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个痴情种,但或许是你明净师兄福薄,你重活一世,依旧没把他放在眼里。” 墨燃咬牙道:“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那人森然冷笑,一手抵上墨燃的咽喉,慢慢滑下,落到胸口,“你这心里头,可留了多少位置给他?你那一点点怀念,恐怕早就消磨光了,还有剩的吗?” 墨燃怒道:“我心里有谁,我难道不比你清楚?啰里啰嗦那么多话,何不摘了面纱于我一看!” “想看我,倒也不急。”那人的嗓音如烟似雾,目光也很飘渺,似乎带着些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讥嘲,“等你这辈子要死的时候,我就给你瞧。” “你才要死了呢,你——” 话未说完,忽然感到足下一阵冰寒刺骨。墨燃低头一看,那人的冰刺不知何时已攀上了他的身体。 冰咒,冰刺……水属性…… 是谁,前世有谁会施这样的法术…… 遇过的敌手太多,急着想要回忆的时候脑中就是一片凌乱。 薛蒙,火。 楚晚宁,金、木。 叶忘昔,土。 薛正雍,土。 到底是谁,怎么想不起来谁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去操控寒冰。 “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要死的。不过,墨微雨,那必定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玄冰迅速冻上了全身。 这个人的实力太可怕了,墨燃稍微放出灵力与冰对抗,就感到一股蛮横的巨大力量猛朝他扑杀而来。 眼前这个人,实力甚至不在楚晚宁之下!! 水属性的。 谁!!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闪过一张模糊的脸,但他还未及想清,喉管就被那人扼住。 黑纱覆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咽喉,那人眼底阴沉沉的,没有光亮。 “我的寿数,就不劳帝君陛下操心了。”他慢悠悠道,“还是先让我,替你唤回些生而为人的情谊,免得你不做正事,坏我大计。” “唔——!” 噗嗤一声。 不归悲鸣着划破了前主人的血肉。 “伤口不深,只取你的血,结个印。” 那人果真只在他伤口处抹了些鲜血,而后点在了他的眉心上,喃喃而念。 墨燃只觉得头颅一阵剧痛,破口大骂道:“操、你、妈!你上辈子是被我剁馅儿了还是他妈被我杀了祖宗十八代?你姥姥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嘘,别动。善心咒而已。” “我他妈管你是善心咒还是恶心咒,你能别恶心我了吗?滚开!!” “墨燃啊。”那人一边慢慢地在他眉心画着符,一边轻声叹道,“你怎么忍心让我滚开。”顿了顿,复喃喃念咒,“心不若水,意不能止,心门……洞开。” 胸口骤然绞痛! “你……” 冰咒蓦地解除,墨燃踉跄不稳,青白着脸,缓缓跪在地面。 “你还不谢谢我。”那个黑衣人垂下眼帘,神情漠然,睥睨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我将你心中情感,尽数扩大。所爱所憎,便更分明,如此一来,你总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了吧?若是这样你还不知为护师昧而竭尽所能,万死不辞,那你……便当真毫无用途,不过个弃子而已!” 原来这善心咒,是让心中的爱恨更为强烈,愈发鲜明吗? 这个人为何要如此费心,保住师昧性命…… 水属性…… 这是他意识归离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几缕纷乱思绪。 “扑通”一声,墨燃跌在了地上,落下两帘浓深睫羽。那黑衣人兀自冰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缓缓俯身,先是探了探他的脉象,沉吟片刻,才又抬手,掌心凝出一团蓝色辉光。 “皆忘。” 黑衣人低声吐出这两个字。蓝光更甚,墨燃紧锁的眉心,慢慢松开了。 待他醒来,只会记得自己出门召唤了神武,而神武不来。其余事情,一概都不会想起,他不会知道世上还有另一个重生之人。 而善心咒的效用,虽然只能维持数日,但却能很好地给迷茫中的人们指明心路。 “感情扩大,只怕你醒来后,就会发现自己愈发喜欢师明净,喜欢到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了。”黑衣人凉凉地说道。 “回见了,踏仙帝君。” 一夜风波过去,诸事定,第二日清晨,墨燃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楚晚宁床边。他侧过头,客房的窗子似乎半夜被风吹开了,正半开半掩着,随着晨风轻轻开合,拍在木棱上发出吱呀的响。 屋子里很静,墨燃没有往床上看,但知道楚晚宁应该尚未睡醒。 半栊轩窗外,是蟹青色的天空,旭日尚未破云高照,清晨往往是苍白而缺乏血色的,阳光未曾给它太多的温情,早起的人不多,她也懒于打扮,懒为自己憔悴的倦容加热。 吹进来的风里,有一点点青草与露水的腥气。 墨燃就这么躺了一会儿,让意识回笼,然后坐起身子,肩膀却传来一阵疼。 奇怪,衣服何时破了个口子,底下透出些干涸的血色。 他呆了半晌。 昨晚不是出门去探不归的吗?只记得不归并无反应,应该是把赝品。再后来,好像就…… 嘶,想不清了。 左右看看,暗褐色的地板上突出了一枚粗钉,许是那钉子划到的,自己睡得这么沉吗?居然毫无知觉。 披衣起身,看向床榻。 楚晚宁依旧高卧,虽然早已习惯了他高高在上,享受着好位置,自己只能拣他剩下的,比如床尾地板,苟且将就一晚。但今天莫名十分火大,瞪着那人的侧影,有些牙痒痒。 “凭什么总是我睡地板你睡床,尊师没错,但不还有爱幼一说?” 墨燃很是不悦。 想到地板上还有一枚突出来的钉子,把自己平白无故地划伤了,就更加不忿。 左右时辰尚早,他也不想再委屈自己窝地上了,干脆也往床上一躺,闭眼睡个回笼觉。 两个人,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宽大的床,倒也不会碰到对方。 曾经相拥入梦,如今划界而眠。 明明上辈子肌肤相亲肢体相叠,最疯狂的日子里,甚至他每夜与他欢爱之后都不愿意退出来。而就是这样亲昵过的两个人,如今却躺在了一张大床的最两端,如此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大兄弟们!!明日有前世开来的车车~ 今天有doublesaya大可爱画的圣诞贺图,喂鱼师尊现代师生设定,白猫偷吃蛋糕,狗子偷亲白猫2333~还有师昧和萌萌的q版,萌萌的眼神一百分一百分~~ 附上地址:shu# 也可以去微博观看,我转啦,微博请戳“肉乎乎大魔王”~ 第89章 本座与你当年事 等墨燃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盛,日头很高了。 墨燃翻了个身,眨眨眼,看到楚晚宁竟还在睡。 或许是喝了貘香露的原因,又或许他最近身子不太好,总是多梦不安,都这个时辰了,居然还梦得沉浓,他背对着他,一头墨色长发散落,流淌于枕席之间,好一盏夜晚的颜色。 墨燃:“…………” 既然师尊不起床,当徒弟的就更加没必要奋发图强了,床铺很舒服,不如高卧。 但卧着又无趣,墨燃便蹭过去玩起了楚晚宁的头发。 师尊的发间总有些淡淡的花香,柔软如烟,绵密如雾,是墨燃最喜欢抚摸的事物之一。 手指在那雾霭薄流中穿过,绸缎般细腻的触感,绕在指间泛起抓心挠肝的酥痒。 墨色的回纹床帘随着窗口漏进的风,微微摆动。 眯起眼睛,晨起时的精力总有些旺盛,何况指端的滋味那么好,那么熟,那么…… 他掠起楚晚宁的一缕长发,细细闻嗅。 这温软的长发,将过往时光,慢慢从前世搭了过来。 虽说重生后,他就尽量少去回忆从前跟楚晚宁那些太过香艳的风流烂账,但不知为何,今天早上就是有些想。 喉间,也似乎有些渴。 不愿再去碰眼前人的身体,但头发总是可以的,他闭上眼睛,轻轻吻过指间的墨色。 这墨色…… 死生之巅的巫山殿,也是这样的墨色,千丝万缕地垂下来,把墨燃笼在其中。他握着男人劲瘦的腰,指腹下面是一层薄薄的肌肉,和女人全然不同的触感。 楚晚宁坐在他腰胯之间起落着,他一定是很痛的,一直蹙着那双锐利的眉,凤眸碎光点点,狠戾绝望间,却也染着一抹稠艳桃红,他是那么恨,那么不甘,可是又那么无助可怜。 墨燃以胜者之地位,好整以暇,又无不恶意地命令着他。 “动得再快些。” “……” “这么缓,你是没力气吗?” 即使是这样,楚晚宁依旧是不屈的,他微微喘了口气,含恨的眼睛,湿润薄红,而后咬住嘴唇,近乎是自残般地粗暴动作起来。 太痛了。 他重复着,弓起的背部渐渐有些痉挛,冷汗湿透了身子,他不求饶,也不吭声。 眼前是墨黑的长发垂落,墨燃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炽亮,兽欲、疯狂、喜悦,舒适在眼底交织着。 “……唔!” 忽然一声闷哼,身上的男人似乎终于疼得支撑不住,墨燃眸色一沉,蓦地坐起来,抱住那具汗涔涔的躯体,那人在微微地发抖,忍得那么辛苦,还是忍不住颤抖……可是墨燃坐起来之后,只进入地更深,脏腹都像要被刺穿。 那个施凶行暴的人,无不温柔地抚摸着他,却是极尽恶毒。 “楚晚宁,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我这样干?”他锁住怀里的人,缓缓抽插着,耳鬓厮磨,亲昵至极,不寒而栗。 “晚夜玉衡,北斗仙尊……呵,还不是,要这样主动分开腿,要我操你。” 手在对方腰上游弋,他一边向上顶着他,感受楚晚宁将自己含的那么紧,明明兴奋到胸腔里火花四溅,却仍不住故作镇定,百般折辱。 “你不是说我卑劣,不是看不起我吗?可是楚晚宁,现在是你在讨好我呀。”他饱含恶意地啮咬着对方的下巴,“你低下头,你看看自己是怎样吮吸我的,嗯?咱们俩,究竟是谁更下贱啊,我的好师尊?” “……”楚晚宁颤抖着,闭上眼睛,不愿再听这样的污言秽语。 这……是他的第一次啊…… 是和曾经喜欢的人,但却如酷刑一般。生不如死。 “睁眼。” 耳边是他冷冷的命令。 “你要再闭着,薛蒙还在我手里,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无法可施,他最终还是缓缓睁开了水光潋滟的眸子。 被他掐着,逼迫着低头去看自己吞吐着徒弟的性器,啪啪的肉体碰撞,带出粘腻的血和稠液,淫靡不堪。 “起来点。” 他软着腿脚,最后一点尊严让他不愿借着墨燃的搀扶,缓缓起身。体内的性器抽出大半,还剩一点点怒狰的头抵在穴口。 墨燃握着性器,浅浅地捅了几下,并不深入,只让楚晚宁看着自己被弄,楚晚宁的睫毛一直在簌簌颤抖,不知是痛,是屈辱,还是刺激。 “你真的好淫荡啊。”墨燃轻声说,“早知这样,在当你徒弟的时候,就该搞你了。” 他到底是个痞子,不识风雅,总也不入流。 这样粗鄙的句子像是刀刃一样,扎去楚晚宁的心脏。 他忽然仰起头,闭上眼睛,沙哑的嗓音第一次响起。 他说: “墨燃,你杀了我吧。” 那人握着他腰的那只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随后墨燃笑了,笑容依旧是甜蜜可爱的,梨窝深深。 “好啊。” 楚晚宁倏忽睁开眼。 墨燃在那双让他欲火焚身的湿润眸子里,看到自己有些扭曲的笑意。 “你要求死,我不拦着。只是死法却由不得你选。我要让你在你的好徒儿薛蒙面前被千人骑万人操,哦,最好让薛蒙也参与进去。你说,是不是够好?” “你——!” 狠话像毒蝥刺向男人的软肋,这只叫墨燃的蝎子张牙舞爪,欣赏自己的成果,看见楚晚宁瞬时脸色煞白,虽然极尽忍耐,但微张的嘴唇依旧不自觉地细细颤抖着,墨燃忽然觉得又是餍足,又是怜悯,又是痛快,又是刺激,他再次揽过楚晚宁,深深地埋进他体内,开始急促又密室地抽插起来,近乎是疯魔地:“呵,怎么这么傻,当真了?”他低沉地笑着,而后用力亲吻他,揉搓着他,喘息道,“别乱想,我骗你的。” 楚晚宁在他怀中被撞得几乎破碎,但魂灵,更像是早已成了齑粉。 “骗你的。”墨燃粗重地喘息着,觉得干的不过瘾,又把他推倒在地,压在他身上,抬起腿来侵入他,臀部快速而用力地耸动着。 “我哪里舍得了你……你只能是我的……只能被我要……” 细长冷白的手指反抓着地面,却什么也抓不住。 楚晚宁终是无助的,只能任由他摆布,被他干的失神,眼眸中的光亮渐渐涣散。 忽然间,他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眸。 楚晚宁轻轻道:“墨燃……” “墨燃,如果,你还有一点点情分……还有一点点良知……” 他的睫毛在手背下微微颤抖着。 “就请你……不要再这么做……” “墨燃……” 声音蓦地哽咽了。 那是墨燃,前世,第一次听到他哭。 “墨燃,我受不住了……” “疼……” 忽然,楚晚宁一个翻身,把墨燃从腥甜的回忆里惊起,往事如鸦雀散,只留心脏砰砰。 指间的长发已溜走,但那人侧身睡了过来,一张面容近在咫尺,墨燃甚至瞧得清那根根纤长睫毛。 真好看。他想。 平心而论,楚晚宁并不是那种阴柔相貌,他五官英挺,有着刀劈斧削般的浓烈,其实较寻常人更有男子气概。 可偏偏越是这样,便越是叫人心痒。 墨燃太想看这铁骨铮铮、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自己身下雌伏,销魂蚀骨。 心跳越来越快。 他盯着楚晚宁的脸,目光一寸寸移,落到那色泽浅淡,因为熟睡而微微张开些许的嘴唇上。 不由自主地靠近。 只要再近一点,就能亲到。 甘露般的滋味。 墨燃喉结耸动,感到无尽的干渴。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快要碰上了。 忽然,欲火焚灼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猛地僵住,脸色煞白。 他在干什么!! 蓦地坐起来,墨燃死死凝视着床上的那个男人——楚晚宁,楚晚宁,再习惯与他缠绵,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自己这是做什么?疯了? 难不成真的喜欢他吗? 猛然被这个念头惊骇到了,墨燃面色青白、神思不属。 最后他深吸了口气,把脸埋在掌心里狠狠揉搓,暗骂一声,逃也似的披衣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boss:我tm大费周章给你开个心眼,你居然完全没有想起师昧,脑子里还全是你和你师尊的小剧场?我看我就是个圣诞老人,来给你这傻子送车钥匙的吧!怒不可遏! 前世有车也必然伴随着玻璃渣,前世刀子我就不预警了,说过全是车刀车刀刀车刀车的,哈哈,另外看到字数是不是很害怕23333 第90章 本座的成语解释没毛病 等楚晚宁终于一觉睡醒,已是晌午时分。 貘香露倒真是个好东西,昨晚一夜好眠,再无梦魇搅扰,他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身来。 “墨燃?” 一向比他更爱赖床的徒弟竟然不在昨晚睡的位置,楚晚宁微怔,如是唤道。 没人搭理。 他起身,整顿衣冠,一边束起雾霭般的长发,一边往厢房的隔间走。描绘着云雁山峦的苏绣屏风后头蒸腾起薄薄水汽,似乎有人在后面沐浴。 “……墨燃。” 楚晚宁立在外面,复又唤了一次。 还是没反应。 不禁起疑,楚晚宁叩了叩屏风木沿,多次无果后,他皱着眉头转到了屏风后面。 这是房里头专门用来泡澡洗漱的地方,中间好大一个樟木澡桶。楚晚宁瞥了一眼,里头水是热的满的,还洒着店家早已摆好的中药花草,但唯独不见泡澡的人。 可左右再瞧,墨燃那家伙的衣服倒是脱了好好叠在木架上。 他该不会是洗了澡,没穿衣服就跑出去了吧? 楚晚宁的额角抽了抽,把这可怕的念头摁下去,抿了薄唇,脸色颇有些难看。 正转身欲走,忽听得身后“咕嘟咕嘟”两声。 楚晚宁回头,只见得花瓣草药覆盖的大木桶里,冒起了好几个泡泡。 ——里头有人? 此念方出,就听到“哗”地声响,一个赤裸的青年像是蛟龙出水一样,从桶里蹿出来,惊得楚晚宁退后两步。 青年方才似乎是在水下憋气,因此没有听到外面楚晚宁在叫他,憋不住了才站起来,露出上半个身子,猛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儿,像上岸的犬,水花全溅在了楚晚宁衣上。 “墨燃!” “啊!”甩着脑袋的人一愣,蓦地把眼睛睁得圆溜,显是没有想到一出来就会看到他,吃惊极了,“师尊!” “你……” 视线扫过青年矫好的体型,逐渐长开的肩背已经显得很宽阔,线条流利紧实,极富年轻张力,水珠顺着他胸膛结实的肌肉一丛丛汇聚成流,缓缓淌下,阳光里泛着令人目眩的光泽。 他像是那些漂亮极了的鲛人,一半浮在水上,头发和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发间甚至还沾了几片花瓣。 墨燃一抹脸上的水珠,笑着朝楚晚宁那边弋去,双手叠在桶边,肩胛骨豹子般舒张着,仰头粲然看他。 楚晚宁一时感到头晕脸烫,下意识地道:“你在做什么?” “洗澡啊。” “早上?” “嘿嘿。”有些心虚。其实自己一开始是为了压住那股邪火,所以就想冲个凉,后来火是压住了,却也觉得衣服都脱了,不如再好好洗个澡。洗着洗着开心了,就潜进了水底练屏息之法,岂料让楚晚宁撞了个正着。 “傻笑什么?”楚晚宁皱起眉头,语气渐冷,以图掩盖自己的脑热,“起早了也不知道叫醒我,自己在这里乱七八糟地瞎折腾,衣服东扔一件西丢一件,成何体——” “师尊。你……这里有水。” 他哗啦一下抬手,揩去楚晚宁的侧脸。 “统。” 墨燃笑了,他忘了自己的手本就是湿的,给楚晚宁擦脸,只会越擦越湿。 楚晚宁僵立原地,周遭的空气尽是凉凉的,面容绷得很近,唇也微抿着,唯有睫毛间或一颤。 这感觉就像明明在训个猎犬,却被那狡黠的狗崽子抬起脑袋拱了拱,讨好似的。 “……穿好衣服,滚出来。我们要准备回门派了。” 最终楚晚宁冷着脸丢下这么句话,甩袖而去。 只是墨燃没瞧见的地方,他的耳朵尖红了。 就像他没有瞧见的地方,也有一双湿润的,复杂的,却依旧犹带渴望的眼睛无法自制地寻着他离开,直到转角消失不见。 墨燃脸上笑吟吟的可爱消失了,转而是一种恼恨。 他愤懑地拍了下水,掬起一把狠狠搓脸。 真是见鬼。 今天是怎么回事? 只是在泡澡的时候见到他,只是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欲望,竟然又硬了…… “你衣服怎么穿了这么久?” 窗边,楚晚宁回过脸来,他衣袂飘飘,细碎的发丝吹过玉色脸颊,略有不耐地责备道。 墨燃咳嗽几声,打着含糊:“我用法术蒸干头发,用、用的不利索,慢了些。师尊勿怪。” 难得见他讲话如此规矩,楚晚宁有些意外地又看了他一眼,才道:“既梳洗好了,就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租个仙舟回去,我不想御剑,马也骑厌了。走水路,乐得清静。” “哦,好啊。”墨燃不敢多看他,又掩饰性地咳嗽几声。 楚晚宁皱眉道:“你喉咙怎么了?” “……没什么。” 转身去整行李,两人又在店里买了些干粮小食,便到码头租船上路了。 舟楫走长江,至行不通的地方,便起了木翼,以法术为托,遨游高天。行的虽不算快,但胜在舒适僻静。 八日后,两人抵达了死生之巅,木舟在山门前停了下来。 墨燃撩开竹帘,让楚晚宁先自舱里出来,而后才跟在他后面,此时明月高悬,正是深夜,玉衡长老曾于函信中令薛正雍不必派人相迎,故而两人拾级而上,到了正门入口,才遇到四位守门弟子。 “玉衡长老!” “墨公子!” 那四名弟子见了他们,不知何故脸上竟闪过一丝惶然,未及二人反应,这几人就扑通跪了下来,仰头急禀道:“长老,公子,眼下派中正有人来寻二位仇呢!尊主派了飞鸽传书让二位暂避,看样子这胖鸽子还是飞得慢,竟没有送到!长老,公子,你们快去无常镇躲一下风头吧,可千万别进去!” 楚晚宁眯起眼睛,问道:“何事惊慌至此?” “是上修界的人,说长老欲修邪功,要把您带去天音阁问审啊!” “天音阁?”墨燃惊道,“那不是十大门派一同组建的牢狱,专门审十恶不赦之徒的吗?” “是啊!他们冲、冲着彩蝶镇那件事来的!”其中一个女弟子惶然道,“长老还记得吗?就是您被杖责的那一次!” “那顶多算是滥用仙术、累及凡人。师尊都已经受过罚了,怎的突然翻起了旧账,居然还要惊动天音阁。”墨燃皱着眉头,“还有,邪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但听来的人说,彩蝶镇的镇民在一夕之间竟都死光了,杀人的是个半仙半鬼的东西,好像受了某人的指使。那鬼仙法力高深,寻常散修绝不可能驱使得了她,所以上修界的那些人他们怀疑……怀疑这事是玉衡长老所为!” 楚晚宁:“……” “噗。”墨燃笑了,“我还当是什么,这种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何必躲呢。”又转头朝楚晚宁笑吟吟道,“师尊,你瞧他们这脑子,你除个小怪吧,说你和后辈争风头。你斩个大妖,又怀疑你练邪功,养着鬼仙去伤人。那咱们干脆啥都别干了,学他们专心在家打坐修仙最好。” 楚晚宁却没有笑,他神色难看,沉默一会儿,问道:“彩蝶镇的人,都死了?” “据说是这样的,无一活口。” “……” 楚晚宁闭了闭眼睛。 那女弟子见他神色有异,不安道:“长老?” “此事虽非我所为,却或许因我除魔不彻所致。于我有责,岂可回避。”楚晚宁缓缓睁开眼眸,“墨燃,随我进去。” 巫山殿内,十二尊缠枝青铜灯分列两旁,每一尊均有十尺高,九层铜枝舒展开来,自上而下,由短及长,统共三百五十六盏烛火,将死生之巅的大殿照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殿堂上,薛正雍戎装肃立,豹目如环,像一尊铁筑的雕像,正盯着下面的人。 “李庄主,我最后与你说一遍。玉衡长老此刻并不在派中,且薛某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彩蝶镇一事,绝非他刻意为之。你莫再信口雌……那个……” 王夫人在旁边掩着衣袖,轻声提点道:“黄。” “咳,你莫再信口雌那个黄!”薛正雍一挥手,气势凛然道。 王夫人:“…………” 除了死生之巅的值守弟子外,殿堂之下还站了三十余人,几乎都身着碧色锦袍,臂挽拂尘,头戴天蚕进贤冠,正是上修界这些年来的新起之秀“碧潭庄”的门徒。为首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两撇胡须状若鲶鱼,在风中飘摆着,不是碧潭庄庄主李无心又是谁? 李无心捻着长须,冷笑道:“薛掌门,我敬贵派亦属正道,因此才与你讲理。彩蝶镇是在贵派玉衡长老携其弟子除妖后,生此惊变。除了他们三人,陈员外一家并不曾和任何修仙之人有所往来,人证物证皆在,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侍立在父亲身旁的薛蒙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有脸说?下修界的事情你们几时管过了?平日里一个个袖手旁观管自己升天,出了事就栽我师尊身上,哪来的道理!” “薛公子。”李无心并不动怒,而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曾听闻公子贤名在外,人称凤凰之雏,今日一见,呵呵,竟是如此涵养,倒真让老夫开眼了。” “你——!” 李无心悠悠翻过眼皮,转而瞧向薛正雍:“薛掌门,我上修界法度森严。一旦插手此事,必将彻查到底。你若执意不肯交出玉衡、墨燃等人,老夫便只好去请天下第一大派儒风门,前来主持公道!” 薛正雍脾气素烈,听他这么说,颇为不齿:“嚯。知道你碧涛山庄与儒风门交好,但就算今日南宫柳他本人站在我面前,我还是那句话——不交人、此事与玉衡无关。” 薛蒙亦道:“李庄主请回。走好不送。” “瞧见了吧?都瞧见了吧!他们就是如此蛮不讲理、藏污纳垢!”人群中忽然爆出一个男子颤抖的嗓音,“当初那个姓墨的,偷了我朋友东西,我们客客气气上山来寻个说法,他们也是这样粗暴地哄了我们走!李庄主,您都瞧见了吧?若是由着死生之巅继续为非作歹,下修界可就完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厅处一个轻轻的笑声。 众人回头,只见光影暗处,一位蓝衣轻铠的青年靠着朱漆雕门,正神情慵懒地瞧着殿内场景。 青年长得极俊,皮肤在这样的烛火下依然紧绷细腻,像是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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