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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别让我失望。” 我看向声音来源,不知为何,仿佛看见他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并肩而坐。 他们在台下。 而我独自在台上。 我握住鼓,鼓声响起。 潭潭—— 这是楚巫的鼓,我的名字也来源它的敲击声。 一个楚巫,一生只能敲响三次鼓声。 大风刮来,我的身形随风而动。 风止,鼓停。 只有我在虔诚祈祷。 神明啊, 请保佑我们—— 舞蹈结束,我站在台上。 等待萧魏带我回去。 第三次请神舞的代价,会发生在第十五天。 教我的师父,曾经说,这是神明的怜悯。 因为第三次请神舞后,楚巫会失去沟通神明的能力。 如果做巫的时候,功德足够,神会在最后一次赐福。 但同样,神也会带走楚巫最珍贵的东西。 从那以后,楚巫就再也不是楚巫。 只是一个普通人。 师父告诉我,别为任何人去跳请神舞,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永远做个普通人。 可我没听话。 师父,我好后悔啊。 我跌坐在高台上,周围只有风声。 我等着萧魏来接我。 可最后,天上落下雨,他也没有来。 我艰难从祭坛上摸索着走下来,摔了一跤,扭到了脚。 在湿滑泥泞的地上,我怎么也站不起来。 最后,只能爬着,爬到廊下。 泥土塞满我的指甲,打湿我的衣裳。 我狼狈蜷缩在廊下。 偶尔风吹过,身上又冷又湿。 直到过了很久,我才听见萧魏焦急的脚步声。 他喊着我的名字。 “潭潭!” 3 我虚弱的应声,听见他匆匆跑过来的脚步声。 他把我从地上抱进怀里,热度隔着他的衣服传过来。 他自责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你去哪儿了?” 他支支吾吾。 最后说,他看微玉太累,送她先回去歇歇。 我不知道,怎么歇,才会歇到雨停。 可我没问。 萧魏把我放在床上,替我换衣擦洗。 替我擦干头发。 我头发半干时,他在我身后开口,语气小心翼翼。 “潭潭,你别生气了,等微玉好了,我们就和离。” “到时候,我给你补一场婚礼,好不好?” 我勾了勾嘴角,想起往事,心情好了一些。 我闭上眼睛,靠在他怀中。 “我们曾拜过天地,还要什么婚礼?” 萧魏在我身后沉默,半晌他才说话。 “我都差点忘了,那么简陋,怎么算数?” 我的心坠了下去。 嘴角的笑也僵了。 不做数,原是不做数。 他忘了,只有我还记着。 萧魏还在絮絮叨叨着要请哪些宾客,要做什么样的嫁衣,放多少颗珍珠。 我听着,只觉得好累。 也好恶心。 我们都清楚,那个婚礼,永远办不成了。 我双目失明,看不见宾客,也点不燃龙凤花烛。 我满头白发,戴什么珍珠,涂什么口脂,都像妖怪。 现在,还有第三次请神舞的代价未知。 也许,我活不到明天,也有可能。 我推开他的手,躺在床上,背过身去。 他一下子停住了话头。 我闭着眼睛。 “你走吧,我累了。” 萧魏坐了好一会儿,半晌,我听见衣服布料摩擦。 他语气低沉。 “好,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喊我。” 我没说话,只听见关门的声音。 我终于落了眼泪。 其实,我和萧魏也拜过堂。 那年我们还一无所有。 我是个差点被人烧死的巫女,他是个吃不饱饭自己种地的王爷。 我们相遇,又相依为命。 我十八岁那年,披着一块红布,和他在月下拜了天地。 主位是他的锄头,和我的鼓。 “神明和伏羲见礼,此生我萧魏绝不负楚潭潭。” 可那之后第三年,他娶了微玉。 我问过,可他说,微玉是皇上赐婚,他没办法反抗。 我要离开。 他抱着我,跪地起誓。 “我不会碰她一根头发!潭潭,我要是变心,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那时也哭的哽咽。 “我算什么?萧魏,我算什么?” 他以死相逼。 “潭潭,我们拜过天地,祭过神明,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说,我要是离开,他就死在这里。 在我的哭声里,他留下了我。 从那天开始。 楚巫潭潭,成了萧魏见不得光的外室。 我不知道该同谁说,我们也拜过天地。 我们也有神明见礼。 可没人知道,没人记得。 现在,萧魏也不记得了。 只有我还倔强的认为自己不是无名无分,只有我还认为自己无愧于心。 原来,在他心里。 我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而现在,他心爱我,于是打算把我扶正。 我半夜惊醒,梦见拜天地时,萧魏突然离开。 惊醒才发觉一身的汗。 我不喜欢人伺候,平时萧魏也让下人少过来。 可我现在口渴,摸索下地,却发现茶壶里没有一滴水。 我只能哑着嗓子喊。 “萧魏……” 门外无声。 我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很久。 我终于明白。 萧魏,真的走了。 4 从那天起,萧魏没有回来。 他一直在主院陪着微玉。 我曾经去找过他。 可萧魏没见我,他身边的下人来传话。 告诉我, 他很忙,有时间再来看我。 那一瞬间,我屈辱的浑身发抖。 我能听见那些侍女的嬉笑和蔑视。 似乎也能感受到她们从头打量到脚的目光。 我努力保持平静,不像让自己像个来邀宠的弃妇。 可不知道谁在回去的路上放了树枝。 我被绊倒,重重摔了一跤。 我的手掌擦破了破,身上隐隐作痛。 不远处有笑声响起。 我爬起来,跌跌撞撞回到那个偏僻的小院,把自己关在屋里。 萧魏依旧在夜深人静时来看我。 他打不开门,在门外喊我。 我手掌火辣辣的疼,心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微玉睡了,对吗?” 她睡了,你才来见我。 萧魏沉默了一下。 但很快,他重重拍了一下门。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一个瞎子,到处乱跑什么?!” 我哑然失笑。 才发现原来哀莫大于心死。 门外的萧魏也发现失言,拍着门同我道歉。 “潭潭,我昏头了,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我搓着手掌,伤口裂开,疼痛伴随着黏腻的血液,爬满了我的手心。 可我却觉得,没有我的心痛。 我仿佛灵魂飘在半空,看着肉体的我坐在床上,几乎不动声色的回答。 “没关系。” “你去陪她吧。” 门外拍门声响了一会儿,又慢慢停下。 萧魏留下一句。 “改日来看你。” 然后他的脚步声就越走越远。 今天,是我跳完请神舞十四天的时候。 我本是想,若明天真的付出什么致命代价。 今日,我们要好好告别。 可是,还是算了吧。 我也累了。 就这样吧。 我坐在床上,等到第十五天天亮。 却发现自己似乎没缺胳膊少腿。 甚至,眼前还慢慢恢复了光明。 不等我高兴,就发现我的记忆在慢慢消失。 没有忘记别的事,也没有忘记别的人。 唯独忘记了萧魏。 我忘了怎么样和他相识。 即便昨夜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发现自己开始遗忘萧魏,我还是慌了。 我想见他。 我刚站起来,萧魏就闯了进来。 他用脚踹开门,怒气冲冲,眼睛红着。 我被久违的阳光晃了眼,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萧魏没注意我的眼睛恢复了。 他只是冲上来,把我的茶杯摔在地上。 细碎的瓷片伴随他的质问在我身边炸开。 “为什么微玉死了?!为什么你的请神舞没有用?!” 5 我愣住。 怎么会?我明明听见下人说,微玉已经大好了。 萧魏还在发疯。 他抓着我,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手掌摁到瓷片上,直接扎了进去。 “嘶——” 萧魏看见我受伤,脚步顿了一下,可他还是咬着牙问我。 “是不是你跳错了?今天是第几天了?你也没付出什么代价啊!” 他打量我,仿佛在看我是不是在骗他。 我抬起头。 “请神舞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他语气不耐烦。 “我知道!” 我笑了笑。 “是啊,你是最清楚的。” 萧魏哑然。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 “那微玉为什么还是死了?”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萧魏沉默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身拂袖离开。 我知道,他不信我。 他认为,请神舞该救得了微玉。 因为请神舞的能耐,他是最清楚的。 我第一次跳请神舞,是在他和微玉大婚之前。 那年大旱,萧魏不受宠,说是王爷,可没什么人关心。 他的封地本来就贫瘠。 受灾就更是饿殍遍野。 朝廷有意打压,救济粮迟迟不到。 眼看着,那些百姓都要饿死,没饿死的,也快起兵造反了。 萧魏没办法。 横竖他只有一死罢了。 他从快干涸的河里,一趟趟担着水,想多救些粮食。 可是人力有时穷。 他跪在死去的禾苗边,无声的哭着。 他抱着我,说对不起百姓。 “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的。” 我沉默听着。 在他哭到睡着前,我拍拍他的后背。 “明天,就会下雨的。” 那天,我在屋顶坐了一晚,看了一夜的星空花草。 第二天,我跳了请神舞。 天降甘霖。 萧魏找到我时,我坐在雨中背对着他。 他欢喜的像个孩子。 “真的下雨了!潭潭!下雨了!百姓不用死了!” 我抬起头,转过身。 听见萧魏骤然停止的脚步声。 我努力对他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 “我摔倒了,扶我起来吧。” 他无声把我拉起来,带我回了屋子。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和衣服,在我脚下积起一个水洼。 他给我擦头发。 一开始,我们都没说话。 后来,他忽然开始抽噎,然后抱着我哭。 比在禾苗边,哭的更厉害。 我无奈拍了拍他。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潭潭,怎么办啊?我怎么才能治好你啊?” 我笑着摇摇头。 请神舞的代价不可逆。 他后悔不已。 “你怎么这么傻?天下人在我心里,怎么和你比?” 可我没那么高尚。 我只是不想萧魏死而已。 眼盲以后, 以前每件轻而易举的小事,都成了我不可逾越的大山。 甚至穿衣吃饭,都需要别人帮助。 萧魏从来不假人手。 他就是我的眼睛。 只有两日,他说他有事,需要离开两天。 后来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抽空去成了个亲。 6 我闹过,可也就不了了之。 我和萧魏十六岁相识,多年的感情,并不能轻易割舍。 即便没有男女之情,可我也早把他当成了家人。 其实,他如果说他爱上了微玉,我也不会纠缠。 可他却偏偏口口声声说,一心一意只有我。 我不能抽身离开,也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只好虚度光阴,做个货真价实的瞎子。 他待我是好的,从前一个饼子,他要分一半给我。 后来有一块金子,他也要给我花。 哪怕现在,他的封地有了钱,有了人,他也没有把我抛在脑后。 可他待我,又没有那么好。 他为微玉办理后事,忙的不可开交。 还在灵堂上哭的不能自己,不让棺材抬走。 众人也跟着落泪。 说是王妃无福,等不到他浪子回头这一日。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白纷纷一场大戏。 吹念作打,好不热闹。 直到他忽然看见我,脸色一变。 然后避着众人,把我推到假山后。 他脸色不好,语气也差。 我打量着他,他却皱着眉,只关心我为什么出现在葬礼上。 丝毫没发现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我把他推开。 “我来送送她。” 萧魏不耐烦,大力握着我的手腕,想把我拉走。 “潭潭,今天是她出殡的日子,你不要闹了,好吗?” 我的手无声捏紧衣襟,努力维持平静的声线。 “萧魏,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我想说,我忘了。 我怕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一切。 那时,你是不是也会像怀念微玉这样,怀念我们的过去? 可我没说出口,就被萧魏不耐烦的关进院子里。 “行了!你就非要在她出殡的日子说这些陈年旧事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忘,你放心!” 他把门紧紧关上,只有失望的语气隔着门传过来。 “潭潭,你能不能和微玉学学,别让我那么累可以吗?” 那天晚上,我忘记了我们拜堂的那天。 无论我怎么努力,可那份记忆就是不见了。 我从心痛,慢慢变得麻木起来。 萧魏忙了七天,我忘到了第一次请神舞之前。 他来见我时,我甚至有些恍惚。 因为我忽然记不起来,我到底为什么爱他来着? 萧魏是早上来的,手里还带了一个风筝。 我的桌子上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稀饭,和长了毛的咸菜。 他愣了一下,有点生气。 回头问下人。 “这是给人吃的?” 我端坐着,喝了那碗没几个米粒的稀饭,淡淡让他坐下。 “一直如此,何必大惊小怪。” 他哑然,愧疚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 我无意翻旧账,说我曾经和他说过。 他忘了,那就忘了。 记不住的,大概就是不够重要。 萧魏看我不说话,把风筝放在我手心。 我低头看着那个破烂的风筝,有点疑惑,有点熟悉。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我只是站起来和他转了一圈,告诉他,我的眼睛好了。 萧魏先是惊喜,但看见被我随手扔在地上的风筝又有些惊讶难过。 他爱惜的把风筝捡起来。 我看他皱着的眉头笑了笑。 “什么好东西,再买一个就是了。” 他目露惊讶,然后带着些生气瞪我。 “这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个风筝,你忘了?!” 我哑口无言。 他说的那样言之凿凿,我却想不起来一点。 但,想不起来,大概就是不重要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跟他说, “萧魏,我要走了。” 7 他愣住。 那张我七年没见的脸猛的看向我。 我看着他的轮廓,想着他长大了。 可我看了他很久,却想不起那个少年时的萧魏长什么样子了。 我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 如果还记得曾经,我未必能狠心离开。 我抬步要走,却被萧魏拉住。 他眼圈微红,看着我满眼探究。 “潭潭,为什么?” 他把我紧紧搂紧怀里,我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低着头耳语。 “你发誓不会离开我的,微玉已经去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挣开他的怀抱,直视他的眼睛。 “誓言,只有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是真的。” 就像你对我发的无数次誓言。 你说的名山大川,一生一世。 我信那时说出誓言的你。 可也就只是那时罢了。 更何况, “萧魏,我从来不是你择其一的选择。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我。 可曾经,也只倒映过另一个女子。 我摸着他的脸,轻声问, “你爱微玉吗?” 他语气茫然,似乎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 我无声笑了笑。 有时候,没答案,就是答案。 也是, 微玉也是名门贵女,对他一片痴情。 我们相识十年,可微玉也等了他七年。 人心不是铁打的,萧魏如何能不动容? 我终于笑了出来。 他看我笑,也跟我笑了。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吃醋。 现在笑了,就是回心转意。 我只是拍了拍他,告诉他。 “去忙吧,她的后事还需要你操持,不用担心我。” 萧魏答应了一声。 他离开了,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 他握住我的手。 “潭潭,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忽然跪下,把脸贴在我膝盖上。 泪水浸湿我的裙子。 “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吧。但是你别离开我……” 我打断他。 “萧魏,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让我救她吗?” 满室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说, “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 我把头转向他,摸索着捧着他的脸。 “不后悔就好。” 我也不后悔。 我第一次请神舞,解了萧魏的燃眉之急。 他发誓,等朝廷派人接手这个封地,他就带我离开。 我们游历名山大川,他做我的眼睛。 我等着那一天。 等了三年。 可是他却被皇上召去京城。 后来,他以谋反的名义,被关进宗人府,幽禁起来。 我忘了那时我在想什么,总不过是数年情分。 同甘共苦的曾经。 所以,我跳了第二次请神舞。 8 舞跳完,萧魏逢凶化吉。 皇上暴毙,他交好的太子上位。 给他封王,还给了不少赏赐。 萧魏快马加鞭赶回来时,我被城中百姓捆着。 他们说我满头白发,是妖怪变得。 还是烧死比较好。 一如当年。 他再次救了我。 他说我银丝三千丈,如同月中仙人。 “你是我的小仙女,才不是什么妖怪。” 他声音哽咽,还要努力逗我开心。 可我其实不太在乎。 不是聋哑,我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这个样子,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但也没关系。 春天萧魏会给我折来第一枝杏花。 夏天有带着露水的荷花。 秋天有各种各样的新鲜吃食。 冬天他会给我捏个小小的雪人。 他说他头上落满了雪。 “潭潭,我们现在是不是也算共白头?” 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也傻乎乎的跟着笑。 那样的萧魏,那样的赤子之心。 我救他,从未有一刻后悔。 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了。 他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 偶尔他出去游园,回来会忘记给我带点心。 有时,会忘了给我的茶杯续水。 后来有一次,他忘了我的生辰。 他惊慌失措,我却安慰他没关系。 点心可以不吃,水我可以自己倒。 生辰年年都有。 我从来不想当他的包袱和累赘。 我一次次告诉他。 “我不后悔。” 但现在,慢慢失去那些记忆的我,开始后悔了。 但萧魏似乎也感知到了。 他把我关在院子里,派了很多人看着我。 我无奈却也坦然。 每日看看花,看看草。 反正失明七年,就没有我不新鲜的东西。 那天萧魏拿了一把锄头来,还换了一身带着补丁的衣服。 可我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提醒。 “衣服小了也紧了,你演戏也要穿个合身的啊,这样很丑很好笑。” 萧魏沉默的站在不远处。 过了很久,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你生气,你别装了。” 我闭上嘴。 我不是个傻子。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身装扮是我和他曾经回忆的一部分。 可我已经忘了。 我现在只记得第一次请神舞眼盲之后的事情。 萧魏看我久久不言,终于慌了。 他红着眼睛看我。 “潭潭,你别和我置气,你在吓我对不对?” 我无话可说,只有别过头,当做无事发生。 萧魏看了我好一会儿,转身离开。 再回来时,我在用饭。 他端来一盘糕点。 我尝了,皱眉吐了出来。 “厨子把卖盐的打死了?” 他拿着那咸死人的糕点一口口吃着,我看的心惊。 他把一盘子都吃了,水都没喝一口。 吃最后一块的时候,眼泪砸在桌子上。 我手忙脚乱给他倒水。 “你也太节俭了,难吃哭了吧?” 他红着眼,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 他用力太大,手都破了。 他却顾不上,只是边退边摇头。 “不可能,你忘了?你怎么会忘?” 看他仓皇失措的背影,跌跌撞撞跑远,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不是猜不出来那盘糕点是他的试探。 我只是, 不想再心疼他了。 我若无其事,吹了蜡烛睡觉。 9 结果一觉醒来,看见坐在我床边的萧魏。 他眼下乌黑。 背对我声音缓慢沙哑。 “潭潭,你是不是快要忘记我了。” 我叹了口气。 “是。” 萧魏红着眼,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勾着嘴角笑了笑,有些无奈。 “我想说,可是你那天直接走了,也没给我机会啊。” 他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想起他那天对我说了什么。 他的脸上很快泛起后悔的神色。 萧魏脸色苍白,无力的笑。 “没关系,潭潭,忘了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还会有很多很多值得记忆的事。” 我揭破他的掩饰,打断他。 “萧魏,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五年前的事情了。” 他红着眼圈,抖着手过来拉我。 我躲了一下,他的手停在半空。 萧魏咬着牙,强忍着眼圈的泪。 声音颤抖,慢慢低头。 “潭潭,别忘记我,求你了。” 我没有说话。 他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你前脚走出这里,我后脚就去死!” 我直视他。 看着他外强中干,和恐慌的眼睛。 “萧魏,别闹了。” 他的匕首当啷落地,萧魏牢牢握住我的手腕,硬把我的手摁在他胸口。 “你怎么能不要我?” 我感受着手掌下的心跳。 忍不住反问。 “你怎么舍得让我跳第三次请神舞?” 他动作僵直,像是被风干的枯木。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闭上眼睛。 光洒在我眼皮上,这是我那七年里唯一能感受的光影变化。 “萧魏,放我走吧。” “在我彻底恨你,和忘记你之前。” 萧魏突然崩溃,他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然后紧紧抱住我。 他抱着我的力度,像是要把我捏成泥。 过了很久,他哑着嗓子。 “潭潭,恨我吧。” “恨我,忘记我,我们重新开始。” 10 萧魏疯了。 他说完那句话,开始用沉默对抗我。 他认定了等我全都忘了,重新和我认识。 他甚至开始大兴土木。 要重建王府。 “到时候只有你我,没有别人。” 可我静静看着他。 这几天里,我的记忆又消失大半。 现在连白发怎么来的,我都忘记了。 我的记忆里,只有漫长的黑暗,别人的恐惧。 和除了萧魏在的时候,都那样仿佛死亡一样的寂静。 我看着萧魏。 心情平静如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失去记忆的我,看见萧魏只有冷漠。 甚至还有点厌恶。 每次我忍不住想起那些记忆,看着对我笑的萧魏露出抗拒神情的时候。 他都会离开好一会儿。 但回来时还会笑着看我。 我也隐隐察觉到他手臂的伤痕,也听到侍女说他总是在离开我院子的时候用匕首割伤自己。 可我一点也不关心。 我只想知道,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萧魏替我剥石榴的手一顿,若无其事转移话题。 “新院起的差不多了,要不要种棵杏树,扎个秋千?” 我起身,他吓得一抖,下意识来拉我。 可我退后一步,他没收住,跌倒在地上。 大概手臂使劲儿,挣裂了伤口。 他衣袖上渗出血迹。 他慌忙去遮,还胡乱解释着。 “是,是打猎受的伤——” 他最近都在这里,什么时候打猎了。 我皱着眉头。 “我不关心这些,你也不用和我说。” 萧魏去遮的手一顿。 他抬起头,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到什么。 可是找寻很久,他只能看见我的冷漠。 他喃喃自语。 “没关系,潭潭是爱我的,她以后还会爱我的。” 我忍不住打断他。 “你哪来的信心?” 我说完话,突然感觉大脑空白一瞬。 再回过神,我看着眼前的萧魏,只有厌恶。 他抖了一下。 苦笑着。 “潭潭,你听我解释——” 我躲了一下,我现在只有第三次请神舞后的记忆。 大雨天,在泥泞里爬行。 被指责,被囚禁。 屈辱和心死,狼狈和委屈。 而那时,他不在。 萧魏沉默了一会儿,收回手。 “潭潭,不管你忘了什么,我发誓,我是爱你的。” “从始至终,我都是爱你的。” 我冷笑一下。 他眼中痛色更重。 他抓着胳膊,血迹透出,他还是强忍着笑。 “潭潭,你只是忘了。” 我不以为然。 “忘了更好。” 他以为那些记忆很宝贵吗? 我虽然不记得了,可是现在仅有的记忆里,都是害怕。 害怕黑暗,害怕失去自由,害怕未知的代价。 害怕萧魏离开,却不得不逼自己承认,他就是离开了。 那个在月色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呼之不应的潭潭。 难道是什么美好记忆? 我看着他。 “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你爱不爱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11 萧魏踉踉跄跄离开。 他一走就是七天。 这七天,只有下人来来往往。 还有绣娘。 因为他们说,萧魏要明媒正娶我。 那些绣娘羡慕。 说萧魏对我真好。 嫁衣上放的珍珠,他都一一过目。 我只觉得厌烦。 这七天,我已经忘了所有和萧魏有关的记忆。 她们说的这些,对我而言,就是在强逼我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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