他。后来发现伯父不知道,我也就不再事事以他为准。”墨燃说停了一会儿,缓声继续,“……说到底,我与墨念一家有深仇血债。但最后,我却占了他们的亲人。” 死生之巅诸人皆是怔忡茫然,不少与墨燃有过接触的弟子或是长老都呆立着,心头交集百感。薛正雍和王夫人则没有说话,他们怔怔望着墨燃的身影。 这个孩子,从少不更事到一代宗师,他们一路看着他长大。 可现在却告诉他们,这一切,从开始便是错的。 墨燃不是他们的侄子,更有甚者,他们之间甚至隔着人命,隔着血仇。 该说什么? 该做什么? 薛正雍不知道,王夫人亦不清楚。 他们没有见过“墨念”,对于亡兄所有的亏欠与思慕,都寄托在了这个叫墨燃的孩子身上,他们不知道墨念是谁,却摸过墨燃的头发,牵过墨燃的手,被墨燃唤了一声又一声的“伯父”,“伯母”。 薛正雍心乱如麻。 沉寂中,木烟离说道:“墨燃,你虽可怜,但罪行累累,不可轻饶。枚数下来,你知你犯了多少大孽?” 墨燃素来不喜天音阁,他闭目不答。 木烟离睥睨着他,声如钟罄,其音郎朗:“你滥杀凡人,纵火烧楼,骗取身份,谎冒公子——蛟山之上,你明知自己身上流着南宫家的血,却冷眼旁观,居心难测,孤月夜你大开杀戒,血溅厅堂——你所求究竟为何?” “我再说一遍,孤月夜的人不是我杀的,是生死门开启之后两世交错,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生死门是第一禁术,几千年没开了,你不觉得你的托词太过荒谬?”木烟离冷冷道,“怕不是你身为南宫后嗣,留有不甘,野心膨胀,想要设计颠覆上下修界?” “木阁主言辞太过。”姜曦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在我看来,墨燃没有任何想要颠覆上下修界的动机,如果他要做这些事情,在蛟山随意使些手段,恐怕十大门派便会损失惨重。这些地方疑点重重,未明晰前,慎言。” 木烟离冷眼乜他:“姜掌门不必替他说话。哪怕他无意颠覆修真界,以他之前所造罪孽,也足以押至天音阁问审。” 她言毕,抬了抬手,指挥身后随扈:“将墨燃缉拿,带走。” “等一下!” 木烟离侧目,看着薛正雍:“薛尊主有话要说?” 薛正雍脸上青红交加,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叫住木烟离,这么多年来视墨燃为己出,已成他的习惯。 他无法坐视着让天音阁就这样带人走。 可是他又该说什么呢?挽留吗? 薛正雍闭上眼睛,牙齿细密地打着颤,他只觉得冷,觉得心底空洞,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剜去了。 他将脸埋入掌心,他从来精神矍铄,这一刻却惊现衰老与佝偻。 “薛尊主是想与自己的侄子话别么?” 木烟离为人刻薄,有意无意用了“侄子”二字,更让薛正雍如风中之絮,觳觫颤抖。 “我……”薛正雍喉头喑哑,“燃儿……墨燃……”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墨燃却不再让他为难,他闭了闭眼睛,走上前几步,一言不发地朝着薛正雍跪拜磕落。 三跪九叩。 有人在嘀咕:“磨磨蹭蹭的,做些什么。” “惺惺作态……” 墨燃对此充耳不闻,大礼毕了,他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薛蒙却忽地冲进了丹心殿,他龙城上满是黑血,极为震愕,他喊道:“外面——” “怎么回事?” “外面有大批珍珑棋子杀至,还有许多是蛟山儒风门的死士!!” 众人悚然!冲出殿去——只见死生之巅,百丈云天外,无数修士腾空御剑,袍袖猎猎翻飞。这些人有一半身着制式统一的黑袍,戴覆面,另一半则鹤麾羽衣,帛带遮目,正是儒风门英雄冢的尸群。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尸体南宫驷不都已经沉下去了吗?怎的又都冒了出来!是谁解开的禁制?” 话方出口,心中却已有答案。 是谁解开的禁制,还有谁能解开南宫世家的禁制? 不少出离愤怒的目光已向墨燃身上汇了过去。 墨燃此时虽已知幕后黑手为谁,但却百口莫辩。更要命的是,他现在灵力尽失,根本不能阻止棋子进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百上千的死士降临。 死生之巅一如前世。 刹那间鱼龙翻波,顷刻间将成血海。 ——原来师昧所说的“惊喜”竟还没有结束…… “先迎战!” “把这波棋子都击退!先击退!” 众人出殿相迎,但因他们对此异变毫无预判,而这些珍珑棋子来者汹汹,毫无征兆,所以霎时乱作一团。 墨燃站在殿前,看棋子纷纷降落,他们和死生之巅的弟子短兵相接,与迎战的修士术法相抗。 银蓝轻铠与黑斗篷厮杀一处,混作一团。 他立在玉阶上,眉角阵阵抽疼,眼前这一切近乎是前世记忆的重演—— 上辈子,正是他操控着由死人和活人汇聚成的棋子大军,杀尽死生之巅所有敢跟他说“不”的人。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开始习惯杀人如麻。习惯了人命如草芥,肝脑涂重山。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亦是这样立在丹心殿前,叛门弟子墨微雨微笑着俯瞰莽莽群雄,戚戚众生。他的靴边,躺着的是薛正雍与王夫人未寒的尸体。 “从死生之巅起,用你们的血,为我铺路吧。” 前世的冷笑犹在耳边,墨燃眼皮突突直跳,他朝薛蒙大喊:“别打,打不过的!快走,你们都快走!” 人声嘈杂,薛蒙离他太远了,没有听到。 墨燃四下环顾,周遭刀剑争鸣,战乱一片。 他看到姜曦与十余枚棋子缠斗厮杀,那一刻他想到的是上辈子姜曦是怎样倒在自己的刀下—— “你不跪本座?” “不跪。” “不承认本座是帝君?” “不认。” 鲜血飞溅,手起刀落。 打不过的…… 墨燃看到踏雪宫宫主低眸吹埙,声透九霄,滞得棋子神识模糊,摆摇不定,可他想到的前世这个宫主最后是怎样十指俱毁,筋骨俱裂—— “为何负隅顽抗?” “我既为一宫之主,虽无力保踏雪宫平安,但也绝不言逃。” 陶埙破碎,终成绝响。 打不过的。 乱象丛生,墨燃看到王夫人与薛正雍在远处携手御敌,他眼前闪过的却是前世他二人不曾瞑目的脸,凄切和愤怒都凝固在眼底。 透过两辈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怨恨他。 冷。 真冷。 墨燃浑身肌骨都在战栗,指端冰凉,师昧做到这一步……他竟做到这一步! 之前他就觉得师昧带走楚晚宁前的要挟不可轻视,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返回死生之巅。此时他不禁头皮发麻—— 要是他当日一时冲动,没有听师昧的威胁,坚持着去追回楚晚宁,会怎么样? 修真界的半壁英杰都在此处,这些人要是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死生之巅,又会怎么样? 师昧布置的环环相扣,竟是不给他半分喘息。墨燃举目望去,满山遍野的珍珑棋局……不怕死不怕痛的活死人……尸山血海魑魅魍魉白骨横生…… 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这样下去!! 师昧说过这是给他的“惊喜”,那就不会无缘无故地铺设。既然他回来了,他顺从了,就一定有可解之法的!他不能看着旧梦重演,不能看着死生之巅就此覆灭,不能看着伯父伯母再在他面前死去。 如果往事复又重现,他怎么面对自己……又该怎么面对楚晚宁? 墨燃猛地回神,分拨开重重叠叠的人群,朝自己的伯母伯母奔去。 “别打了!先撤离这里,先离开这里,别打了!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他嗓音嘶哑,目眦尽裂。他像沉陷汪洋的人,竭尽全力地挣向彼端。他像死人挣向活人,像飞蛾挣向火,一生挣向另一生。 “别打了!快走,都快走!你们打不过的!” 打不过的。 我早已亲眼见过你们的死亡。 走吧,求你们了。 忽地一柄剑横绝去路,剑光森寒。 望去,是木烟离冰冷的脸。 “你是想趁乱而逃吗?” 墨燃怒道:“你让开!” “你已是修真界重犯,我理应——” 话断齿间,木烟离感到背后生凉,一回头,见一个戴着覆面的棋子劈剑挥落,她忙回身应战,眉目间尽是杀意。她喝道:“墨燃!果然是你在捣鬼!” 这女人声色清朗,犹如冰泉,极易辨识。 这一声,引得周围一圈修士纷纷侧目,果见那棋子与木烟离打得如火如荼,却不曾动墨燃分毫。 众人这才发现,几乎所有降临死生之巅的棋子都仿佛将墨燃视为党羽,全都避开他,不伤他。 有人怒喝道:“当真是墨燃那狗贼在作祟!” “他与这些棋子是一伙儿的!” 一张张怒火中烧的面目在缠绕盘扭,一只只耳朵里灌入这样的私语与低吼,一双双杀到血红的眼睛朝他望过来。 重叠,重叠。 在这样愤怒的目光里,他又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他好像又变成那个踏尽诸仙为尊天下的帝君,他横刀立马破尽千戒他视这尘世为粪土他疯魔! 有人厉声喊道:“拿下他!” “看住他,不要让他逃了!” “瞧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耳中嗡嗡作响,一模一样的愤懑,一模一样的指责,一模一样的讨伐。 两世的场景太过相似了,他甚至能回想起当年自己与楚晚宁的生死对决。 那一天,也和今日一样,墨燃手握珍珑棋子,操控了死人活人走兽飞禽,大军如黑云翻墨,兵戈如霜峰映雪。 他高坐睥睨,垂眸浅笑,看天地颠覆,白昼也变得昏黄。 最后是楚晚宁阻止了他。 是楚晚宁,拼尽全力与他的百万棋子对抗,武器从天问换至九歌,从九歌换至怀沙。 怀沙。 墨燃永远都忘不掉楚晚宁最后召唤出怀沙时,眼里那种悲冷和痛楚。 “传闻这是师尊的杀伐之刃,今日总算得见了。” 楚晚宁那时候问他:“墨燃,要怎样你才能放下?” 他只是灿笑:“放不下啦,师尊,我已经满手是血了。我亲手杀了伯父伯母,杀了同门师兄弟……如今只要再祭上你的人头,我就是空前绝后的霸主了——再没有谁能阻拦我。” 楚晚宁的神情极是刺痛。 他看到了,可是却觉得好不爽快,心里横冲直撞一股报复的恶意,他咬着后槽牙,字句碾出。 “杀了你。这世上就再没有谁,是我不能杀的。” 第264章 帝君如他 昔日师徒,终究反目成仇。 那是一场巅峰之战。 最终楚晚宁因为灵核薄弱,不敌墨燃气吞山河,年轻凶悍。 “别再垂死挣扎了。”年轻的恶魔越战气焰越盛,他咧嘴恣意笑着,不归与怀沙短兵相接,刀剑碰撞。 金色的光芒时明时暗。 而幽碧的火焰却映满了师徒二人的眼眸。 墨燃瞥一眼楚晚宁苍白的脸,而后眼珠一转,望向怀沙渐渐涣散的灵流,眼底满是嘲讽。 “你已经没有灵力了,再与我打下去,你的灵核就会破碎。师尊,你这么骄傲,死也不会甘心做个凡人的,对不对?” 楚晚宁咬牙不答,薄唇已无血色。 最后,怀沙的光辉彻底消殇,墨燃便知楚晚宁灵力已经耗竭,他纵情长笑,声如兀鹫。 “你还能拿什么反抗我?晚夜玉衡……我高高在上的师尊?” 楚晚宁拄剑半跪在地上,白衣已染斑驳血迹。 他抬起眼眸,那时候,墨燃的恨意太深了,只看到他眼里的决绝,却瞧不见决绝之下深埋的悲伤。 多年之后,踏仙君服下剧毒自尽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回想起了这一场生平第一酣战。 他忍不住想,楚晚宁当时,的确是报了必死的决心阻止自己的…… 众生为首,已为末。 他曾骂他是小人,只会嘴上说得好听。 但楚晚宁确实言出必行。 ——“念善吧。” 他的师尊说。 “不要存恶。” 金光闪过。 墨燃只来得及看清楚晚宁眼底最后的平静,就见他掌心光芒大炽,这个北斗仙尊,这个在修真界无亲无友的男人,就这样以牺牲自己的灵核为代价,重新召出了三把神武。 九歌天问怀沙。 屈子之傲骨,楚晚宁得了多少? 墨燃制成的浩荡雄兵终于被楚晚宁以灵核之力镇压,一枚枚黑子白子在神武的光辉涤荡下破碎成灰。 说来奇怪,那时候墨燃就立在楚晚宁对面,咫尺远的地方。他看着这个负隅顽抗,呕尽心血的人,居然没有出手阻止。 他就这样有些诧异,又有些好奇地看着。 他想知道眼前这个薄情人,可以为自己所谓的“众生”,做到什么地步。 他就那样看着。 看楚晚宁耗尽最后一寸灵力。 汹涌的江潮平息了,蔽日的雅雀散去了。 受控的活人一个一个地恢复了神识,受控的死人重新阖眸,长眠地下。 墨燃就那样看着。 他看到北斗仙尊灵核破碎,看到楚晚宁光华陨落,看到自己的师尊跪在自己面前,最终颓然跌入尘埃。 墨燃当时没有太多的表情,脸庞微侧,耳畔隐约响起母亲临死前的喃喃叮嘱。那个心善的女人抚摸着他的脸颊,对他说:“报恩吧,不要寻仇。” 过了那么多年,他又听到了这样熟悉的句子。楚晚宁自献灵核前,对他说:“念善吧,不要存恶。” 可是他没有做到。 他心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怨恨,只有血能令他得到片刻喘息—— 他灭死生之巅、屠儒风门、杀了伯父伯母千万修士断送数位掌门、让天池染红,满山白骨。 到最后,义军围山,他自殁塔前。 这些事情都是他亲历的,那滔天的罪行都是他铸下的。在骇人听闻的惨案里,他是债主,不归上沾染过千人血,珍珑棋局要了万人命。 是他。 墨燃眼前阵阵发晕,他被逼得喘不过起气来。 忽地,他听到一声闷哼,将他从回忆的泥淖中拔出,他回神,看到木烟离的肩膀被棋子刺中,热血溅上他的脸庞。 “阁主!” “阁主小心!” 天音阁的人立刻拥上来,护住木烟离。 木烟离喘了口气,她咬牙道:“无妨。” 她面前的珍珑棋子将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花,众目睽睽之下,那棋子利落地朝墨燃跪拜下来。他覆着面具,低首道:“属下护救不利,令主人受扰,罪该万死。” 众人悚然。 “是墨燃操控的棋子!” “他叫他主人!” 墨燃道:“不……不是的……” 可是谁信他? 谁会信他! 墨燃在绝望中摇头后退,他望着那一张张写满了仇恨与质疑的脸。 不是的。 他去看薛蒙,但薛蒙离得太远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然后他看到了王夫人和薛正雍。 他们两人倒是瞧见了这一切的变化,脸色都极为难看。 墨燃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辩解。 忽地,他瞥见王夫人身后涌出一群棋子,电光火石之间,他喝道:“伯母!当心!!” 这一声暴喝惊得众人回头,薛正雍立刻警醒,但却因左右有棋子交困,已来不及回寰。 “伯母!” “娘——!” “砰!” 金属脆响,竟是姜曦掠出人群,一柄雪凰剑气逼人,一举将逼近王夫人的珍珑棋子击退数丈。 王夫人惊愕道:“师弟……” “……”姜曦回眸冷冷瞥了她一眼,只道了一句,“长点眼睛。” 这时候,玄镜大师忽地发现天边黑压压的有一片浓云覆压,直逼死生之巅。他最初看不清,后来看清了,却又不敢相信。 直到周围已有许多人注意到这滚滚黑云时,他才终于确认,吹着胡须喊道:“怎么可能?!这些棋子究竟有多少?!!!” 黑色的棋子滚滚江潮,一望无际。 有的是死人,有的是活人,这些人统统被某种法术烧熔了面目,拔去了口舌,哪怕恢复神识也不能言说。 他们身后,更有被珍珑棋子操控的飞禽异兽,走狗龙蛇。 “墨微雨!!” “墨燃……” 这时候这些人再回头瞪他,却已是恐惧多过了恼恨,原本向他逼近的一些人,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疯子……墨燃你疯了吗……” “你到底炼制了多少棋子?!” 墨燃张了张嘴。 他想说,不是的,不是我。 可是不是他,又还能是谁呢? 时空生死门再度打开,踏仙君率着百万雄兵降临于世。 他与踏仙君有什么分别? 他们有一样的记忆,施展一样的术法,踏仙君会的珍珑棋局,墨宗师也同样擅长。踏仙君做的棋子,若不加特意命令,同样会认墨宗师为主人。 所以,杀亲屠城,参炼禁术。 千军万马,撒豆成兵。 颠覆尘世,众生刍狗。 这些全都是他所为,谁都不曾冤枉他。 越来越多的棋子压境,一眼望不到尽头,犹如黑色的墨汁迅速在宣纸上洇开,步步逼近。 有人已经惊慌起来:“该怎么办啊!” 木烟离则怒道:“墨燃!你还有什么狡辩的!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我只恨天音阁没有早些介入此事,将你扼杀!” 黑云蔽日,昏天暗地。 满山萧瑟腥风,这数以万计的死尸棋子犹如巨大的钟罄悬在九天之上,随时会轰然落地,震碎五湖四海,人命如蝼蚁。 墨燃瞳孔紧收,他望着天幕。 众人不想束手就擒,或是御剑或是近身,已与那些棋子混战在一起,这一次的战况比先前激烈得多,到处都是鲜血和惨叫。 人头滚落。 肚肠流出。 但天际线还有源源不断的黑潮奔涌而来,无穷无止,令人毛骨悚然。 忽听得远处薛蒙的喊声:“爹!娘!” 墨燃倏地回头,见薛正雍,姜曦二人均已浑身染血,那鲜红喷溅地太厉害,早已分不清是他们自己受的伤,还是杀敌时染上的血迹。 薛蒙奋力朝自己父母那边挤去,一路厮杀,却寡不敌众。 “薛蒙——!” 墨燃想去帮他,可是薛蒙看到他就显得很矛盾,薛蒙在避他。 猛地一个儒风门死士提剑,刺中了薛蒙的肩膀,立刻血流如注,轻铠染透。 “薛蒙……薛蒙!” 墨燃心急如焚地朝他挤去,可是混战的人那么多,他们离得那么远,他过不去……他过不去…… 负伤之后,便有更多棋子朝着薛蒙涌来,那青年的身影很快就吞没在了一群杀红了眼的珍珑傀儡之中。 “蒙儿!” “蒙儿——!” 凄声惨叫。 是王夫人的声音与薛正雍的声音。 墨燃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令他筋骨俱碎的嘶喊。 他头皮都在发麻。 薛蒙……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华碧楠既然让他过来,且布下了这样的局面,绝不是为了让他看到死生之巅被毁,华碧楠要他怎么做? 要他怎么做??!华碧楠究竟想要他做什么?!!!这个“惊喜”是为了什么?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怎样才能放过他…… 忽然。 他想到了,他明白了。 墨燃愣了一下,而后心跳怦怦。 他终于明白了。 华碧楠做的狠绝,非但要他身败名裂,还要让他无可回头……他懂了。 这件事,南宫驷在蛟山做过。 楚晚宁,前世在对决之中做过。 他如今是没有灵力了……但是灵核尚在。 他能感到胸臆中流淌着的光华,与心跳同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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