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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 墨燃咳着血,脸上却是笑着的。 “你又要走吗?” 流淌着金色辉煌的结界外,那个人的身影依旧背对着他立着,墨燃张了张嘴,喉间却猛地涌上一大口腥甜。 “楚晚宁,你是木头做的人吗?你不会难过,没有私心的,对不对……” “楚晚宁……” “楚晚宁……” 他感到眼前越来越模糊,一番激战下来他早已浑身上下都是伤,额头不知哪里划破了,血水流下来,流到眼眶里,随着他仰天肆意的长笑,近乎疯狂的大笑里,血泪滚滚而落。 他哽咽道:“楚晚宁,你回头啊!你看我一眼……你还要走吗……” 你再看我一眼啊。 我就要死了。 师昧当年,你好歹,还最后瞧了他一遍。 你…… 是不是真的…… 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看不上我? 不然你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看我,你为什么,再也不肯回头。 “师尊……” 血泪满眶。 最后的印象里,是金色结界外,那个人白衣孑然,孤身远去的背影。 他去镇邪了。 原来,在他心里,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比墨微雨,更重要。 第97章 本座…… “墨燃,墨燃。” 似乎有人在唤他。 他模糊地睁开眼,昏沉沉的视野里倒映出一个雪白的影子,他依稀觉得这个人很像楚晚宁,可又不敢相信,只觉得那人双手叠在他胸口,不断地往他鲜血横流处输送灵力。 好暖…… 是谁? 他努力地眨着眸子,试图张看那太过模糊的身影。 “墨燃……” “师、师尊?” 他咽着喉中淤血,喃喃而问。 有温热的水珠滴在他的脸颊,渐渐的,他瞧清了,眼前的人有一双如江南杏花的凤目,脸色是苍白的,还沾着血迹。墨燃怔忡地望着他,从来没有在楚晚宁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他的师尊一向是寡淡的,可眼前的人,在哭。 墨燃伸出手,想去触摸,想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将死之人瞧见的幻觉。可是指尖离了那人的脸颊数寸,便又停住。 有的时候恨一个人,是一种习惯。如果骤然间不该恨他了,就会变得很茫然。 他不敢碰上去。 怕是真的。 也怕是假的。 他看到楚晚宁身后尽是尸山血海,不知是鏖战过后的彩蝶镇,还是他已处于修罗地狱。他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命没了之后当堕无间,万世不得超生。 可楚晚宁…… 他是个善人。 怎会来陪自己,永困阿鼻。 “还有最后一点。”楚晚宁的声音像是自深海传来,那么朦胧,“你不能睡过去,否则……” 他看到楚晚宁的嘴角有血水渗出。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忽然间眼前的人被光晕所笼,竟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否则,我玉衡座下,就再没你这个徒弟。” “夏师弟!” 亲眼看着楚晚宁变成了夏司逆,墨燃极惊之下,伤口骤然剧痛,不及多想,再次昏迷过去。 “墨燃。” 那温柔地近乎是叹息的声音,不知是前世的幻影,而是他留在耳边的呢喃。 “对不起啊,是师父的错……”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楚晚宁,我不要你认错,我要你—— 怎样? 忽然顿住,竟也不知道自己作何想。 不要他认错,那要他怎么样呢? 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喘着气。墨燃汗湿重衫,举目望去,见到整洁干净的一个屋子,未有过多装饰。 他已经躺在死生之巅的寝屋里了。 他竟还活着…… 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抬起略显冰凉手,摸了摸心口受伤的地方。那里裹着厚实的绷带,血色透过纱布洇染而出,碰上去有些疼,但纱布底下,那颗心脏依然砰砰跳动着,那么有力,涌动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血流在年轻的躯体内疯狂地奔涌,震得他魂灵觳觫,指尖颤抖。 忽然间听到暖帘卷起的声音,墨燃坐在榻上猛地抬头,正对上掀帘进来的一个美人,或是外头有些凉,他披着件白色的裘袍,乌黑的头发垂着,微微掀起柔亮的眼来,尾觉自染三分薄红,胜却多少胭脂俗色。 师昧没料到墨燃已经醒了,惊了一下,而后才道:“阿燃?你、你……” “师昧!师昧!” 墨燃一连喊了他好几声,眼睛很亮,黑曜石般发着光,他跃下床,也顾不得伤口疼痛,龇牙咧嘴地抽了两下嘴角,扑过去把师明净抱了个满怀,喜不自胜地一迭声道。 “太好了!你没死!我也没死!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场天裂是他前世的大劫,魑魅魍魉从天而降,带走了师昧,也将墨燃推向了罪恶深渊。 他重生之后惴惴不安的就是这场纷乱,恐会重蹈覆辙,到最后再一次孑然一人,踩着至亲至爱的嶙峋白骨,独自走向空空荡荡的巫山殿。 但是上苍未曾薄他,在他站出来,甘愿为师昧赴死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他不会再孤单一人,不会再众叛亲离,不会被逼夜奔梁山,沦为天涯孤客,从今往后,恶诅破除—— 他真正地摆脱了前世的梦魇,他真正地重生了。 墨燃抱着师昧,抱了好久才分开,眼睛里烟花流溢,那么明亮,像是缀着两帘闪烁星河。 师昧仍愣愣在原处站着,直到墨燃笼着他的肩膀,低眸笑看着他,看了很久,他才逐渐回过神来,额头探去,竟是主动抵住了墨燃的下巴。 “阿燃。” “嗯嗯。” 师昧再抬脸时,带着浅浅笑痕,眼眶却有些湿了。 “幸好你还活着。” 墨燃笑着搓了一把他的头,拉住他的手,说道:“傻瓜,我怎么会有事?我……” 欲再多言,忽而外面又有一个蓦地掀了帘子,大步进来。 “薛蒙?” “……”薛蒙倒真是个小心眼,大约是彩蝶镇驱魔时被抢了风头,脸色不免阴郁,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见墨燃醒了,也只是停顿须臾,而后扭头对师昧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师昧犹豫片刻才开口,语气里有些心忧:“刚刚。” “……嗯。”薛蒙应了一声,依旧不愿去看墨燃。 墨燃心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被比下了风头就跟被抢了糖果似的,半天没有一张好脸。 不过他心情正好,也不愿跟薛蒙计较,而是笑道:“看样子我昏睡了好久了吧,是谁把我带回来的?” “还能有谁。”薛蒙甩袖负手,脸色极差,“还不是师尊?” “啊。” 闻言墨燃倒是一愣,昏迷时些许零碎不清的片段又自眼前闪过,只不过醒来之后乍惊乍喜,那时看到的东西就愈发不确定是真是假。 他沉思道:“师尊……夏师弟……” 听他这样说,薛蒙身子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而后生硬道:“你瞧见了?” “什么?” “夏师弟就是师尊。” 墨燃原本只是猜测,此时骤然惊闻,不禁失色:“什么!!” 薛蒙猛地转头,神情似有古怪,像是在极力摁抐着什么:“怎么?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墨燃惊叫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昏迷时……模糊好像看到他们俩的人影交替在一起……我……” 想到夏司逆与自己在桃花源的种种陪伴,两人同榻而眠,又想起自己在霖铃屿时情难自禁,与楚晚宁纠缠时他衣襟里掉出的金色发扣。 海棠手帕。 会随着身形改换大小的衣裳。 抱在夏司逆手里的瓦罐汤。 他仰着头喊他师兄,而他则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师兄疼你。 桩桩件件都像青烟般聚散眼前,一会儿是楚晚宁太过寡淡的脸,一会儿又是夏司逆抿唇不语的模样。 他曾当着夏司逆的面说楚晚宁不好,不喜欢他。 他也曾耐心替夏司逆梳着长发。 发质那么柔软,流在指间像墨一样。 仔细想来,确实是如此相像…… 墨燃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原地逗了几圈,喃喃道:“师尊是夏师弟……师尊是夏师弟……师尊是……” 他猛地停下来,近乎是抓狂地。 “开什么玩笑!师尊怎么可能是夏师弟啊!!” “阿燃……” 墨燃哭笑不得道:“他、他们虽然有很多地方很像,但……但总归是不一样的。夏师弟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你什么意思。” 薛蒙忽的打断了墨燃的话头,一双锐目盯住了对方的脸。 “夏师弟那么好的人?怎么,那么好的人就不会是师尊吗?” 墨燃道:“我自然不是说师尊不好。只是夏师弟待我素来真诚,我都已拿他当亲弟弟来看了,你忽然间跟我说他是师尊,你让我怎么能接受……” 薛蒙怒道:“夏师弟真诚,师尊就假了?” 听出他声音里风雨欲来的味道,师昧忙去拉他的衣袖。 “少主,你想想伯父交代过的话!阿燃他刚醒,还……” 薛蒙却倏地甩开师昧的手,褐色的眼珠子依旧死死盯着墨燃的脸庞,脖颈的青筋甚至因为气愤而微微耸动着,宛如一条嘶嘶吐信,随时准备啮噬猎物、淬出剧毒的蛇。 “墨微雨,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师尊怎么就不能是夏司逆了?他怎么就配不上真诚俩字了,嗯?你告诉我,他在你心里怎么就假了?!” 墨燃被他一股脑儿的逼问弄得有些不厌其烦,薛蒙天怒人怨的模样,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上辈子他当了踏仙帝君,后来每次见到薛蒙,每次都是这么个吃了呛药般的脾气。 不由也有些恼,蹙着眉道:“我和他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你和他的事情?”薛蒙道,“你心里有他吗?” 墨燃都气笑了:“你有病吧薛子明,闲着没事你发什么疯。走了师昧,我们去丹心殿找伯父和师尊问清楚。”说着就拉过师昧,与薛蒙错身而过,欲往外走。 薛蒙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可临了墨燃出门,他依旧没有忍住,回头怒吼了一句:“墨微雨,你心里有他这个师尊吗?!” “……” 墨燃被他吼的没来由一阵心烦意乱。他顿住脚步,原本舒展明朗的眉宇,渐渐压得沉炽。 师昧捏了捏他的掌心,不安地低声道:“别理他,他这些日子脾气不好。我们走吧。” “……嗯。” 可手才触上暖帘,还未掀开,薛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窒闷的,燥热又滚烫,像是从火焰里窜出来。 “墨微雨,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沙”的一声,帘子放落。 墨燃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 “阿燃……” 师昧欲拉住他,却被他轻轻挡开了。 他侧过脸,转过身,两个青年正是一般年纪,但身量上已是墨燃高出了不少,这人阴鸷冰冷的样子,着实是很骇人的。 墨燃忽然笑了,但黑眼睛却沉沉的,毫无笑意。 他说:“好一个不是东西。” “薛子明,平日里我不曾轻视师尊,天裂时也不曾袖手旁观。无间地狱破漏,他一人之力不可修补,我便自请去帮他,我问你,作为他的徒弟,我做错了什么?” “……” “我与他实力悬殊,修补结界终不能支撑,自蟠龙柱上坠落,但他却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任我死活不管。我再问你,换做你,你不心寒吗?” “墨燃……” 两世心结,说到痛处,墨燃英俊的五官不免有些森然扭曲。他一字一顿道:“我自以为已仁至义尽,与他无愧。不知你又有何颜面站在我面前,说我不是东西。……薛蒙,你以为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你错了,我在乎过的。” “可是这个人是石头做的。”墨燃低声道,每一个字都像砍刀砍在心头,鲜血淋漓,“薛蒙。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他在世人眼里是多好的道长,是多厉害的宗师,是晚夜玉衡北斗仙尊,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裂漏时,我性命难保。求他回头,他却连哪怕一眼,都没有分给我。” 明明是那么寒凉,那么愤怒的事情。 可是他说出来,竟能算平静,只是眼眶多少是有些红了。 “还有,薛蒙,我能告诉你。当时从蟠龙柱上掉下去的不管是谁,就算不是我,是你,或者是师昧。他都不会救你们。” 因为我亲眼见过。 弥天大雪里,他转了身,留自己的徒弟尸骨冷透。 “没什么比他北斗仙尊的好声名更宝贵了。”墨燃冷笑道,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他的笑容少许有些凄凉。 “命大的活下来,命薄的,死。” 最后一个字尚未收音,眼前忽然光影攒动,劲风袭来。 屋子里狭窄,墨燃虽已觉察,但却因师昧在自己身后,此时闪开恐会伤及无辜,便站在原处,硬生生挡了他这一击。 薛蒙猎豹般扑了过来,猛地攒住了墨燃的衣襟,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薛蒙已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墨燃平白受了打,也是怒火中烧,反手扼住那暴起的青年,银牙咬碎:“薛子明!你做什么?!” 薛蒙不答,只怒嗥道:“墨微雨,你这个畜生!” 他混不讲理,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根本没有神智可言,与墨燃在这空寂小屋里抵死缠斗,犹如两只困兽,恨不得撕碎对方浑身的皮毛,将骨头和血都嚼拆入腹。一豆孤灯涩然摇曳,将他们狂怒的侧影透在石壁上,像茹毛饮血的皮影戏,像恶鬼图腾。 忽然间,墨燃听到薛蒙的一声哽咽。 不算太响,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可刚这么想完,就有几滴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薛蒙忽然放开墨燃,猛地把他往后面一推,就这样抱住膝盖蜷坐在地,不能自己地嚎啕大哭起来。 墨燃脸颊犹带红肿,却被他这一出整懵了,心想自己也没有下杀招,不至于弄得他这么痛,再说也是堂弟先出手打的他啊,怎么突然间…… 未及想完,就听到薛蒙泣不成声地悲号着,嘶吼着。 “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 泪水滚滚而下,再难将息。 一边师昧见薛蒙终究难以暂瞒此事,不由一声叹息,终是垂眸不语。 薛蒙哽咽道:“你这样说,他在地下听到了该有多难过……” 这句话出来的太突兀,墨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什么?” 薛蒙只是痛哭,他的毒牙淬进了墨燃的脖颈,但也扎伤了他自己。 他哭得那么伤心,期期艾艾支离破碎,他不住抹着自己的脸,自己的眼睛,眼神时而凶狠时而悲恸。 他蹲在地上不起来。 脸埋进臂弯里很久很久。 墨燃渐渐感到一股麻木自足底涌上,逐渐地冷遍了全身。 他感到自己嘴唇在动,听到自己在问。 “薛蒙,你说什么……” 薛蒙哭了很久,又或许并不是那么久,只是墨燃觉得自己等那个惊雷般的回答,等了太久。 “师尊……”薛蒙最后凝噎道,“他不在了。” 墨燃一时竟是无言,浑身发凉,只茫然听着,似乎不懂他的意思。 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 不在了是去哪里了? 谁不在了……谁不在了!! 谁不在了!!! 薛蒙缓缓抬起头来,眼底似有恨,有嘲讽,有最深的痛恶。 “你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回头吗?” “……” “我爹说,补完天裂他已灵力衰竭,你以为鬼界的煞气只打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大的损伤,他也受了一样的!只是他撑住了,也不与人说。” 墨燃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难道前世他不救师昧,也是…… 墨燃不敢再想下去,指尖都在微微发着抖。 “不可能……他明明那么自若……” “他几时在人前不自若过?”薛蒙说着说着,眼眶又红,眼泪又落,“他下来之后,早就气力衰竭,给你打下了防御咒符后,他离开你,不看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薛蒙字句泣血。 “师尊是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他灵气很高,一旦露出破绽就会引来很多恶鬼……墨燃,墨燃……你以为他走,是不要你吗……” 墨燃:“……” “他走是为了不连累你啊!墨微雨!他怕拖累你!” “无间地狱关合后尸群暴走,十大门派血战至黄昏,死伤无数,谁顾得上你?我爹都是带着受了重伤的璇玑长老回了死生之巅,才发现你不见了的。”薛蒙喘息一会儿,哽咽道,“墨微雨,你是他带回来的……是他服了恢复身形的药,然后拖着你,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是他浑身是伤,还把最后的灵力都给了你……” “不可能……” “是他带你回家,那时候你还没有醒,他灵力透损,已与凡人无异,不能再用法术,也传不了音,只能背着你,一步一步爬上死生之巅的台阶……” “不……” “三千多级长阶……他一个……一个灵力散尽的人……” 墨燃闭上眼睛。 他看到粼粼月色下,尚且活着的楚晚宁背着奄奄一息的自己,在漫无尽头的阶上缓缓爬行,浑身血污,白衣斑驳。 那个人,曾是那样高不可攀,纤尘不染。 北斗仙尊,晚夜玉衡。 墨燃喉头哽咽,颤声道:“不可能……怎么……做得到……” “是啊。”薛蒙讲到此处,也怔忡了,红着眼眶。 “我看到他的时候,觉得自己是疯了,见到的是幻觉。因为我也在想。”他近乎是喟叹的,“怎么……做得到……” “不可能的……”墨燃忽地发出一声呜咽,抱住自己的头,无助地喃喃,“不可能的……” “长阶血未尽,那是他带你回家的路。”薛蒙因恨极,而残忍至极,“你去看啊,墨燃。你去看。” “不可能!!!” 极度的骇然与无措让墨燃陡然暴怒,他猛地拽住了薛蒙,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抵到墙上,面目豹变。 “不可能,绝无可能!他怎会救我?他从来不喜爱我,从来看不起我!” “……” 薛蒙没有说话,静了须臾,忽然惨然笑了。 “墨微雨,不是他看不起你。” 流动的烛火中,薛蒙湿润的眼睫毛抬起,无不恨生地看着他。 “是我看不起你。” 墨燃:“……” “我看不起你,璇玑长老看不起你,贪狼长老看不起你……你算什么东西。”薛蒙几乎是咬碎了把这些话朝墨燃脸上啐去,“贱种。” “你——!” 薛蒙忽地笑了,他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屋顶:“墨燃,这死生之巅,要说有个人最看得起你的人,就是他了。但你就这样报答他。” 他笑着笑着,忽然闭上眼睛,又是泪水滚落。 这次是轻声的哽咽。 “墨燃,你的夏师弟,我的师尊,死了。” 墨燃是真的被世上最恶毒的蛇咬中了,他被烫着,被惊着一般猛地松了手,后退两步,像是第一次听懂了这个句子。 他浑身上下都发起抖来。 薛蒙忽然唤他:“哥。” 墨燃往后退,但是背脊撞上了冰冷的墙,端的是无路可逃。 薛蒙最后终于不再哭。 只是语调,像死去一般平静无波。 “哥,我们再也没有师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子:“……” 算了,二狗子1.0现在面临崩溃,1.0系统已经完全紊乱,让他一个人去消化一下真相吧。萌萌,你来。 第98章 师尊,求你,理理我 死生之巅有一座峰峦,名字颇有些好笑,叫“啊啊啊”。 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门派中有着许多种说法,最寻常的一种,说是因为这座峰峦奇陡,常有人不慎摔落,因此取名“啊啊啊”。 但墨燃知道并不是。 这座峰峦高耸入云,猿猱愁度,山巅终年积雪,极为寒冷。死生之巅若是有人死了,棺椁都会停在此处,等待发丧。 墨燃上辈子只来过这里一次。 那一次,和如今的情形差不了太多。也是在无间地狱裂开后,一场血战带走了无数性命,师昧亦丧生其中。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于是跪在师昧的棺椁边,看着冰棺内那人如生的脸,一跪就是好多天…… “之所以叫啊啊啊,是因为那一年,你爹去了。”前世,薛正雍陪在他身边,在寒冷的霜天殿里,这样对他说道。 “我就只有一个兄长,死生之巅是我们两人携手创下的,但是你爹……他与你像,是个极任性的人。清福享了没几天,大约是腻了,在一次与邪祟的交锋中失了手,就走了。” 霜天殿太冷了,薛正雍带了一壶烧酒,自己闷了一口,又把羊皮酒囊递给墨燃。 “给你喝一点,但别跟你伯母说。” 墨燃没有去接,也没有动。 薛正雍叹了口气:“这个峰,叫啊啊啊,是因为那段日子,我也难受极了,心都像被挖了出来,整个人就在山上守着你爹,想到伤心处,忍不住大声地哭。我哭起来难听,总是啊啊啊地嚎,所以有的这个名字。” 他看了墨燃一眼,拍了拍对方的肩。 “伯父没读过几天书,但也知道人生如朝露,一眨眼就没影了。你就当明净是先行了一步,下辈子再当兄弟。” 墨燃缓缓闭上眼睛。 薛正雍道:“节哀顺变什么的都是空话,你要难过,就哭出来。要是不想走,就在这里多陪陪他。但是饭要吃,水要喝。一会儿去孟婆堂吃些东西再回来。那之后你要跪,我不拦你。” 霜天殿寂冷无声,偌大的寒室内,白绸轻轻飘摆,像温柔的手指拂过额前。 墨燃缓缓睁开眼睛。 依旧是记忆里的那种冰棺,昆仑玄雪铸成,棺身晶莹剔透,萦绕着丝缕寒气。 只是躺在里面的人,换作了楚晚宁。 墨燃说什么都没有想到,这辈子,在这场天裂里,死的人会是楚晚宁。 他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反应不过来。 面对这个人冰冷的遗体,居然没有太多的波动,没有仇人死去的喜悦,也没有师尊仙逝的悲伤。 墨燃几乎是有些疑惑地,垂眸瞧了楚晚宁良久,那个人的脸庞比平日更薄凉,如今当真是覆着一层寒霜了,连紧合的睫毛都凝着冰,嘴唇是青白的,皮肤近乎透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像是白瓷上细碎的胎裂。 走的人,怎么会是他呢? 墨燃抬手,去摸了摸楚晚宁的脸颊,触手很凉。 一路往下,咽喉,脖颈,毫无脉动。 再到手。 他握住他的手,指节已经有些僵硬了,但是感觉却很粗糙。 墨燃觉得奇怪,楚晚宁虽然指腹有细小的茧,但手心总是柔和细腻的,他忍不住细细去看,瞧见的却是皲裂破碎的伤疤,虽然已被擦拭过了,但创口却再也不会愈合,皮肉仍翻开着。 他想起薛蒙说的。 “他灵力透损,已与凡人无异,不能再用法术,也传不了音,只能背着你,一步一步爬上死生之巅的台阶……” 支撑不住了,站不起来了,匍匐在地,跪着,拖着,直到十指磨破,满手是血。 也要带他回家。 墨燃怔忡地喃喃:“是你背我回来的吗?” “……” “楚晚宁,是你吗……” “……” “你若是自己不点头,我是不会信的。”墨燃对棺椁里的人说,面目竟是平静的,好像笃信眼前人真的会醒来,“楚晚宁,你点个头。点头了,我就信你,我不恨你了……你点个头,好不好。” 可楚晚宁还是那样躺着,神情寡淡,眉宇冰冷,似乎墨燃恨不恨他,他根本不在乎,他自己求了个问心无愧,留得别人在世上惴惴不安。 这个人,活着或死了,都教是人恼,远胜过教人疼。 墨燃忽地嗤笑:“也是。”他说,“你何时听过我的话。” 他望着楚晚宁,忽然觉得很荒唐。 一直以来,他都因为楚晚宁瞧不上自己而生恨,因为楚晚宁当年未救师昧而恨深。 兜兜转转,这种恨绵延了十余年,却忽有一日,有人告诉他—— “楚晚宁当时转身离开,是不想拖累你。” 忽有人告诉他—— “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重的伤,他也一样。” 他灵流耗竭,他无力自保,他…… 好,当真是好极了。楚晚宁什么都是对的,那他呢? 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像个丑角一样被耍的团团转,龇牙咧嘴挖心掏肺恨了这么久。 算什么?! 误会这种东西,若是短暂的,那就好像伤口愈合时粘上的一团污脏,及时被发现,清洗掉再重新涂抹膏药,是再好不过的。 但若是一场误会,续了十年二十年,困在网里的人在这误会里投入了漫长的恨,投入了漫长的在乎,投入了漫长的羁绊,甚至是命。 这些情感都已经结痂,长成了新的皮肉,和躯体完全糅合在一起。 忽然有人说:“不是这样的,一切都错了。” 那此时该怎么办才好?当年的污脏都已经随着岁月,长在了皮下,生在了血里。 那可是要把完好的皮肉撕开,才能冰释前嫌。 一年的误会是误会。 十年的误会,是冤孽。 而从生到死,一辈子的误会,那是命。 他们命里缘薄。 霜天殿的厚重石门缓缓开了。 一如前世,薛正雍提着载满了烧酒的羊皮酒袋,步履沉重地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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